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劍分山河

    紫金山，山下的衆武林人士，依舊逗留於紫金山的山道旁圍觀。

    一個手持柺杖的老者說道，“可惜了，有人從中作祟，錯過了一場驚世劍決啊！”

    這樣的劍道對決，對於整個江湖都是盛事。這次若不是有人推波助瀾，再加上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不在意被人圍觀，尋常的武者哪裏能見到如此精彩的洞玄境劍道對決。

    元化境和洞玄境是一道天塹，跨過了洞玄，就進入了一個新的層次，但是大部分的江湖高手，都被困在了元化境中。

    “如此大的山火，就算是神仙在世，怕是也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倖存，只是可惜，西門大俠和葉城主這樣的絕世劍客，沒有死在劍下，卻因爲小人的陰謀算計，葬身於火海之中。嗚呼哀哉！”揹負古劍的少年劍客惋惜道。

    他身旁的一個配着寬劍的中年劍客，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子，現在你看到了吧，江湖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不是光靠着一把劍就能耍得轉的，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是陰謀詭計，是勾心鬥角！”

    中年劍客乃是少年劍客的師兄，兩人師出同門，二十年前，中年劍客出師之後，闖蕩江湖，他曾在山中斬殺巨虎，將其中一枚虎牙，佩於劍上，其餘虎牙融於劍中，故而闖出了一個“虎齒劍客”的名聲。

    二十年的江湖路，讓這位“虎齒劍客”變得圓滑起來，看到鋒芒畢露的小師弟，自然是想要教導一番。

    而今日之事，正是最生動的教材。

    “小師弟你也看到了吧！武功再高有什麼用，面對陰謀詭計還是要用點子智慧。這山上的劍仙劍神，劍法再高妙有什麼用？！難不成他們還能一劍劈開山火……”

    說到這裏的時候，虎齒劍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一道劍意沖天而上，似有分割天地陰陽之勢。

    隨後，在場的衆人見到此生難忘的一幕。

    原本焮天鑠地有燎原燭天之勢的山火，從中間被人一分爲二。

    衆人以爲必死的劍客，從這條被斬開的道路之中飛掠而出。

    “……”

    “……”

    虎齒劍客和他的師弟四目相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今日此地有奸人作祟，揚州駐軍已經包圍此地，還請諸位配合調查！”

    楊清源攜一劍分山火之勢，傳音在場的高手。

    此地的上百高手竟無一人出聲反對。

    朝廷命官，固然位高權重，但其本身並不一定有武功在身，若是逼急江湖中人跟你拼個魚死網破，也不是不可能。

    再老的江湖，身上也有着洗不掉的血勇之氣。

    但是一個超越洞玄境的劍客就不一樣了！

    洞玄境及以上的高手，哪個在江湖上不是有着極大的威名？！

    而一個洞玄境之上，位高權重的高官，足以讓在場的衆人，升不起對抗之心。

    楊清源雖爲朝廷鷹犬，但言而有信這一點是可以保證！

    於是，原本桀驁不馴的江湖中人井然有序地出示着自己的身份鐵牌。

    楊清源見狀也沒有再多說，而是向着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拱手一禮，“二位是要就此離開嗎？！”

    西門吹雪懷抱烏鞘劍點頭答曰，“我要回萬梅山莊！”

    此次的論劍，對於西門吹雪來說受益良多，無論是和葉孤城的對決，還是從楊清源、少年縱橫等人身上得到了靈感，都足以讓他的華光劍道更上一層樓。

    故，他現在想要趕回萬梅山莊，去領悟一番。

    “即是如此，我就不留西門大俠了！還望西門大俠於年前，前往神都大理寺天秩司，完成供奉登記！”

    西門吹雪已經答應了楊清源入大理寺，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犯難，答應之後，西門吹雪便離開了。

    葉孤城也提着劍向楊清源告辭，“楊侯，葉某也告辭了！”

    和西門吹雪同樣的理由，葉孤城也是這次宿命之戰中收穫最多的人之一，他也要趕回南海飛仙島閉關參悟。

    但是出乎意料，相比於西門吹雪，楊清源卻對葉孤城多說了兩句。

    “葉城主，我這裏倒是有句話，還望葉城主一聽！”

