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晉陽戰後

    晉陽城中。

    於延益已經在昨日離開，趕赴京城。

    天子昏迷之前的最後一道密旨，召於延益即刻返京，正位首輔，主持京中大局。

    於延益也知道京中情況危急，不敢牽連，立時輕裝返回京中。

    而楊清源則被於延益任命爲晉陽城中的最高軍事主官。

    沒有於延益的任命，楊清源其實是沒有任何立場統領晉陽軍的。

    他現在身上的職務，是大理寺正卿，翰林院學士，和軍職最有聯繫的就是他武鄉侯的爵位。

    但是爵位是沒有實權的，他可以憑藉自己的威望指揮，但是一旦出了什麼事，一個武鄉侯鎮不住大軍。

    而且楊清源還身負欽差，爲越州黜陟使，若是細究起來，也可以治楊清源一個擅離職守之職。

    但是於延益的任命卻相當於替楊清源背書了，即便是有心人要追究，也得一同追究於延益的責任。

    於延益對於楊清源的欣賞，在一定程度上更勝於師徒、父子。

    眼下晉陽城最重要的就是戰後重建工作，連日大戰，城牆倒塌，需要重新修築城牆，恢復民生，還有撫卹死傷者，犒賞有功之臣等一系列工作。

    好在這晉陽府尹也算是幹吏，大部分繁瑣細碎之事，他都可以完成得很好。

    楊清源最看重的還是衛生消毒工作，大兵之後，必有大疫，大疫之後，更有大荒。

    所以戰後依舊有隱藏的風險，雖然戰場上大部分的屍體，依舊焚燒，但是護城河卻只清理了一個大概。

    而且這條護城河乃是從一旁河水之中引入的，一旦完全疏通，這些被屍體污染的水便會順流而下。

    大自然雖有淨化之力，卻也有上限。

    於是楊清源便命人在護城河邊，灼燒石頭，待到熱力透過石頭之後，在將滾燙的熱石推入護城河中。

    主要是楊清源是標準的文科生，雖然看過一些理工科的書籍，但是只有理論，沒法實操，只能有書中記載的古法。

    這是《周禮》之中記載的辦法，往水中投擲熱石可滅蟲防疫。

    不僅僅是如此，楊清源生怕地下水源被污染，依照《齊民要術》之法，找了一批茱萸及茱萸葉投入城中的井水之中，並且嚴令，所有人在飲用之前，必須將水煮開。

    凡煮水飲之，衆病無緣生也。

    這一套流程下來，看得晉陽府尹趙澗佩服不已。

    除了政務之外，楊清源還主要負責軍功的審覈評議，軍隊的重建整編。

    當然還有一衆江湖高手的治療，也落到了楊清源的肩上。

    軍中軍醫對於刀傷箭創極具心得，對於一般的水土不服，頭疼腦熱也有辦法，但是對於一衆武林高手的內傷是一籌莫展。

    專業不對口啊！

    外科大夫，看不了內科！

    於是楊清源在處理公務的閒暇之餘，還得處理江湖人士的內傷。

    楊清源的醫藥之術，師承藥王孫十常和道尊張三丰，雖然算不上國手，但是比一般的江湖“名醫”可厲害太多了。

    晉陽大戰之中，江湖中人發揮出了極大的作用。

    當靺鞨軍攻上城牆之時，正是這些江湖人士領頭，帶着晉陽守備軍殺退了一次又一次的敵人，

    大戰之後，來晉陽支援的江湖人士生還者，不過十之二三。

    “疼！疼！疼！下手輕點！”

    一個長相彪悍狂野的大和尚此刻正眼淚汪汪地看着正在替他上夾板的大夫。

    楊清源看清大和尚之後，不禁樂了！

    “呦！這不是少林的玄澄大師嗎？！幾年不見這麼拉了？！連上個夾板都要喊疼！”

    當然語氣更多的是調侃，沒有嘲諷之意。

    玄澄在這次支援的江湖人士中，功勞穩居前三，更是斬馬營的統領，數次擊潰敵人的騎兵衝陣，戰功赫赫。

    “楊大人好久不見了！”

    兩人在數年前的漕運糧倉案中，曾經交過手。

    當時玄悲玄難玄澄三人聯手，在楊清源的劍下也沒走過幾招，玄澄對此是印象深刻。

    他從入寺之後，便被人稱爲少林百年難遇的奇才，更是一口氣學成了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七門絕技，被稱爲少林的七絕僧。

