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五章 天地一線

    經緯一縱一橫，便預示着天地的規則，包羅萬象。

    縱劍與橫劍，便是編織天地的經緯，編織出縱橫交錯，匡世經緯。

    六劍奴明明人數佔優，卻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被縱橫的劍氣所包圍了。

    天地之間，似乎也只有黑白二色的劍氣。

    六人被縱橫劍氣籠罩在了一片只有黑白二色的水墨風世界中。

    這一幕同樣震撼全場，對於縱橫劍派的傳說，江湖上時有流傳，但真正見過縱橫劍派傳人的，已是少之又少。親眼見過縱橫劍派最高一劍，合縱連橫的，更是鳳毛麟角。

    今天，在天外飛仙之後，又一招絕世劍法再現。

    面對如此大的壓力，六劍奴再也沒有圍攻縱橫的餘力。

    “殺！”

    爲首的真剛，目光堅定。

    他的武功不是六劍奴中最高的，但卻是六劍奴中的領導人物，佩劍“真剛”，劍術剛猛，擅長正面直擊，一招之內消滅目標有生力量。

    同樣他的性格也是果決，堅毅，這是一個領導者，必備的性格。

    這也是爲什麼斷水武功最高，卻非六劍之首的原因！

    斷水是謀定後動的計劃制定者，他的每次出手，都是帶着殺傷目的的。

    成年的大叔二叔聯手，都是被斷水所傷。

    但正是，如此他才不適合當一個領導者，領導者需要的不是思慮周全，而是能在一衆的計劃中選擇一種。

    這是謀與斷的分工所在。

    謀，即是想辦法；斷，即是選擇哪個辦法。

    謀和斷結合之後，便是解決問題。

    針對一個選擇，去分析利弊，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事情是做出判斷，並讓這個選擇成功。

    現實中亦是如此，在做一些重要的決定時，一定有非常多的理由支持這樣做，也有非常多的理由反對。

    光靠謀，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依賴決策者的決斷和之後的堅持。

    關於謀斷之事，最出名的就是三國的袁本初。

    袁本初，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其實他並非無謀之輩，只是多了一分優柔寡斷，少了一分果決，這才飛龍騎臉被翻盤。

    故，一個領導者，最需要的便是臨機決斷。

    而真剛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殺！”。

    六劍奴的氣機在瞬間歸於一處，他們六人本都是一流劍客，但是加入羅網改修劍我術之後，氣機便可相融。

    六人氣脈聯成一體，磅礴深厚的真元，涌入真剛的體內。

    在修煉了劍我術之後，人的性格便會受到劍的特性影響。

    越王八劍之真剛，以切玉斷金，如削土木矣。

    總結一下，便是，真的很剛，故稱爲“真剛”！

    面對這匡世經緯的縱橫之劍，真剛知道自己是破不了的，那便不破了！

    以力壓之！

    天地元氣不斷地被六劍奴所接引轉化。

    “殺！”

    真剛這一劍斬出，攜天地之威，其威力基本上已經超越了法天象地境高手的全力一擊。

    ……

    遠處觀戰的天師道主孫恩，看着這一幕也不禁感慨。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啊！沒想到現在的洞玄境，都已經這麼厲害了！這麼一想貧道確實是老了！”

    無論是葉孤城的天外飛仙，西門吹雪的華光劍道，還是柳望舒的望舒四訣，縱橫聯手的合縱連橫，木道人的兩儀神劍，還有現在六劍奴這傾盡全力的一劍，都給到孫恩以驚訝。

    楊清源隨即開口道，“孫道主，確實年事已高，何必在這江湖中，遭受風吹雨打呢？！早早歸隱山林便是了！”

    孫恩看了楊清源一眼。楊清源不願與他爲敵，他難道就願意和楊清源一決生死了嗎？！若不是爲了天下蒼生，爲了心中太平道國，他何至於此？

    孫恩輕輕搖了搖頭，落下了第三子，“大爭之世啊！”。

    當然，感慨歸感慨，下棋歸下棋。孫恩對於楊清源的棋路還是蒙的。

    楊清源前三手的落子，以天元爲核心，呈“∵”的佈局，卻不知是哪路棋譜的下法，又有何玄妙之處？！

    但在楊清源面前，孫恩不敢露怯，只能表現出一副，“我已經知道你的佈局”的模樣。

    楊清源又下一子，此時已經有三子一線，再落一子便是勝局。

    “連孫道主都讚歎，看來這些人確實都是青年才俊……嗯……阿木和斷水除外吧！”

