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龜甲灼卜和大兇之兆

    輝騰鑄造世界。

    風暴騎士戰團留在這裏，完成所有星際戰士的盔甲武器替換，以及戰團五艘戰艦的升級改造維護。鐵浮屠戰團只留下一個新兵連和一艘巡洋艦鎮守星區，其餘連隊搭乘戰艦攜帶着滿滿的軍火彈藥傾巢而出。

    目標：崖山星區。

    輝騰星系外的曼德維爾點。

    戰艦接連消失在了現實宇宙之中。

    ……

    亞空間中的某處。

    威武鉅艦穩穩向前航行。

    肅正號，艦長室。

    一場私密會議正在舉行。

    “劇情線大事件已經開啓大約兩週半了，你一點都不着急嗎，可汗？”

    崔斯坦抿了口茶開口問道。

    “不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次劇情線大事件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結束。已經知道最終答案的情況下，我們現在介入毫無意義，只會白白損失兵力增加難度，我們按部就班照着正確答案抄作業就行了。”

    傅青海摩挲酒杯自信說道。

    正如首席牧師所說，劇情線大事件已經開啓兩週半了，但是青山·可汗此時此刻壓根沒有要介入的打算。戰團艦隊還在朝着極限星域裏的崖山星區進行連續躍遷，和戰爭可能爆發的方向可以說是南轅北轍。

    傅青海一邊倒酒一邊說道：

    “儘管我曾經和我的白疤同袍說過，我或許在百年甚至千年以後才能歸來。儘管我們都在巧格裏斯的草原上立下誓言，發誓守候我們彼此間的聯接直至永遠……但是，再堅定的承諾也有遺忘的那一天，再牢固的誓言也有鬆動的那一天。時間殘酷無情。”

    傅青海晃動着杯裏的酒。

    目光盯着酒液心卻飄向遠方。

    “我們必須參加這次忽裏勒臺大會，否則我當初的一切佈局都將失去意義，這是更長遠的謀劃佈局。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比劇情線大事件更重要，重要得多。”

    在座衆人聞言若有所思。

    “而且。”

    傅青海放下酒杯轉頭說道：

    “這和參加劇情線大事件也不矛盾，我們首先得在忽裏勒臺大會上面確認我的領導地位，然後才能號召第五軍團所有子團聽從我的號令行動。這是一場規模很龐大的戰爭，單靠我們這點兵力是絕對不夠的。”

    “您打算怎麼做？”

    林宇擡頭問道。

    這是一個很直接的問題。鐵浮屠戰團是當初那個協議和那場聚會的主要發起人，但是畢竟一千多年都過去了，當年那些參與了立誓的汗王有幾個還活着都不知道。鐵浮屠戰團也不是母團，母團是白色疤痕。

    大家遵照誓言當然還會重聚。

    但是……憑什麼要聽你的呢？

    “恩威並施。”

    傅青海對於這個問題早有準備。

    “在一方面，我們要讓他們明白，跟着我們就有肉吃。另一方面，我們也要讓他們意識到，鐵浮屠戰團是所有白疤子團裏面最強的那一個，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包括母團白色疤痕也比不上我們。

    傅青海眯起眼睛淡淡說道：

    “如此一來，才能歸攏整個軍團。”

    “那我們的計劃就是：首先參加忽裏勒臺大會，恩威並施人前顯聖，然後重組第五軍團，最後就去爆幹獸人，對吧？”

    林宇滿臉興奮地總結道。

    “不對。”

    傅青海搖搖頭說道：

    “我們還得等待一個時機。”

    “什麼時機？”

    林宇不解地詢問道。

    “怎麼說呢……”

    傅青海咂了咂嘴巴說道：

    “在我預想…或說在我期待之中最完美的情況，不是我們準備好後立即介入戰爭然後打敗敵人，而是在一個恰當的時機介入，在敵人就差一點顛覆泰拉的時候。”

    迎着林宇的不解目光。

    傅青海比劃着雙手解釋：

    “人類帝國，某些時候就像一個病人，一個癌症患者。癌變的細胞和正常的細胞混雜在一起，免疫系統無法區分。這個時候如果他中毒了，毒素在殺死正常的細胞的同時也會殺死癌變的細胞。但除非是一個已經病入膏肓的人，正常細胞的數量總是要超過癌變細胞的，對吧？而我們可以在癌細胞幾乎被殺完的那一刻……拔除毒素。”

