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時代的一座山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至旁則正字數:4547更新時間:24/06/27 12:22:40
    雖然從姬玄巍的話裏聽着,似乎帝長安已經馬上就快不行了。

    但是只從外表上看的話,還真看不出來這一點。

    姬玄巍的保養已經很好了,但是臉上仍然有着不少的皺紋,雖然皮膚不錯,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是一位老人。

    但是站在她身旁的帝長安……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皮膚也很正常,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人,而且是保養得很好的那種中年人。

    那一頭白髮也絲毫沒有爲他添加一分蒼老,只襯得他的氣質更加挺拔。

    “沒什麼,到時你就知道了。”帝長安擺了擺手,“好了,那些腌臢之事,就先不提了——我前些日子剛一醒來,可是結結實實被你帶來的那些消息給嚇了一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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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蒼的內心不由得稍稍沉重了起來。

    自己本該走的路,便是“帝心”。若是他成爲星空下唯一的那位帝王,估計也得面臨這種問題。

    如今帝神話大限將至……又看到了於蒼,重新興起這樣的想法,倒也合理。

    那麼按照姬玄巍話裏的意思,帝長安的剩餘壽命,已經不夠百年了嗎?

    這對於一位神話來說,可以說是很短暫的時間了……更何況這百年他還要一直沉睡。

    “你似乎在想什麼?”帝長安開口道。

    姬玄巍看向於蒼,眼神之中頗有深意。

    縱橫帝都乃至炎國的龐然大物,盛極一時的豪族……在帝長安嘴中卻好像是一個玩具一樣隨意。

    和自己一樣嗎……難不成段峯也能覺醒個系統啥的?

    不過說歸說,帝長安說的確實有道理,而且似乎炎國一直以來對待人才都是這樣一個態度。

    這話說出來,於蒼眉頭稍揚。

    氤氳的水汽從茶壺之中升騰,帝長安坐到木製的長椅上,挽起袖口,給於蒼和姬玄巍都斟了一杯茶。

    於蒼眨了眨眼:“消息……是有關荒嗎?”

    “你能理解就好——你應該也知道,炎國那麼大,每天發生的齷齪事情那麼多,我也沒辦法面面俱到。而且段家那個時候得勢,對於帝都來說也不算壞事。”

    ……

    若是於蒼做不到就算了,但是現在於蒼有着自己的首肯,段家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這也能淡然處之嗎。

    “謝謝。”於蒼接過。

    帝長安帶着於蒼穿過庭院,推開屋門、來到了一間小茶室。

    “不敢。”

    至於隱瞞身份收徒什麼的……更是別想。

    半響之後,才忽然道:“段家的事你可以放心,他們的時間也快到了。”

    帝長安一笑:“是有關我的壽命?”

    ——噠。

    姬玄巍回頭,眼睛睜大了些:“您是我的病人,當然是我說了算!”

    姬玄巍雖然心裏這樣想,但帝長安的話已經遞到這了,她還是立刻開口道:

    講到這,姬玄巍不由得打斷道:“神話,您不要再信那些玄學了,您不收段峯的原因不是因爲我不允許嗎?”

    於蒼沒有在帝長安身上察覺到一點腐朽的徵兆,很難想象,這樣健康的人竟然“大限將近”。

    聽到這話,於蒼倒是一笑。

    “至多十年,玄巍怕也就無力回天了。”

    “……”

    “荒……確實是很嚴重的災難。”

    知道段家沒什麼好下場,就夠了。

    帝長安將茶杯放在了桌面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這樣啊。”於蒼瞭然,“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段家用的那些把戲,現在的我只會感覺到無聊。”

    當初王輝就信誓旦旦能在段家面前保下自己,牛皮吹得山響,好像他們王家在帝都無所不能一樣。

    現在看來……或許帝長安默許段家以“帝長安同款天賦”對段峯進行營銷,說不定也是爲了打壓王家、平衡一下各方勢力。

    “你啊。”帝長安無奈地搖了搖頭,“剛纔自信滿滿說要能替我延壽的也是你,說我活不到十年的也是你,正反話都讓伱說去了。”

    這個世界,就算成爲魂卡師,也不會爲壽命上帶來什麼直觀的增益。

    她沉默。

    於蒼擡起頭:“我來決定?怎樣都可以嗎?”

