九零一

    “你究竟是誰？”

    “我就是你啊。”魁梧的人影慢慢向周琛靠近，等人影在周琛面前時，發現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你怎麼會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周琛的內心很是好奇。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天河聯邦機動特遣隊第46任隊長，九零一。因爲你繼承了我的記憶，導致了相貌跟你一樣。”

    “這名字怎麼跟代號一樣？”

    “機動特遣隊所有信息都受到嚴格保密，隊員之間以代號相稱。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漸漸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記住的唯有代號。”

    “那您究竟活了多久？”周琛好奇地問道。

    “將近三百年吧。”

    “那一定很孤獨吧。”對於九零一的年齡周琛沒有感到很意外，星際文明肯定有能夠大大延長機體壽命的技術。

    “按照計劃，我的機體壽命將長達千年。人生過往皆一朝，等臨死之際時會發現千年時光不過朝夕之間。”

    “話雖如此，但是身邊的人離開才是最難受的。”

    “我目睹我的妻子、孩子、朋友離我而去，剩下的只有代號和戰友。孤獨早已是註定的結局。我最後也是獨自從天上墜落，孤獨地死去。”

    “那你們那場戰爭一定很激烈吧。”

    “十分激烈，屍骸遍布整個太空。這場戰爭從開頭就決定了不死不休。不知後世如何稱呼這場戰爭。”

    “我在書上看到過一段簡短的描述；無數飛船宛如星辰墜落，與之一同的還有隕石。這場戰爭史稱天墜戰爭。”

    “天墜戰爭嗎？……克羅，你輸了。”九零一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對手。

    “他是位令人尊敬的對手吧。”

    “他是個可敬的對手，同時也是我最後的一個對手。”

    “這是？”畫面一轉，周琛已經置身於百餘年前的戰場。自己則是駕駛着星際飛船。穿梭於浩瀚太空中。隨後一艘數公裏長戰艦出現在面前，在戰艦的周圍是數不清飛船。

    “這就是最後的沙場嗎？”

    “戰爭的開頭越是宏偉，後面的廝殺越是慘烈。”

    一顆顆炮彈從飛船中發射而出，每一顆都在喧泄着自己的怒火。倘若可以在宇宙中聽到聲音，那戰場將哀嚎遍野。

    雙方的炮火不知持續了多久，冰冷的太空已經滿是壯志未酬的殘骸，他們生前無一滿腔熱血，現在冰冷的屍體帶着夢想埋骨於此。

    “若不是雙方的最後一搏，這場戰爭頂多算是一角。放在以往，至少是幾十上百艘。小型飛船那更不用提了。”

    “星際戰爭都是這樣的嗎？”

    “不會，正常情況下會鋪開幾千甚至上萬公裏，不然會被一網打盡。”

    “究竟是何種武器，竟有如此威力？”

    “星際戰爭常用的一種武器，隕星武器。如同名字一般，用於摧毀星。”

    “好傢伙，這不會是三體的光粒打擊吧。”

    接着周琛便看見遠處爆炸所產生的強光。光芒十分刺眼，一般恆星在這強光面前都黯然失色。

    “星際戰爭的勝負主要由母艦決定，若是成功摧毀敵方母艦，那勝率將大大提高。剩下的子艦可以憑藉着對環境的熟悉將其擊毀，敵方的母艦就是最大的變數，同歸於盡這是最快摧毀敵方母艦的方式。在艦船碰撞的時候引爆了隕星武器。倘若北河星不是最近的陸地行星，否則就是浩瀚深空中的煙火。”

    “在星際航行應該是空間躍遷的，只要在給養耗盡之前到達陸地行星即可，奈何空間躍遷會引起異常，容易被人注意。”

    “異常？只有躍遷沒有連接的空間才會產生異常。”

    “那豈不是書上的寫錯了？”

    “社會已支離破碎書本上的知識難免殘缺和錯誤。”

    周琛注意力還在隕星武器爆炸時，突然被帶入九零一的視角，只見一顆又一顆小行星砸向北河星。“北河星就是因爲這些隕石而斷層的嗎？”

