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前，災難之後 二

    車子打着車燈行駛在不像車道的車道上。

    這裏是禁區，人類的禁區，這裏是霍芙星人的地盤。

    “霍芙隕墜”事件後，政府把所有毀壞區都劃給了霍芙人，並建議高牆外圍附近的居民儘量搬離那片區域，所以圍牆內外就成了“牆內霍芙人，牆邊不住人”的樣貌。

    忘記說了，沙尋駕駛的這輛奇特的車，名叫“大白鯊”，是他自己改裝的車，原身是一艘霍芙小型飛船與兩架挖掘機，它是他很得意的一件“作品”。

    他的另一件得意作品便是他右大腿上隨身攜帶的一把能量手槍。手槍體積較大，無外接能量電池插口，所有的能量全爲自供給，只需定時向槍內的“核心部件”注射營養劑即可。可以說，這是一把有生命的傷。

    車子駛進了一座“小鎮”。

    說是“小鎮”，實則只是一個聚居區，這裏住着各類人士——逃犯，僱傭兵，流浪漢，甚至有時還能看到外星人的影子。

    沙尋帶着他兒子，走進了“鎮子”裏唯一的酒吧。

    酒吧的老闆是一個身材肥胖的男人，身兼酒吧全職。

    沙尋破門而入，動靜之大

    “噠噠！我沙……”

    唰唰唰！咔咔咔！

    酒吧裏的所有人受這一驚後立刻紛紛掏出自己的槍，齊刷刷地向門口的沙尋。

    “喂！是我啦，放下放下。”沙尋尷尬地笑着。

    衆人唉了一聲，又紛紛拋出一個白眼，然後開始各喝各的。

    沙尋走到吧臺前，很自然地給老闆打了招呼。

    “老羊，照舊，一瓶可樂一杯奶。”

    老闆聽後，一邊拿杯子，一邊笑道：“你這傢伙，遲早要被亂槍誤打打死。任務完成了吧？”

    “妥妥的，有我在，沒意外。”

    “嗯……哦，對了，今天多喝一會兒。”

    沙尋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接過可樂，朝一個角落走去。

    而白沙小朋友，則是乖乖地坐在吧臺前，看着掛在牆上的電視。

    電視上播着緊急新聞——雙駭科技被盜，警察無力追回，雙駭總裁表示已在加強安保。畫面中，一個身着西裝，梳着背頭的型男正在對着記者說道：“本次被盜物並非能危害人民生命的科技產品，請大家放心。本公司保證再不會讓這類事件發生。”新聞下方的方框中顯示着：雙駭科技總裁：陸子駭。

    “幹嘛窩在這兒？怎麼不和大家一起樂一樂？”沙尋一邊走向一個坐在角落的人，一邊說。

    這人渾身裹地很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一身黑，左手把玩着一個小玩意兒，右手拿着杯子。他按了一個按鈕，整個小東西就變成了一塊屏幕。

    “東西交給我”屏幕上顯示出一排大字。

    “那我的東西呢？”沙尋反問到。

    只見黑衣人，右手放下杯子，從地上提起他腳邊的一個黑袋子，放在了桌子上。

    沙尋打開來瞧了一眼，說：“成交。”隨即，把自己的“戰利品”交了出去。

    但在對方的手已經抓住了袋子的時候，沙尋停下了，遲遲不鬆手。

    他把頭靠近了對方。

    “能不能告訴我這玩意兒是什麼？”沙尋小聲說。

    對方歪了歪頭，把屏幕拿到了他眼前——微型螺旋加速器。

    “好的，謝謝。”沙尋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

    那人卻抓住了他的肩膀。

    “還有事嗎？”沙尋皺了下眉。

    屏幕有顯出一排字——再幫我弄來一個虛擬頭像裝置。雙倍酬金。

    “嚯！得了吧大哥，幫你整個小東西都差點沒跑掉，你這買賣一看就比上一個還危險，虛擬投像設備可是高級貨。”

    “三倍酬金。”

    “算了。”沙尋擺了擺手，把對方的手拉了下去。

    “明天我還要陪兒子去玩呢”

    “四倍酬金加上一件霍芙科技品！”對方有點急躁了，錘了一下桌子。

    沙尋沒有理他，轉身走了，又擺了擺手。“另請高明吧！我是沒空了。”

