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凡塵 第156章 寧虹玉的心結

    城主府客房前，紅兒一手端着托盤，一手輕輕敲着門：“寧姑娘，我是紅兒，你開開門，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可門內悄無聲息，根本無人應答。

    “寧姑娘，你快開開門啊，三天了，你不吃不喝，這哪裏成啊，身體會受不住的。”

    紅兒用力地敲了敲，依舊無人應答。

    “寧姑娘……姑爺……”紅兒怕寧虹玉出事，正要踹門而入，卻發現了陸長風。

    陸長風含笑點點頭。

    “姑爺，小姐她……”王家禁地的事，紅兒自然是已經知道了，她也曾爲花初見哭得死去活來，到現在眼睛都還紅腫着呢，驟然見陸長風，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花初見，眼角又滲出淚水了來了。

    “她是爲了保護我，都是我沒用！”陸長風不敢直視少女的眼睛，黯然低下了頭。

    “姑爺節哀！”

    “你也是！”

    本來花初見的死，一開始紅兒對陸長風是有怨言的，可見了陸長風神態，紅兒已經原諒他了，她也沒資格怪他，如果不是他，城主府已經不在了。

    紅兒轉換了話題：“公子，寧姑娘她不肯開門吃飯，麻煩你幫忙想想辦法。”

    陸長風微笑着接過托盤：“交給我吧，你去歇着。”

    紅兒點點頭，離開了客房。陸長風望着她單薄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紅兒自小跟花初見一起長大的，如今花初見不在了，紅兒這小丫頭肯定很難受。

    “寧姑娘，我是陸長風，來給你送吃的，你開開門好嗎？”

    “寧姑娘，我有話跟你說，你開開門。”

    “寧姑娘……”

    “沒勁！”陸長風使勁跺了跺腳，自言自語道：“娘也真是的，都說了我不會餵豬，還偏偏讓我來。我們家從來沒養過豬，我是真不會啊……”

    屋內傳來寧虹玉冷漠的聲音：“別以爲說兩句你自以爲很幽默的話，我就會搭理你，幼稚！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還能說話，陸長風心下稍寬，那就不用踹門了。陸長風說道：“靜靜沒問題，你先吃飯！”

    “滾！”

    “好的。但是在走之前，我想跟你說明一下事實，你哥哥，其實不是王振殺的，而是我殺了他……”

    咯吱！門打開了。

    “寧姑娘你……還好吧？”陸長風大驚失色，這還是之前那個容顏俏麗，豐腴迷人的寧虹玉嗎？

    眼前這個女子形如槁木，比之前清瘦了許多，臉色灰敗，雙目無神，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幾日不見，她居然成了這副模樣，實在是讓人心疼。

    “你說我哥哥是你殺的？”寧虹玉的聲音冷得像個幽靈。

    陸長風淡淡地道：“能讓我進去說嗎？”

    寧虹玉默不作聲，扭頭進去了。陸長風跟了進去，把飯菜放下後問道：“寧姑娘，要不你先吃飯？”

    “你先說！”

    “嚴格算下來，你哥哥，確實是我害死的。”陸長風坐了下來，將事實娓娓道來。

    寧鐵柱中了王振的邪術，失去了神智，被煉成殭屍傀儡，只知道聽從的他命令。陸長風雖然以“聖門十三針”喚醒了他的神智，但此針被鍾老頭稱作禁術，有很大的負作用。

    故而寧鐵柱回了神智，卻失了生機。雖然當時他看起來生龍活虎，也不過是迴光返照而已。這一點，寧鐵柱心知肚明，所以他臨死前才會說不怪陸長風。

    陸長風保持語氣平緩，讓寧虹玉聽清每一個字：“你哥哥雖然失了神智，但只要我不喚醒他，他可以作爲傀儡一直生存下去，可當時的情況，我只能這麼做。就算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不管怎麼說，確實是我害了他，對不起！”陸長風面對寧虹玉鞠了一躬。

    “嘭！”

    陸長風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出門外，噴出了一大口血。這一掌寧虹玉用了全力，雖然她現在比較虛弱，頂多發揮出正常實力的五成，但陸長風此時可沒有金剛甲護身，已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你害死我哥哥，我要殺了你！”寧虹玉聲色俱厲，勢若瘋虎，驟然拔出龍泉劍，明晃晃的劍尖指到了陸長風的喉頭處。重傷之下，根本無力動彈，陸長風微微一笑，閉目待死，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對……不……起……”陸長風艱難地說完了這句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看着他滿是愧疚的樣子，寧虹玉突然有些下不去手，真要這樣殺了他嗎？寧虹玉握劍的手止不住地開始顫抖。