    “楊侯儘管開口，葉某洗耳恭聽！”看過楊清源的天地一線之後，葉孤城甚至將楊清源放在劍道先行者的位置上。

    雖然葉孤城自信未來能夠超越楊清源，但不妨礙他對於楊清源的認可和尊重。

    “我要說的就是這飛虹劍，葉兄你也知道，今日這些人大概率就是衝着飛虹劍和與相關的寶藏而來的。這劍在葉兄手中一日，恐怕就難過一日的安生日子。我知葉兄不在乎這些人，但是蒼蠅多了也煩人不是嗎？！”

    葉孤城聞言卻是搖頭否認，就在楊清源以爲他要拒絕之時，葉孤城卻開口解釋道，“楊侯說錯了，那些人已經足以殺我！”

    葉孤城是個驕傲的劍客，但不代表他是個自大的傻子。

    此前六劍奴表現，葉孤城也看清楚了！若是六人聯手，恐怕三招之內，就他就被重傷，甚至不一定能施展出天外飛仙。

    最多二十招，他就會死在六人的聯手合擊之下。

    對於洞玄之下的高手而言，六劍奴的存在就是無敵的！

    就算是柳望舒，在鎮胡城中，借前秦殘存之龍脈，也只能勉強和六劍奴戰個平手。

    “這把劍中祕密，確實是個麻煩！”

    飛虹劍確實涉及一個寶藏，陳漢之主曾經得到過一個前唐的寶藏，但是當他破解其中祕密之時，陳漢已經兵敗鄱陽湖，再無翻盤的餘地。

    陳漢之主，遂召集高手匠人鑄此劍，祕中藏祕，期望有一日陳漢的後人能取出其中的寶藏，推翻皇周。

    可惜，這些後人都不爭氣，沒什麼出彩之輩，還大多早逝。

    唯一一個有出息的葉孤城，又醉心劍道，志不在此，只是將飛虹劍當成一柄普通的利刃神劍。

    導致了這柄飛虹劍中的祕密，遲遲沒有被人破解，現如今反倒是被宵小之徒得知。

    “這柄劍，我雖然心中不捨，但還是想要將其贈予楊侯！”

    若是換了西門吹雪，即便知道這把劍會帶來不小的麻煩，他也不會將劍送出去。

    西門吹雪至誠於劍，至誠於人。

    然而葉孤城卻和他不同，葉孤城至誠於己，至誠於劍。

    這劍會給他帶來麻煩，那就換一把劍吧！

    己身才是葉孤城最大追求。

    楊清源從葉孤城的手中接過了飛虹劍，“這柄劍，我不能白要！這樣吧！葉城主前往神都大理寺之時，我可奏請天子，開放皇室的祕藏，葉城主可從中挑選一柄神劍，以作補償！”

    飛虹劍對於葉孤城來說，就是一柄傍身的神兵，但對於朝廷來說是一個巨大的不安定因素，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從葉孤城處取得了此劍，不僅僅可以防止他人借寶藏之富禍亂天下，還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充實國庫，一舉兩得。

    補償葉孤城一柄祕庫中的神劍，不是什麼大事。

    而且在這祕庫之中確實有一柄劍很適合葉孤城。

    孔週三劍，一曰含光，視之不可見，運之不知有。其所觸也，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

    二曰承影，將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際，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識其狀。其所觸也，竊竊然有聲，經物而物不疾也。

    三曰宵練，方晝則見影而不見光，方夜見光而不見形。其觸物也，騞然而過，隨過隨合，覺疾而不血刃焉。

    而承影劍正是收藏於大周皇室的祕庫之中。

    相傳，其劍相傳出爐時，“蛟分承影，雁落忘歸”，故名承影。

    承影精緻優雅，與葉孤城人如飛仙的特質相得益彰。

    葉孤城此刻還不知道楊清源爲他準備了怎麼樣一把劍，若是知曉，怕是也免不了激動幾分。

    承影不僅僅是上古十大名劍之一，更是八荒名劍，曾爲至聖先師收藏。

    送出劍之後的葉孤城，此刻也沒有急着離開。

    悟劍，哪裏不能去，未必要回飛仙島。

    “葉某就叨擾一二了！”

