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前，災難之後 十二

    再強大的人也逃不過自然規律，再厲害的人也有弱點，弱者可能一直是弱者，但強者不可能一直是強者，使人類立足食物鏈頂端的不是身體的強壯，而是教會他們去善用萬物、合作共贏的智慧。而在人類漫長的生存進化中，他們有了情感，會憤怒、開心、難過，會寧死不屈，會爲顧全大局而隱忍。

    在霍芙人眼中，人類像是古代人，但活於表面的光影真的就是真實的嗎？

    冰山理論——這是沙尋針對霍芙星人而制定的戰略。

    自“霍芙隕落”到現在，沙尋已經做了很多準備工作，黑的白的都幹過，就是想着有一天能狠狠的打霍芙人的臉。

    現在！即是機會！

    在紙鳶放出並掃描完整個地形圖後，沙尋與紙鳶已經開始計算赤炮火扇與赤炮炎輪的彈道了，他把轟炸點的位置逐個標出，然後通過這些點位與地形規劃出行駛路線。同時，紙鳶也在實時獲取周圍的環境信息與敵人的分佈情況，所有的情況沙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當紙鳶被亭瞳轟出現場後，它下達了最後一道指令——它像水波一樣傳來，傳到了幾公裏外的赤相楓山……

    “嘀嘀，檢測到指令一，赤相楓山開始代理所有遠星近衛，正在開啓遠程心率檢測，正在擴大單方向檢測能力，正在接收……正在喚醒其它近衛……赤馬霞雲已就緒，赤士曦虹已就緒，赤士赤霄待命中；指令二，赤炮火扇、赤炮炎輪於新座標發射第二輪雨過雲迫擊爆彈。”

    ……

    畫面回到沙尋這邊，此時的燃江正藉着支援而來的炮火突破重圍，爆炸激起的塵土打在車身上，像是聖水在洗刷那人過去的罪孽。

    “沙尋！你確定這種路是人能走的嗎？”唔嚕駕駛着車輛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本沿着規劃路線走的她卻開到了峭壁邊緣，“劇院”的圓環牆壁的一處地方。

    “別慌，直接上牆，這裏不算陡，能走。”沙尋已經停止了各種演算，離開座位，開始拿上各式武器，像是準備下列車的乘客。

    燃江已近邊緣，這邊的地形確實不陡，看得出來，沙尋想避開敵人，直接通過周圍的巖壁行駛到“舞臺”。

    “啊啊啊！不管了！”唔嚕放棄了思考，徑直朝巖壁開去，她加大馬力，駕駛燃江向右轉向開上了巖壁。

    “這個走向？沙尋，你是想……”C娜此時閉着眼感知着燃江的狀況。

    “對，我要走後門。”

    “但你是怎麼知道……是天上的那只眼睛嗎？”

    沙尋沒有回答，只是說到：“下半場要開始了，做好準備。”

    巖壁雖然不陡但也是坑坑窪窪，唔嚕駕駛很吃力，而帕拉見沙尋一行人上了巖壁大叫不好，下令讓衛兵追擊並讓工兵立刻更換聚能重炮，他要是讓那個強大的護盾裝置出差錯的話，後果不堪設想，但很快……

    轟轟轟！

    這是第二輪的雨過雲。

    這次，一顆爆彈在他的指揮室旁邊落地，本來指揮室有護盾，但雨過雲不一樣，它是被實物包圍的能量爆彈，能依靠外部空心金屬球穿過能量護盾。

    指揮室被炸得只剩一半，帕拉暈迷，倒地不起。

    而沙尋那邊，C娜早已打開的感應功能隨着燃江的靠近終於有了反應。

    “唔嚕，繼續前進，我已經感受到它了。”

    它？那個大裝置裏也有其他生物存在？有意思。

    “公主，到是要到了，但是怎麼過去啊。”

    沙尋回到座位上，繫好安全帶，說：“這你不用管，我已經設置好了，直接飛。”

    由於“舞臺”與巖壁之間還有很寬的一層溝壑，所以想直接進入是很難的。

    “不行！你至少告訴我在哪裏起飛，哪裏降落，我必須在那之前打開裝置護盾的缺口才能進去。”

    “啊！你丫的不早說，馬上就要……”

    “嘀嘀，雙槳彈射啓動。”

