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焦躁

    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

    無知！

    愚昧！

    蠢笨！

    自以爲是！

    嗚嗚…和她一樣！

    向漾退後一步，轉頭看向來時走的路，已經被黑暗包圍，她再也回不去了。

    幸運不會第二次降臨到她的頭上。

    在災難來臨時，她遇見了周棠，在周棠的帶領下，她順利躲進了最安全的地方；在分岔路口，她遵從本心，卻狠狠地跌到。

    向漾舉起手中的紙張，“你們都別吵了！我這裏有生存指南！指南上面會教導我們怎麼走接下去的每一步。”

    這羣人的目光落在向漾的身上，準確點來說，是落在她高舉的手上。

    向漾見衆人的目光，乃至於他們手中的手電筒燈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收回紙張，就着這些搖擺不定的黃光，一字一句照着紙張上的生存指南讀出來。

    “在警報拉響後五到十分鐘內就近躲入防空洞、地下室等掩體中，當你躲過了第一、二輪的衝擊後，你還有黃金十分鐘逃生時間…”

    “…大約十分鐘之後，將會有大量的放射性塵埃降落，如果這時候你還在室外，應該全副武裝，包裹一切裸露在外的肌膚，戴上帽子、口罩、護目鏡等等一切有效用的東西，快速找到地下室和防空洞…”

    “在進入地下室後，請立即脫去身上的衣物，並把衣服放進能夠密封的塑料袋內。如果有條件，請用清水清洗有可能裸露在外的肌膚！”

    “…服用碘片等特效藥…注意，裸露在外的食物，包括自來水在內，都有可能已經被污染不能使用！請挑選包裝完好的瓶裝水和食物食用。”

    “接下來，你需要保持體力與精神，在地下室內等待72小時，在此期間，可以通過收音機接收外界的信息，能夠得到爆炸信息、救援諮詢等等…”

    向漾面無表情，聲音毫無起伏地通讀完素曼遞給她的‘禮物’。

    “這什麼生存指南，是你從哪裏得來的？”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切？”

    “72個小時？直接餓死我們好了？”

    “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話人的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領，不敢摸自己的臉頰。

    “你不是剛從外面進來的！”這人話一出口，周圍人羣立刻分散開來…

    “我們是不是被放棄了？”

    “怎麼活得下來？”

    晴子滿臉憤慨地搶奪走向漾手中的紙張，在極端憤怒之下，將這兩頁好似已經說定他們這些人未來的紙張撕碎。

    她狠狠地推向向漾，向漾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大家冷靜下來！”晴子高聲呼喊。

    “這些簡直是胡說八道！都是誇張騙人、虛張聲勢的假把式！說到底外面究竟是怎麼樣！我們要眼見爲實！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

    只是晴子的話並沒有在人羣中得到足夠多的響應，畢竟大家都不是傻的！對於核打擊都略有耳聞。

    就是再不對這個有興趣的人，對於…發生的一切都或多或少一眼而過有恐怖的紀錄片。

    這些東西都不是晴子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夠消除的。

    晴子拉高聲音，“最關鍵的是我們並沒有水和食物！我們不能固步自封，活生生的因爲害怕而餓死在這裏！”

    不過她的這句話是說對了！水和食物是現在必須解決的問題！

    晴子又繼續道，“我們是這樣想的！存活下來的人都是這樣想的！我們必須搶佔先機！得到爲數不多的水和食物。”

    向漾從水泥地上爬起身，“我建議大家最好再等等…”

    晴子一臉不滿回頭，“我說過了！現在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我們能不能拿到食物和水最大前提。”

    向漾嗆道，“如果我們出去被放射性物質沾染，我們身上也沒有合適的藥品，要再多的水和食物都沒用！”

    好似聽起來晴子的話有道理，但向漾的話更穩妥。

    這時跟着晴子和向漾一起出來的女生帶着哭腔輕聲道，“我們回去吧！”

    向漾瞪大雙眼回頭望向女生。

    連晴子一下子也沒有了聲音。

    旁人不明所以反問，“回去哪裏？”

