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十五章 大理寺魅影（上）

    “這柄劍，周老闆應該不陌生吧！？”

    楊清源指着玄鐵劍問道。

    “不，不認識？！”

    周明生還是咬死了自己不認識這柄劍，這一旦承認了就坐實了襲殺大理寺公職人員。

    “這不就巧了嗎？這柄劍上又提取出了你的指印，周老闆又作何解釋？！”

    楊清源放下玄鐵劍，一改之前溫和的語氣。

    “你！就是當日在長音園中，襲殺丫丫的兇手！！”

    楊清源在說話的同時，動用了元化境武者的氣勢壓向周明生。

    周明生雖然也通曉一些粗淺武學，不過以他的程度的連個武者都稱不上。

    在楊清源的劍壓之下，周明生感覺呼吸都困難了一些，但還是爲自己辯解道：

    “楊大人，這玩笑可開不得啊！我這點微末武功，別說是對大理寺是和方女俠動手，就是大街上隨便找一個人，我都不一定能打過！”

    “是嗎？！”

    “可是我剛纔沒有提到方圓啊！？你是怎麼知道的？！而且你怎麼知道方圓會武功，武功又不錯呢？！方圓的事情，除了大理寺內部可沒人知道。”

    “……”

    心中緊張，生理尿急再加上楊清源的威亞所迫，周明生徹底亂了方寸，脫口而出，竟然犯下這等失誤！？

    “大人，你……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消息一向都是比較靈通的，在這神都之中，額……也沒什麼消息可以瞞得住，幾天就在街坊間傳開了。”

    楊清源並沒有揭穿周明生的話。

    “那周老闆的消息可真是靈通啊！？”

    周明生已經知道了楊清源的套路，就是想用他尿急來讓他失去方寸，露出破綻！用心何其歹毒！？

    “楊大人，不知可否讓我先去方便一下，我實在要憋不住了！”

    周明生滿面通紅，當着這些衙差的面，直接幹出尿褲襠這種行爲，周明生覺得就算自己活着出了大理寺，以後也沒臉在京畿之地混了！

    不能在京畿之地威風，那也等於要了他半條命啊！

    隨後楊清源又東拉西扯地爲了幾個問題，周明生剛纔整整喝了三大壺茶水，此刻已經憋得滿臉通紅！

    而楊清源卻一直拒接了周明生這個合理的請求。

    就在周明生以爲自己真的憋不住的時候，楊清源突然起身招呼姬瑤花道，“姬司主，你和我出來一下！”

    隨後便不管坐在訊問室中的周明生，楊清源和姬瑤花徑直走出了訊問室中。

    周明生覺得，這就是楊清源的陰謀，隨着時間的推移，自己會因爲想要出恭，露出越來越多的破綻。

    要想活着從大理寺出去，此刻一定要解決這個問題，若是真的不行就只能就地解決了，活人可不能讓尿憋死！

    周明生看到一旁正無所事事的幾人，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幾位差大爺？！”

    原本的幾人看向滿臉堆笑的周明生，其中一人呵斥道，“你別想耍什麼花樣！？”

    “哈哈哈！不敢不敢……你看咱們能不能商量個事兒啊？！”

    面對幾個大理寺鎮獄司的衙差，周明生將自己的態度放得很低，不愧是商人出身，識時務。

    “不能！”

    衙差的回答很堅決，沒有絲毫的猶豫。

    “何必呢？幾位兄弟。”周明生手伸入了袖中，從其中取出了三張一百兩的銀票來。

    “幾位兄弟！來來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三位不要嫌棄。”

    看到周明生遞來的銀票，三個大理寺的捕快對視了一眼，爲首之人拉住了想要伸手的其中一人，然後對着周明生問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先說說，你想要我們做什麼？！”

    一百兩銀子，便是在神都之中也不算小數目，甚至可以在外城買下一座小房子了！

    “幾位神目如炬，我哪敢有什麼壞心思啊！？只不過是剛纔茶水喝多了，想要方便一下。還請三位通融一二。”