    嘭！

    說是飛，其實是跳。燃江底面噴射出的強大的能量讓它向“舞臺”靠近。

    “舞臺”形似一個啓普發生器或者說米奇妙妙屋，周圍有一圈平臺環繞，以及一座橋與外界相連，這座橋是通往“舞臺”唯一的路，而沙尋所說的後門被C娜理解爲他知道護盾的存在，並且自己可以打開護盾的一個缺口，但沙尋並不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有着一個強大的混合護盾。

    眼見就要撞上，C娜強行集中精神，打開了缺口，這才讓燃江進去，但由於其不小的動能，燃江由平臺地板，裝置外壁以及護盾內側的包圍下撞來撞去，車身快速翻滾，一路碰撞到了橋頭才停下。

    此時的燃江已發生了側翻，隨着車門的打開，衆人陸續爬出車外，很不好受。

    米彬爬出的反應最大，差點吐出來。

    “老師，下次能不能別這樣了……”

    “看看你那德行，這點小事都克服不了？行了行了，你快去旁邊那座塔裏去按按鈕，十分鐘以後啊，你記住，那個按鈕很大、很白、很圓，它要是沒發光就別按，要等發光了再按，明白了嗎？”

    “我去啊？”米彬很吃驚。

    咚！噔！

    橋的那頭傳來的響聲回答了米彬，那是外面的霍芙士兵正在攻擊“舞臺”正門的護盾。

    沙尋轉頭又看向米彬，並用手指着護盾外的士兵。

    “你不去的話，你來？”

    米彬看着外面的士兵，立刻爬出車門，向高塔跑去，一邊跑一邊碎碎念：“我去，我去，我去。”

    “米彬，你等一下！”唔嚕叫住了米彬，並把一個膠囊狀的巴掌大的裝置交給了他，“那個，你小心。”

    看着唔嚕，米彬頓時心裏很暖，臉上也多了絲笑容。

    “嗯。”

    “行了，行了，別特媽抒情了，七夕都過了，快去，C娜你也快點。”

    咚噔！敵人的大炮再次打在了護盾上。

    C娜見情況較爲緊急，立刻走到沙尋跟前，緊握住了他的雙手。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們並送我們過來，我現在告訴你真相，事實上，這個裝置是只有我們皇室的直系才能驅動的東西，它的本質是一個護盾發生器，但它有一種護盾模式是通過殺死阻擋的生物來進行保護工作，也就是說如果把這種護盾的範圍擴大，那麼很快就能殺死數以萬千的生命；我們有個將軍叫莫莫卡，他主張將這種東西用於你們，同時在世界各地展開，清除大部分人類，剩下的就收爲僕從，我們確實是軍隊，也確實受到了伏擊，本來我們就是要上前線的，莫莫卡的計劃被我拒絕了，但他人手得逞，因爲這顆星球上只有我能驅動，我已不想過這種掠奪他人的生活了，沙尋，你很聰明，很強大，在霍芙星的話興許也會成爲一個風雲人物，保護好你的孩子，不要擔心，我們霍芙艦隊的通訊設備已經被打壞了，對母星發出求救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就帶着你的孩子回到人類社會吧……還有……”

    啵

    沙尋的臉被親吻了一下，然後小手一揮就將頸部的圓環摘下了。

    “茲維都卡索魯。”（霍芙語：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

    看着沙尋愣住的臉，C臉笑了，她笑得很甜，很甜，然後轉身呼喚唔嚕一起進入了裝置。

    而當沙尋回過神時，發現白沙正盯着自己看。

    “去去去！小孩子看什麼看，趕快來幫忙拿裝備。”

    咚噔！又是一發大炮，但護盾仍紋絲未動。

    帕拉被大炮以及下屬弄醒了，他扶着牆站起來，看着遠處的士兵正對着臺的正門使用各種武器。

    他看着整個地區的慘狀，從未有過的挫敗感涌上心頭……

    “我……被一隻老鼠打成這樣？我不能接受！絕不可能！”

    帕拉推開了正要爲自己治療的醫務人員，他拿出自己攜帶的特效藥，並把其他人的也一併搶來，其他人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帕拉往自己身上注射了好幾針的特效藥。

    他瘋了！

    “身體你拿去！但是要讓我宰了他！”

    黑色的物質從他體內鑽出並逐漸變成了墨綠色，現在的帕拉像是被怪物吞噬一般，他逐漸變爲一隻從沼澤地裏走出來的怪獸！

    在場所有人都十分驚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有個腦子還算清醒的士兵驚慌失措地逃跑了，而其他人……

