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晉陽之夜的混亂

    嵩山掌門對上瀟湘夜雨。

    二人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當然之前僅僅限於一般的江湖人士。

    在元化境中，無論是莫大還是左冷禪，對於普通江湖人士來說，都是了不得的高手了。

    元化境是江湖主流的中堅高手，諸如各州的成名高手，都只是元化境。

    早在洞玄境的時候，莫大和左冷禪就有過比試，當時的左冷禪內力深厚，劍法森然更勝莫大先生。

    而莫大因爲衡山劍派的劍法失傳嚴重，最精華的衡山五神劍更是一招沒傳下來。

    即便是莫大先生這般的劍法造詣，也不可能補全這缺失的部分。

    不僅僅是衡山派，北嶽恆山、東嶽泰山都有這樣的窘境，華山派雖然曾經是八大門派之一，但其鎮派絕技——清風十三劍也是失傳了。

    ……說來，這套劍法還是楊清源早期的成名絕技，劍如清風，不帶一絲一毫的殺氣和匠氣，乃是玄門三大劍法之一。

    五嶽之中，唯有嵩山的劍法傳承相對完整。再加上歷代高手的補全，直到左冷禪整合，又獲得了少林的支持，這才崛起，成爲五嶽盟主。

    黑夜之中，兩人的劍法越來越快。

    衡山劍法，細膩靈巧；嵩山劍法，大氣磅礴。

    但令人感到矛盾的是，這輕靈巧妙的劍法帶着熾烈無比的劍意，而大氣磅礴的劍法卻附帶着陰寒毒辣的真元。

    這種矛盾感讓觀戰的三人都感到說不出的違和與難受。

    其中九曲劍鍾鎮和陰陽手樂厚已經看不懂莫大與左冷禪的交手了。

    反觀站在他們對面的令狐沖，一邊觀戰，一邊以指代劍暗暗比畫，看到兩人過招的精妙之處，竟是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這一幕讓鍾鎮和樂厚產生了難以言表的挫敗感，他們二人都是嵩山派中生代的高手，特別是陰陽手樂厚，自從陸柏、費彬、丁勉三人被擒之後，他便是嵩山中生代第二高手。

    結果現在，對於武學的領悟，還不如華山的一個二代弟子。

    令狐沖對於劍法的悟性，在江湖上也是頂尖的一列。獨孤九劍這般精深玄妙的功夫，他沒用多久，就學了個七七八八，更是憑此擊敗了田伯光的狂風刀法，足見其天賦。

    自然不是樂厚、鍾鎮兩個中人之資可以比擬的。

    見令狐沖有所領悟，鍾、樂二人對視一眼，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此人悟性極佳，又是華山弟子，若是任由他成長起來，必然是我嵩山的心腹大患，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將其扼殺。

    幾乎同一時間，兩人從左右兩次一齊偷襲令狐沖。

    偷襲、暗箭、以大欺小、聯手圍攻這對於嵩山派的人來說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江湖道義什麼的人，完全不在意。

    只要令狐沖死了，又有誰知道他們嵩山派不守江湖規矩呢！？

    兩人的突然出手，也讓令狐沖猝不及防，倉促之間揮劍抵擋。

    剛剛令狐沖全神貫注地看着左冷禪和莫大的交手，完全沒有在意偷襲，如此突然之間，讓他難以施展獨孤九劍來對敵，反而是下意識地施展出了華山劍法。

    這是令狐沖十多年苦練的基本劍術，幾乎是刻在了骨子的。

    原本威力尋常的華山劍法，在令狐沖使出來，恰如春日雙燕飛舞柳間，高低左右，迴轉如意。

    讓鍾鎮與樂厚的攻勢隨之一滯。

    這一幕反而讓令狐沖靈光一現，將剛剛從莫大先生和左冷禪交手之時的感悟，慢慢地融入了自己的劍法之中。

    而他對於華山劍法的領悟，漸漸融會，特別是對於清風十三劍。

    華山的劍法幾乎都是從其中脫胎，此刻令狐沖對於清風十三劍又多了幾分領悟。

    清風十三劍，曼妙無儔，非人能及，講究的正是：「似有似無，似實似虛，似變未變。」正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對手既然根本就摸不清他的劍路和招式，又怎能防避招架。

