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你救不了我

    才一進門，腳邊就被砸了一個碗。

    “你滾，我沒有你這個不孝女兒！”

    江父鐵青個臉，指着她面罵：“我說了你要是沒錢可以找我要，爲什麼要做那種事情？”

    “我怎麼了爸？”江芷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眶慢慢的溼潤。

    “你怎麼了？你看看，現在網上都是你的視頻，你還好意思問你怎麼了！”

    江芷怡聽到這話，連忙上網一看，關於自己的桃色視頻正在滿天飛。

    她看着下面各種黃謠，渾身都在顫抖，彷彿陷入了零下的冰窟裏。

    “你啊你，我要是知道你賺的是這個錢，我死也不會花你一分錢的！”江父猛的把藥碗砸在地上，指着她的鼻子罵：“家門不幸，養出你這麼個賤貨啊。”

    江芷怡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她還記得，自己拿直播賺到的錢給家裏蓋房子的時候，他有多高興。

    在他得病的時候，自己一力承擔醫藥費的時候，他多欣慰。

    她知道父親是重男輕女，經常從她這裏拿錢給弟弟，可從小到大也沒有少她一口吃的。

    爲什麼現在，滿天的謠言，他就不知道問問自己原委呢？

    “你爲什麼要相信網上的東西，不信我？我是站在你面前，你可以問問我！”

    “問你，問你能跟我說實話嗎？現在好了，街坊四鄰都知道了，要不是你嬸嬸告訴我，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她們知道的是網上看的，我很早就和你說過了，網上的東西都不是真的，你爲什麼就是不相信我？”

    “視頻是假的嗎？你敢說是假的嗎？”江父指着視頻，怒氣衝衝的問道：“這胎記，這疤痕，你敢不敢說這裏面的人不是你？”

    “我……”江芷怡愣了一下，立刻解釋：“那是因爲我在應酬的時候，被人灌酒了！”

    “你要是不去那些地方，別人怎麼會灌你酒？”

    “我……”江芷怡的嘴張了又閉了回去，她眼中的淚落了下來，嘲諷道：“我要是不去應酬，誰給你付一百來萬的醫藥費？你兒子？他到現在還沉迷網吧呢！”

    “啪！”

    話音落下的同時，一個巴掌扇到了她的臉上。

    江芷怡的頭偏向另外一邊，淚珠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你弟弟就算再不好，也比你去賣好一萬倍！”江父雙眼瞪着面前的女兒：“再敢說他不好，你就滾出這個家門！”

    江芷怡擦掉眼淚，拎着行李倔強的出了家門。

    沐離在後面跟着她，看着那抹疲憊瘦弱的背影，不知爲何，腦海中一直閃過她在直播間時的那股向上幹勁。

    現在才晚上七點，天剛黑，人們吃完晚飯，坐在門口乘涼。

    看着江芷怡拉着行李，哭着從家門口跑出來，便低頭竊竊私語。

    “這就是江家那個丫頭吧，聽說她在大城市是去賣的，哎喲，好好的小姑娘，真是不知道撿點。”

    “可不是嘛，老江知道後，氣的差點過去了，你看這不是都把她趕出來了麼。”

    “她這狐媚勁兒別說男人了，我也喜歡啊。也不知道一晚多少錢，要是便宜的話，我就給我兒子買一晚上。”

    “哎喲，你這當媽的可真是糊塗啊，這種女人身上不乾淨，要買，也得買乾淨姑娘不是？”

    江芷怡聽着這些風言風語，深吸一口氣，當做沒聽見，往前走。

    她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離開這，離開這裏去另外一個城市生活就沒事了。

    沐離跟着她走在河邊，晚風拂過她的秀髮，卻沒能帶走她的憂愁。

    “你幹什麼？你別碰我！”

    沐離擡頭朝着前方看去，只見皎白的月光下，江芷怡被一個男子纏住。

    “你裝什麼呀，你在外面也是陪人的，咱們同一個村的就不行了？”

    男子咧着大嘴，色眯眯的掃過她的胸口：“要錢也行，我給，就是你的服務得……”

    “你才是買的，你全家都是買的！”江芷怡猛的掙脫他的手，拉着行李氣沖沖的往前走。

    男人從背後抱住她，還猥瑣的在她的身上捏了兩把。

    沐離看到這一幕，怒氣瞬間就上來了，欺負女人的算什麼本事！

    她大步向前，想要將那男的踹入河裏。

    但沒想到，下一秒，江芷怡就在掙脫中落了水。

    男子捂着手中的牙印，朝着水裏吐了一口唾沫：“呸，你個賤貨敢咬我，把你淹死算了！”

    江芷怡在水中無力的掙扎着，她不會游泳，喝了兩三口水後，連掙扎都沒什麼力氣了。

    沐離惡狠狠的踹了一腳猥瑣男，隨後就跳進水裏，游到她的身邊，打算將她撈上岸。

    江芷怡看着她的眼神中十分復雜，將近十秒，她笑了。

    笑得十分淒涼，她擦了擦眼角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河水：“你救不了我的。”

    這話一出，沐離意識到自己是在幻境裏，這是她的回憶，她無力改變。

    但很快，她回過頭看着女子，沒好氣的道：“閉嘴！”