    唰——

    幾乎在一瞬間，其他人全都被帕拉吸收進了身體！

    帕拉仰天大叫，叫聲十分淒厲，然後朝着橋的方向跳去。

    而“舞臺”中的沙尋父子二人已經簡略地佈置好了戰場，隨時準備面對強敵。雖然敵人看起來並不能破盾——兩輪轟炸的地點過於合適地炸燬了大部分的武器。

    但“新生”的帕拉似乎還有辦法。

    帕拉落到地面讓士兵都呆住了……

    “臥槽，毒液！”沙尋透過護盾也震驚到了。士兵第一眼並未認出這是誰，但他們從帕拉的聲音判斷出了這確實是他們的長官。

    “所有人集結到我身後！”帕拉開始發號施令。

    接着他開始對護盾的一處進行猛烈的捶打，一邊打一邊將身後的觸手變爲尖刺，穿透所有士兵的身體，把他們變成自己的養分，然後加快捶打的速度與力度。

    嘭！嘭！嘭！

    隨着士兵一個接一個地被吸收殆盡，帕拉的攻擊也越來越猛。

    嘭！嘭！咔！

    沙尋明顯地聽到了護盾裂開的聲音，他心裏大叫不好，立刻拿出一件喇叭狀的的武器並將鐵拳裝置裝備好。

    “兒子，現在知道我爲什麼不想讓你來了吧，事以至此，下不爲例！我把‘促織聲波炮’給你，你看準了就開炮，看這樣式，敵人是要硬闖了，我們也來硬的，等會兒我去和那個怪物剛正面，你就在這裏打控制，聽懂了嗎？”

    “明白！”

    說罷沙尋已帶好了耳機並開啓降噪功能，等待敵人的突破。

    嘭！嘭！嘭！

    咔！咔！咔！譁——

    護盾被帕拉硬生生地打出了一個半徑半米的窟窿！

    幾乎同時，帕拉從洞口飛快地朝目標奔去，此時的他雖然並無巴拉斯高大，但也有着兩米的身高，他向沙尋撲去，血口大開。

    而沙尋則是迅速下蹲，用右拳對着頭頂飛過的身軀一記上鉤，然後迅速後跳。

    後跳？對於正常人來說，不該直接追上去再補幾拳嗎？

    這讓想通過沙尋的追打來反打一套的帕拉有些驚訝。

    但……

    轟——

    “呀啊——”強度不小的聲波攻擊對帕拉似乎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這反應與沙尋想的相差無幾——他已在幾年前就通過那些被感染過的狗瞭解到霍芙特效藥對聲波武器的抗性極低，他也因此製造了促織聲波炮，這種炮一次能釋放極強的聲波，但缺點也很明顯——充能十秒鐘，只有一秒轟。

    一秒後，帕拉終於得以喘息，他憤怒地看向白沙，發出低沉的嗷叫。

    “你在狗叫什麼？”

    嘭！

    沙尋見帕拉對自己兒子露出兇惡眼神便立刻跑上前對着帕拉就是一記蓄意轟拳。

    而這一拳，直接打穿！

    帕拉半身全毀！

    啊？

    沙尋很驚訝；這人不會是塑料做的吧？

    塑料的帕拉，打鐵的沙尋？

    “爸爸，你的拳套……”

    “嗯？”

    沙尋這才發現，他身上的這套裝置不知何時已經遍佈了如C娜那樣的光紋，尤其是拳套。

    護送任務的報酬嗎……

    沙尋笑了，隔了多年未有的被保護的感覺再次迴歸。

    青嵐，希望你別生氣……

    噔！未被帕拉吸收的士兵從外面向沙尋二人開了一槍，兩人立刻躲回了側翻的燃江後面。

    仗沒打完呢！

    ……

    米彬聽到沙尋那個方向傳來的聲響，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老師，你等着我！

    到了頂層，米彬在樓梯口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根據昨晚C娜的說法，塔樓有一個不分敵我，只認皇室的機器人，它會在樓內到處巡邏，運氣好的話可以直接繞開。

    但米彬的運氣一向很背——機器人剛好巡邏到頂層，這裏只有一個半的集裝箱一般大小，樓梯口右轉便是控制檯，好在頂層很窄有很多可攀爬的地方，米彬見狀，稍加思索，便抓住身旁的杆子往天花板爬去。

