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吾道孤也

    “諸位不必多禮。”李塵開口道。

    香城衆人當即直起身軀，笑臉相迎。

    待得去往香山坊，出席接風宴後，李塵又應邀前往領香峯，在其山門之內召見方圓數千裏的各方修士。

    谷主，峯主，城主之流，紛至沓來，讓李塵不由得想起了過往曾在宿陽城期間，去往鳳鳴竹府中作客的場景。

    只是時移世易，如今他已不再是無足輕重的路人甲，而是成爲了偃者大匠。

    這些人都是衝着他的名頭前來，虛心討教的。

    凌近道：“前輩遠來不易，我等渴盼聆聽教誨，以聞大道，還望不吝賜教！”

    衆人紛紛附和：“還望李大匠不吝賜教！”

    李塵道：“我在此間匆匆而過，明日即要踏上回程，也就說一說我之道途，以饗諸位吧。”

    旋即便道：“我李塵之道，幾經自我晉升與明心見性，已然確立爲智能之道，尤其以凡人器械爲所長，講究以機械物性，啓發靈智，普照萬端。”

    “相信大家早已聽聞，萬物有靈，山石草木之精，倘若通靈，便爲精怪之流，又有古之先賢言，凡具九竅者，皆可成仙問道。”

    “我深以爲然，但覺遠遠不止於此！”

    “究竟何爲智能？”

    “我等人族修士，乃至於凡民生靈，億億萬兆生命之衆，存在意義究竟爲何？”

    “智能之道，素來崇尚靈性，自覺凡具智慧者，必有靈性，此一點，我卻不以爲然。”

    “因爲一段程序，一縷神念，一份記憶，亦可表現出堪比有靈生命的靈性智慧，而這，就是所謂機械智能的根本所在！”

    “我曾知一蟲，其名爲草履，有趨利避害之能，其亦有靈智乎？”

    以此爲導言，李塵從前世所學的生物應激反應，到人的植物神經反應，牽引至此世偃者先賢所提出的“人如械”觀點，再到偃師造倡，巧奪生命造化的奇蹟之術。

    這些種種，都是爲尋找論據，藉以爲自己之道尋找先賢已有的根基之本。

    其實李塵此刻所做，和歷史上那些聖人，大儒並無不同，都是從前人的理念之中提取精華，更引用名人名言，作爲自己支撐。

    他在這裏長篇大論，開口古人，閉口祖師，除了闡述一番基本的機械智能理念，就是說明一件事情。

    他李塵的道途，不是憑空而來，而是源自於此世偃者的“人如械”理念，但推陳出新，更進一步，推演出機械智能之道。

    電子芯片，軟件工程，物聯網，大數據之流，絕對不是什麼憑空而現的異界理念，而是源自於先賢大道的東西。

    這也算是他爲本土化作出的努力了，如此做法，雖然有攀附之嫌，但卻不失爲一個聰明之舉。

    因爲他將佔據此世偃者道途的正統地位，以正統的名義獲得廣大偃者崇信和接納。

    恰好此世似是而非的理念早已有之，他當然是毫不客氣，拿來就用。

    衆人聞之，雖不甚明了，但卻果然感覺高深莫測，不愧爲大匠之道。

    待得李塵拿出自己煉製的簡易芯片，分發下去，開始舌綻蓮花的推介起來，衆人更是對這機巧精妙的物件誕生出了莫名的興趣，紛紛表示要自掏腰包採買一些回去研究，待得將來，更要與廣雲峯達成協議，大搞網絡工程。

    等到李塵離開講壇，去往淩姓世家安排的山間別院歇息之後，凌近手中捏着剛纔弄來的一塊指甲大小的芯片仔細端詳，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凌公子進了房來，見他這樣，不禁問道：“父親，您在這看得這麼仔細，看得懂嗎？”

    凌近把眼一瞪：“看不懂又如何？”

    凌公子道：“看不懂就別看唄！”

    凌近冷笑一聲：“小兒之見！”

    他凌近才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懂，他又不是什麼高明的師匠，而是凌家家主！

    “人龍啊，你太年輕了，這種東西，你管它看不看得懂，也得懂！明白不？”

    “你懂了，才能知道它是好物，乃是大匠所賜的登雲之梯！”

    “大匠鄭重推薦的，那還能有錯？我決定了，從今開始，我凌家踊躍爭先，向廣雲峯預定一批培訓名額，並引進一批新式智能核心。”

    “那網絡工程也要同時進行，先試點鋪築宇波通訊基站，接入廣雲峯的網絡！”

    凌公子一驚：“那可不便宜呀！”

    凌近道：“不過是一具四星機甲的價錢，咬咬牙也就拿出來了，再說，這方圓萬里之地，不還有那許多豪強世家？引進來了又不是我們自己一家在用，說不定不用我們自己出錢，還能趁機撈上一大筆！”

    凌公子聽得目瞪口呆，這樣也行？

    另外一邊，李塵已在別院下榻，凌家最具權勢的大管家領着四名千嬌百媚的俏麗少女過來，說是要給大匠暖牀。

    李塵微笑擺手：“不用，都下去吧。”

    大管家欲言又止，但想了想，還是恭順應和一聲，帶着人退下去了。

    “啓稟大匠，路師匠，楊師匠，郭師匠求見。”

    不久之後，李塵的門客們應酬歸來，盡皆過來求見。

    李塵讓人把他們領進來，笑問道：“如何，你們應邀四處觀覽，有何收穫？”

    “凌家不愧爲千年世家，一方豪強，氣派非凡啊！”

    “城中各世家也很豪氣……”

    乍見之下，地方豪強對他們表現出來的熱情如同火焰熾烈，畢竟是新晉大匠，說不定多有仰仗之處。

    李塵聽了，卻是失望搖頭：“以我之見，不過冢中枯骨而已！一羣偃者，竟已淪落至斯，難怪幾百上千年來沒有什麼發展！”

    他見這些人商賈之氣多於偃者之氣，其實是充滿失望之情的。

    “吾道孤也，應者寥寥，非是這些世家豪強所能推動，他們所思所想，不過是利用其中商機謀取私利，根本無法理解此中具有的變革意義。”

    “不過暫時而言，坊間最具實力的，卻又的確還是這些人，不得已藉助他們之力先行發展起來。”

    這是一個無奈的現實，李塵有些鬱郁，但也已經想通。

    路諶，楊宇和郭金聞言，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