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兩千年來最衰落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刷子貓字數:2592更新時間:24/06/27 12:29:59
    姜育恆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從系統裏用一個積分買了一包瓜子出來,還跟蕭紅燕客氣了一下。

    蕭紅燕感覺自己腦子不太夠用,這姜育恆怎麼用儲物法寶裝瓜子呢?而且他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好像不太正經的樣子。

    但她還是鬼使神差地抓了一把瓜子,邊磕邊說。

    事實上趙雪盈所說不差,合歡宗到了這一代是真的沒落到不行,不過這事情不是從現在開始的。

    有漢一朝,道學昌盛,淮南王劉安聚門客著《鴻烈》,有神話相傳其服食仙丹,乃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即爲所謂外丹之術。史實與神話或相去甚遠,卻不礙民間跟從效仿,道術興盛,如火如荼。

    彼時多有方士女巫,修持媚道、祝咒、駐顏、房中等術,悅人心、採陰陽、求一個青春常在、修一個安神補腦。合歡宗起於毫末,整合道法,廣傳民間,後延至宮闈,彼時門徒不拘男女,堪稱有教無類。

    到了後漢外戚宦官輪番弄權,廟堂之上烏煙瘴氣,鄉野之間民不聊生,有心懷叵測的修士指合歡宗傳媚道以亂天下,欲引仙門和俗世權貴將其剪除。

    然而天下大勢浩浩湯湯,一兩股流言終究沒能在那個亂世中形成氣候。一聲“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東漢王朝被太平道教派推入深淵,合歡宗反而在這亂世中保存了下來,卻受先前謠言影響,招來弟子多爲女修,久而久之落了個“牝雞司晨”的形象。

    有道是:“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

    又道是:“門外韓擒虎,樓頭張麗華。”

    有道是:“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又道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明明是昏君誤國,君王無道,文人騷客都語帶譏諷,卻在權力的註解下,推脫成所謂紅顏禍水、英雄難過美人關。

    俗世裏,女子揹負多少污名,修真界,合歡宗就揹負了多少污名。兩者因同遭迫害,關聯也越發緊密起來

    到了北宋,合歡宗中陰盛陽衰,如非天命機緣,等閒已不收男子入門。

    隨着程朱理學興起,“存天理、滅人欲”的大旗興起,又給了合歡宗重重一擊,不論大儒們本意是什麼,不論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合歡宗在修士的口中逐漸成了旁門左道,乃至邪魔外道。

    人才逐漸凋零,拜入門中者不是懵懂無知,就是走投無路,已然青黃不接。

    然而不論這兩千年裏經歷了多少誤解乃至冤屈,其門人始終以名門正派自居。當外族入侵時,泱泱大國面臨亡族滅種的威脅時,合歡宗女修沒有避戰,投入了屬於仙門的戰場中,一如玄望子縱橫萬里劍斬妖邪,一如深山中伏魔力士奮不顧身。

    那是一場涉及所有人的戰爭,不論普通人還是修士,無人能夠置身事外。

    兵對兵,將對將,仙妖對仙妖,一寸山河一寸血,直殺到河清海晏,萬里平波。直殺到仙門覆滅,十殞其九。

    倖存的仙門也幾乎被打斷了根,如今的合歡宗裏竟然連一個化神期修士都找不出來,已經到了兩千年來最衰落的時刻。

    道統幾乎斷絕的情況下,沒了長輩約束,年青一代行事難免囂張乖戾有失分寸,三十六年前,蕭紅燕的師父說: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造化輪轉,其用無窮,氣機所示,大夏南北交界之地,必有一個天生與合歡道法契合的女嬰將要誕生。

    彼時三十歲的蕭紅燕剛剛在師父護持下築基,卻看到師父一門心思都投到了那即將降生的女嬰身上,心中嫉妒,卻也認同這是好事,跟隨師父去尋找。

    然而世事每每不盡人意,眼看到了C市,卻不知誰人攪動天機,即將誕生的女嬰氣機縹緲不可查覺,生生錯失。

    蕭紅燕的師父悲從中來,臉上不動聲色,卻在半年後氣不過,吐出一口老血來,直呼“天要亡我合歡宗”。蕭紅燕不忍師父難過,不計後果推動修持,勇猛精進,十年結金丹,再十二年,破金丹入元嬰。

    然而師父似乎是泄了心氣,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卻總在關注一個突然聲名鵲起的新秀,新秀是一坤道,道號“虛玄子”,築基修爲,聲名赫赫,面若桃李,冷若冰霜,引得無數修士趨之若鶩。

    虛玄子二十四歲那年,以築基之姿,對上一對其心懷不軌的金丹期邪修,虛玄子持劍揚言:“區區金丹,能奈劍修何?”