    幾秒後，機器人將控制檯巡視完便轉身朝樓梯走去。

    米彬緊握着杆子，聽到對方的腳步，他開始感到緊張害怕，全身開始抖動，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冷靜，但潛意識還在不斷地給大腦發送危險信號，正當機器人從他身下走過，正要進入樓梯時，一樣東西從米彬的口袋中掉落……

    呼！是唔嚕交給他的東西……

    此刻，米彬的大腦運轉到了極致！

    他迅速放開手落到地面，推了一把機器人並立刻向控制檯跑去，只可惜……

    哧——

    機器人射出它的手，抓住了米彬的小腿，把他打翻在地。

    倒地的米彬拼命地爬向控制檯，他感受着小腿的疼痛與腎上腺素的對抗。

    可機器人是不會痛的，它很快移動到米彬的身邊，一把掐住米彬的脖子，把他舉了起來。

    它舉着無助掙扎的米彬，看着他死亡。

    而米彬則是死死的盯着機器人，雖然已瀕死，但嘴角竟掛着一絲詭異的微笑……

    嘀——

    機器人低下頭，才發現，剛纔那一推就被米彬掛上了一個奇特的炸彈！

    嘭！

    米彬被炸飛到了牆壁處掉下……

    “阿彬，你帶上這個。”

    “什麼啊？”

    “銀竹雷爆彈，威力不小，但主要是對機器設備有一定的干擾效果，但是距離嘛……反正你放心用。”

    ……

    米彬暈厥片刻後甦醒了。

    他發現頂層的燈都熄了，只有控制臺前的玻璃才有陽光透入。

    他感到虛弱，陣陣痛意傳上心頭，他埋頭——一根金屬管捅穿了他的腹部……

    痛覺與視覺衝擊着米彬，讓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米彬的眼神逐漸絕望，淚水奪眶而出，聲音顫抖不停……

    “好痛……好……痛……”他捂着肚子，在昏暗的房間裏發出陣陣哀嚎……

    沙尋的方向再次傳來巨響。

    米彬看向控制檯——白色的按鈕放出純潔的光芒。

    “老……師……”

    米彬的嘴脣開始發白，溫熱的液體從他的腹部流出……

    他嘗試着站起，但根本做不到，疼痛讓他跪下！

    他便開始向前爬，每挪動一釐米都是莫大的痛苦，但他仍用沾滿血的雙手使勁地爬着，就像葉子底下照射不到陽光的毛毛蟲。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很多聲音……

    “第十名？你在幹什麼？廢物東西，拿個前三有那麼難嗎？我給你交那麼多學費你就拿這個來回報我？”

    “你想要輕鬆一點，媽都知道，但是兒子啊，你知道爸爸他平時多辛苦嗎？”

    “米彬，和我一起去雙駭，我就當你女朋友，怎麼樣？”

    “阿彬，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你怎麼能獨佔專利呢？”

    “打啊！打啊！米彬！你有過爲自己揮拳嗎？打啊！”

    他蠕動着身軀，用盡渾身力氣，嘴裏唸叨着：“老子才不是廢物，只是老子的光芒，你們看不到。”

    他終於到了控制臺前，但他並沒有直接將按鈕按下，而是……

    用帶血的右手扶着控制檯，左臂搭着檯面，小腿彎曲着，顫抖着發力，用最後的力氣站了起來！

    這一刻，他沒有感受到痛苦，即是被炸傷、被貫穿、被過去所埋葬，此刻的他已經拾起了生命中最原始的東西——野心，此刻的他敢於面對所有苦難！

    “啊——”米彬帶着悲傷與憤怒咆哮着，帶着充滿殺意的眼神一拳打在了按鈕上！

    嘭！

    一時間，高塔低部向外射出一股能量，直衝雲霄，但很快……

    刷——

    另一股能量又從“舞臺”上方的光球射出。它將第一道能量末流緊緊抓住，然後牽引回來，使其直射光球。

    而光球在得到這一能量後立刻發出刺眼的光芒。光芒包裹了在場的所有人，伴隨着從地下傳來的異動，讓人不知身處地獄還是天堂，宛如戲劇的終幕。

    平臺上，沙尋緊緊地抱着白沙着安慰着他。

    “別怕！有爸爸在呢！別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