    這倆人跟青年才俊沒有一點點關係，最多就是沾個“年”，倆人年紀都不小了，加起來一百歲不止了！

    隨着孫恩的下一子落下，楊清源立時落子，四枚黑子已經連成了一條斜線。

    “孫道主，你輸了！”

    正想要繼續長考落子的孫恩，一臉懵逼。

    雙方加起來一共落了九手，這麼就輸了！？貧道沒懂啊！

    “此棋，名曰五子棋，只需將己方棋子，或橫或豎或斜聯成一線，便可取勝……”楊清源說到這裏，話語一滯，隨後繼續開口道，“孫道主，連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能贏我？！”

    孫恩聽出了楊清源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想要用言語動搖他的道心，這招早就過時了。

    別說是楊清源，就算是北冥子、王重陽、張三丰親至，亦不可改他黃天太平之至。

    “對了，孫道主，我其實還是很好奇，你向來與皇權勢不兩立，爲何會與趙王朱楷達成了合作？！”

    孫恩和公子羽合作，那是因爲公子羽也是恐怖分子，尚且暫時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

    但是朱楷不一樣，他是帶着官方背景的，乃是太祖高皇帝的親子，太宗文皇帝之弟。

    父死子繼，兄終弟及。

    朱楷一旦成功，那就是從一個皇帝換到另一個皇帝，此事與太平道何異？！

    孫恩原本是不想和楊清源詳說的，但是他轉念一想，朱楷和朱瞻垕都不是什麼好人。

    他也沒必要替朱楷掩飾什麼！

    “其實也沒有什麼，這不過是幾個條件而已。第一，我太平道從此不再是異端，可以在中原之地傳教！”

    楊清源愣了愣，“不是，這條件，你也信？！”

    太平道的教義在皇權眼中便是蠱惑人心，動搖皇權的。

    趙王朱楷就算是傻了，也不可能讓太平道在他治下傳教啊！

    孫恩聽着楊清源的話，點了點頭，“貧道自然知道，這不過是趙王朱楷的一面之詞，一旦他登上了那個位置，很有可能反悔。”

    “若是他掌控天下，那自然不會承認，但或是天下動亂不斷，他便需要藉助貧道和太平道的力量。”

    孫恩想過，有楊清源等人在，就算是趙王朱楷能擊敗天子，但天子也不會有性命之虞。

    只要天子還活着一天，朱楷便睡不踏實，天下就沒法真正的安定。

    “況且，這才是第一個條件，第二個條件，趙王朱楷許我兩州之地，以立道國。”

    楊清源翻了個白眼，這不更扯淡嗎？趙王怎麼可能捨得送出兩州，要是他真的封了這兩州，他沒法向天下還有宗室交代，他這個皇位才坐不穩。

    “若是大周現有的兩州，趙王自然是不捨得的，但若是海外的兩州呢？！”

    楊清源聞言，有所悟，“你說的是瓊州和夷州？！”

    “不愧是楊侯，果然博學，瓊州、夷州自古以來便是我漢家天下所有，只是前唐之後，天下大亂，此後五百年內，都失去了對此二州的控制。這兩座島州，對於大周來說，孤懸海外，難以掌控，趙王拿這兩州來和我交易，惠而不費！”

    反正不是趙王朱楷的地盤，就算送給孫恩也無所謂。

    而孫恩也得到了大義名分，他手中有一份趙王以天子之名分封的詔書，只要趙王登基爲帝，這封詔書便會生效。

    到時候，孫恩和太平道便可以在夷州和瓊州之上立道國。

    “應該不止這兩個條件吧！”

    楊清源眼神之中帶着玩味，這兩個條件說到底都是空頭支票，對於孫恩這種人來說，單單的空頭支票是不可能打動他來賣命的。

    “這就是趙王的第三個條件了！”

