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揚州往事

    婠姑娘，不對，應該是白姑娘身子一震。

    她沒想到楊清源連這都知道。

    房中沉默數息之後，白姑娘才對着楊清源嫋嫋一禮。

    “陰癸派白清兒，見過楊大人！”

    果然是她！

    魔門在南北亂戰之時，被佛門打擊得一蹶不振，即便武宗滅佛，但依舊不能改變魔門衰弱的局面。

    而陰癸派就是魔門兩派六道之中，最強的一家。

    “放心，我暫時是沒有惡意的，對我來說，你們魔門和淨念禪宗、慈航靜齋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都是江湖本派。”

    聽楊清源這麼說，白清兒心中戒備一鬆！

    楊清源身上的標籤，是朝廷，對於朝廷來說，武林正道和魔門，其實沒多大區別。

    “陰癸派在揚州開青樓的目的是什麼？！”

    白清兒聞言沉默了，正在糾結要不要說時，楊清源就再次開口道，“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其實也沒興趣知道！”

    楊清源內心獨白，只要不搞事，管她在揚州做什麼呢？！說不定人家就單純搞個副業，增加收入，自己管那麼多幹什麼？

    這是憑本事開的青樓，只要不逼良爲娼、偷逃稅款就行！

    “那大人想見我是何緣由！”

    “啊這……”楊清源總不能說自己是帶着徒弟來見識一下揚州特有的風土人情的吧！這樣自己的形象豈不是完全崩了？！

    “我其實是來和陰癸派做個交易的！”

    “什麼交易？！”

    楊清源：“……”

    得趕緊現編一個，不然就被識破了！

    楊清源大腦飛速地運轉，立刻一套完整的瞎話……完整的理由就已經在腦海中成型。

    “當然是來找陰癸派合作的了！”

    “合作！？”白清兒一時間被楊清源給唬住了，楊清源要找陰癸派合作？！

    合作啥？！

    一起去神都開個高級私密會所？！

    “一起對付靜念禪院和慈航靜齋！不知貴門有興趣嗎？！”

    有興趣，這可太有興趣了！

    陰癸派爲首的魔門，原本只是爲了爭奪正統的位置。

    道門那羣人整天打坐修仙，懶得很，甚至還有些道門分支加入了魔門之中，雙方沒有直接的利益糾葛。

    反倒是佛門，出世香火之道，註定和魔門結怨。

    雙方打打殺殺數百年，原本沒什麼大仇，但這些年越打越氣！越氣越打！

    在魔門眼中，對付佛門諸寺，已經成了第一要務了！

    “大人要和我們一起對付那羣禿驢！”

    “佛門中人，現在包藏禍心，暗中支持謀逆，已經自絕於朝廷。我又是道門中人，原本便看不慣他們。”

    楊清源給出了兩個足以讓白清兒信服的理由。

    至於楊清源所說的支持謀逆，魔門也曾查到了蛛絲馬跡。

    如今的大周，以道爲國教，這滅佛之後，逐漸復興的佛門如何甘心，但是如今的道門，有張三丰、北冥子、張玄陵等一系列高手，實力強大，非是佛門可以撼動。

    佛門只能從別的地方下手，比如趙王。

    趙王桀驁不馴，心懷不軌，但他無論是想要自立還是謀反，都是需要江湖高手支持的，趙王府中雖然也有高手，但是遠遠不夠，於是佛門就將寶壓在了趙王的身上，開始暗中支持趙王。

    作爲佛門的老對頭，魔門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魔門都知道，楊清源身爲原大理寺卿知道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這麼一想，白清兒越來越覺得楊清源來此就是爲了這件事情。

    若是自己可以促成楊清源和魔門的合作，在門中的地位必然能水漲船高。

    “而且，和我合作對你也有不小的好處！”楊清源又加了一碼。

    “對我？！”

    “難道你想一直被婠婠壓制着？！”

    絕頂的劍客總是擅長一劍封喉！

    白清兒和婠婠，正是陰後祝玉妍兩個弟子，也是未來陰癸派掌門之位的候選人。

    “大人想要如何合作？！”

    “我來找你，只是爲了達成合作的意向，真正的合作細節，你和我談，還不夠資格！”

    楊清源這句話雖然高傲了些，但一點問題沒有。

    他是洞玄境高手，重建大理寺的締造者，六扇門的實際控制人。

    任何一個身份，都需要祝玉妍親自來洽談，白清兒的分量，不夠！

    “是小女子冒昧了！”

    楊清源擺了擺手，“清兒姑娘可將此事轉達給令師，若是尊師有意合作，可以再談！”