    楊清源自是不會拒絕，他的宗旨一向是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以此來建設和諧大周。

    衆人向着金陵城行去，這裏就交給六扇門的人了！

    ……

    ——

    回到金陵大約兩個時辰之後，葉劍寒渾身是血地倒在了楊清源黜陟使行轅的門口。

    “包子！？！”楊清源身影瞬息出現在了大門外。

    看到葉劍寒身上的劍傷，楊清源就知道這貨是和逃竄的六劍奴遭遇了。

    在仔細檢查之後，楊清源不得不讚歎主角模版的強大。

    葉劍寒身上有三處足以致命的傷口，重傷七處，輕傷二十四處，細微之傷難以計數。

    就這樣，竟然還被他逃了回來，而且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換個人，現在都已經開席上菜了！

    三處致命傷，都是斷水造成的，此人不愧是六劍奴中武功最高之人。

    七處重傷，有五處是真剛所傷，亂神一處，魍魎一處。

    至於輕傷和細微傷，多是魍魎造成的，此人的雙劍快攻令人難以防備。

    楊清源出手如點，立時封住了葉劍寒的穴道。

    他的傷勢雖重，但是不是沒得救，況且，此時的金陵城中，藥王孫十常，國手李瀕湖，名醫唐慎微都在，這種傷勢，想死都難。

    確認葉劍寒的傷勢無虞之後，楊清源才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之中。

    華燈初上，明月高懸。

    此刻已經是決戰之後的第二人，楊清源又回到了處理揚州公務的日子。

    但是，平靜的日子並沒有讓楊清源心境感到平和，相反的，他的心中反而有一種不適。

    這次的事件出手的高手不在少數。太行山連環寨寨主，刀過無頭劉一刀、扶桑國的洞玄高手烏雲、可以抗衡甚至搏殺法天象地的六劍奴、太平道主孫恩以及一個不知名的高手。

    這樣的陣容堪稱豪華。

    可是事情卻是給人一種虎頭蛇尾的感覺。

    如此多人出動，從明面上看，這幕後之人似乎沒有一點收穫。

    楊清源推測這幕後之人八成就是趙王，他的目的，楊清源也能猜個七七八八，無非就是爲了錢。

    趙王府缺錢，這是大周朝廷中樞的一致觀點。

    靠着半個冀州和小部分的後金，趙王府要養現在的麾下的大軍，還是勉強了一些。

    一旦起兵謀反，趙王的錢糧情況或許會更緊張。

    這飛虹劍中的寶藏之祕正可以彌補趙王錢糧不足的窘境。

    而現在飛虹劍到了自己手裏，趙王府的人也就無可奈何了，自然只能放棄飛虹劍中的寶藏。

    這一切看上去，順理成章，但楊清源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適。

    就在楊清源思考之際，他的書房之外突然響起了敲門之聲。

    柳望舒換上了一身羅裙，端着一杯果飲來到了楊清源的書房之中。

    與往日英姿颯爽、不讓鬚眉不同，現在的柳望舒才展現出她驚豔天下的絕色。

    她本就是天下最美的人兒，就連顛倒江南武林的妖女林仙兒、慈航靜齋的師妃暄在柳望舒面前都要遜色一分。

    煙繞翠鬟蒼玉佩，身披白縠素羅裙。

    一身素白羅裙，柳望舒的頭髮之間還帶着溼氣，浴後佳人，增色一分，便是傲雪寒梅、廣寒明月也要退避三舍。

    “楊兄！”柳望舒將果飲遞給楊清源，見他這副略顯呆氣的模樣，頭微微一歪，然後嫣然一笑，如同雪山白蓮綻放，“怎麼？！”

    楊清源接過果飲，滿飲一口，藉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剛剛心中的不適和怪異也瞬間消散於無形之中。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柳望舒這副打扮了，但楊清源還是感到一陣心跳加速。

    以他武功，原本是不該如此的。

    到了他這個境界，對於自身的掌控已經是常人不可想象。但現在這情形，他還是下意識地如此。

    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

    這是最難以控制的事情，就算是劍神西門吹雪那般人物，也難以控制自己的情感，何況於楊清源這個俗人。

    “嗯，這果飲果然是絕妙佳品啊！”

    聽了楊清源讚許，柳望舒皎若明月的雙眸成了月牙兒。

    隨後，柳望舒放下托盤，來到了楊清源的書案旁。

    “我來磨墨！”

    素手研墨，紅袖添香！

    正所謂，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人間至味，莫過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