    對方見他如此，無可奈何地走了。

    沙尋又走到了吧臺前。

    “怎麼？大買賣談崩了？”老闆問。

    “沒有，只不過是…………”沙尋喝了一口可樂，打了一個嗝

    “又拒絕了一個任務罷了，因爲啊……”

    沙尋把手放在了白沙的頭上胡亂抓散了他的頭髮。

    “因爲答應好了明天帶着這小子出去逛遊樂場。”

    白沙則一臉幽怨地看着沙尋，表示對他抓頭髮的行爲不滿。

    “老秦!”沙尋又轉過身去，對着酒吧裏的那個正彈着電子琴的矮小的一個人喊到。

    “來一首《上炮彈飛》,讓大夥熱鬧一下!”

    樂聲唱起，酒吧內的氣氛漸漸活躍起來，有的人也會跟着調子哼起來。

    這裏是人類的禁區，法律在這不管用，一幫子生活在外星人領地和外星人打交道的人，因爲同族的親切，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一起雖然各自幹着各自的壞事，但是各自又希望自己不會形單影隻地在外族人的領地裏闖蕩，這種特殊的感情，恐怕只有在這種特殊的環境才有吧。

    而這時酒吧內的溫情，恐怕也只有這種情況下會顯得格外地迷人。

    白沙看着嗨起來的衆人，也笑了。這時，他身旁的一人高興地離開座位，說了再見後，離開了酒吧。

    白沙看着那人留下的杯子裏殘留的酒水，不由得好奇地把手伸了過去，想看看酒是什麼味道的。

    不料，手伸到一半，就被老闆輕輕地用手打了回去。

    “嗯?” 老闆的眼神警告着白沙。

    “嘿嘿!”白沙對老闆笑了笑。

    接着，老闆拿出了微波爐裏已熱好的牛奶，放到了白沙面前，又用眼種示意了白沙喝這個。

    白沙無奈，只得雙手抱着杯子喝了起來。

    夜半三更，白沙已趴在桌子上睡好一會了，酒吧裏的人也只剩下了老闆，沙尋與白沙。

    “臭小子別睡了，等會回家睡!”沙尋叫醒了白沙。

    白沙醒了， 揉了揉眼睛。

    “說吧，什麼事?”沙尋開門見山地問老闆。

    多喝一會兒——這是他們倆的專屬暗號。

    老闆原名曾陽金， 原是沙尋的好友，跟着沙尋一起來的禁區”。說是想在這掙大錢，其實沙尋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在這裏， 而“多喝一會兒”則表示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有個保鏢護送任務，委託方指名點姓讓你來,報酬是任意兩件體積不超過一立方米的霍芙裝置,任務開始時間爲三天之內，你接不接?”

    “人呢?”沙尋攤手，“人都沒見過我怎麼知道行不行啊？”

    只見老闆拿出一個對講機，說：“你們可以進來了。”

    “人在那兒。”老闆指向酒吧的一面牆，沙尋順着方向看去，牆出現了一道暗門。

    空——

    門開了。

    門裏緩緩走出一位身着白色紗衣，一頭濃密金色長髮 ，金色眼瞳，皮膚白皙，身形優美的女子。接着又出來一位身着白衣的黑髮女子，但後者的氣質遠比不上前者。

    兩位女子的氣質與外貌與這酒吧格格不入，而這時，沙尋對老闆說起小話。

    “怎麼是兩個美女啊？”

    “委託方只有那個衣服更多的，另外一個是她的隨從同伴，人家選你應該是看你有孩子要帶所以不會亂來，比較靠譜。”

    “嗯？這是什麼道理。”沙尋擺出疑惑的表情。

    而白沙則是看得有點呆，他此時可能覺得一定是哪個公主從動畫片裏跳出來，出現在他面前了。

    “哇，爸爸，是漂亮姐姐唉。”白沙呆呆地說，而他爸則是敲了一下他的腦門：“你看你那副德行，收斂點行不，別跟沒見過世面一樣。”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你的委託方，我叫C娜，你應該就是那個沙尋先生吧！”