    但是在遇到楊清源之後，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少林玄字輩的三個領軍人物加在一起不是楊清源的對手，玄澄更是被楊清源關入了大理寺的大牢之中，還不給飯吃，還打板子。

    玄澄對於這一遭遇痛定思痛，雖然折了面子，但是也抹去了玄澄身上的浮躁銳氣。

    在從神都回到少林之後，便進入了藏經閣之中，精研武學。

    練功累了便和藏經閣內的老和尚聊聊佛法，雖然這老和尚好像不會武功，但是他的佛法確實高深，連平日裏最厭惡唸經的玄澄，也是聽得津津有味。

    一連如此三年，玄澄的武功突飛猛進，最重要的是，之前浮躁的根基被徹底的夯實。

    而玄澄也再學成了六門絕技，從七絕僧，變成了少林的十三絕僧。

    或許是受了大理寺板子的影響，玄澄還練成了少林渡空玄三輩中再無人練成的金剛不壞體，從此再也不跑大理寺的臀杖了！

    再次和楊清源面對面，一心要趕超楊清源的玄澄發現，自己的心中竟然已沒有多少爭勝之念，反而有種得見故人的喜悅。

    雖然這個故人曾經揍過他一頓，還不給他飯吃。

    楊清源將手按在了玄澄的脈門之上，隨即先天真元遊走玄澄的全身，立時知道這大和尚的狀況！

    這大和尚不知道怎麼回事，全身上下的骨骼留下了多處暗傷，以他的金剛不壞體，即便是站着讓一般的高手攻擊，都能毫髮無損！

    “大和尚，你這是和誰動手了！？怎麼傷成這樣子！”

    一旁內傷未愈的郭靖解釋道，“玄澄大師以元化之境和洞玄境的天君席應動手，被席應重傷！”

    楊清源聞言不由詫異地看了玄澄一眼，沒看出來啊！這大和尚變禿了，也變強了！

    不對！他原本就是禿的，只是單純變強了！

    玄澄一看郭靖這麼給面子，反倒是謙虛起來了！

    “郭大俠謬讚了！當時那個紫不溜秋人其實也是受了郭大俠一掌，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勢。”

    楊清源大概聽出了個所以然了，應該是席應被郭靖的降龍掌打傷之後，玄澄便上前與之對戰了！

    不過晉陽城內確實也找不到人了！

    郭靖受傷，玄武和韓蘇覓被人纏住，剩下能暫時擋住受傷的席應的，也就是玄澄了，莫聲谷也不行！

    郭靖的一掌可不簡單，他這些年間精研九陰真經和空明拳，降龍十八掌的勁力已更勝上一層。

    忽強忽弱，忽吞忽吐，從至剛之中竟生出至柔的妙用，剛勁柔勁混而爲一，實已不可分辨。

    一掌推出，掌力層層疊疊可達十三層之多！

    不過玄澄能以元化之境打一個重傷的席應也是殊爲不易了！

    隨即楊清源取來紙筆，寫了一個藥方，然後吩咐人找方抓藥，將其投入熱水之中煮沸，然後將玄澄和尚扔進去！

    若是一般人，估計是熟透了，但是玄澄多半沒關係。

    以他的金剛不壞體，即便是在火中也可支撐片刻，這沸點才一百度的熱水根本不能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而且楊清源所用的藥材也不一般，這是在分析了從趙敏處得來的黑玉斷續膏之後，簡化的鍛骨治傷的方子，對於骨骼暗傷有奇效！

    解決了玄澄大和尚之後，楊清源便坐下查看郭靖的傷勢。

    “有勞楊侯爺了！”

    楊清源和郭靖夫婦乃至舊識了，當年在風陵渡口，楊清源就邀請二人加入了大理寺中擔任供奉之職。

    這些年郭靖和黃蓉也協助六扇門和官府擒拿了不少匪徒。

    雖然外部環境變了，但郭巨俠還是那個郭巨俠！

    楊清源的先天真元在郭靖的經脈之間流轉了一圈，發現，雖然郭靖內傷傷勢嚴重，但是卻沒有傷到根本，這九陰真經的易筋鍛骨篇確實神奇。

    “郭大俠的傷勢沒有什麼大礙，只需要靜養一到兩月，便可恢復如初，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這話楊清源可不是講給郭靖聽得，而是講給一旁憂心忡忡的黃蓉聽的。