    “我看見了！我看見周棠她拉着行李箱！素曼和李琦身上都揹着揹包！他們那裏一定有吃的喝的！雖然不多，但大家多少勻一點，足夠我們一起活三天。我們錯了！我們回去吧！”雖然女生說得不是特別清晰，咬字時還帶着哭腔…

    但是大家都抓住了重點“水和食物”！

    “你們從哪裏來？”

    女生見大家眼光灼灼地盯着她，她眨巴眨巴眼睛，把求助的目光放在晴子和向漾的身上。

    晴子不情不願地說道，“在地下室下面，還有防空洞！我們在爆炸之前躲進了那裏！”

    她強調道，“我們是因爲水和食物才離開哪裏的。”

    旁人並不在意晴子的前言不搭後語，他們只抓住了他們想要的一切。

    先前向漾念的紙張上不是清楚明白地寫着，防空洞是災難來臨時最好的避難所嗎？

    有更安全的地方擺在他們的眼前，他們還待在這隨時發生意外危險的地下室幹什麼？

    “走！你們帶我們一起去！”

    “我們都是一個學校的，應該要互相幫助！一起共渡難關。”

    “對啊，人多力量大！”

    “快！快！我們一起走啊！”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主樓下還有防空洞？”

    “我好像有些印象，主樓下總共有三個防空洞！但防空洞並不相連！當初也應對國家標準才特意建造的。”

    晴子還有些骨氣，當初她離開時放下的話還歷歷在目，並不想在她連主樓地下室都沒踏出的情況下，灰溜溜地低聲下氣求着裏面的人開門。

    向漾也記得周棠對她們的忠告，此時她沒有任何動靜。

    那哭泣說後悔的女生被人羣裹帶着往前走，晴子狠狠地跺了跺腳，緩步跟在了大部隊的後面。

    在女生的帶領下，他們穿過狹窄的下行樓梯重新返回出來的小門前。

    “啪啪”敲門聲作響。

    驚動了靠坐在防空洞門前的周棠。

    周棠凝神靜氣附耳傾聽，“外面有人！很多人！”

    程牧點頭同意周棠的說話。

    聲響自然也傳到了其他人耳裏。

    有人怯生生問，“是誰？”

    李琦口快道，“你們說還能是誰呢？”

    防空洞的門外圍由鐵板焊接，內裏注入鋼筋混凝土，非人力所能破開。

    甚至連外面的聲音都不怎麼能傳進來。

    “周棠！素曼！李琦！海海！…是我們啊！你們快開門吧！”

    “我們錯了！”

    “放我們進去吧！進去後我們一定都閉嘴只聽你們的！”

    “嗚嗚…在上一層地下室裏還有我們的同學！我們應該互相幫助，共渡難關……”

    防空洞門外的聲音很是飄渺虛無，似有似無的聲音讓在防空洞裏的人面面相覷。

    那些離開的人，帶着外面一羣人要回來？

    “是晴子他們嗎？”

    “她們要回來！”

    有人弱弱出聲，“周棠！我們…”

    素曼率先打斷她的話，“你閉嘴！好好想清楚再開口爲別人求情！”

    李琦在一旁補充，“她們出去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不知道她們是否已經沾染上多少外面的放射性物質。在這裏，我們手上沒有特效藥！我們能夠做的只有保全好自己！不被她們道德綁架！”

    “當初是她們強行要離開這裏！素曼早就把出去後會遭遇的事情說的一清二楚！周棠也把醜話說在前面！”

    “我希望我們這裏沒有偉大的聖母，爲了那些人不聽勸的人，把我們所有人都置之死地！”

    一連串的話說下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不腰疼的話。

    甚至還有幾個人反射性地握緊了先前周棠等人大方發到每一個人手裏的一瓶礦泉水和一個罐頭。

    說實在的人性都是自私的！沒人喜歡慷自己之慨。

    在沒有威脅到自己的情況下，還能夠多說幾句表達自己的良善，可是…

    那女生，甚至是裹帶着她的那羣人在門外七嘴八舌說了很多話，都不見防空洞們打開。

    那女生這才煞白着臉，吞吞吐吐地把她們臨走時，周棠放下的醜話吐露出來！

    “她們怎麼敢？”

    “我們都是學生！她們怎麼這麼狠心？”

    “防空洞不單單是屬於她們的！她們只是暫且比我們先找到這裏！”

