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凡塵 第24章 絕境

    淅淅瀝瀝，嘀嘀嗒嗒，連綿的陰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雨中的少年男女茫然地站在一處三叉路口喘着粗氣。陸多福和南宮月攜手逃跑，從昨夜一直跑到今日正午，連口水都沒得喝，體力消耗實在太大了。兩人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裏看出疲憊和傷痛，都想要安慰一下對方，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自打昨晚通過傳送法陣逃出生天後，他們牢牢記住南宮修的話，往前走，別回頭，跑得越遠越好。跑掉了兩人，敵人肯定是要追殺的。可往哪裏逃，倉促之間，兩人實在沒主意。這種地方，雖然山多，卻不長樹，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實在太難了。

    “師姐，”陸多福先開口道：“我們得找個地方藏身，再弄點東西吃。”

    南宮月木然地搖搖頭：“我不想吃，爹孃他們……嗚嗚……”話都沒說完，便抽泣出聲。

    陸多福扶住了她的肩膀，柔聲道：“師姐，師父師孃他們……沒逃出來，確實很不幸，可我們現在還不是難過的時候，只有活着才有可能爲他們報仇。”

    “小福子，嗚嗚……”南宮月的神經再也繃不住，抱着陸多福大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我知道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可是我忍不住……嗚嗚……”

    “哭吧，哭出來會好點。”陸多福輕輕地拍着她的背。並不是陸多福不難過，主要是他從小到大，生離死別的場面見多了，心理承受能力更強一些。此時他心裏就一個想法，那就是帶着南宮月好好活下去。

    半晌過後，南宮月停止了哭泣，陸多福才道：“師姐，我們走吧！”

    “嗯。”

    兩個人運氣還行，走出沒多遠後，遇到了一個用牛車拉柴草的老農。兩人輕輕一躍，跳上牛車，藏在草堆裏面。那老農自顧牽着牛走在前面，渾然不覺車上有兩個人。一個時辰後，那老農把牛車停在一處村口，兩人悄悄地下了車，摸進村子裏面拿了點吃的。南宮月做不來偷盜之事，臨走前給人留下了點碎銀。

    吃完東西，又躲在村裏躲了一夜。此地離雲隱山還不夠遠，仍然還不夠安全，那些歹人可不是善與之輩，連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都能下手，兩人若是躲在這，說不定被人追上來滅了，還會連累村民。兩人合計了一番，得能繼續趕路。休息了一夜，兩人精力都恢復了，跑得飛快，一個上午跑出了一百多裏。

    “哈哈，兩個小鬼，哪裏走？”

    陸多福無奈嘆息，天意啊！沒料到追殺的敵人騎的是飛禽，爲絕後患他們硬生生進行了地毯式搜尋。陸多福他們還是被發現了蹤跡。同時，陸多福兩人也發現他們。

    快要到正午的天空，佈滿了陰霾，繚繞在陸多福心頭，揮之不去。不遠處，兩頭飛禽馱着兩個黑衣人，像極了兩尊催命的死神。

    “師姐，我們快進樹林。”

    面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原始森林，藤蔓和荊棘密佈，遮天蔽日，正是藏身地的不二選擇，既可以遮擋掉敵人的視線，亦可令對方的飛禽束手無策。這類森林裏面多有毒蟲猛獸，極其危險，稍有不慎還會迷路。但陸多福他們逃避追殺要緊，兩人沒有任何猶豫地竄入森林中。

    “師姐，這邊。”陸多福撥開茂密的灌木叢，拉着南宮月擠進去。兩人在林中緩慢行走，朝前方慢慢摸去。這些灌木上有倒刺，走了不到半里地，陸多福手上已經被劃破了多處，火辣辣的刺痛。

    “小福子，你的手，還是我來吧，用劍。”南宮月拔出短劍，準備砍出一條路來。

    陸多福趕忙制止；“不行，師姐，這樣留下痕跡，我們會暴露的。”在密林中披荊斬棘，不但走的很慢，而且被砍過的灌木叢會留下痕跡，爲追蹤者提供方便。

    南宮月馬上釋然，她自小在雲隱山長大，從來不曾到過如此惡劣的地方，自然也不懂這些。南宮月皺眉道：“可是你的手……要不我們包紮一下吧！後面換我走在前面吧。”

    “不用，快走！我還撐得住！”敵人就在後面，陸多福沒空包紮。只是將衣袖撕成布條，在手上繞了厚厚一層，如此就很大程度避免了手上的損傷。兩人的穿行速度也快了幾分，又走了一陣。

    “啊呀……”

    “怎麼了師姐？”

    一根地刺毫無預兆地刺穿了南宮月的腳掌，疼得她臉色慘白，緊緊咬着衣領，不敢發出聲音來。來不及處理，陸多福削斷地刺，就要背上南宮月向前跑。

    “噓！他們來了！”南宮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陸多福心下大凜，這敵人好快的速度，兩人躲在灌木叢中，大氣都不敢出。

