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超越死亡之影

    這個鑄造世界並非徹底的死寂，在地面上有着沙漠裏的生命羣系，大量物資被拉入這個世界稀薄的大氣，然後被源源不斷的消耗掉，以至於實際產生的各種元素和水分子在這幾乎死亡的地方用千年生出了生命。

    不過這裏的生物並非原住民，而是不斷的商業和貿易中產生的，單獨適應這個世界環境的亞種。

    一隻少尉曾經觀察過的沙鼠跑過帝國衛隊已經熄火的營地，穿過戰壕，跳過躺在地上的爆彈彈殼，像滑滑梯似的從一名死者的頭盔上劃過，最後被從天而降的刺刀貫穿軀體，放在火上炙烤。

    在主巢的門口，帝國衛隊沒有如願以償的進入，穿着華麗紅白色軍服和誇張高帽子的“禮儀”兵，帕爾託莉雅的精銳們，如筆直的劍那般的站着，警惕。

    而相比之下輔助帕爾託莉雅的其他帝國衛隊，比如在太陽領主號召下加入的瓦雷亞第17步兵團的小子們就沒有如此骨氣。

    “*的，帝皇在上，怎麼還沒進去？天使們不是弄開大門了嗎？”一名士官擦着灰濛濛的臉，把徹底烤到幾乎焦褐的沙鼠牙齒拔掉，然後撕咬着那可憐的屍體。

    篝火用幹的枯木搭建，新兵麻木的添上柴火，然後嘆氣。“長官，本地的居民拒絕配合，上批駐紮軍團進去後就在夜裏被人襲擊了，第二天早上，營地帳篷都是排泄物。”

    “一羣刁民，我們代表帝國救贖他們，現在卻被堵在外面吃死老鼠？”士官長罵罵咧咧，又看了一眼訓練有素的帕爾託莉雅軍團裏的那些“龍蝦兵”。

    “這羣傢伙也是，真的是人嗎？天天高強度警惕，戰鬥力又強，打起來不要命…”

    和斯卡迪那般的精銳相比，都算做強大的帕爾託莉雅軍團和瓦雷亞這個普通巢都出生的步兵團相比，幾乎是天差地別的戰鬥素質和戰鬥力，讓士官長感覺到了落寞。

    他本覺得自己從PDF（行星防禦機構）到帝國衛隊已經是人生的巔峯了，其戰鬥力被肯定，已經超過了帝國百分之90的活人，但真正的戰場，精英更多。

    新兵只是傻傻的笑着。“我們不是看到阿斯塔特修士了嗎，等戰爭結束了，我們回去就在團裏吹牛逼也有資本。”

    士官長只是嘆了口氣。“新兵蛋子的樂觀，那些巨人來了，你覺得我們還回得去嗎…”

    “聽着，看到天使，要麼敵人全滅，要麼我們全滅，只是那些超人可以走回去，甚至他們都回不去！”

    新兵唸叨。“不是說天使來了就穩操勝券嘛！！”

    “放屁，敵人不強，他們不來，你看看前段時間的陣地戰死了多少兄弟，不過太陽領主確實厲害，居然有半神隨行，贏肯定打的贏，只能說希望我看得到那天的恆星。”

    沒錯，老兵的感嘆確實如此，雖然混沌力量無可救藥，可大部分人也不能否定三個星球在混沌信仰下結盟帶來的繁榮和11稅的減壓產生的物資豐富。

    作爲其首領的米力緹亞斯享受的資源更多，這臺龐大的戰爭工廠也因此有着超乎尋常的物資提供和富饒。

    而這裏的人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基因賢者兼總督的米爾寇帶來的，他既然是這個可怕世界的暴君，也是體貼民衆的賢者，這並不矛盾，他的暴虐處於對於自己的同僚和對於帝國的態度。

    相反，他是個極度理性，理想主義，聰明的瘋子，他分得清這個世界最寶貴的是什麼東西，人心和生產力，此刻都老老實實抓在他的手裏。

    帝國衛隊的生產，駐紮，戰略部署在居民的耽誤下處處受到牽制，而對於混沌叛徒們來說，帝國衛隊如果開槍殺死平民，就代表着他們徹底放棄自己來救贖的立場。

    戰爭還沒有板上釘釘，失去那帝國所剩不多的民意？不是不行，只是還沒到結算的時間。

    刁民可以用一箱爆彈全部弄死，可數億人口的巢都，居民的意志加上叛徒提供的武器設備，如果帝國衛隊壓迫他們也主動背叛，戰爭就會徹底陷入被動。

    戰爭在阿斯塔特用鐵腕敲打開鑄造巢都的工廠大門時至今又陷入泥潭而動彈不得，帕爾託莉雅軍團的上校在指揮點揉着太陽穴，和半神的士官長溝通着。

    “士兵們已經不滿了，居民居然如此反抗帝國衛隊，我們打開了實體大門，卻沒有能突破心中牆壁的辦法。”