    接着，九零一駕駛着飛船，緊跟一枚炸彈，在炸彈即將進入星球軌道時將其引爆。瞬間，一條足以環繞整個星球的火帶在太空蔓延開來。

    炙熱的高溫直接讓飛船部分汽化，隨後便向下跌落。

    “這難道也是隕星武器的一種？”周琛心有餘悸地問道。

    “這武器叫地獄之環，若是在星球上爆炸，原本鳥獸遍地的星球會在瞬間變成人間地獄，海水蒸發，岩石熔化，一切淪爲焦土。常用於資源開採戰爭，地獄之環投下後，會使整個星球急劇升溫，屆時只要等星球冷卻即可。這高溫足以奪走一切生物的性命，海裏面的生物也會因爲水溫過高而死去。”

    “海水蒸發……岩石熔化，這究竟是怎樣的人間地獄？”周琛的語氣中帶着恐懼。

    “若你想看，也可以讓你見識地獄之環爆炸後的星球。”

    “算了，我怕會留下心理陰影。”

    “只是一堆焦土而已，沒那麼可怕。”

    “那……好吧。”

    眨眼的功夫，周琛身邊已是茫茫焦土，焦土之上十分寂靜沒有任何生機可言，植物早在熾熱焚燒中化成了灰燼，被熔燬的岩石也是數不勝數，有許許多多的岩石留下熔化痕跡。自己則是穿着鎧甲行走在充滿寂靜的煉獄焦土上。

    “太可怕了，要是一個充滿生命的星球遭受這樣的攻擊……”

    “戰爭受傷的永遠都是無辜者，我曾經見過被燒焦的人體屍骸。就如同宗教裏描述的地獄一般。”

    “光從回憶就感受到了無比的窒息感，這樣的……你見過幾次……”

    “多次，沒有辦法，戰爭就是如此的殘酷，生命在戰爭面前無比脆弱。”

    “見過多次，還見過被燒焦的人體屍骸……這樣下去不會有心理陰影嗎？”

    “正常人或許會，但我幾乎是個機器人，我的眼裏只有命令，沒有任何感情。即使知道對面無辜，我也會毫不猶疑地下手。”

    “這樣的戰爭……雙方都有不少人被燒死吧……”

    “的確，我曾經投下過地獄之環，將星球上的生命屠戮殆盡。”

    “這麼多生命，你沒……沒有惻隱之心嗎？”

    “戰爭開始的那一刻都別無選擇，我也不想下手，但這是命令。我是軍人，服從命令是我的天職。”

    “命令嗎？我沒有經歷過，沒有資格評價，戰爭的勝利都是以無數的犧牲換來的，更何況星際戰爭，這樣的殘酷恐怕是家常便飯。”

    “怎麼？覺得殘酷想不開？”

    “有點，但我沒有資格評價。無比殘酷的過去，都變成了塵埃。”

    “是啊，都化爲了塵埃。”一語過後周琛聯想到了現在。

    “天河聯邦曾經壓制了惡魔，對於嚴重威脅人類生存的物種爲什麼不滅絕？”

    “人類壓制住惡魔後，本想將其滅絕，但魔法工業的發展阻止了對惡魔的滅絕。魔法工業需要魔法進行供能，魔法來源有三種；獵魔人、晶源、惡魔。獵魔人要看待遇，一般價格不菲，隨着晶源的開採自然是水漲船高。惡魔只要管他吃就夠了，雖然飯量很大，但比起前者成本十分低廉。”

    “晶源開採至今，恐怕沒有多少了，獵魔人會在戰鬥中死去，此消彼長之下，惡魔會再次屠戮人類。”

    “這點你可以放心，北河星的晶源多着呢。”

    “莫非有什麼辦法讓晶源再生？”

    “人類飛向太空的時候，爲了紀念，就把拯救人類於水火的晶源帶上了太空。那一塊晶源幾近被抽乾，晶源在太空中遭到了大量宇宙輻射。等返回時，發現晶源竟然不是被抽乾的狀態，於是有人推測晶源可以依靠高能宇宙輻射充能。後來的實驗印證了這一猜測。”

    “那現在是不是只要把晶源送進太空就可充能？”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讓晶源在太空中充能需要改變內部的結構，需要特殊的儀器來改造，目前北河星無法生產這樣的儀器。第一塊充能的晶源也只是個偶然。隨着長時間的發展，晶源才能在太空中充能。”

    “由於晶源可進行充能，所以都想分一杯羹，自然而然就沒多少人願意開採晶源了。那北河星的晶源大概還剩多少？”

    “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大概還剩百分之六十。”

    “長時間的魔法工業化不應該剩這麼啊？”