    不遠處傳來“沙沙”響聲，顯然是敵人在附近。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兩個小鬼，原來你們躲在這啊。”

    “快走！他們修爲遠在我們之上。”南宮月道。兩個武尊境，隨手都能拍死他們。陸多福大駭之下，忙撥開拉起南宮月就走。這一走的急，灌木叢沙沙作響，陸多福驀然醒悟：“壞了！”

    但來不及了，響聲已經驚動了敵人。一個黑衣人笑道：“哈哈，果然在這裏了，看你們往哪跑？嗯，我看看，一男一女，十五六歲，上頭果然料事如神，讓咱們哥倆白撿此大功。”

    沒想到竟然中了詐術，陸多福惱恨不已，卻沒空後悔，逃命要緊。他急忙背上南宮月，兩人從灌木叢中急速穿過，也顧不得身上，腳上被掛得傷痕累累。也幸虧這荊棘滿布的地方，大家的身法都施展不開，否則以敵人的修爲，早就追上他們了。

    即便如此，體力消耗過度的陸多福兩人還是被漸漸拉近了距離。最多再半炷香時間，他們就會被追上。這種地方人跡罕至，一旦被追上，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不成了，陸多福深感力不從心，兩人相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絕望。

    “小福子，要不你先走……”

    南宮月一身衣裙渾身沾滿泥濘，已看不出本來顏色，臉上更是水珠不停滴下，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一雙漆黑的美眸柔情中帶了些深沉，注視着陸多福，似有千言萬語，卻又欲言又止。

    陸多福同樣狼狽，但對於他來說，最難以忍受的，還是那份無法脫離虎口的絕望。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柔聲道：“師姐，我知道你想留下拖住他們，讓我跑。”

    南宮月點點頭，正要說話。陸多福卻道：“我不會跑的，我答應過師父保護你，護你一生一世，怎可棄你不顧。”

    南宮月蹙眉道：“可是，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們，你留下，我們都會死的。”

    陸多福扶着南宮月肩膀，看着她眼睛道：“傻瓜，你都說了，我們打不過。武尊境的人殺我們兩個，跟踩死兩隻螞蟻沒什麼區別，就算我跑了，他們殺了你後，只怕用不了一刻鍾，就會追上我，把我也殺了。要我看，我們還不如死一塊呢。”

    南宮月恍然如夢，扎進陸多福懷中，緊緊抱住他，啜泣道：“你說的不錯，我們要同生共死。小福子，你怕嗎？”

    突如其來的劫難，讓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失去了至愛的雙親，之後陷入無盡的逃亡，南宮月身心早已不堪重負。陸多福摟緊她，左手輕輕扶着她後背，柔聲道：“不怕，如果不是師父，我可能早就餓死了。老天垂憐，讓我陸多福多活了幾年。就算現在死了，我也值了……咦，那是？”

    南宮月臉一紅，忙放開了陸多福，轉頭看向前方。

    不知不覺間，兩人居然跑進森林深處了，面前是一片窪地。這一帶常年炎熱多雨，這些樹長得極其高大，遮擋了陽光，故樹下灌木叢很少。這些樹掉落的殘枝敗葉無人清理，也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年，這些葉子腐敗後發出陣陣難聞的臭味，讓人感覺頭暈目眩。

    “小福子，這地方好臭。”南宮月皺眉道。

    陸多福從衣服上撕下兩塊布，遞了一塊給南宮月：“這地方肯定有瘴氣，快捂住口鼻。”

    南宮月皺眉道：“聽你的，我可不想被臭死。”接過破布，小心地掩住了口鼻。

    “瘴氣……窪地……師姐，我們有救了！”陸多福突然驚喜地叫出聲來：“快，我背你走！”

    南宮月不明所以，陸多福卻不由分說，將她背了起來。

    “兩個小鬼，乖乖留下吧！還要去哪？”敵人已經追到。兩個黑衣人，矇住了臉，只露出兩隻泛着兇光的眼睛。

    一個黑衣人嘿嘿笑道：“老二，那小妞長得很水靈啊，直接殺了是不是可惜了？”

    另一個黑衣人驚慌道：“大哥，不可，上頭交代的可是要滅口啊！”

    先前那人道：“你個笨蛋，我有說過要讓她活嗎？咱們玩完了再殺！”

    “大哥說的是，我們先解決那小子。那小妞嘛，留着先玩下，大哥先來。”後面這個黑衣人聲音中說不出的猥瑣。

    先前那人道：“那你小子還不快動手，別忘了上頭的交代，不管找不找得到。正午前撤退，耽誤了時辰可是要掉腦袋的。現在還有半個時辰，倘若撤晚了被人發現，你我的下場，嘿嘿……”

    此時的南宮月渾身溼透，沾滿泥巴雜草，但曼妙的軀體曲線暴露無遺，一張楚楚動人的臉更是惹人憐愛。聽聞兩個歹人不懷好意，更是嚇得變了臉色：“小福子，他們如果靠近，你就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