    “這是我道門的回春丹，對於治療內傷也有奇效，配合桃花島的九花玉露丸服用，效果更佳！”

    楊清源從袖中，取出了一小瓶丹藥，遞給了郭靖！

    “多謝楊侯爺！”

    在繁文縟節上，郭靖也是不缺的，這也是黃藥師煩他的一點。

    但在楊清源看來，這也不算是壞事！

    “郭大俠客氣了，你們爲朝廷出生入死，堅守晉陽，這點丹藥算得了什麼！？”

    兩人隨即攀談了幾句，話題又到了楊過的身上。

    “當日把過兒交給楊侯爺，確實是明智之舉！”

    昔日的瘦弱小子，此刻已經長成了一個英武的小將，此時正追隨趙天麟和陶瑾，征伐後金呢！

    不僅如此，還屢立戰功，現在已經是驃姚將軍了！

    這個稱號原本是不在大周的武將序列裏的，而是周帝和兵部爲了封賞，特地給他的稱號！

    北境一戰，他的戰績確實亮眼，朝廷諸公和天子對於楊過也是寄予厚望的。

    對於將楊過當成兒子的郭靖來說，這恩情實在是太大了！

    楊清源也是笑道，“也是過兒自己爭氣，北境之戰確實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也在戰鬥之中不斷成長，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楊清源的三個弟子之中，論武功，以小九爲最，雖然是皇室血脈，但是天賦甚至還略勝楊過這個主角模樣擁有者。

    楊過則被楊清源朝着將帥之才的方向培養，他也確實有着這樣的天賦，對於戰機的把握極爲敏銳。

    這種敏銳直覺是天生，後天再怎麼努力，都難以達到。

    至於十三，文，仁二字，就是對他最好的詮釋。

    楊清源想要培養一代明君，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好皇帝，而是一個符合楊清源定義的好皇帝。

    聖天子垂拱而治，王在法下！

    這種觀念在任何帝王眼中都是異端，除非這個帝王是由楊清源親手培養出來的！

    在解決了大部分內傷的病患之後，楊清源才來到了莫聲谷的面前。

    畢竟這是武當自己人，若是楊清源首先給莫聲谷治療，連同武當在內，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小師叔！好久不見了！”

    楊清源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莫聲谷的內傷傷勢極其輕微，雖然被包得跟個木乃伊一樣，但反而是刀劍外傷更嚴重。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分出了一絲先天真元，檢查了一遍，確認了莫聲谷沒有大礙在放心。

    畢竟是師兄的寶貝徒弟，可不能出什麼事！

    莫聲谷和楊清源的關係原本便是極好的，大戰之後，莫聲谷更是放飛自我！

    “小師叔！那個曹將軍和你是什麼關係啊！？”

    楊清源聞言，臉皮微微抽搐，不愧是武當的人，八卦練得是真好啊！

    全身上下十九處外傷，都快成木乃伊了，還想着八卦呢！好像打他一頓啊！

    “長輩的事情，你少打聽！師兄怎麼樣？！衣服這個月換了嗎？！”

    楊清源立刻扯開了話題。

    “沒有啊！師父以前還一個月洗個澡，現在兩個月都洗不了一個！”

    所以張三丰邋遢之名是有道理的！

    不過他卻不是真的邋遢，而是沒有那個必要！

    此時張三丰的境界，已是凡人極致，身體無塵無垢，別說是一個月不洗澡，就算是一年不洗澡，也沒什麼影響！

    “武當山上可有什麼事情發生啊？！”

    楊清源瘋狂地扯開話題！

    聽楊清源這話，莫聲谷的面色也是突然一肅！

    隨即傳音道，“小師叔，武當山上確有一事不同尋常！”

    “稍待！”

    楊清源見莫聲谷這般表情也是正經了起來，身周真元將自己和莫聲谷籠罩其中，隔絕了被人偷聽的可能性。

    做完了這一切，楊清源才傳音問道，“何事？！”

    “數月之前，東廠曾經祕密運送了一批藥材前來武當山！小師叔你也知道，各種珍稀藥材每年朝廷都有賜下，但是這次卻偷偷摸摸的。而且還專門求見了師父和孫藥王！”

    “繼續說！”楊清源一邊聽一邊推測其中玄機。

    “但在一個多月前，東廠廠督曹正淳突然親自前來武當！”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