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三章 屍骸

    面對楊清源的這一手，葉孤城不僅僅沒有感到畏懼，反而心中戰意更加熾烈。

    這純粹無比的劍氣，這是一個可以長期作爲目標和對手的。

    葉孤城高冷驕傲，但是不傻，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尚不是楊清源的對手。或許在與西門吹雪一戰之後，他武功會有十足的長進。

    “需要很多時間嗎？！”

    楊清源也沒有爲難葉孤城的意思，只是想藉着葉孤城再給武林中人立個威。

    就連白雲城主，也要在金陵城中遵守大周之律法，其他人要是想要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白雲城主的本事了。

    “只是簡單地做個記錄而已，例行公事。”隨後楊清源帶着葉孤城來到剛剛的麪攤。

    “大娘，我借你這地面，寫個字！”

    楊清源微笑着對着麪攤的大娘說道，同時還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碎銀子，約莫有個五錢，遞給了這大娘。對於大娘來說不算是小錢，又不至於讓人起歹心。

    “這算是用您桌子的錢！”

    大娘原本是不想收的，但拗不過楊清源。

    就在楊清源開始記錄不久之後，金陵城中的捕快匆匆趕到了現場。

    還是之前那位老熟人，從常州郡六扇門支部調來金陵支援的副總捕頭嚴凱。

    “楊侯爺、柳女俠！？”

    趕到現場的嚴凱也是愣了，咋又是您二位？！您二位就這麼閒嗎？！

    楊清源當即下令，“嚴捕頭，勞煩你將這些人都逮捕歸案，收斂行兇死者的屍身，若有被誤傷者，立刻救治，所需醫藥費由金陵府先行墊付。”

    這是大周的老規矩了，先救人！

    至於之後的錢，像這種行兇者身死的，那就直接用他們身上的錢進行賠償。

    江湖中人很少有窮鬼，別看陸小鳳號稱窮光蛋，但一樣有一擲千金的時候。

    別的不說，就憑他那一手內功，去搖骰子還不是大殺四方。

    如果行兇者逃竄的，就從六扇門的維穩基金中扣，直到抓到人之後，在從他手裏取回。

    六扇門的通緝令上的兇犯，個個都是賞金不菲。

    而在擊殺了通緝犯領取賞金時，是要交二成的個人所得稅的，這個稅不入戶部財政而是直接作爲六扇門的基金，只接受大理寺和都察院的查賬監督。

    維穩基金就是從這裏來的。

    嚴凱看了看白雲城主，有些爲難，讓他擒拿葉孤城，這……

    還好楊清源的下一句讓他不必去面對葉孤城。

    “至於葉城主，剛剛我一直在此，不僅是我，在場衆人都可以爲葉城主作證，他是正當防衛。”

    “根據《大周律第九修正案》，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強姦、綁架以及其它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採取防衛行爲，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於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

    剛剛柳望舒所言，其實是一個模糊的區間，因爲葉孤城已經脫了不法侵害，開始侵害他人了。

    但因爲之前這些偷襲者下手狠辣，那就是屬於特殊防衛，即無限防衛。

    楊清源這一點是參考後世藍星的修正案修訂的。

    法律是威嚴的，更是符合人之常情的，在訂立這一條時，是立足防衛人防衛時所處情境，結合社會公衆的一般認知作出判斷。

    你不可能要求一個正在受到不法侵害的人，能夠冷靜地思考對方的行爲會造成何種程度的損害。執法者要充分考慮防衛人面對不法侵害的恐慌、緊張等心理。

    當然，這些擺在葉孤城身上都是扯淡。

    但大周的法典，不能因爲受到不法侵害的人是葉孤城，就要另當別論。

    話再說回來，如果不認定防衛，難道認定互毆嗎？！

    “是！”

    嚴凱行禮之後，轉身恢復了他六扇門支部副總捕頭的威嚴。

    “將這一干人等全部緝拿，行兇者的屍體全部擡走，通知巡街的捕快，派人來此清理街道……”

