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有人遠去,有人歸家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明聖之君字數:4631更新時間:24/06/27 12:38:41
    北海,明月山。

    冬季,海浪無聲,霧氣蒼茫無邊。

    對於終年修行的人而言,四季流淌不過眨眼間而已。

    九層高塔之上,扶搖女帝神色無悲無喜,並未介意景佩瑤帶回來一位朋友。

    楚謹言坐立難安,心神惶恐,不知所措。

    扶搖女帝輕聲道:“一切如常即可,無需拘束,一層塔內,便是你的修行之地。”

    楚謹言戰戰兢兢嗯了一聲,這種無形的壓迫難以言表,她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氣息。

    隨後微鞠一躬,暫且離去。

    景佩瑤並未主動幫楚謹言解圍,並未是誰都和與扶搖女帝正面相處,有些事總得經歷後,才會有所昇華。

    扶搖女帝輕聲道:“此去神域,看來也並無多少長進。”

    流雪染血無數,在扶搖女帝眼中算不得什麼,行兇鬥狠,難登大雅之堂。

    景佩瑤堅決道:“或許吧,我將閉關一段日子,在此期間,明月山大小事宜,交由楚謹言。”

    “以你的眼光來看,她往後將會如何?”

    扶搖女帝漫不經心道:“破極已是極限,庸才一個。”

    景佩瑤並未反駁,因爲無可反駁,世上沒人會懷疑扶搖女帝的眼光。

    “等我出關以後,我將會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大致不會走上你原來的老路。”

    扶搖女帝無聲而笑,並未出言訓斥。

    有些事一旦決定了,就再無更改,對於倔強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放下情愛牽掛,是多數人做不到的事,八顧之一的景佩瑤也不例外。

    扶搖女帝言道:“隨你,你我相遇,本就是一場意外,也許你將會走出自己的道路,無論你做什麼事,我都無所謂。”

    “僅有一點,不可成爲宇文君的陪襯,那龍族少年或許也是狼子野心之輩。”

    景佩瑤摩挲流雪的劍柄,微微點頭道:“知曉了。”

    扶搖女帝言道:“大致五年後的冬季,戰爭將會到來,你可有想法?”

    景佩瑤如實言道:“大勢之下,一人之力難以抵擋,我願做萬難之事。”

    扶搖女帝輕笑道:“可以,在此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往後你若看見了順眼的女子,可代我收徒。”

    景佩瑤微微一怔,不敢相信。扶搖女帝笑道:“如你所想的一樣,世上沒有不死之人,不亡之國,不朽之木。”

    “你已得到我與蒲維清的真傳,往後歲月,人族無女子可與你爭鋒,可我仍然希望你可一枝獨秀,照耀大世。”

    “亂世是否會到來尚未可知,可註定會有許多人死去,秩序將會重建。”

    “你能得到什麼,取決於你自己。”

    對於這樣的一個傳人,扶搖心裏無悲無喜,有些路或許只適合一個人去走。

    玉手微擡,一道細微的紫薇真元涌入景佩瑤眉心之地。

    “每一顆種子,都會有自己的造化,我已替你開闢出一條路,可仍未到盡頭,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景佩瑤起身深鞠一躬,欲言又止。

    扶搖女帝言道:“大可放心,便是身死道消,我也會最合適的時間里拉一位神族的元帥下葬。”

    景佩瑤沒有流淚,美眸空洞茫然。

    萬端,就真的不可到達嗎?

    扶搖女帝睥睨天地四極,似乎並無值得留戀的事與物,又似乎有一些,過往種種,化作釋然一笑,她很美,如第一縷光。

    一步跨出,消失於茫茫天地,無人知曉她去了哪裏,可她大致是不會回來了。

    景佩瑤朝遠方深鞠一躬,雙手作揖,久久沒有起身。

    ……

    ……

    入夜後的皇都燈火輝煌,繁華似錦。

    鴻宴樓更是熱鬧非凡,賓客滿座。

    第七層,獨孤儷首次吃上八珍宴席,一臉滿足之色,笑的合不攏嘴。

    武宓打趣道:“比較之下,我們中午的火鍋實在是有些上不了檯面。”

    本就是不太會煮飯的人,以爲火鍋會很簡單,卻比想象之中的複雜,武宓與柳青華直到現在,心裏還有陰影。

    宇文君本想中途去丞相大人家中混一碗酸菜面,卻被武宓和柳青華強行留下了,且吃了很多已經熟了味道卻又極其詭異的菜餚。

    獨孤儷輕聲笑道:“可中午的火鍋是我們親手所做,也許還不夠好,可畢竟出自於我們之手。”

    柳青華噗嗤笑道:“人都是這樣,不忍心打自己的臉。”