    “醒來之後,我去見了幾位老朋友。”

    凌羅仇段四大家族得勢之前,帝都最強勢的家族,姓王。

    於蒼眨了眨眼:“道歉……爲什麼?”

    只是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雖然帝長安與協會高層的做法可以理解,但是時代的一粒沙塵,落在普通人頭上都是一座山。

    在炎國,還是很忌諱某個家族一家獨大的。

    身居高位之人,確實很難對每個人都面面俱到。

    帝長安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悵然。

    “那好……你也可以放心,雖說你不在意,但該有的結算,不會缺席。而且……”帝長安忽然一笑:“不需要我對段家的結局做什麼謀劃,有大把的人在等着爲你出手呢。”

    帝長安的眼神中閃過回憶:“段峯的事,我算是一直知情——這二十年來,我一共甦醒了三次。第一次,便恰好是段峯出生的時候……因爲察覺到那孩子天賦不錯,我便去了醫院之外,想看看能不能收個徒弟,或許有望讓炎國誕生第三位神話。

    於蒼忽然沉默。

    一旁,姬玄巍眉頭稍揚。

    這話一出,只要自己心狠一些,段家的日子也就到頭了……包括段峯。

    別看帝長安這麼隨和,像是一點架子都沒有的樣子,但他崛起於天下大亂之時,也是一路殺到神話這個境界的。

    姬玄巍頗有些無奈地瞪了他一眼。

    之後,便將全部目光投在荒的身上吧……與人爭鬥空耗精力,太蠢了。

    “啊?”於蒼一愣,“什麼意思?”

    給你資源和機會,但你要是遇到了什麼生死危機、人生低谷,或是選擇了什麼十死無生的道路……靠自己去挺。

    他能感覺得出,於蒼是真心不在意這些,而不是在自己面前說些場面話。

    “事實也就是這樣。”姬玄巍不忿道,“您看看,您都沒有把段峯收做徒弟呢,他們就已經鬧出這麼多幺蛾子了,要是真被他們借到了您的勢,會做出什麼我都不敢想,到時候,受氣的不還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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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算於蒼嚴格保密,也難說會不會有人擁有讀取記憶的手段……畢竟現在的於蒼還是太弱。萬一這個日期被有心之人知道,恐怕炎國就免不了要大亂一場了。

    姬玄巍的眼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認可。

    “您不要總是瞧不起我,十年只是最起碼的時間,只要我想,延壽的辦法多得是!”

    自己遇到的那些事,若是落在帝都某個小有天賦的普通學子身上,估計那人就很難重整旗鼓了。

    一個十多年才出現一次的絕世強者,還擁有這麼多資源,用腳後跟都能猜到這是誰了。

    請別人代收也很難,畢竟帝長安自己都不敢保證一定能讓段峯複製自己的成神道路,隔着一個人就更別說了……那種情況下,還不如讓這個孩子自己成長。

    這話說出口,於蒼便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坐吧。”

    自己當初是這樣,聞人歌選擇了那種隨時都會猝死的道路,也是這樣。

    於蒼開始思索。

    於蒼心中稍凜。

    神話說要道歉,你還真就敢應下來啊。

    “那就不需要了。”於蒼呼出一口氣,“段家下場如何,您應該都已經謀劃好,我看着就是。”

    這樣的氣度與格局……在這樣的年輕人之中,實在難能可貴。

    當然,高級魂卡師的身體肯定是要更健康一點的,起碼不用太過擔心病痛或衰老,也不會在臨死前被困在牀榻之上、彷彿行屍走肉,但即便如此,沒熬過普通人的魂卡師也依然有不少。

    莫非……帝神話想讓於蒼來當下一任魂卡師協會的會長?

    千年以來,炎國魂卡師協會只有一個會長——那就是帝長安!

    當初葉衍晉升神話,帝長安也有意讓他接過會長的職責,但是葉衍性子散漫,不喜歡這些虛職的束縛。

    “他都還沒看清自己的路。”帝長安搖了搖頭,“而且……若他真有神話之姿,即便這次真的跌落谷底,也反倒是好事——就像你一樣。”

    如今說出這句話,於蒼算是徹底念頭通達了。

    一般人見到帝長安,不冒冷汗已經算是心理素質強大了,而於蒼……竟然敢自然而然地接受帝長安親口說出的道歉?