    爲首之人聽到周明生的話，不由感嘆自家大人的神機妙算，周明生的這一舉動完全在自家大人的預料之中。

    三人假意商量了一番，然後轉頭和周明生說道，“周老闆，不是我們不願意幫你這個忙，實在是我大理寺有規矩，不能隨意給牢中的人犯，打開鎖鏈。”

    說話之時，爲首之人還對周明生搓了搓手指示意。

    周明生懂了，這是嫌錢少啊！

    沒問題，他周明生不敢什麼都不缺，但是絕對是不缺錢的！

    周明生立刻再次從懷中掏出了三張銀票，五百兩面值的！

    這三人也是一陣心動，這數額實在是太大了！

    “幾位，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三人接過銀票，隨後爲首之人對周明生說道，

    “周老闆，我們三人都在這裏，大人那裏不好交代，等下我們兩人會出去，我會假裝將鑰匙遺落在此，到時候，就有小五帶着你去解手！還請你跟好他，不要讓我們難做。”

    “應該的！應該的！”周明生連聲答道，心中卻是不屑，原本還以爲大理寺的人都是公正廉明之人，沒想到一人六百兩就打發了！

    楊清源的手下也不過如此嗎？！

    隨後，負責看守周明生的其中兩人先後走出了訊問室，在爲首之人出門的時候，還故意落下了一串鑰匙。

    那個名叫小五的人上前撿起了鑰匙，走到周明生身邊爲他打開了身上的鎖鏈，“委屈周老闆了！還請跟我來！”

    周明生立即對小五一拱手，“有勞帶路了！”

    在小五的帶領下，周明生跟着小五出了訊問室。

    可能是單位性質的原因，周明生總覺得大理寺這地牢有點陰森森的。

    “差爺，你們這大理寺似乎有點陰森森的？！”

    在前面引路的小五不由笑道，“周老闆說笑了！您去錦衣衛的昭獄、刑部的天牢看看，那比我們這還要陰森呢？！再說了，這牢房哪有不陰森的呀？！”

    周明生也是跟着點頭，小五這話也在理，總不能牢房也要找個風水寶地吧！？

    “不過……”

    小五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唉”小五輕嘆一聲，用陰森的語氣對周明生說道，“周老闆等下解手的時候，千萬不可向上張望！”

    “這卻是爲何？！”

    周明生也被小五這陰森語氣搞得毛骨悚然起來。

    “周老闆有所不知，這地方原本是前秦大理寺處理絞刑犯人的地方，藍惟庸時代又延續了前秦的規矩，這裏被絞死的人不計其數。”

    小五顯然是個說書的好手，講起來代入感極強。

    周明生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傳說所有死在大理寺的冤魂都會在此處匯聚！看上一眼，被冤殺的冤魂，就會纏上那人！”

    周明生心跳加快了幾分，他平日虧心事做得不少，也是求神拜佛，希望神佛能庇佑他，此等幽冥之事，他最是相信了！

    “不過，周老闆也不用太過擔心，自從我們楊大人接手大理寺之後，就開始整改此地，我大理寺現在也不會有什麼冤假錯案！你盡可以放心！”

    周明生假笑了一聲，然後顫顫巍巍地走進了一間房間之中。

    這裏就是地牢的茅房，平日的大理寺捕快都是在此處方便的。

    心裏想着剛纔小五的話，周明生連這茅房中的臭味都不顧了，整個茅房只有一處窗戶照入慘白的月光，昏暗的燭光讓整個環境顯得更加詭異。

    周明生來到茅廁，尿意已經憋不住了，也顧不得什麼神鬼傳說，立刻開閘放水！

    就在周明生感到一身輕鬆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頭上似乎又什麼動靜。

    想到剛剛小五所說，周明生有些微微發顫。

    但人就是一個很奇怪的生物，雖然明知道上面可能會有自己害怕的東西，但周明生還是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可把周明生嚇得連魂都沒有了，只能看見有一道白影忽閃而過，隨即茅廁之中便響起了詭異的哭笑之聲。

    嚇得周明生立刻提上了褲子，向外跑去。

    看到跌跌撞撞跑出來的周明生，小五假裝好奇地問道，“周老闆？！緣何如此狼狽啊！？”