    自稱C娜的那個金髮女子開口了，她的聲音還算動人，但口音卻讓人覺得怪怪的，說話的順序也很怪，像是外國人學Z國話一樣。

    “哦，哦……噢你好，你好，我是沙尋，額……那麼……那個……你的委託內容大概是……嗯，什麼呢？”沙尋也是頭一回跟這麼好看的委託方打交道，這時居然有點手足無措。

    “是這樣的，我旁邊的這位叫唔嚕，她和我是主僕關系，我們倆一起監視着霍芙星人的一舉一動，以免他們做出出格的舉動，你聽口音應該就聽出來了，我們不是本地人，我們是從其他國家祕密派遣而來的，這當然是你們受政府批准的，現在我們的專用通信設備被霍芙人意外收走了，就在霍芙東區，但我們手無寸鐵，霍芙人也在祕密追殺我們，因爲我們得到了新消息——他們在準備一件大殺器，我們現在自身難保，所以需要你的幫助，而委託的酬金，老闆應該告訴你了，請幫幫我們！”

    本來她們一看就不對勁，她這樣一說，沙尋覺得疑點更多了，但無論事情真假，身份真假，她委託的內容與理由多少與霍芙人沾點關係，所以沙尋準備再多問問。

    正當沙尋在思考的時候，白沙拉了拉他的衣服。

    “爸爸，我去方便一下。”說罷，白沙便走了出去，沙尋也沒太在意。

    “那就是你的孩子吧，挺可愛的。”看着白沙走出去，金髮女子又說。

    “哦，謝謝，不過我不想把他往那方面培養，我想讓他以後更像個硬漢。”

    沙尋停頓一下，“嗯……你說的大殺器是什麼意思，或者說......有什麼威脅？”

    “這個解釋起來比較復雜，等到了目的地，我自然會告訴你。”

    “那這個護送任務還有沒有別的要求？”

    “沒有，只要能將我安全送到目的地即可。地圖與座標就在唔嚕的手中，只要你接受，她就馬上交給你。”

    被叫唔嚕的黑髮女子上前了一步，展示並打開了手中的膠囊狀機械管後一個全息地圖影像顯現出來。

    東區......

    沙尋眯起了眼，他在思考，他在觀察，他在懷疑。

    而此時。

    一個身穿黑色長衣的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打扮與沙尋在今晚交接任務的人很相似。

    他坐在了吧臺前，什麼也沒說。

    “店要打烊了，請回吧！”老闆試探性地說着，因爲在這個點來的人不會是什麼善茬。

    那人不說話，繼續坐着。

    氣氛逐漸不對勁起來。

    沙尋好像想起了什麼，問到：“白沙呢？”

    話音剛落，一道小身影從酒吧後門跑來，是白沙。

    “爸爸，外面有好多奇怪的人……”

    還沒等白沙說完，剛纔那位黑衣人便迅速地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槍——一把半人類半外星科技的槍。

