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預熱

    血性，瘋狂，痛苦的屠殺過後，整個人造世界的空氣瀰漫着一股子讓人窒息的血腥味，那種感覺調動着這裏的許多瘋子，邪教徒，異端，變異人，不法分子，同時男爵留下巨大的財富，讓艾蘭拜爾短期財富翻倍都有餘，很難想象一條經營了千年的家族生意能有多麼富裕。

    那種富裕是無數血肉，時間，積攢出來的，這並不偉大，甚至男爵本人也不斷把自己的孩子向外擴散，祈求擺脫這裏，這個被詛咒的地方，不過收效甚微…

    如今他已經徹底不需要擔心了，可喜可賀，而同時人們經常忽略一件事，那就是帝國衛隊從來不是好人，這點對於帝國公民來說卻經常被遺忘，在這個充滿背叛和扭曲的漆黑宇宙，許多普通人都沒意識到，帝國之敵甚至可能是其自身。

    激光槍的彈丸終落在何人腦袋上並不取決於其是否虔誠，而是取決於其是否忠誠並有足夠能耐，身不由己，而這樣的事情，在這個宇宙可太多了。

    帝皇所青睞之人終不多，可千千萬萬忠誠的男男女女太多，最後無數悲劇因此開演，最後以一地雞毛落幕，殘酷且可悲。

    比如這座要塞的城區，這個堡壘的城區，陰暗的角落亦然有邪惡之徒扭曲其變異軀體爲諸神的神龕獻出貢品，也有最目無王法之徒使其暴力裹挾民衆。

    罪孽自然的就像苔蘚埋在這座金屬鑄造的世界，它比正常巢都更小，更堅固，更緊湊，同時也更污穢，更具有各種意想不到的價值。

    如今帝國衛隊祕密控制了這裏，可領主的文書依然不斷傳出，有人困擾於自己在城堡做工的親人突然了無音訊，不過領主威嚴他們也不敢踐踏就只能忍氣吞聲。

    曾經男爵的諸多暴行成爲了帝國衛隊最好的掩護，船舶依然，進進出出，走私不斷，污穢依然，同時帶來的大量進賬，皆換成那些燃料，食物等物品，一爲下層民生，二爲行軍，戰爭，三爲一個噁心，惡毒，且慘絕人寰的計劃。

    總體來說城堡內部情況和平時差不多，當那些屍體被清理乾淨，血液擦完，帝國衛隊換上僕人和衛兵的衣服，假裝這裏依然熱鬧，只是如今城堡內部的大廳並不是男爵孤單一人，而是帝國衛隊，斯卡迪第四步兵團全體高層，同時他們也相當的“玷污”這裏。

    那些複雜的通訊管線覆蓋了整個地面，臨時信號站被樹立於城堡高處，漂亮的大理石地板充滿了戰爭的油污，大大的戰略部署圖蓋住了優雅的風景油墨畫。

    這裏曾經的雍容華貴徹底煙消雲散，比起優雅舒適，那些從地獄爬出來的戰士更加喜愛實用性，因爲不知道何時這片土地也會化作人間煉獄。

    實用主義是帝國的偉大也是帝國的悲劇，當那些理所當然的打着犧牲旗號宣傳使人們向地獄無故而去的人，他們相當“實用”，那些犧牲是帝國建立延續的基石，可這足有一萬年的龐大政治體在如此漫長時間中已經逐漸扭曲。

    許多有效的長期投資被視作不實用，短期的培育成爲帝國主流，而如今唯一能投入大量時間去改變一個人的系統性機構大概只有宗教和軍事，這個帝國如今像個畸形兒似的，雖然帝皇依然愛它，但這樣的孩子終會面臨殘酷的現實。

    艾蘭拜爾可以改變它，但是整個帝國遼闊的版圖又使這件事不太可能，他接近十年的戰爭生涯甚至不及極限星域十分之一，如果再用延壽設備將其放大到五百年，規模變大到極限，那一個凡人閃爍的生命和靈魂也僅僅對於這個古老帝國來說是瞬間如燭光似的明亮。

    不過他選擇了自己的辦法，現在就是履行那些辦法的時候，他不想成爲帝國的英雄，只想自己眼前能目睹的活人們能過的更好，他坐在長桌上席之上，斯卡迪的英雄以資歷依次排開，從最熟悉的面孔到略微有點陌生的朋友，但這裏的一切艾蘭拜爾都那麼熟悉，且伸手即可掌握。