    雜亂的指揮點中那亂七八糟的管線和狹隘的空間，因爲埋入地下使得毀滅雄鷹戰團的士官必須低着頭，高達兩米五的身材和厚重的動力裝甲，甲冑上複雜的符文記錄着他的豐功偉績，而他身經百戰的意識也不僅僅是在戰爭上敏感。

    他說道。“這個世界的人不知道鑄造總督的惡劣事情，他們使用人類屍體進行異端實驗，劫掠商船來獲得物資，最可怕的更是巢都內部也有不少人經常失蹤。”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縫的牆壁，只是我們需用力攪動它的縫隙。”士官長評價着目前的情況，並冷靜的分析情況。

    “這個世界的識字率怎麼樣？”他問。

    上校想抽口雪茄，又因他對於巨人的敬佩而問。“可以嗎？”

    毀滅雄鷹戰團的士官點頭，上校則規規矩矩的點上，並問他需不需要來一根。

    確定對面的想法，他才緩緩地吐出菸圈，又說道。“識字率很高，是要文化宣傳嗎？宣傳當地的鑄造總督暗地裏的那些事情？”

    “沒錯，加強宣傳，既然這個世界的總督給了那些平民如此多的恩惠，那麼就讓他自食其果。”

    士官長如此回答，並繼續說。“而我會去調查主巢的實驗區域，取得決定性的證明來鼓動人性，到時候，被動的人就不會是我們了。”

    “極好的想法，只是任務艱苦，說來我還是第一次和阿斯塔特修士並肩作戰，真是榮幸，需要我的士兵跟着您嗎？”上校真心的問，要知道，能和這羣帝國超人一起作戰，可是帝皇保佑的恩賜，就算九死一生也有人趨之若鶩。

    士官長只是戴上他的紅頭盔，甲冑的柵格器發出有點粗糙的電子聲。

    “向死而生，是凡人難以承擔的重任，卻是我等的正道，無需陪同，願帝皇保佑你，凡人。”

    咔咔，厚重的甲冑走出這個地堡，看着遠去的半神，上校吸乾最後一口煙霧，並拿起自己的通訊器。

    “風暴兵組，去跟着那些超人，不要暴露，如果他們回不來，伱們也可以去見帝皇了，而我清楚，這個任務裏面你們才是弱者，但你們的命要可以換一位阿斯塔特回來，我都會按照帝國英雄的規格埋葬你們。”

    “爲了帝皇。”

    通訊器裏回答着滋滋的聲音，卻意志堅定。“爲了帝皇。”

    這是戰場，不管現在的局面多麼安靜，它依然是戰爭，上校掛掉通訊器，一隻全身甲殼甲的精銳風暴兵也潛行出列，向複雜的主巢靠近，用其特製的單兵隱藏裝甲和精銳訓練勉強跟着那些超人的步伐。

    而很快，帝國的運輸機飛過居民區上空，控制核心區域的叛徒用近防炮掃射，可數臺運輸機就是不進入城市核心區域，僅僅是在充滿建築物和高樓大廈的居民區徘徊。

    帝國公民們十分的緊張，他們四處逃竄，尋找防空洞，有人瘋狂的展開手臂，彷彿結束審判似的大罵帝國衛隊的不公，有人趁亂搶劫，清空無人的商店，有人哭泣，有人被暴動的步伐踩踏而死。

    在這個居住數億人的巨大城市，複雜的人性在鬥牛犬運輸機低低的轟鳴中展現出人生百態。

    瘋狂或淡然，貪婪或仁慈，卻很快有人發現，降落的不是病毒炸彈或者旋風魚雷，而是記載着巢都黑暗面的冊子。

    器官倒賣，人體改造，人口販賣，興奮劑，致幻劑，在這光鮮亮麗的漂亮都市，在這帝國人類文明的智慧巔峯，上面寫的東西不堪入目。

    “這是總督做的嗎？這是米爾寇總督做的嗎？？！”有人大喊，有人憤怒，而很快，手持電棍的法務部法警穿着執法用的甲冑，帶着代表總督意志的戰鬥機僕，用大規模的高壓水槍和非致命性的彈丸射擊平民百姓。