    邪修被她一劍而滅,旬日後,虛玄子丹成。

    於是外界有傳言,說她是金丹初期斬了金丹中期。

    也有傳言,說她以築基修爲斬了金丹修士。

    但所有人都傳言,虛玄子已踏上“一劍破萬法”的劍道至高之境,令無數劍修豔羨不已。

    彼時,蕭紅燕的師父已經糊里糊塗,卻念念不忘,說什麼:“先天百竅,媚骨天成,是她……就是她……”

    一直唸叨到臨終,也沒說清楚她是誰,但蕭紅燕知道。

    她知道師父不屬意於自己,遂也無心爭奪宗主之位,自號紅燕散人,靜心修持。

    然而直到師父去世她才理解爲什麼師父不器重她,原來她真的資質有限。一片孝心所致,突飛猛進踏入元嬰,固然可喜,然而這也是她的極限,這些年連她做宗主的師侄應月蓉都摸到了化神的門檻,她還在元嬰中期徘徊,進兩步、退三步。

    師父一死,虛玄子便成了蕭紅燕的執念,一開始想的還是如何將其收攬入門,後來越發覺得對方高不可攀。於是處心積慮將其完好無損地拿下,以祕法磨滅其神魂,或是自己,或讓那宗主師侄將其奪舍,則宗門復興可期。

    她與應月蓉交涉過此事,應月蓉不置可否,彷彿興致缺缺,既不幫襯,也不阻止。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十足的渣男做派,唯獨可惜是個女兒身。

    蕭紅燕幾乎把虛玄子查得底掉,唯獨沒查出她師承何門何派,其人成名近二十年,江湖上也沒有其師承的相關傳言,但如此天才的女修絕不可能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修,可見其師承諱莫如深,不宜深究。

    按說如此,她也該知難而退,偏偏念茲在茲,鬼迷心竅。虛玄子闖蕩多年,以弱勝強戰例不計其數,其師門也從未插手,這給了蕭紅燕行動的勇氣。

    不過她還算有底線,雖然行爲已不知不覺越過了正邪的界限,好歹是以正派自居,沒有墮落到用趙雪盈的學生去威脅她的地步。

    這些事情說來話長,蕭紅燕挑挑揀揀,說得很有條理,說到激動處又會反覆講車軲轆話。

    姜育恆嗑瓜子磕得飛起,吃得津津有味,等蕭紅燕大致講完才問道:“蕭總名下有三家會所兩家酒吧,不知道這位……虛玄子女士產業如何啊?”

    蕭紅燕不屑道:“她啊,在一所中學當老師。就是個修士裏的‘書呆子’,天賦雖然高,除了修行一無是處。”

    姜育恆笑笑不置可否。

    過一會他又八卦道:“你說的奪舍是咋回事,腦科學支持這事嘛?”

    蕭紅燕說:“奪舍之術由來已久,從沒放在明面上說過,那些搞科研的人會如何解釋……我不關心。說起來,你用來打她那把槍是什麼,我從未見過。”

    姜育恆笑道:“這個啊,泰瑟槍,這可是科技的力量。”

    蕭紅燕看了又看,看不明白,嘖嘖稱奇道:“能夠打穿金丹期修士的護體真元?真不得了。你也是個異類,明明修爲深不可測,卻喜歡擺弄這些東西。”

    姜育恆拍了一記馬屁:“泰瑟槍哪能打穿修士真元啊,是蕭總厲害,把這個什麼虛玄子鬥得油盡燈枯,我才能幫上小忙而已。”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