    傅青海攤開雙手說道：

    “這就叫做化療。”

    林宇聞言陷入沉思。

    傅青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們要看到事物的兩面性。一場危機一場災難，同時也伴隨着新生。砒霜亦能入藥，戰爭未嘗不能帶來好的結果。”

    “您想給帝國來一場化療？”

    崔斯坦聽懂了戰團長的意思。

    “可是，可汗。化療的副作用想必您也清楚，這個計劃必然將會導致大量的正常的細胞死去……他們又是何其無辜？”

    首席牧師意味深長地提醒道。

    傅青海聞言陷入短暫沉默。

    然後擡起酒杯抿了一口嘆息說道：

    “這是不可避免的代價。雖然我們自認爲是‘免疫系統’，但是如果由我們親手去消滅那些癌變細胞的話，會被這具身體認定爲‘毒素’的。畢竟，距離這具身體上次免疫系統紊亂，也才過去一千多年而已。”

    崔斯坦聞言也默然了。

    身爲懷言者中的聖騎士，崔斯坦發自內心相信聖光所代表的那些正義力量，所以他對傅青海的“化療計劃”有着深深的顧慮和擔憂。擔憂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死去那麼多的生命，是否值得？他們爲何要被犧牲？

    但是他也想不出來反駁的話。

    “我有一個問題。”

    思索了半天的林宇。

    忽然舉起手來說道：

    “按照老大你的想法，我們要在最恰當的時機切入戰場。可是，我們現在和那邊遠隔着數萬光年，我們在獸人那裏也沒有間諜，我們怎麼知道戰爭進行到了什麼程度？我們怎麼能在你所謂的‘就差一點顛覆泰拉’的時候切入戰場呢？會不會弄巧成拙啊？”

    林宇的話不無道理。且不說鐵浮屠戰團的情報勢力範圍最多隻擴散到隔壁卡利西斯星區，這一千年過去以後，卡利西斯星區的情報網絡也需要重新整理。況且五十六號再牛逼也不可能在獸人內部安插間諜。

    “你說得對。”

    傅青海點點頭表示讚許：

    “所以，我來之前找了個人。”

    傅青海把手指向艦長室角落。

    所有星際戰士整齊轉頭看去。

    一個盲女孤零零地坐在那裏。

    “呃……”

    盲視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起來。

    “來吧，先知，展現你的價值。”

    傅青海招了招手開口說道：

    “告訴我戰爭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

    在一屋子星際戰士的衆目睽睽下，盲視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袍的下襬，然後邁步走向陶鋼巨人們聚會的酒桌。

    “您想占卜什麼，大人？”

    盲女清清嗓子開口問道。

    傅青海欣賞地看了盲視一眼。

    這個女人這回倒是非常懂事。

    她曾明確表示想要加入傅青海的輪迴社團，傅青海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下個輪迴返回戰錘40K宇宙。這個女人很能抓住機會，也能很迅速地擺正自己的位置。

    當傅青海的命令下達後，女人沒有再像當初那樣討價還價，要傅青海和薩洛揚一齊向她闡明利害關係以後才肯發動預言能力，而是直接了當詢問上司想要什麼。

    這才是求職者該有的態度嘛。

    “我這裏有帝皇塔羅、符文龜甲、風乾內臟……看您更傾向於哪種？”

    盲視從袍子裏“叮鈴嘟嚕”掏出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擺在桌子上面。

    “當然，如果您對占卜結果的準確性和指向性有更高的要求的話……”盲視心裏一橫又掏出了一個鼻菸壺似的小瓶子，裏面裝着碧綠色的微晶粉末，“死靈藥這樣的致幻劑我也有，只是次數不能過於頻繁。”

    “不是……可汗。”

    喬士達忍不住出言打斷：

    “您真的要依靠這種方式獲取戰場情報和戰略信息嗎？巫術？預言？”

    月狼戰士臉上表情都快扭曲到了一起。倒不是說排斥魔法，而是喬士達打心眼裏認爲這種方式非常不靠譜，得出來的信息模棱兩可不說，還得依靠各種分析解讀。而戰爭是嚴肅的，接受不了這種模棱兩可。