    有人已經比說話的人更快動手，擡腳狠狠地踹向防空洞門，主打一個同歸於盡！

    可是…防空洞們的材質極佳，非人力不能破門，更何況是一羣手無縛雞之力，還沒有趁手工具的大學生…

    大家是費勁力氣也沒有給防空洞的門造成一點破損。

    晴子蒼白的臉，不知想什麼。

    向漾卻是伸手扶住一旁的牆壁，才能自己勉強站着。

    周棠她真的說到做到！並且能夠讓防空洞裏的所有人都聽她的話。

    她仔細一想也對…

    大家從始自終都十分愛惜自己的生命。

    “怎麼辦？”

    “我們怎麼辦？”

    這簡直是，明知前方就是安全地帶，卻怎麼也進不去。

    人羣中有人冷聲道，“不是還有另外兩個防空洞嗎？我們去找另外兩個！”

    大家一聽有戲，都決定聽從說話人的意見。

    晴子還是契而不捨的想要離開地下室返回地面！

    但這回她更換了一種更爲迂迴的說法，“…我們需要水和食物！我們可以像生存指南上寫的那樣，全副武裝、全方面無死角包裹自己的每一寸肌膚！”

    “我們要抓緊時間！沒有食物我們還能多活幾天！沒有生命之源的水，我們怎麼活得下去？”

    晴子的話倒是讓一些人動心。

    真有大膽的人站出來加入晴子的隊伍。

    這一羣人中分爲了兩個隊伍，一支隊伍找尋防空洞，一支小隊則大膽嘗試離開地下室，走出去…

    在大家你湊湊、我湊湊之下，晴子得以將自己全面武裝起來，只是沒有防目鏡，都是不合適的近視眼鏡。

    她只能在圍巾在割開兩條細縫，包裹住自己的臉。

    和四人組成的小隊，小心翼翼地朝着地下室的出入口離開。

    五人亦步亦趨緩慢地走向那光明的地方。

    外頭的世界莫名有些安靜。

    海市大學一向以優美的環境著稱，其校園內綠樹成蔭，還有許多歡快的鳥類，生態環境極佳。

    只是現在晴子頭過圍巾上的兩條縫只能看到灰撲撲的世界，耳邊也沒有曾經讓她厭煩的鳥叫蟲鳴聲。

    當然現在是十二月，大約在冬季，也許從前沒有注意，這時候正是鳥叫蟲鳴消失的時候。

    到底還是心有顧慮，晴子不敢下腳，只顫顫巍巍地拿出口袋裏的手機。

    手機屏幕亮起，還是一格信號也沒有。

    晴子小聲和身邊臨時組成的隊友道，“我們去校園超市。”

    她大着膽子繼續往外踏出去，延伸向外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隊友心中是五味雜陳，甚至有一人當即放棄繼續往外走，“蹬蹬”後退兩步重新返回地下室，“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晴子卻連腦袋都沒轉，挺直腰板不斷向前。

    不知道是風還是什麼，從天而降許多細細小小的灰塵，惹得四人小隊汗毛豎起。

    晴子並不懼怕，還喊話道，“有人嗎？”

    “你們看！我們學校的建築物都還在！那是我們專業的實驗樓！說明我們這裏並不是中心…”

    中心在哪裏，大家心中都有所猜測。

    “這樣看來，對我們的影響並不大…”

    一路行走，只有晴子斷斷續續地說些什麼，只突然晴子“嘔”了一聲…

    另外三人也頓感自己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我們…我們…”

    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半路上，可謂是進退兩難、思緒萬千。

    晴子強忍住突如其來的難受，反而安慰，“我們再堅持！馬上到超市了！……咦，那邊地上好像還躺着人。”

    晴子大步朝着人去。

    “喂！你醒醒！”晴子謹慎地用鞋尖踢了踢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的男生。

    男生的臉上、身上被一層薄薄的灰塵覆蓋。

    身體似有起伏，還活着！但氣息不勻，昏迷不醒。

    男生一點反應沒有。

    “我們把他拖走！救他一命！躺在這裏就算不是死於放射性物質，也會在這寒冷的冬天凍死。”

    四人勉強拉扯着男生往離這裏最近的超市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