    話音未落，孫恩便對着楊清源率先出手。

    ……

    ——

    紫金主峯之上，六劍奴和縱橫之間的戰局已經有了結果。

    少年縱橫還是嫩了些，他們的縱橫合擊，或許能對付黑白玄翦那樣的洞玄頂尖高手，但是對於六劍奴來說，破開六人的劍陣已經是極限了。

    這一招雖然厲害，但也沒有真正傷到六劍奴，唯有武功最弱的滅魂轉魄，左臂之上有了血絲，但也只是劍氣餘波所傷。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已經分出勝負，劉一刀和烏雲被柳望舒所攔截，孫恩遲遲沒有現身，應該是正在和楊清源對峙。

    對於六劍奴來說，如今已是事不可爲！

    主上並沒有死命令，必須帶回飛虹劍，反而是下了一道令人看不懂的命令。

    儘可能搶奪飛虹劍，破解其中祕密，若真的事不可爲，這以保全自身爲先，飛虹劍可有可無。

    這樣奇怪的命令，六劍奴還是第一次接到，但又不像是真的愛惜手下的性命。更像是下命令之人，也沒有想好，便倉促爲之。

    現在，六劍奴對上在場的高手雖然稱不上劣勢，但也沒有優勢了！

    再想奪取飛虹劍，已經不可能，便也沒有在此地繼續大戰的必要。

    “撤！”

    斷水和真剛，這兩個武功最高的人斷後，魍魎、亂神、滅魂、轉魄，先後從山崖處離開。

    最後才是斷水和真剛。

    而在場的高手，也是沒有追擊的意思，徑直放他們離開。

    此時，唯有柳望舒一個人壓着劉一刀和烏雲在暴揍。

    ……

    ——

    0——

    太平道，其文約，其國富，天之命，身之寶。

    天以至道爲行，地以至德爲家，共以生萬物，無所匿，無所私。

    若立一道國，以天爲法，以地爲德，必能衆生平等，天下太平，這便是太平之道。

    孫恩的長髮飛揚，口中唸誦道：

    “道有九度。一名爲元氣無爲，二爲凝靖虛無，三爲數度分別可見，四爲神遊出去而還反，五爲大道神與四時五行相類，六爲刺喜，七爲社謀，八爲洋神，九爲家先。”

    這是孫恩以太平道功法爲根據，配合大賢良師手書殘卷所創的黃天大法。

    隨着孫恩黃天大法運轉其身後出現了一個九節杖的虛影。

    一事者各爲九，九九八十一首，殊端異文密用之，則共爲一大根，以神爲使……其上三九二十七者，可以度世；其中央三九二十七可使真神吏；其下三九二十七其道多耶。

    此寶招神又能劾鬼，持杖即職可理九人九氣之事，可以統攝天地萬物；可以度人得道。

    爲太平道傳聞之中的無上至寶，地位相當於道門的太極圖和八卦圖。

    “趙王的第三個條件，便是我太平道至寶九節杖和大賢良師的手書殘卷。”

    第三個條件，也是切切實實的好處。

    這兩件寶物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讓孫恩武功大進，更何況是兩件。

    就現在這一招黃天大法，孫恩在和弈劍聽雨閣主墨觀瀾交手之時就曾經用過。

    當時，孫恩被墨觀瀾一招天地爲棋，打成重傷。

    墨觀瀾以圍棋弈術演化太極陰陽，將他對天地之道的領悟盡數化入棋盤之中。

    日月輪轉，天地大同。

    乾坤爲局，陰陽爲子。

    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確實是當時奇才，孫恩承認當時不是他的對手，但是現在就難說了。

    孫恩的黃天大法比往日更是圓滿了一分，運轉自如，毫無晦澀之處，而他身後的九節杖虛影更是凝實了幾分，還原了更多的細節。

    楊清源似乎被籠罩在了太平道國之中，在這方圓三十丈內，所有的天地元氣都爲孫恩所用。

    “這還是貧道與曉夢大師交手，結合我太平道大賢良師的手書偶有所得的玄妙之法，還請楊侯賜教！”

    無意我意天意，無象萬象天象。

    孫恩這一招，確實有一絲天意四象決的味道。

    老牌的法天象地境，哪有一個是庸手？！

    “黃天大法？！不錯！不錯！”

    楊清源感受着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壓力，嘴角輕揚。

    真的是上等的試劍石啊！

    正好來試試我的新劍訣！

    一道劍氣，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楊清源的指尖，吞吐不定，或明或暗，可其中蘊藏着讓人難以忽視的絕世鋒芒。

    “天地一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