    在雙方的氣氛融洽之後，白清兒順勢坐到了楊清源的身邊，“大人，現在正事談妥了！不如就由清兒爲大人執壺斟酒吧！”

    “不必了……喝酒對身體不好，我這個很養生的！”

    楊清源當即拒絕了白清兒這個好心的建議。

    “那……”這些反倒是白清兒不知道說什麼了，以往的那些正道俠士，文人墨客見了她，哪個不是走不動道的色急樣？

    陰癸派的理念，向來是喜歡迷惑、玩弄男人，從白清兒、婠婠到陳貴妃、白芳華，無不是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而楊清源就很適合成爲白清兒的獵物。

    無論是武功、樣貌、身份、文采，楊清源都是出衆，若是能征服楊清源，那麼對於陰癸派而言，無疑是巨大的助臂。

    但現在這個助臂卻起身要離開了。

    “大人這就要走？！”

    “那不然呢？！”

    白清兒輕掩秀口，“大人若是就這麼走了，就不怕被樓下的衆人恥笑嗎？！”

    “……”

    果然陰癸派的妖女就是不一樣，直接就反調戲上了。

    但是楊清源不得不承認，白清兒說得是有道理的，雖然在場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是若是被人認爲不行，這可就太不妙了。

    對於兩人的談話，一旁的周芷若和林雪敏還是有些懵。

    周芷若自然不必說，小白花一朵，雖然有些心機，但是知識面還是比較狹隘的。

    林雪敏見識不凡，不過以她的年歲，這方面也是個小白。

    反倒是在青樓長大的江玉燕面色微微一紅。

    “那我走窗戶吧！”

    不然別人看見，不就沒人完了？

    白清兒見楊清源的模樣，不由一陣好笑，這個人比想象中要可愛。

    “大人也不必走窗戶，這裏可直通畫舫頂層。”

    “那就勞煩白姑娘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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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城郊，一座富麗堂皇的廟宇。

    這正是天下佛門的聖地之一，淨念禪宗。

    淨念禪宗和少林皆是佛門聖地。

    少林派爲武道禪宗，習武爲主，修佛以化解武學帶來的戾氣。

    而淨念禪宗則是精研佛法，修武爲輔。

    少林更重江湖地位，淨念禪宗則看宗教香火。

    此刻靜念禪院的禪主了空，及其師弟了盡，四大聖僧嘉祥大師、道信大師、智慧大師、帝心尊者正齊聚於此。

    四大聖僧出身不同寺廟，並不能算是淨念禪宗的原生高手！

    “剛剛那道劍意諸位都感應到了嗎？！”

    了空修煉閉口禪近三十年，從不開口說話，剛剛的聲音乃是以真元震動空氣發出的。

    了盡禪師點頭答道，“如此劍意，已經不輸天下十三柄名劍，不知是何方高人，夜臨揚州！”

    四大聖僧之中的帝心尊者開口道，“天下用劍的名家不在少數，實在不知是哪位高人，有此劍意。”

    “會不會是七秀的公孫再臨揚州？畢竟當年的七秀坊便是建於瘦西湖畔。”

    四大聖僧之中，武功最高的道信卻不認同了盡禪師的觀點。

    “七秀坊，公孫女俠，雖然劍法也是當世頂尖，但畢竟是女子之身，剛剛那道劍意，浩蕩無邊，煌煌大氣，如劍中之君！應當不是女子所有！”

    了空禪主也點了點頭，以真元發聲道，“然也！”

    “如此高人出現在揚州，不知所爲何事！？”

    當年淨念禪宗來到此地紮根，恰逢七秀坊遭逢大變，南遷越州錢塘，故而揚州城便成了淨念禪宗的地盤。

    加之揚州地理位置特殊，十年之間就恢復了此前繁榮，淨念禪宗也建起了一座比往昔更加繁榮奢華的靜念禪院。

    數十年來，揚州一直是淨念禪宗的自留地，今日揚州城中突然出現了這般劍意，讓淨念禪宗警惕不已。

    了盡微微思考之後，說道：“那就讓不嗔帶人去揚州城中看看吧！若是可以，拜訪一下這位劍客，表達我等善意，我佛門想要大興，需要更多的人支持！”

    “善！”

    了空禪主最後作出了總結，敲定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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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羣玉舫中，白清兒帶着楊清源四人走到了羣玉舫的頂上。

    “這羣玉舫的頂層可是很少有人能有資格來的！”

    白清兒一邊引路一邊說道。

    “那我可是不勝榮幸了！”

    衆人來到羣玉舫頂，其上也是一處風雅之地，有書案、酒桌、素琴。

    “這倒也是很雅趣啊！”

