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新娘

    神龍谷近在眼前，衆人驅馬至那峭壁之下。峭壁上面的哨兵見外人來訪，縱聲喊道：“來者何人？”聲音甚是響亮，玉修羅提氣喊道：“是我。今日當班的可是多大哥？”

    那哨兵聽得是玉修羅聲音，忙喜道：“哦，原來是谷主回來了，小人恭候已久。快放下吊籃。再傳下去，谷主回來了。”四個精壯的漢子立刻推動絞盤，峭壁之上緩緩放下一隻吊籃。

    哨兵安排吊籃將衆人依次接上，而後由玉修羅當先，領着衆人入谷。穿過一片竹林，過得一座石板橋。谷中的居民三三兩兩，扶老攜幼前來迎接。

    蕭雲帆看着這些人笑逐顏開，對玉修羅畢恭畢敬，當即打趣道：“修羅兄，我瞧你這谷主要當得比皇帝還有滋味。”玉修羅拉着一個孩子的手說道：“那是自然，這裏的百姓安居樂業，遠比在朝廷的統治下過的自在。他們每個人快樂，我便快樂，就算你用八擡大轎擡我去當皇帝，我也決計不去。”

    神龍谷往日少來外客，今日一下子來了不少人，這讓谷中的居民心存警惕起來，但這些人言談舉止與谷主甚是親暱，居民們也就不拿蕭雲帆等人當外人。

    連日來跋涉，衆人難免疲倦。玉修羅吩咐管事打掃出幾間屋子供衆人休息之所，而後又派人張羅了茶飯。

    蕭雲帆自是掛念縈兒這小丫頭，便隨玉修羅來至一精舍。他伸手掀開珠簾，只見一個婢女愁容滿面坐在牀邊。那婢女聽聞腳步聲，忙站起身，見玉修羅回來，先是行了一禮。而後伸出手指豎在脣前，低聲道：“谷主，縈兒剛喝了藥睡下。”

    玉修羅點了點頭，便與蕭雲帆出來。他問了幾句縈兒的近況，便讓那婢女退下。蕭玉二人在精舍外的一張石桌前坐下。

    蕭雲帆道：“修羅兄，小縈兒這病……”

    玉修羅搖了搖頭道：“我翻遍谷中醫書，也沒尋到續命的法子。唉！這孩子當真是命苦。”

    玉修羅雖爲出家人，但他對縈兒已然有了父女之情。這份真情雖非天然卻已勝天然。見玉修羅愁眉不展，蕭雲帆也一陣唏噓。

    二人正在沉默之中，忽聽得脆生生地一句：“蕭大叔！”蕭雲帆霍地站起身來，喜道：“小丫頭你好啊，見到你蕭大叔很開心。”

    縈兒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卻閃閃發亮，她奔至蕭雲帆面前抱着他的腰嗚嗚地哭了起來。蕭雲帆伸手撫着她的頭，輕拍她的背也眼含淚花道：“傻丫頭，蕭大叔不是好端端在你面前，怎麼哭起鼻子來了？要是哭成大花貓可就不漂亮了。”

    經他這麼一說，縈兒反而哭的更響了。玉修羅也溫言勸道：“傻丫頭，義父不是將你蕭大叔請回來了嘛，以後他就不走了，陪着你。”

    縈兒抹了抹淚眼，抽抽噎噎道：“蕭…蕭大叔是真的麼？”蕭雲帆看了看玉修羅當即點了點頭。

    傍晚時分，屋內燈火通明。寬敞的大廳內坐滿了人，玉修羅換了一身常服，坐在正中央的石桌旁，他長身而起，拿起一杯水酒說道：“我神龍谷向來不許外人進入，而這幾位江湖豪傑是玉某人的朋友，蕭大俠又是各位的救命恩人，咱們姑且破例一回。他們是受玉某之邀來我神龍谷盤桓，咱們谷中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統統拿出來，招待好貴客，方不失了禮數。”

    這些居民對玉修羅之言唯命是從，紛紛應道：“謹遵谷主之命，我等自當盡心。”玉修羅將酒杯高高舉起，大聲道：“各位遠道而來，玉某照看不周還望海涵。大家夥共飲此杯。”

    衆人飲下之後，宴會便正式開始。小縈兒作爲谷主的義女自然也要敬謝衆人，只見她雙手捧着一隻木杯，說道：“小女海縈也敬各位貴客一杯。”衆人均誇她乖巧懂事。

    說着她正要舉杯，忽然咳嗽起來。只聽得啪嗒一聲，木杯掉在地上，果釀撒了一地。玉修羅登時臉色慘白，一把將她摟在臂彎，失聲叫道：“縈兒……縈兒”

    叫了半晌，縈兒微微睜開眼睛氣若游絲地說道：“義父，縈兒……縈兒怕是活不成了。我……我還有一個心願，還望義父做主成全。”玉修羅眼含熱淚，心如刀絞一般，說道：“傻孩子，莫說你有一個心願就算十個百個千個萬個，義父都替你辦到。”蕭雲帆也說道：“傻丫頭，你會好起來的。”

    玉修羅心亂如麻，抱起縈兒轉身向衆人道：“各位失禮了，多大哥你陪好各位貴客吧。”這時，大覺寺的一位老僧說道：“玉檀越，且留步，老衲這裏有顆續命的藥丸，快給孩子服下吧。”