    混亂，尖叫，只有少部分人冷靜的將帝國衛隊發出的冊子收起來，隱藏在暗處的箱子，垃圾袋裏，等待風頭過去，再好好研究。

    這樣的混亂給了毀滅獵鷹潛入核心區域的機會，士官長看着高聳入雲的尖塔，覺得這帝國針（The Imperial Needle）可真是個壯觀的造物。

    它能俯瞰整個主巢，是米那緹力亞最大最古老的建築，它是個高達3000米的鐵塔，於4000年前爲了紀念帝皇而建造的，但其意義更多的則是爲了表現當地人民高超的工程建築技術。

    它比法務部鋸齒狀的塔樓還要高，甚至令國教宮殿的雙塔與之相比都遜色不少。

    當晴朗無雲時，整座城市就成爲一個巨型的日晷，這座鐵塔就是指針，城裏的居民能夠從哪座街道處於陰影之中來準確推斷時間。

    此刻他們的目標卻要潛入其中，通過太陽領主提供的情報，大部分科技實驗室被基因賢者米爾寇埋入高塔之下，他們需要如夢魘似的進入，才能保證這件事的順利進行。

    現在工業生產產生的龐大菸灰，像火山灰似的從鉛灰色的天空中飄下，令這座古老灰色的城市的哥特式樓頂和塔樓頂都染了白色。

    雪正不斷在房屋華麗的外部裝飾上，熟鐵制的排水管道上，黃銅屋檐上，如同骸骨的太平梯上以及柳葉窗上不斷累積着。

    靠着複雜的街道掩護，毀滅雄鷹的特殊小隊，總共四人的，直接隸屬於第四連隊士官的小組有條不紊的前進。

    很難想象那麼龐大的護甲和厚重的軀體可以做到如此寂靜無聲，但是機械教給動力裝甲安裝的反重力和反震設備加上提升的電子纖維束提供的貼合度確實可以讓星際戰士做到無聲無息的前進。

    他們此刻既是獵鷹也是噩夢，不過想進入帝國塔內部他們依然需要小手段，英雄們產生於一個幾乎野蠻的，荒野，被叫做幽靈峯的地方，他們的家鄉。

    那裏沒有如此多的金屬城市，也不見得有那麼多人，可數百年的戰爭經驗讓他們不止一次的來到過巢都城市。

    士官長用強大的手臂掰彎城區下層的下水道口，如此龐大的城市需要相當可怕的排污系統或者通風散熱系統，而他見過最大的，臭名昭著的涅克蒙洛達上的管道，比他面前這個差不多五米粗的怪物還要更加龐大。

    溼潤的空氣和生長在管道牆壁上的苔蘚讓這裏幾乎成爲了異世界，當士官長帶着士兵走下，打開夜視能力，黑白色的高對比畫面出現，而管道內部已經幾千年沒有人打理。

    他們才走幾百米，肆意生成的野蠻植物揮舞着刀片似的利刃向半神攻擊，沒錯，因爲夜視而看不清顏色，但是根據經驗，應該是綠色的，這是應該爲了清理管道內部的野獸而埋下的掠食植物，雖然不知道產出地是那裏，但絕對不是這個世界的原始生物。

    爲了不驚動別人，士官快步向前，半神先揮舞拳頭便將整個巨型植物叢按住，再用單分子軍刀卡住根部，然後像園藝工人似的將其連根拔起。

    碰，整個凡人那般高大的，大概一米七高度的食肉植物瞬間被拔出，然後摔在管道至上，溢出墨綠色的液體。

    而這個堪比怪物的綠色植物此刻還在地上蠕動，要重新紮根，獲得營養，士官長此刻擡起腳，和小型車輛似的重量瞬間將這噁心的東西踩爛，甚至管道內部都凹陷進去。

    然後士官長看了一眼自己的甲冑，拳頭上居然出現了明顯的劃痕，這個生物的葉子堪比單分子利刃，還好力氣不大…

    “繼續前進，西方，下個管道向右，按照計劃找到敵人。”他不緊不慢的下令，而當那些超人離開，後面出現的人類精銳，凡人巔峯，風暴兵則心有餘悸的看着地上的爛泥…

    並捫心自問，這玩意他們遇到了，會死多少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