    窗戶外,是皇都的萬家燈火,不知多少遊俠文人,想要在皇都有一座自己的院落,能做此事的人,卻又寥寥無幾。

    宇文君安靜的陪着三位女子,聽着三位女子的絮語。

    宴席結束後,一行人便返回白鹿書院入睡,宇文君卻毫無睡意,深夜來到白鹿山頂,夜色與雪色交融,迷離悽美,年關將近,亦不知有多少人還在流浪。

    隨意盤膝而坐,冥想修行,任由雪花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不覺間,夜盡天明,宇文君渾身是雪,起身微微催動真元,震散身上積雪,一夜之間,宇文君並未有所寸進,只是他很想在最熱鬧的時候,好生冷靜一番,如當年在玉溪鎮的那段歲月。

    清晨,飄着細微的小雪。

    回到院落裏,三位女子均在院落裏默默晨修,宇文君到來後,三人自然是停了下來。

    “走吧,返回恆昌宗。”宇文君道。

    皇都已無逗留下去的必要,此次前來,他只是想要送酒給某些人,順帶解決賦稅一事,以及安頓那老兩口,

    四人御風而行來到蒲維清的院落裏。

    老兩口正在竈臺上忙活煮早飯,隱約有肉包子的香味撲出來。

    蒲維清則在正堂裏喝早茶,三位女子來到這裏略有些拘束,進入正堂後,柳青華鄭重的對蒲維清行了一禮,武宓和獨孤儷兩人則是微微點頭致意。

    三人坐在靠後的位置上,宇文君自顧自倒了一杯茶,說道:“爲何你這裏,始終沒有好茶。”

    蒲維清聞後,略微置氣道:“也許是我喝茶沒有天賦。”

    宇文君笑道:“知曉了,若下一次回來,會給你更多的半月酒,喝酒你總歸是有天賦的。”

    蒲維清言道:“以我之見,你喝完這杯茶後,最好去廚房裏看看,突然來了四人,你總得幫手一二,萬一老兩口煮的飯不夠吃呢。”

    宇文君放下茶杯,欲言又止,無可反駁,隨後給武宓使了個眼色,兩人匆匆去了廚房。

    蒲維清看了一眼獨孤儷,輕聲道:“你的師尊如今是否還有愛吃鹹菜的趣味?”

    獨孤儷聞後,起身微鞠一躬道:“回稟前輩,師尊一直都有這個習慣。”

    蒲維清微笑道:“這一次打算歷練多久?”

    獨孤儷一臉正色,略微沉思道:“我也不知,大概會是三五年,大概只是一兩年。”

    蒲維清嗯了一聲,微微揮手,一杯熱茶漂浮至獨孤儷近前,言道:“遠來是客,你我雖不在同一條道路上,但也算是故鄉人,往後如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可來尋我。”

    獨孤儷雙手捧茶,點頭致意道:“多謝前輩照拂。”

    蒲維清看向柳青華說道:“你就隨意吧,說起來也是我白鹿書院的驕傲。”

    柳青華乖巧笑道:“是,院長大人。”

    廚房裏,景父景母見到宇文君和武宓來了,略有些手足無措,景母熱情招呼道:“我以爲賢侄還要多睡一會兒呢。”

    宇文君溫和道:“平日裏的確會多睡一會兒,這是打算蒸包子煮餛飩?”

    景母慈愛笑道:“是啊,煮飯煮習慣了,看見廚房就覺得親切。”

    景父看了眼武宓,武宓一臉柔和點頭致意。

    景父向宇文君好奇問道:“賢侄,這位姑娘是?”

    宇文君應道:“她叫武宓,是我的妹妹。”

    景父頓時樂開了花,言道:“面相真好,一看就知是有福氣的姑娘。”

    宇文君大致瞥了一眼鍋籠縫隙,裏面肉包子不下於三十個,應該是夠吃了。

    “可有需要幫手的地方?”宇文君問道。

    景母想了想,對宇文君說道:“暫時不需要,想來竈臺上的事情你也做不慣,這會兒只需要文火慢燉,你幫忙看着竈門口,控制好火候。”

    宇文君笑了笑,心裏想着院長大人肯定是和伯父伯母說了些什麼。

    然後就坐在了竈門口,武宓在一旁噗嗤笑道:“那你就先忙吧,我先過去喝茶。”

    宇文君假裝一笑,武宓就此離去。

    景父見狀,樂呵笑道:“你應該很少做這些事吧。”

    宇文君想了想,如實說道:“偶爾爲之,也是野炊。”

    景父言道:“這樣啊。”

    宇文君回覆道:“師姐還在書院的時候,倒是和師姐野炊過幾次,後來分別,關於吃飯一事,便有專人照顧,不過我也很少在家,細算起來最近這段日子還是野炊居多。”