    蕭雲帆接過那老僧遞過來的一隻藥瓶，拔開塞子，將藥丸傾倒在手掌之中。縈兒在玉修羅懷中說道：“義父，我不吃藥了，太苦了。縈兒……縈兒的心願你要成全。”玉修羅道：“乖孩子，先將藥吃了，其他的都好說。”縈兒伸出小拇指要和他拉鉤，玉修羅只得與她拉鉤。

    縈兒想了半晌，忽然鼓起勇氣說道：“縈兒想做蕭……蕭大叔的新娘。”玉修羅登時爲難起來，反是蕭雲帆定了定神，握着縈兒的小手堅定地說道：“好，蕭大叔答應你完成這個心願。”

    在場的賓客之中，白若萱離他二人最近，聽得這個小丫頭說出這樣的心願來，先是詫異，而蕭雲帆想也不想就答應更是出乎她的意料。不過她轉念就明白過來，這孩子不久於人世，無論她提出怎樣的請求，以蕭雲帆性子千難萬難也會去做。

    當即對蕭雲帆道：“你這新郎現在的樣子可不大好看，”而後對縈兒微笑道：“小丫頭，你要做新娘子需要精心打扮一番，不如讓我們幾個幫幫你如何？”

    縈兒看着白若萱道：“好啊，大姊姊這般漂亮……我也要你一樣。”白若萱微微一笑，伸手招呼程雪幾人過來。

    在場的女眷們聞聽要打扮新娘子，一個婦人道：“我屋有幾匹上好的紅緞，正好拿出來爲小姐做嫁衣。可惜我的針線活不大好。”

    程雪微笑道：“若說道針織女工，我們這裏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說着她在阿圓背後一推說道：“小圓，那你和這位大嫂去取料子。我們先陪小縈兒去閨閣。”說着幾人走出了大廳。

    這時，大覺寺的至誠和尚環顧一下四周擺設，說道：“蕭檀越，既然這大廳要佈置成喜堂，咱們也該動起來才是。”蕭雲帆道：“大師說的在理。”

    玉修羅心神恍惚，蕭雲帆伸手按在他的肩上說道：“谷主，這喜堂是該好好佈置一番才好。”

    玉修羅點了點頭，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那多姓哨兵身上，說道：“多大哥，有勞你去找幾副梯子來。旺兒嫂子，江大嬸你們找些紅綢來。馬三叔，你和其他人先將這裏的酒菜撤下去吧。明日小女就要出閣，今夜還煩各位多多費心。”

    次日清晨，悠揚的嗩吶聲響起，一隊人馬自竹林內穿出。只見蕭雲帆一襲紅衣，頭戴錦帽坐在一匹黑馬上。走在他前面則是幾個吹樂人。

    多龍與幾個親隨攔住蕭雲帆的馬嬉笑道：“新郎官要迎娶，禮錢可少不了。”蕭雲帆拱手道：“喜錢自是有的，還勞煩幾位大哥。”說着揮了揮手，一個中年漢子將一個蓋着紅布的托盤轉身遞了過去。

    多龍掀開紅布看了看，點了點頭。伴隨着鞭炮聲，衆人來至那正廳外。玉修羅也換了一身喜慶的長衫與神龍谷一衆老少在廳外等候，蕭雲帆由多龍領着，走進大廳的外院。

    他見了玉修羅先是拜了三拜，而後身旁那中年漢子道：“呈聘禮！”，幾個挑夫將聘禮依次擺上。玉修羅走上前來挽住蕭雲帆的手道：“賢婿，我們以後可就是一家人了。”

    司儀乃是一個谷中一個長者。那長者見主賓均道，宣佈道：“諸位，吉時已到。行大禮。”玉修羅坐在正廳的一張太師椅上，面露微笑。他身側坐着一個婦人，頭戴朱釵，同樣笑意盈盈。

    谷中很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每個人眼中都充滿光亮，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白若萱拉着新娘子的手，從後廳緩緩走出。大家夥的目光此時都在新娘子身上。

    玉修羅眼含熱淚，心情無比複雜。只聽那司儀莊重地說道：“一拜天地！”蕭雲帆與新娘子一起向廳外拜了一拜。

    司儀又說道：“二拜高堂！”蕭雲帆又和新娘子朝着玉修羅拜了拜，待道說道夫妻對拜時，白若萱的心跟着顫動了一下，縱然她明白這麼做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可她的心底還是有一絲的苦澀。

    待禮畢之後，衆賓客齊聲道：“恭喜谷主，恭喜谷主！”玉修羅一一還禮。蕭雲帆與新娘子對拜時已發覺她身子搖搖晃晃。在衆人喧鬧中，他趕緊走去後堂。

    縈兒倒在白若萱的懷內，蕭雲帆趕忙走了過去捉住她的小手道:“縈兒，縈兒，你醒醒……”縈兒蒼白的小臉已無一絲血氣，她微微睜開眼，輕聲說道：“蕭大叔，縈兒今天漂亮麼？”

    蕭雲帆將她摟在懷中說道：“漂亮，縈兒今天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縈兒又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蕭……蕭大叔……可惜……可惜縈兒終究不能長大，不能真正的成爲你的新娘……”說着她的眼角掛着一顆晶瑩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