    話音落下的片刻，沒有半點猶豫，將人撈上岸。

    冰涼的手摸上沐離的臉頰，下一秒，場景再次轉換。

    這次是靈堂，各種鮮花當衆躺着臉色慘白的江芷怡。

    沐離看着那張笑容明媚的遺照，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彷彿自己經歷的這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要去的，我爸還在等我寄回去醫藥費。”

    “如果，當時你也在該多好。”

    “你救不了我的。”

    江芷怡的身影在腦海中快速閃過，這幾句話來回重播。

    “阿離，如果當時你在該多好。”

    腦海中，不知道爲何忽然夾雜着這句陌生的話。

    沐離一遍遍的回想，確定這句話是在包間的那句話是同一個聲音。

    這個人，究竟是誰？爲什麼這麼熟悉，爲什麼，自己沒有一點印象？

    身後的人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撫：“阿離別怕，我在。”

    “韞安……”

    她下意識的低喃，讓少年的眼眸發亮，他嘴角勾起，感受重新抱住了她的感覺。

    “江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芷怡她那個時候纏着我不讓我走，就讓我給她錢，她說可以肉償。但，但大家夥都是鄉裏鄉親的，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啊。”

    河邊的男子一身黑西服，跪在江父面前懺悔。

    “我就想走，結果她不依不饒，還在我手上咬了一口。我這不小心，才把她推下去的。”

    江父坐在椅子上，眼眸深沉的看着他，半響也沒說話。

    男子本就心虛，被這麼一看，心裏都快破防了。

    “哎呀，大壯這孩子，雖然平日裏不着調，但江芷怡也不是什麼好貨色。要我說啊，大壯這孩子說的話比較可信，老江，你家孩子這浪蕩的勁兒你得認！”

    沐離聽着這話，冷笑一聲：“死人不能開口，活人當然怎麼說都行啊。”

    這話，衆人彷彿都沒聽見，還在各說各的。

    沐離看着這一幕，眸色暗了暗，難道不能參與進去了？

    “你回頭看。”扶韞安輕聲說道。

    沐離一回頭，就看見了半飄在遺體上的江芷怡。

    哦，她明白了，江芷怡要開始復仇了，怕她插手呢。

    可她不會插手，甚至還想幫着教訓教訓這幾個長舌婦。

    靈堂前，衆人還當着父親的面，數落女兒。

    忽然，江父將燭臺砸在地上，眼眶通紅的看着面前的人。

    “夠了，芷怡已經死了，你們還要說她到什麼時候？”

    “二哥，大家說的都是實話啊，要不是她……”

    “閉嘴，網上的東西不可信，我的芷怡不是這樣的人。”江父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大壯，紅腫着眼眶：“他是什麼人，十里八村的混混，他說的話，我更不會信，你們要是再說這樣的話，就滾。”

    衆人都閉了嘴，面色十分不好的走出了靈堂，只留下幾個近親。

    江父走到遺體前，顫抖着手想要觸碰她，可停在空中半響，把手收了回來，猛的給自己一個嘴巴。

    “爸錯了，爸錯了。爸不該說這麼狠的話，是我錯了。”

    江父並非不愛女兒，只是那時候在氣頭上，更多的還是信了親戚的話，惱怒女兒不自愛。

    等到冷靜下來的時候，已經後悔了，正打算出門找她，就聽見了她溺水身亡的事情。

    他癱在地上，痛哭不已，心中一遍遍的自責自己。

    沐離閉了閉眼，看向了飄在空中的江芷怡。

    這時候的她，靈魂還是透明的，證明還不是厲鬼，那是什麼讓她變成了厲鬼？

    江芷怡死的第二天，附近的鄉親們不論多看不慣她，不論在背後詆譭過幾次，都來上了個香。

    到了飯點，各家各戶都走的差不多了。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頂着黑眼圈走了進來，江父看見後，就是一通罵。

    “你姐現在屍骨未寒，你居然還跑去上網，你！你是想氣死我嗎？”

    “我沒有！”少年骨子裏的叛逆頂了一句嘴，這才將手中的U盤拿出來：“我去查監控了，我不信我姐是這樣的人。”

    “監控，查的咋樣？”

    “大壯說謊了，是他纏着我姐，我姐想走，但被他纏着，還被他推到河裏，大壯故意不叫人，我姐才淹死的！”

    少年摸了一把眼淚，氣呼呼的說道：“再見到他，我一定打死他！”

    話音才落下，少年就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地，手中的U盤被搶走。

    江父反應過來，一看，居然是穿的人模狗樣的大壯。

    “你個畜生，敢欺負我的女兒！”

    江父衝上去，惡狠狠的給他來了一拳。

    大壯往後退了兩步，躲開了。

    他人如其名，正值壯年，身材矯健。

    江父這個常年喝藥的藥罐子，被他這麼一推，就摔倒在地上，半響爬不起來。

    江小弟看到自己父親被欺負，抄起旁邊的凳子，就往他頭上砸。

    大壯被砸的一愣，反應過來後，氣沖沖的將少年壓在身下，狠狠的打了幾圈。

    少年被兩百斤的壯漢壓制的動彈不得，只能捱打。

    他哼唧幾聲後，便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