    這裏最奇特的卻不是那些人們，而是艾蘭拜爾身邊站着一位女性海盜，也是那只船舶上的冷戰經紀人，有許多的老兵疑惑她爲什麼在那，不過鑑於艾蘭拜爾的默認，他們並沒有開口。

    領主就是端坐在其上，人們朝向他，像古代傳說中的圓桌騎士那般，這個暴力軍事組織也在此刻達成了相當程度上的獨立。

    以此艾蘭拜爾開口，向那些忠誠並強大的人們提出自己的需求，而他也相信斯卡迪人會繼續履行。“我們要進行一段時間休整，士兵要保持最好的狀態，積攢食物，彈藥，燃料，同時我有另一個計劃需要時間進行。”

    “說到這次的戰略，我不得不提爲我提供建議的冷貿易經紀人，艾妮絲莫莉塞特小姐對於我的啓發，建議，還有諸多幫助。”他的語氣有點奇怪，彷彿並不喜歡這件事。

    他說完，那位本和禮貌不沾邊的女性卻恭恭敬敬的鞠躬，只不過比起這個有點彆扭的鞠躬，她用手槍的樣子更加迷人。

    “領主過獎，我只是獻出綿薄力量提供給強大的斯卡迪軍團，我的計策在沒有你們戰鬥力的前提下並不成立。”

    艾蘭拜爾聽完只覺得客套話差不多了，他這裏不是審判庭，不會那麼複雜，不斷的踢皮球，打暗語。“那麼，首先我來略微解釋一下接下來的主要目標，那就是在這裏，這個商業港口進行降稅，之前的稅收大概有足足百分之20，相當的暴利，用等價物或王座幣交換。”

    “而漫遊港從這裏過去大概還有兩個港口，依次減少，稅收，商人們俗稱這裏爲交一半，而這樣的高稅下是對於安全的基礎保證和到達目的地極高的回報。”

    艾蘭拜爾看向少尉。“少尉，在斯卡迪最困難的日子裏面一份麪包多少錢？”

    少尉如數家珍的回答。“差不多領主所發的信用點9個，也就是112塊大號麪包能換一整個王座幣，這是在冬天，如果好季節或者剛剛有貨船傾銷過那就是6至7個信用點，相比之下黑麪包或者澱粉快價格可以到達僅一個信用點。”

    艾蘭拜爾點頭。“沒錯，食物在帝國也有階級的分別，窮人吃的和富裕人吃的價格以足九倍，如果你是商人肯定拉的都是天然食物傾銷給那些有錢有勢的人。”

    “而這樣的一袋高級麪粉就可以在漫遊港換一顆王座幣，相當於黎曼努斯的一顆高爆彈丸！”

    “一顆王座幣？”萊特林小子這輩子沒見過大錢，忍不住激動的念出來，彷彿這個詞彙讓人不可思議，可在龐大的領主貿易壟斷前提和宇宙的運輸困難下，食物在漫遊港的地位就是如此。

    參謀長卻更加在意另一件事。“那麼，那裏的平民…”

    “回收食物，我親自品嚐過許多年，讓人永生難忘。”艾蘭拜爾旁邊的經紀人開口，她是漫遊港人，從地下摸爬滾打出來的，而回收食物就是，排泄物被高溫高壓重新塑造…

    此刻這裏的軍官都沉默起來，他們很清楚這樣的地獄是什麼景色，這就是巢都，不過漫遊港顯然更勝一籌。

    艾蘭拜爾現在開口。“如果我們依靠這裏領主積攢的龐大財富收購大量食物，以六分之一個王座幣一袋的價格收入，而除外剩下的兩個要塞旅行大概兩個月的時間和運輸損失，還有層層剝削的稅收，就算六分之一那些商人也會欣然接受！”

    參謀長開口。“可這樣會對於這裏脆弱的食物產業造成不可逆的破壞，同時導致慘無人道的大饑荒，而各地領主也會因爲那種飢餓來尋找這裏的男爵…”

    艾蘭拜爾點頭。“而我們強大的帝國衛隊戰艦雖然無法對付領主們協作的情況，卻完全不怕單個領主前來，如果我們去攻擊其他地區先不說要塞堅固，就說我們暴露之後會讓這裏的領主同氣連枝就足夠麻煩。”