    周明生驚魂未定地問道，“差爺，你剛纔可聽到這茅廁之中有什麼聲音嗎？！”

    “沒有啊？！”

    “啊？！”周明生被小五的這一句嚇得臉色刷白。

    “周老闆可是已經方便完了！？完了，我們就快回去吧！”

    小五看着周明生下衣的溼痕嫌棄道。

    此時的周明生已經不在乎小五的態度了，緊緊地跟在小五身後，向着訊問室方向走去。

    再回到訊問室之後，小五將周明生身上的鎖鏈重新鎖好。

    “周老闆，你在此稍等片刻！我也想去方便一下！”

    說着小五就拿着鑰匙出了門。

    “哎！差爺，請留步！！”

    任由周明生叫喊，都沒有理會他。

    此刻略顯空曠的訊問室中便只剩下周明生一人，燭火的跳動讓氣氛顯得更加詭異。

    周明生快要哭出來了，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就在周明生疑神疑鬼之際，原本詢問室中的四個燈籠，竟然在一瞬間全部熄滅了。

    只剩下的周明生面前的燭臺的火光在不斷跳動。

    “有有……有人嗎？！”

    “楊大人？！”

    “幾位差爺？！”

    任憑周明生如何呼喊，都沒有人回答。

    就在此時，周明生面前的唯一的光源——燭臺，也熄滅了！

    周明生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當年太祖朝時，大理寺兇名赫赫，不知多少貪官在此受刑，周明生似乎都能感受到，大理寺中縈繞着一個陰煞之氣。

    黑暗，持續了沒多久，光出現了！

    但不是一般的火光，而是鬼火！

    幽綠色的火光突然在周明生的面前亮起，周明生的神情緊繃到了極限！

    鬼火，只有在墓地才能看見，難道這大理寺中真的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桀桀！桀桀！”

    一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聲音在訊問室內響起。

    隨後化爲了一個女性稚嫩尖銳無比的聲音，“你爲什麼要殺我！？”

    “爲什麼？！”

    “爲什麼？！”

    一陣迴音在訊問室中迴盪。

    “什麼人？！出來！不要裝神弄鬼！”

    就在周明生四處張望，色厲內荏地大喝之時，一個白身身影悄然出現在了周明生的面前。

    周明生也是恰好在這一瞬間轉頭。

    在看到白色身影的一刻，周明生瞳孔緊縮，失聲道：“真的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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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中。

    太子在今日已經完全了所有的安排。

    其實早在數日之前，太子就開始早早佈置了，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太子在準備勸服楊清源的同時，針對八議的佈局也早就開始了。

    “殿下！如今已經爭取了長孫輔機、李宏毅兩位大學士的支持，還有刑部尚書衛東來、戶部尚書孫明遠也表示願意在廷議之中支持殿下。”

    太子冷笑道，“這些老狐狸可不是省油的燈。李大學士是我的老師，自然不必多說，若是孤登基，他就是帝師。”

    “長孫輔機，爲人圓滑，但是政治眼光不差。現在楚王衰微，其他兄弟又沒有爭奪皇位的資格，此時順手賣孤一個人情，不是什麼壞事！所做之事又合乎律法，他完全沒什麼心理負擔。戶部的孫明遠也是這樣的想法。”

    “而衛東來，這件案子本來就和他的名聲有關，他是四人中最不希望此案被翻案的。”

    這些歷經朝爭的老狐狸，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除了幾個閣老重臣，有資格參加常朝，且支持殿下的不在少數！”

    作爲大周帝國的儲君，太子可以掌握的政治資源是極爲強大的。

    特別是在這種時候，進行政治投資，只要太子登基，那就很可能享受到不菲的回報。

    “兵部尚書於延益，禮部尚書錢牧謙，不會站在孤這邊，工部的趙言是楚王的姻親，吏部的趙艋軻向來獨善其身。”

    現在已經是太子能爭取到的最強政治力量。

    在這一刻，太子甚至能感受到，天下也即將被他握於手中，只是可惜了楊清源這個人才。

    走出二樓的書閣，太子看向了大理寺方向。

    楊清源，你以爲將此案查清楚了，就能殺周明生？！

    還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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