    但沙尋反應也不差，飛快地用右手抓住對方的抓搶的左手，向旁邊推去。

    嘭！一發子彈打在了酒吧的門上，這子彈不同尋常，小小的一顆子彈卻在門上打出了一個大洞，甚至引起了那木門的燃燒。

    無聲的子彈，輕聲地燃燒着。

    接着，沙尋又迅速地用右臂纏繞住對方的左臂關節處，用左拳猛烈地捶打了三下，又用右腳精準地踢在了對方的側腹上，使對方直接後退着倒了下去。

    “兒子！直接帶她們去車那兒，老金！快把大夥都叫醒！”沙尋覺得事情不一般，剛纔那一下只是開胃菜。

    聽到指示後，白沙和老闆都行動了起來。

    老闆按下了位於酒吧吧檯底下的緊急按鈕。

    白沙則很快地拉住C娜的手，說：“漂亮姐姐，跟我來！”隨及，衝向了吧檯後門。

    嘭嘭嘭！槍聲很輕，是從門外打進來的。

    沙尋趴下身子，酒吧內的東西被打得稀巴爛，木屑，玻璃四處紛飛，像在逃竄。

    黑衣人試圖起身，但又被沙尋一個飛撲壓倒在地。

    沙尋趕緊拔出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槍，對準對方的腦門就是一下。

    噔！對方腦洞大開！

    但沙尋才發現，對方根本就只是個機器人！

    臥槽！怪不得打得老子手疼！

    沙尋一邊移動，一邊朝外面開槍。當他移動到窗子處時，他才看到，外面一共六個人，並且都穿一樣的服裝，多半都是機器人。

    而這時，“小鎮”上的人們都被警報聲驚醒了，接二連三地拿着各自的武器衝了出來。

    頓時火光四起！

    沙尋趁此機會，迅速跑去和白沙匯合。

    白沙此時正帶着C娜與唔嚕狂奔，當快要到小鎮盡頭的時候，一個裝有微型自動能量機槍的無人機不知被誰發射到了他們面前。

    無人機的槍管對準了白沙三人。

    白沙瞪大了眼睛，他從未感到如此接近死亡，但他憑着平時爸爸訓練他而產生的潛意識迅速掏出了自己的防衛手槍，扣下了扳機。

    C娜則如閃電般朝白沙撲去，用手護住他。

    砰——子彈從無人機的槍中射出。

    這一幕剛好被還在趕來路上的沙尋看到，他大喊着，不顧一切的邊跑邊開槍。

    嗞——嗡——

    C娜腕部的手鐲發出一束射線，射線在她面前瞬間形成一個能量護罩，保護了白沙。

    沙尋愣了半秒鐘，然後把槍的調至功率最大散射最小，一槍擊穿了無人機。

    “走走走！”沙尋跑到三人身邊，帶着三人開車逃走了“小鎮”。

    十多分鍾後。

    車停在了一處廢墟旁。

    這些廢墟，隨處可見的廢墟，高樓的廢墟，隕墜後的廢墟。很多，有很多，像一座座墳場。

    沙尋把他的“委託人”趕了下去，用槍指着。

    唔唔護着C娜，像僕從護主那樣，雖然她到現在沒說一句話，但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的忠誠。

    她們節節後退，接受沙尋的質問。

    “你們到底什麼身份？！”

    “我已經告訴你了。”

    “胡扯！你們的漏洞一大堆！”

    “你在試探我們？”

    “我可沒那閒工夫，外國人來Z國監視外星人？嗯？你覺得我信嗎？”

    “那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們？”

    “胸口，我要確認你的胸口”沙尋的語氣很堅定。

    霍芙人的胸口有着獨特的印記圖案，他們說那近似於人類身份證。

    C娜與唔嚕對視了一眼，彷彿在交流什麼。

    雙方僵持了好一會，C娜走上前去，終於開口了。

    “好吧，確實我們騙了你，我們是霍芙星人。”

    “我早知道就該斃了你！”

    沙尋的情緒十分激動，向前進了一步，用槍頂着C娜的腦袋，握槍也越發用力。

    “但是你冷靜聽我說！”C娜沒有讓唔嚕護着她，而是讓唔嚕站在一邊，這種場合下她必須展現出真誠交流的姿態。

    “我的原身份是霍芙星第一征服軍將軍的女兒，唔嚕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僕從，如果按你們星球的意思的話就是這樣，我們星球大多是崇尚戰鬥的，而且是公平對決，只有少部分是主張和平交涉實力低……”

    “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只在乎你的目的！你想在東區幹什麼？”沙尋依然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主艦的指揮官，也就是你們這裏霍芙星人的指揮官，他想重啓一種武器或者說改裝……？抱歉，我……只學習了兩天你們國家的語言，總之，我想幫助你們的文明延續下去，而不是變成霍芙星的殖民地和物資中轉站。”

    “你想當英雄？你想拯救地球？我怎麼知道你是去阻止武器發動還是幫助武器發動？”

    “這一切都是計劃好了的，我是那少部分霍芙人，但是他們越過了我直接執行了計劃，‘霍芙隕墜’只是個開端……”

    “只是個開端！你知道我們因爲這個開端死了多少人嗎！”沙尋暴怒了，多年來的怨氣一瀉而出。

    C娜沉默了。

    “老子當初！老子……”

    “爸爸！”白沙站在車門口喊着，然後又平靜地說：“不能說髒話。”

    沙尋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轉過頭，咬着牙恨恨地說：“要不是因爲你剛纔救了我兒子，老子早就斃了你們，滾！”沙尋說罷，便和兒子上車走了。

    唔嚕本想追的，但被C娜攔住了。

    “他聽不懂話嗎？吼那麼大聲，他以爲他是苦洛啊。”（苦洛，一種霍芙野獸）。

    “我們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可能他因爲這些受了很多的傷吧，現在，只能靠我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