    一系列的命令從嚴凱的口中發出，這些都是六扇門做熟了的事情。

    這些年，不信邪的人不是沒有，在常州郡城中，也經常有人動手。這都是慣用的流程。

    六扇門的人驅散了看熱鬧的人羣。

    木道人也是遙遙地向着楊清源行了一個稽首禮之後，跟着一羣狐朋狗友離開了。

    阿木雖然在江湖上走動得不多，但朋友是真不少。

    中下層的江湖中人或許認識木道人的不多，但是各大門派和幫派之中高層，阿木還是交友廣闊的。

    楊清源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曉了，然後轉頭看向了葉孤城。

    “葉城主，我這裏還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還請葉城主賜教？”楊清源沒有直接說話，而是用的天遁傳音法。

    葉孤城同樣以傳音之法回答，“楊侯請問。”

    “這飛虹劍是否像江湖上，與所謂的寶藏有關！？”

    楊清源的問題讓葉孤城一愣，他沒想到楊清源會直接問出這個問題。

    “楊侯對所謂的寶藏也感興趣？！”

    “不，不，我不缺錢。”楊清源這句是真正的實話，他是這天下間最富有的幾個人之一。

    都說萬三千富甲天下，但是在楊清源面前，沒有什麼可值得稱道的。

    不需要算別的，但是楊清源手上的天地錢莊的股份，就足夠比擬萬三千的資產。

    江湖上傳聞的寶藏，說不定還沒有天地錢莊一年的分紅多。

    甚至說，到了天地錢莊徹底遍佈大周，乃至東西南北四域之後，那錢對於楊清源來說就真的只是一個數字了。

    “只是，這個傳聞已經引起了江湖上的動亂，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窺探葉城主手中的劍，六扇門、大理寺鎮獄司，監察天下武林，自然不可能聽之任之。”

    葉孤城看着楊清源的雙眸，他的直覺告訴他，楊清源應該是沒有說謊的。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葉孤城搖了搖頭，“對於這飛虹劍到底是否是與寶藏有關，我也不清楚……”

    對於葉孤城的回答，楊清源也沒有繼續追問。

    “多謝葉城主的配合，簽字畫押之後，您便可以自便了！”葉孤城接過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起身，向着楊清源的點頭示意，提劍離去。

    ……

    ——

    揚子江的下游，葉劍寒正帶着一羣人在這裏設立了打撈隊。

    之前，李尋歡的飛刀貫穿了血河宗主的咽喉，而師妃暄和張玄清一人給了血河宗主一掌。

    從常理上來說，血河宗主應該是死透了的。

    但是咽喉被飛刀貫穿，就是致命傷。

    法天象地境的高手雖然生命力強於一般人，但依舊是在人的範疇之中。

    再加上那兩掌，算是內外皆傷，血河宗主成活的機率不會超過三成。

    不過葉劍寒猶記得分別之前，楊清源的最後一句叮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對於血河宗這種門派，鬼知道他們有什麼假死的辦法。如果只要之時，可以斬下他們的頭顱，保證死透。

    可惜葉劍寒當時出劍慢了一分，血河宗主跌入揚子江中後，就被滾滾江水所吞沒了，難尋其蹤跡。

    這件事情讓葉劍寒感到有一絲不尋常。

    圍攻血河宗的高手中，只有葉劍寒是常年跟着楊清源參與這種陰謀鬥爭，詭異奇案的。

    這個血河宗主再怎麼說也是血河邪宗之主，就這麼嗝屁了，讓葉劍寒有一種不真實感。

    葉劍寒雖然不喜歡思考，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所以他立刻手持大理寺的令箭趕往了下游，召集地方的六扇門捕快前來攔截。

    隨後，揚子江江上巡檢司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前來相助。

    原本大理寺的令箭肯定是沒法調動巡檢司的，他們是隸屬於揚子江水師的。

    但沒辦法，現在的楊清源是揚州黜陟使、鎮撫使，提調揚州一切政務，節制揚州境內所有駐軍。

    葉劍寒手中的名帖某種意義上比大理寺的令箭更好用。

    這也是悲哀之處，楊清源想要秩序、想要規則，但是他現在又成了讓人破壞規則和秩序的理由。

    雖然結果是爲了正義，但程序還是被破壞了。

    “葉大人，我們都在這等了整整三十六個時辰了，咱們到底是要撈什麼金貴的東西啊？！”