    “北河的晶源儲量其實非常豐富，當然這也是後面才知道的。晶源的再生讓人們對晶源的開採放慢了腳步。不過晶源再生還是需要魔法做引子。”

    “晶源的再生意味着不需要惡魔了，那又是怎麼樣對待惡魔的？”

    “惡魔的身體適應能力和身體素質遠高於人類，所以會被用於探索星球。隨着時間的推移，已經覺得沒有必要進行滅絕了。”

    雖然如此，但誰又會料到惡魔與獵魔人重返歷史的舞臺？

    “天墜戰爭結束後估計是人類最黑暗的時刻，因爲前車之鑑，惡魔對人類更加具有敵意。”

    “我曾經在書上看過，好像有個暗黑時代……”

    “我看到的隕石墜落，僅僅是附近北河星附近戰場爆炸產生的能量推動的，遠在他處母艦湮滅產生的推力遠比這個要恐怖……北河星成了這幅模樣。”九零一的話語中閃過一絲傷感。

    “隕星武器究竟是怎樣的原理，居然可以產生如此的威力？”

    “這原理可能會刷新你的認識，鏈式湮滅；依靠最初的爆炸產生湮滅力場，湮滅力場內的物質都會被湮滅，力場會隨着爆炸擴散，直到湮滅所產生的能量無法維持力場。行星、恆星都只是煙花而已。”

    聽到這，周琛已經明白星際戰爭爲何要鋪開如此寬廣的距離。

    “我們那還是核聚變做武器，這差距不是一星半點。”說到這不由得與地球進行了對比。

    “你們那的文明發展怎麼樣？”九零一有些好奇的問道。

    “還窩在家裏，出都出不去。”

    “那我可以征服整個星球。”九零一自信地說道。

    “即使特種兵再厲害也需要作戰體系的支持吧。”

    “還記得那身鎧甲嗎？”

    “記得。”

    “那副鎧甲叫軌道戰甲，可以吸收極大的衝擊力，穿着這身戰甲從大引力岩石行星軌道的落地，你跟鎧甲都不會受到任何損傷。”

    “這戰甲就究竟堅硬到何等地步？”周琛驚訝道。

    “跟飛船一樣，材質都是戰爭金屬。”

    “聽名字應該是爲戰爭而開發的金屬。這種硬度的金屬只能指望核武器汽化了。”

    “雖然軌道戰甲堅不可摧，但是征服一個星球還需火力來摧毀目標。”

    “你等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轉眼間周琛跟隨記憶回到了幾百年前……

    浩瀚的太空中一艘飛船正徘徊在一顆星球的附近。幾秒過後艙門緩緩打開，九零一一躍而下。再次眨眼時已經開始廝殺……

    等周琛經歷完九零一的視角後心有餘悸地說道：“這也太恐怖了！防線跟紙糊的一樣！”從九零一的視角周琛明白了何爲碾壓，鋼鐵殘軀延萬里，斷壁殘垣無人還。

    “現在知道爲何了吧，這是一次對行星文明的斬首行動。換做是你們那邊的文明也是一樣的結果。”

    “確實……對了，我之前聽說記憶體會對記憶載體產生影響，你會對我產生什麼影響？”

    “影響性格、改變基因。”

    “這也能改變？到時候基因改變，那我會變得跟他一樣，看着跟自己所有同時代的人離去。”

    周琛沉默了幾秒。

    “怎麼，怕孤獨了？”

    “嗯，或多或少是怕的，活久了什麼也提不起興趣了，留下的只有傷感。”

    “雖然如此，但我的基因能解決基本問題——吃飯。”

    “你不會餓嗎？”

    “人體可以緩慢從空間中提取能量，我的每個細胞中含有聚能體，可以更高效提取能量。更加高效的聚能足以維持生活的能量”

    “即使被困也無法餓死？”

    “除了餓不死之外，我還免疫核輻射和病毒。”

    “這都能免疫？”周琛震驚的問道。

    “電離輻射未到達脫氧核糖核酸鏈上就被聚能體吸收，即使被沖斷，那修復重組器會在第一時間修復。細胞膜會識別所需的物質，未知物質是不會放進去的，若是混入其中，引起細胞死亡，則體內的細胞的每一個細胞器都會轉變成溶解體，將其溶解。”

    “雖然自己以後可能會跟機器一樣的冰冷，但貌似不虧。那你現在是什麼狀況？”

    “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現在頂多是你的潛意識，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將會徹底消失。”說罷，九零一便消失在周琛的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