    原本令狐沖對於這套華山劍法，僅僅是知道了些皮毛，但現在出手之間，已然多了幾分清淡的味道，羚羊掛角的劍招讓鍾鎮和樂厚的攻勢難以爲繼。

    這讓鍾鎮和樂厚更加不平衡了，才這麼點時間，這小子的劍術就有所精進了，不行，今天必須砍死他！

    樂厚全身功力十成爆發，大嵩陽神掌連連出手。

    大嵩陽掌本是陽剛威猛的掌法，但是樂厚對此卻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一套剛猛的掌法，被他使得剛柔並濟，陰陽兼合，單就掌法一道，他已經走在了嵩山除左冷禪外所有人的前面。

    託塔手丁勉，仙鶴手陸柏，大嵩陽手費彬，也決計不如他。

    而一旁的鍾鎮也是劍招連環，他被人稱爲九曲劍，一來說的是他的詭計多端，如九曲黃河，二來是指其劍法詭異，難以捉摸。

    不過鍾鎮的詭異劍招對於令狐沖並沒有起到什麼實際的效果。

    獨孤九劍之中，除了總決式外，令狐沖最擅長的就是破劍式。

    這一訣劍意，破解普天下之下、各門各派的劍法，任鍾鎮的劍招如何詭異，也難以對令狐沖產生影響。

    鍾鎮出劍之時，只覺得令狐沖的下一招每每會出現在他的劍招薄弱之處，讓鍾鎮有一種想要吐血的鬱悶感。

    好在他出手只是爲了給樂厚創造機會，否則鍾鎮現在說什麼也不打了。

    雖然暫時逼退了鍾鎮的進攻，但面對樂厚，令狐沖一退再退。

    令狐沖對於獨孤九劍的造詣還是太淺了，破掌式根本沒辦法擊破樂厚的大嵩陽掌。

    對於獨孤九劍，他不過是學了個皮毛而已。

    從獨孤九劍破盡拳腳兵器暗器、內外輕功來看，這裏“無招”不僅僅是一般所狹隘認爲的“劍招”而已，真正的無招勝有招是“無劍”“無招”的統一，也就是：拳腳兵器暗器、內外輕功無所不精，卻不受任何束縛，即景生情自由揮灑，從心所欲無不如意。

    這樣的境界自然不是令狐沖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可以達到的。

    當然……獨孤求敗創出獨孤九劍的時候，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

    同樣是天才，還是有差距的。

    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與狗還要大。

    獨孤求敗憑着獨孤九劍而且天下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回守一招！將利劍無意發揮到了極致。

    但可怕的是，這不過是獨孤求敗五大劍境之一而已。

    難以想象，這位老大爺的劍道達到了何種境界。

    可能和張老道一樣，他的劍道極限是這方天地的極限，而不是獨孤求敗的極限。

    ……

    令狐沖不是獨孤求敗，沒法以劍破掌。他此刻學的華山紫霞功，境界也是一般，內力無法與樂厚匹敵。

    “令狐少俠，專心對付鍾鎮，我來領教這大嵩陽神掌。”

    就在令狐沖想要出劍，以傷換傷的時候，突然身影襲來，令狐沖立刻改攻爲守，硬接了樂厚一掌。

    剛柔並濟的掌力，打在令狐沖的青鋒劍上竟是將其折彎，強大的掌力將其震得後退三丈，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這一幕看似狼狽，實則令狐沖只是受了輕傷。

    若是剛剛真的以傷換傷，現在估計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

    而來人也施展輕功來到了令狐沖的身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爾等深夜前來刺殺朝廷的四品大員，是想要造反嗎？！”

    “是！”蒙着面的樂厚突然開口說道。

    “……”這一句，立刻把來人想要說話也噎了回去。

    這麼誠實的嗎？！

    藉着月光，樂厚、鍾鎮和左冷禪都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不看還不打緊，這一看不得了。

    左冷禪三人心中的邪火，蹭蹭地往外冒。

    原衡陽六扇門支部總捕頭魏離陽。

    這位魏捕頭原本是衡陽支部的捕頭，因爲擒拿犯罪嫌疑人丁某、陸某、費某有功，再加上自己政績顯著，能力突出，而幷州的六扇門因爲後金入侵支離破碎，這才有魏離陽擢升爲幷州六扇門分部總捕頭。