    葉劍寒之前並沒有說明是要打撈什麼東西，只是說大型的物體，不論是牛羊屍體還是朽木木樁，都不能放過。

    主打的就是一個寧撈錯，不放過！

    三十六個時辰內，一共撈起失足跌落水中的牛羊七具，朽木十三根，人的屍體三具，其他雜物若干。

    若僅僅是打撈，倒也只是費時費力，但現在還影響船隻的通行了。

    葉劍寒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雖非行政官員，但也知這搜索屍體之事不該過度攪擾了地方民生。

    “這樣，其他的人船檢查之後，放行。但對於水中漂浮物還是要嚴加檢查，特別是人的屍體。”

    葉劍寒的話，並沒有讓人意外。畢竟能讓大理寺鎮獄司司主親自出面的案子，絕對不會是小案子。

    有屍體不奇怪，沒有案子才會奇怪！

    又是半天之後，前方的水下打撈隊突然出現了動靜。

    “有屍體！”

    一個身穿鯊皮所制的水靠的水鬼鑽出了水面，大聲喊道。

    原本正在檢查的葉劍寒，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貨物，身影拔地而起，在船隻之間，如蝴蝶穿花般，幾個騰挪來到了水鬼們的船隻旁。

    只見一具已經被泡得腫脹的屍體被三名水鬼託着浮到了水面上。

    葉劍寒一眼便認出了這具屍體所穿的服飾，正是那一日血河宗主身着的錦衣。

    葉劍寒見狀鬆了一口氣，找到了，能找到就好。

    船上之人與下方託舉的水鬼一起使力，將這具屍體擡到了船上。

    “大人，是這具屍體嗎？！”

    葉劍寒沒有回答，而是高冷無言，蹲在了這具屍體旁檢查。

    從血河宗主落水開始算，已經是快五天時間了，再加上揚子江的水質不算好，長時間的水中浸泡讓這具屍體產生了浮腫的，還有淡淡的腐爛臭穢味，直接因爲被水腥味覆蓋，還不明顯，但是隨着屍體擡上船，這個味道變得越來越濃了。

    泡在水中，使得屍體的腐爛加速，再加上浮腫。

    現在這具屍體的面容已經不能分辨了。

    但是那把飛刀還插在這具屍體的咽喉之上。

    這不是什麼神兵利器是神都鐵匠鋪的鐵匠花了三個時辰打造出來的。

    長不過三寸，薄如柳葉。

    這把飛刀什麼人都能打造，但是這飛刀上殘存的刀意，不是什麼人都能留下。

    李尋歡的飛刀，在一定程度上，已經無視強弱規則了。

    葉劍寒曾經問過楊清源，他能不能躲過李尋歡的飛刀。

    楊清源沉默片刻之後，不置可否。

    別看他是法天象地境，但是李尋歡的飛刀不問境界。

    只要他有出手的把握，而且出手了，那這柄飛刀，就自然該出現在他該出現的地方。

    葉劍寒拔出了飛刀，眯了眯眼，然後對着六扇門的人說道，“讓仵作來！”

    一旁的捕頭隨即答道，“仵作在岸邊待命，我就喚他過來。”

    這些仵作都是經過大理寺刑律學院培訓的，很專業，但同樣的，基本都不會武功。

    也就學了些防身的武術，能對付個地痞流氓。

    大理寺從宋惠父開始的仵作都是這樣的，宋惠父自己也是習武強身，勉強到了通脈境。

    “他過來太慢了，我去帶他。”葉劍寒身影一閃，在周圍的船隻之上借力一躍，便縱躍到岸邊。

    “得罪了！”葉劍寒抱劍一禮。

    可憐仵作還沒反應過來將要發生什麼，就被葉劍寒提溜起來，連續騰挪，來到了船上。

    當他被葉劍寒放下之時，還處於懵逼的狀態中。

    “煩勞仵作，檢查此人的傷勢。”

    數息之後，他才怔怔地點了點頭，這一幕讓葉劍寒有些擔心，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仵作好歹是個技術工作，哪裏有過這種經歷，沒有大呼小叫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位大人，這粗粗一看，此具屍體在水中至少泡了五日有餘，可能很多東西已經沒法查清，還請大人見諒。”

    葉劍寒點頭示意，倒不是他高冷，而是相比嘴巴，他更擅長用劍和人對話。

    “準備記錄！”

    仵作氣勢一變，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