    楊清源看着頂層的佈置不由感慨道。

    “楊大人若是喜歡，今夜也可留下來，清兒雖然是蒲柳之姿，但也願爲楊大人暖榻。”

    白清兒好看嗎？！

    當然好看了！

    小小的一隻少女蘿莉，但因爲出身陰癸，又在這羣玉舫中，所以身上帶有一般少女沒有的風情，清純之中帶着魅惑。

    簡單地來說，就是又純又欲！

    但是楊清源能答應嗎？！

    肯定是不能的！

    作爲一個正人君子，優秀青年，這種事情，楊清源一向是拒絕的！

    “清兒姑娘玩笑了！”

    楊清源打了個哈哈，隨後走到杆欄邊上，環視四周，瘦西湖周圍有不少樓閣畫舫，倚紅偎翠，但卻有一處樓閣只有零星燈火，以旁者的燈紅酒綠不同。

    “清兒姑娘，敢問這是什麼地方！？”

    楊清源指着那處沒有燈火的閣樓問道。

    白清兒順着楊清源所指的方向看去，面上露出了複雜之色。

    “西子湖畔西子情，樓外樓中雨霖鈴。

    畫廊繡舫霓裳舞，小橋流水葉娉婷。”

    楊清源雖然不知道那處閣樓是什麼地方，但卻知道白清兒口中的詩。

    “那是憶盈樓？！七秀坊的舊址所在！？”

    霓裳劍舞天下絕，天機樓的劍詩之上，更是有七秀第一高手，公孫夜月。

    “站在此地，也可遙想當年七秀坊之鼎盛。”

    當年七秀坊，七秀十三釵，其中洞玄五人！聲威之盛，整個南方無可抗衡者，朝中的達官顯貴，爲了看七秀一舞，更是豪擲千金。

    但最令人欽佩敬仰的卻不是七秀坊的勢力歌舞，而是當年七秀上下，巾幗不讓須眉的豪情。

    時值前宋大敗，大乾、後金兵分兩路南下。

    後金大軍已經攻至揚州城下。

    史道鄰帶着殘兵敗將死守揚州，但是後金兵強馬壯，已成泰山壓頂之勢。

    至此危急存亡，七秀坊站了出來。

    七秀坊主在戰前，將原本七秀坊中十六以下的弟子，送往越州錢塘，保證傳承不絕，自己則率七秀坊主力高手，協助史道鄰防守揚州。

    洞玄境高手，已非普通軍士可阻，一劍在手，可破三千精兵。

    七秀坊主爲首的四大洞玄讓後金在揚州城下折戟沉沙。

    時七秀坊主更是一人一劍殺入了亂軍之中，刺殺兩名小王，四個貝勒。讓後金高級將領人人自危。

    而揚州守城殘軍則是士氣大振，對後金人馬造成了巨大的殺傷。

    但奈何，後金的洞玄武者及投靠後金的江湖敗類隨即趕到，雙方形勢逆轉。

    後金一方擁有了洞玄高手七名，其中還有江南老牌洞玄境高手汪壁君，後金薩滿教祭祀勒多格。

    在最後的大戰中，七秀坊主臨死前踏足法天象地境，以一敵二，劍斬汪壁君和勒多格，重傷之際，再次燃燒真元，一人一劍再斬後金三千鐵騎，最終力竭而亡。

    七秀十三釵及七秀坊剩餘高手，也是力戰不退，以身殉國。

    揚州一役，讓後金損兵折將，待到後金攻下揚州之時，已經戰死了五名貝勒，十二個小王，中高級將領數不勝數，兵馬折損更是接近五萬，直接導致了之後面對大乾兵馬之時，無力爭鋒，被迫退出中原！

    破城之後的後金軍惱羞成怒，爲了報此損兵折將之仇，後金主帥縱兵屠戮，十日封刀。

    昔日繁華揚州，屍骨成山，血流成河。

    運河之水，十日之內盡皆血色，揚州化爲一片死域。

    再其後，太祖起於微末，驅逐韃虜，山河奄有中華地，日月重開大統天。

    在平定戰亂之後，錢塘七秀坊的傳人來到揚州，重新修葺了憶盈樓。

    但當日一戰實在太過慘烈，靜念禪院又趁機佔據了揚州，勢力大損的七秀坊已無力相爭，便也沒有再遷回舊址。

    這一段往事都被記載在《南山集》中，其原稿藏於翰林院通文館，楊清源才得以知道得如此詳細。

    思緒至此，楊清源朝着憶盈樓的方向躬身一禮。

    敬我巾幗先烈！

    －－－－－－題外話－－－－－－

    第四百二十四在第二卷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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