    這裏的丁某、陸某、費某就是嵩山派的三個太保。

    辦案人員和家屬見面，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顯然，左冷禪等人也沒有做好功課，竟然不知道幷州六扇門的總捕頭竟然是魏離陽。

    “你這朝廷鷹犬，今日，我就要爲了三位師兄報仇。”鍾鎮口號喊得震天響，但是身體卻一步沒動。主打的就是一個氣勢，但也只有氣勢……

    魏離陽一臉玩味地看着鍾鎮和樂厚，“你們兩個人偷襲就算了，還想要圍攻取人性命，你們是不是不把我奔雷手魏離陽放在眼裏！？”

    一旁的令狐沖立刻補充道，“魏捕頭，不僅是他們兩個，左冷禪也偷襲我，還想刺殺馬刺史……”

    “……”魏離陽再次被人打斷了施法，他有些無奈地看着令狐沖，千言萬語地吐槽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本捕頭不瞎，當然知道還有一個左冷禪，可是本捕頭在元化境中還算是個高手，在左冷禪面前根本撐不了幾招……

    再次調整心態，魏離陽開口道，“令狐少俠，這個九曲劍就交給你了！本官就來會會樂厚的大陰陽手吧！”

    魏離陽不給令狐沖任何打斷施法的機會，徑直走到了樂厚的面前。

    兩人在對視了一瞬之後幾乎同時出手。

    魏離陽綽號奔雷手，他出掌之時勢若奔雷，迅若閃電，每一拳掌之出都帶着風雷之聲，或先聲而掌隨至，或拳先出而聲後發，或拳聲齊作，或有聲無拳，將音攻之法和掌法拳招搓揉一起，身法愈快，喝聲愈響，神威逼人。

    這套掌法，還得到過楊清源、柳獨峯的指點和完善，已是當時一流的武學。用來對抗大嵩陽掌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眼見樂厚和魏離陽已經戰成一團，令狐沖也是看向了鍾鎮。

    “呯！”令狐沖丟了掌中被樂厚掌力打完的佩劍，然後從地上撿起一柄護衛的普通長劍。

    “鍾前輩，請賜教！”

    這副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樣子，看得鍾鎮心頭發麻，你不要過來！！

    ……

    晉陽城中，不僅僅是刺史府，還有其他幾個要員的宅邸也並不安寧。

    晉陽的錢糧都轉運使，是專爲龍武軍設置的職位，一般的州府是沒有的。

    其司職就是負責轉運龍武軍所需的軍餉糧草。龍武軍二十萬兵馬，每日人吃馬嚼，所費的糧草乃是天文數字。

    而經過楊清源的初步軍制改革之後，士卒的餉銀也是上調。其銀錢花費也是非同小可。

    錢糧都轉運使，不僅僅需要從幷州各地抽調糧食，還有負責接收轉運神都和其他州府的糧食。

    對於龍武軍來說，這位都轉運使的重要性還要超過刺史大人。

    但是趙王的殺手卻不這麼認爲，只是派出了兩個元化境來對付這位都轉運使。

    這兩位顯然不是很專業，雖然用了迷香但是分量不夠大，讓都轉運使府上的護衛未能完全陷入昏迷，還是有人示警出聲。

    不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立時就被其中一人一劍封喉。

    “快些動手，將人給殺了，否則夜長夢多！”其中年長領頭的人說道。他也是第一次幹這事，心裏有些緊張，想要速戰速決。

    另一個年紀稍輕的，一聲默唸之後，輕聲說道，“罪過啊！我們死後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年長的對此說法，嗤之以鼻。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後面還想說什麼，就被一個清冷的女聲給打斷了。

    “你們身爲佛門中人，出手狠辣，妄造殺孽，還敢說什麼我不入地獄，實在令人發笑。”

    女子身形修長，青裙曳地，清麗靈秀的容顏讓人爲之所神迷，正是峨眉掌門弟子，周芷若。

    見突然有人來，年長之人沒有一句廢話，立刻出劍，想要先發制人。

    但見長劍臨近，周芷若不閃不避，也不拔劍，只見其右手屈指成爪，一出手便拿住了此人的長劍。

    明明是血肉之軀，但是長劍竟然不能傷其分毫。

    隨着周芷若素手一揮，這一柄精鋼長劍就化爲五截，四射而開。

    九陰神爪，五指發勁，無堅不破，摧敵首腦，如穿腐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