    景父想和宇文君說一些家長裏短的瑣事,卻也不知從何說起。

    景母在一旁說道:“就別和賢侄說這些事了,兒郎家對竈臺上的事情都很反感,你把賢侄說的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景父尷尬的笑了笑,宇文君低頭,瞥了眼現在的火勢,穩而深入,好像也不需要自己做些什麼。

    一陣無言,廚房裏落針可聞。

    宇文君說道:“返回恆昌宗後,會有專人侍奉你們,往後這些事也無需親力親爲,你們兩人不適宜修行,我會命一位修爲不高的先生教導你們一些粗淺你的呼吸吐納,以及較爲粗淺的修行之法。”

    一聽有專人侍奉,景父當即搖頭道:“不必了,我們已習慣了自給自足,要是有人照顧我們,反而會覺得過意不去。”

    宇文君再度無語,乾笑着點了點頭。

    良久後,包子熟了,餛飩也好了,宇文君以年輕夥計的姿態將包子和餛飩端向了正堂,蒲維清見狀,笑而不語。

    景父景母隨後到來,衆人圍坐一桌。

    “還有些包子,您吃的時候稍微蒸一下就好了。”景母對蒲維清言道。

    蒲維清微微點頭,隨即將柳青華和獨孤儷給老兩口介紹了一番,知曉情況後的老兩口也是笑的合不攏嘴,看見這兩位姑娘,就像看見了自己閨女一般。

    飯桌上柳青華言語討巧,妙語連珠,將老兩口招呼的樂呵不已。

    宇文君則默默地低頭吃包子喝餛飩,心裏對柳青華感激不已。

    早飯過後,衆人來到院子裏,蒲維清大袖一揮,撐起一方場域,遮蔽此間契機。

    景父景母在柳青華的陪伴下並未感到壓力,宇文君召喚應龍,帶着衆人橫渡虛空而去。

    蒲維清玩味笑道:“八顧之首又如何,遇見了丈母孃和老丈人,還不是手足無措,猶如求學初期的稚子。”

    “也好,這兩人對你亦是約束。”

    恆昌宗外,見到恆昌宗氣勢恢宏的牌匾後,景父景母心中一陣震撼。

    宇文君安撫道:“往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武宓御風而行先行一步,不多久後,就會有馬車到來迎接景父景母。

    柳青華挽着景母的胳膊說道:“黑色巨龍的事是一個暫時無法公開的祕密。”

    景父景母凝重點頭,看了眼宇文君的背影,心裏一陣欣慰,這是將他們當做自己人了。

    不多久後,武宓親自駕馭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兩頭甲等戰馬拉車,氣象威武不俗。

    柳青華攙扶老兩口進入了馬車,車內精緻典雅,設有銅爐,溫度宜人。

    獨孤儷則和武宓在外駕馭馬車。

    宇文君拉開窗簾,撐起一方柔和場域,確保老兩口不會被陰寒溼氣侵襲,柔聲道:“沿途所見,都是我們的地方,伯父可喜歡戰馬?”

    聽到二字,景父心生嚮往,柔聲道:“當然喜歡,可是戰馬應該是給需要的它人準備的。”

    宇文君這才發現,景父和佩瑤師姐都有着一樣的倔強。

    溫聲道:“甲等戰馬或許不適宜你們二位,但尋常的馬匹,還是適合你們的。”

    景父樂開了花,笑道:“這樣啊。”

    景母沒好氣的說道:“可別到時候閃了腰。”

    景父無奈一笑道:“放寬心好了,絕不至於。”

    老兩口時而看向車窗外,沿途的亭閣走廊甚是典雅精緻,大道寬敞,諸多巡邏守衛,見到這輛馬車經過,紛紛停下腳步,整齊劃一半鞠躬致意。

    一路上,柳青華陪着老兩口有說有笑,不知不覺間,到達了恆昌殿外。

    出來此地,柳青華也是一臉不可思議,雀躍道:“師弟,還別說你對這裏真是下了功夫,花了不少銀子吧。”

    宇文君隨口應道:“顧雍死後,我一時怒氣難消,索性通過平王之口,傳話給人皇陛下,用許還山的人頭購買百萬兩黃金,陛下知曉我當時心情陰陽難測,索性就答應了,在之後就是設立恆昌宗。”

    “歸總而言,一切順風順水。”

    “你的學問功底淺薄了些,宗內有一位馮遠秋老先生,雖是窮經皓首的老人,可一身學問很是不俗,也許受橫龍山氣運影響,已有別開生面的架勢,閒來無事,也可多去討教,他不會煩你的。”

    柳青華撇嘴道:“可我是很煩那些文字啊。”

    宇文君無奈一笑,景父景母聽聞這些,心中震動不已,恆昌殿氣象萬千,極土木之盛,猶如王庭。

    這會兒,郭盛和高志等人,應該還在晨修中。

    宇文君對景父景母言道:“伯父伯母,裏面請。”

    至此,景父景母在恆昌宗安家落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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