    要知道,就連葉承名,在帝長安面前都要謹小慎微啊……自己是因爲接觸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又是醫師,所以才能說話隨意一點。

    強如葉衍,也沒有留下什麼“葉家”,到如今的後代,也只有一位葉承名和零星的旁系。

    對面,帝長安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幾分。

    “到時候,我可以讓你來決定段家的下場。”

    “當然——盡量少做生殺就是。”

    也就是說,於蒼自己想要突破神話的話……得在百年之前。

    讓一位神話親手給自己斟茶,這種待遇可不常有。

    不算……壞事?

    他忽然想到了一點。

    這種事怎麼能隨便往外說呢!

    雖然於蒼看上去是有很大概率晉升神話,但是誰都說不準會不會有意外。

    姬玄巍不由得側目。

    “嗯。”帝長安點頭,“說來慚愧,這些藍星之外的知識,我懂得確實都還沒有你多。就連那荒神,我都是第一次聽說。”

    帝長安:“……”

    “嗯……沒什麼。”

    見幾人都已經將茶水飲完,帝長安拿起茶杯,爲幾人重新斟上了茶。

    “按理來說應該保密,不過你小子遲早要來到這個位置,告訴你也無妨。”

    “承名懂事,怕我們這些家裏人替他出氣,傳出去像是在欺負人。如今總算是遇到了個硬茬,又要操心我這老身子骨能不能經受得住——只是若我這次還不出手,該被葉衍責怪不幫忙照看了。”

    拋開其他的不談,只說心態,於蒼便已經擁有了登臨神話的資格。

    看着帝長安的表情,於蒼感覺背後肯定還有更複雜的因素,但是他不願意去思考那些東西了。

    而且,之前說的那些話,似乎都有所指,似乎是想看看於蒼對家族、勢力的看法。

    姬玄巍看向於蒼:“你也知道,神話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是這個狀態了,要是再多出一個徒弟要帶,那麼就勢必要頻繁結束沉睡,到時可就連十年都剩不下了。”

    倆人站在一起,光看臉,根本想不到帝長安才是那個活了一千多歲的老家夥。

    聽到這話,帝長安的眼神稍有些訝異。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帝長安輕輕搖頭,“不說這些了——於蒼,在開始聊天之前,我得先和你道個歉。”

    之前,聽王女、拉他們說了太多星空中的璀璨文明、故事,早就覺得再和段家斤斤計較有些幼稚,而且荒的危機迫在眉睫,也不想再因爲段家分散注意力。但那些舊事擺在心中,總是會有些壓抑。

    當然,成爲神話之後,帝長安就開始修身養性了,見誰都是一副儒雅溫和的樣子,但不管帝長安怎麼儒雅,那不自覺間顯露出的神話氣質與暗藏的鋒芒與殺氣,都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

    帝神話他……對一個年輕人說這麼多?之前可從來沒有過。

    “但他家裏人對我相當警惕,也不肯相信我的話。再加上去之前我起過一卦,卦象不吉,於是我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離開了。”

    帝長安的意志,不論落在誰的身上,都是一座山。

    “我第二次醒來的時候,便聽說了四大家族的事。”帝長安語氣平靜,“段家會搞出這些事,和我當初在醫院之外的那次現身也脫不了干係,所以,這件事要怪我——你因爲段家受了委屈,我得和你道歉。”

    那若是照這麼說,現在四大家族如日中天,是不是又到時候……洗一下牌了?

    這樣的話,那倒是合理。

    帝長安的大部分時間都要沉睡,就算收了段峯,教導的時間也有限,而且還會被段家在這段時間借勢做壞事,所以乾脆不收。

    這話,算是印證了於蒼剛纔的思索。

    帝長安沒有繼續開口,而是端起茶杯輕輕啜飲,給了於蒼一些思考的時間。

    一級魂卡師與八級鎮國,都是正常人的壽命,只有突破了神話才會質變,直接由百及千。

    “你知道嗎於蒼,葉承名那小子啊,總是這樣,在外面受了欺負,從來都要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小時候在學校,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回來還要嘴硬是自己不看路。”

    姬玄巍聞言眼睛稍稍睜大,似乎想要開口阻止帝長安繼續說下去,但是下一秒,帝長安便已經開口道:

    “……我以爲你起碼會對段峯寬容一些。”

    “好好好,隨你。”帝長安的臉上帶着笑意。

    帝長安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於蒼,再過幾天,我去和那‘荒神’,過兩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