    “相比之下大肆收購食物會讓各地領主開始互相懷疑，內鬥，而比較聰明，有能力並且發現我們存在的人也會依靠貴族所謂的協議前來要求同盟或者讓我們放棄目前的事情，因爲他們覺得我們是那個倒黴男爵。”

    萊特林小子還有點憐憫，在衆人因爲這個方案一言不發時，他開口。“那會讓許多人餓死…老大…”

    艾蘭拜爾回答。“所以我提出這個意見，也僅僅是提出，服從是軍人基礎，可我唯獨不要求你們服從，我們有千萬條計劃，甚至更多，雖然我想不到更加減少損失的，但我覺得你們的想法也很重要。”

    “少尉，你跟着我打了多少戰役，你應該清楚我不喜歡刁難帝國公民，參謀長，你從我訓練前就開始服役了，你應該明白這個世界最寶貴的寶物是什麼。”

    “士官長，萊特林小子，上尉，你們都是強大的帝國英雄，和你們應該清楚，不僅僅是帝國需要我們。”

    “我在此再問一次，有人不同意嗎？”

    沉默，一邊是帝國衛隊的同胞兄弟，一邊是素不相識的億萬生命，在這個殘酷的宇宙斯卡迪人所剩不多良心和人性束縛他們，而如今這個計劃所殺死的人，他們看不到，也感覺不到，是正面戰爭，還是用無辜者的血液換取更好的戰局？

    他們不是聖人，兄弟們和背叛帝國的刁民，這個基本上不需要選擇，唯獨只有萊特林小子堅定的說你。“老大，不行！”

    而當這個矮小的鼠人滿懷期待的看着其他人，只有沉默，只是他不太瞭解，那些普通的無辜者犯錯了嗎，爲什麼自己的領主要如此懲罰他們？

    他有點錯愕，也猶豫了，不過在寂靜數秒後，又一次喊到。“我說，我反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飢餓是什麼感覺，他比任何人都喜愛和平，性格瀟灑，散漫，卻比帝國大部分人看的明白，只是他註定成不了大事，可惜…

    不過在他徹底失望前，他在這裏最好的朋友開口了，卡塔昌士官長，同樣如他那般寂寞的，堪稱“亞人”的男人開口。“我也，不同意，長官…”

    “猿猴和鼠人。”艾蘭拜爾同時露出笑容，可就算如此，其他人也沒有繼續發言，顯然死亡和犧牲，斯卡迪人已經受夠了，而作爲領主，艾蘭拜爾永遠優先考慮自己人…

    “經紀人小姐，去準備把。”他有點無奈的開口，他對於天下蒼生自然有責任心，不過這個責任心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家人”們面前只能繞後，爲了斯卡迪，他可以做惡魔，一次一次，直到恆星熄滅，宇宙熱寂。

    而這位海盜經紀人很開心，因爲她可以通過這次奇貨可居的大量聚集，同時一本萬利的生意來直接成爲一位身居高位的憲章船長，甚至組成自己的商業帝國，乃至成爲一座要塞的領主，徹底階級躍遷，同時幫助斯卡迪之主給她帶來的收益甚至比那些加在一起更多。

    就算這樣會讓她身背數萬數億靈魂，造成無數家庭支離破碎，讓數個世界屍橫遍野，那又如何？

    她只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

    不過萊特林小子並不開心，當然這個計劃對於他也有利益，這裏接下來會得到整個極限星域的各種食物，甚至到達富裕到誇張的地步，他的愛好，廚藝，會更勝一籌，更上一層樓，可這就是對的嘛？

    他儘量不去想，儘量，因爲這個漆黑的宇宙沒有人可以有餘力思考除了活下去意外的任何事情，就算是帝皇也說不定如此…

    這次會議以此不開心的散開，斯卡迪人們都有良心，這好，又不好，他們有點無法適應，可相比之下審判庭，國教，星際戰士卻可以一次一次啓動各種慘絕人寰的辦法滅絕世界，他們太善良了，既因此強大，也因此軟弱。

    不過如今看來，他們已沒有回頭路了，只能爲了帝皇，身負其灼灼烈，直到魂飛魄散，肉腐骨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