    一個凌厲的女聲喝道：“虹玉，你幹什麼？”

    寧虹玉轉過頭，見到楚冰雲急匆匆地趕來，莫名地有些慌亂。

    “啪！”

    楚冰雲一巴掌打在寧虹玉臉上，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夫人，我……”

    由於楚冰雲之前當王夫人時候的威嚴，寧虹玉一直對楚冰雲有一份畏懼。此時被楚冰雲撞見自己拿劍要殺陸長風，寧虹玉更是不敢對她有任何忤逆。這一巴掌，她完全不敢躲，也不敢還手。

    楚冰雲打完之後，冷冷地看了寧虹玉一眼，抱起陸長風走了，寧虹玉惴惴不安地跟在後面。

    ……

    陸長風傷上加傷，鍾老頭耐心救治，其餘人均被趕出門外。

    病房外面，楚冰雲語重心長地道：“虹玉，你們兄妹情深，我知道，可你真的不該這麼糟踐自己。”

    寧虹玉哽咽着道：“夫人，對不起，可我真的很難過。”

    “我知道你難過，我們大家都很難過。就拿我來說，我兒子沒了，丈夫也死了，而他們的死都是我造成的，像我這樣的人本該死了，可我還是厚顏無恥地活着。而你哥哥的死只是場意外，你真的沒有必要如此自暴自棄。”

    “夫人，這不一樣，哥哥是我最後的親人了，而你……”

    “我這不是跟你比慘，因爲誰也沒有他慘。”楚冰雲指了指病房裏面：“他父母比你父母死得更早，才八歲他就流落街頭成了乞丐。後來他遇到師父，可沒幾年後疼愛他的師父師孃被人殺了，全派上下被人殺了個乾淨，再後來跟他相依爲命的師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最後他遇到了丁香丫頭……現在除了我這個娘，他幾乎一無所有。”

    “夫人，他……怎麼會這樣？”寧虹玉的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掉落下來。

    “說起來，你跟他境遇相當，可你有一身很好的武功足以自保，你大仇也報了。憑你的容貌，往後可以找個好人家，過上好日子。而他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想報仇更是不可能。因爲他天生絕脈無法正常修煉，誰都幫不了他。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努力地活着，並且主動去關愛身邊的人，也包括你。那你爲什麼要糟踐自己呢……虹玉，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夫人……嗚嗚……對不起，虹玉知道錯了！”

    “知錯就好！丫頭，你還年輕，千萬要愛惜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長風依稀聽見有人哭泣的聲音，悠然醒轉過來。只見寧虹玉俯在牀邊，握住了自己的手，正輕輕抽泣着。見到陸長風醒來醒來，寧虹玉哽咽着說了聲“對不起”。

    陸長風衝寧虹玉微微一笑：“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寧虹玉凝視着陸長風的雙眼，幽怨地道：“爲什麼要告訴我實情？還有你爲什麼不還手？”

    陸長風雙手一攤：“你是鐵柱的妹妹，有知情的權利，我當然得告訴你，否則我良心難安。至於不還手……呃，你太快了，我沒法還手。再說我也打不過你啊，就讓你消消氣好了。怎麼樣，可解恨了？”

    “我不怪你了。”寧虹玉眼巴巴地道：“就算你不出手，我哥哥也是一輩子成爲王振老賊的傀儡，供他驅使，生不如死罷了。還得多謝你幫他解脫。”

    陸長風賤兮兮地道：“那你怎麼謝呢，不會又來爲奴爲婢那套吧？”

    寧虹玉破涕爲笑：“想得美，你給我當奴才還差不多。”至此她心結算是解開了，她輕輕握住陸長風的手，柔聲道：“我想聽聽你以前的故事，可以跟我說說嗎？”

    陸長風奇道：“是娘跟你說過什麼嗎？”

    寧虹玉急道：“不怪夫人，都是我太衝動了，差點……我想聽你的故事，你跟我說說好不好？”

    陸長風一本正經地道：“那可不行，你們女人都是大嘴巴，我可不敢說，萬一你告訴我的仇家，我豈不是完蛋了。”

    “我發誓，絕不告訴別人，你就跟我說說好不好？求你了。”寧虹玉哀求道。

    “哈哈，逗你玩的。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好了。”

    ……

    半個時辰後，寧虹玉泣不成聲，匍匐在陸長風身上哽咽着道：“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讓姐姐照顧你好不好……”

    陸長風笑道：“好呀！有個漂亮姐姐挺好的。不過你得先照顧好自己。”

    “嗯！”寧虹玉漲紅了臉，突然站起身道：“糟了，藥還在熬呢。可別燒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