    所以當喬士達知道自己要去接的是一個占卜師，當時他就沒有給盲視好臉色看。他覺得一定是這個漂亮娘們蠱惑了戰團長——畢竟青山·可汗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蠱惑了，才讓可汗開始相信占卜這種玩意。

    “這和千子那羣叛徒又有什麼區別？”

    喬士達揮舞着雙手激動說道。

    “咳咳……”

    丹珠爾聞言忍不住咳嗽兩聲：

    “那個，雖然，但是，有一說一，大遠征期間，千子軍團依靠預言法術獲取戰場情報，成功率和準確率都還是挺高的。”

    “你得習慣，老喬。”

    傅青海拍了拍喬士達肩膀道。

    喬士達畢竟是個30K時期的戰士，那個年代除了千子軍團很少有人通過預言法術獲取戰場信息。但是到了40K時代，通過占卜預言輔助戰爭就是一種很普遍的手段了，但凡有智庫的阿斯塔特戰團都會占卜，帝國衛隊和帝國海軍偶爾也會使用占卜預言。

    這是一種趨勢，不會就過時了。

    “但我並不需要預言。”

    然而傅青海話鋒一轉道：

    “我不需要你對未來做出預測，我要來自遠方的最新的消息，我要比星語訊息傳遞更早的知道那些消息，你明白嗎？”

    “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種預言。”

    盲視點了點頭表示瞭解：

    “你比實際更早得知遠方傳過來的消息，你提前知道了已經發生但還沒有傳遞到這裏的信息，這也是對未來進行占卜。”

    傅青海不去和她爭論定義。

    “帝國之拳。”

    傅青海輕輕吐出一個關鍵詞。

    “好的。”

    盲眼女人點了點頭。

    盲視知道傅青海不喜歡帝皇塔羅這種太過於模棱兩可的預言方式，於是她直接選擇了龜甲灼卜。只見她點燃了一個精緻小巧銅爐，在火苗的上方開始來回灼燒幾塊龜甲，隨着細小“咔咔”聲音響起，溫潤如玉般的甲殼在火焰中漸漸裂開密密麻麻縫隙。

    盲視呼吸略微急促起來。

    丹珠爾則微微眯起眼睛。

    他嗅到以太的氣息，一股來自亞空間的冰冷而又辛辣的奇怪味道或是觸覺——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儀式，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在占卜，至少她是真的正在發動一場靈能儀式，她在通過這些甲殼溝通非物質界。

    片刻之後，盲視停下灼燒。

    她捏起了這些裂開後的龜甲，她看不見，但她白皙細嫩的手指輕輕劃過尚且滾燙的甲片，指肚順着裂縫來回撫摸，就像打麻將時自摸那樣，感受這些複雜而無序的黃褐紋路……然後輕啓嘴脣開始拼讀單詞：

    “阿…阿達…阿達曼圖亞。”

    “殺戮，吾即殺戮，野獸。”

    “兇，大凶之兆。”

    果然就是“野獸戰爭”！

    直到此刻傅青海終於確定。

    劇情線大事件果然如他所料那樣。

    “星圖！”

    傅青海轉頭看向女祕書青冥。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青冥上前一步啓動桌子裏內置的全息投影，綠色光線勾勒出的璀璨羣星在衆人的眼前浮現。青冥手指快速撥動旋轉投影畫面，嘴裏同時說道：

    “檢索關鍵詞‘阿達曼圖亞’，一共出現三個地方：阿達曼圖亞星區，阿達曼圖亞星系，以及星系裏的阿達曼圖亞鑄造世界。這個星系距離泰拉大約六週躍遷航程。”

    全息投影定格在了一片星系。

    傅青海盯着眼前這片投影圖。

    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搓揉下巴。

    和他的記憶對上了。

    傅青海知道“野獸戰爭”這個戰錘40K宇宙裏著名的劇情線大事件，甚至帝皇傳遞給他腦海中的那些依稀還記得的碎片畫面裏面也有一些閃回片段。但他前世只是看過一些簡單視頻梗概，並不清楚野獸戰爭每個具體細節，每個時間節點都發生了什麼。

    “我大概…知道了。”

    傅青海梳理了一遍記憶：

    “獸人還沒抵達泰拉，我們還有時間。按照原定計劃前往巧格裏斯。”

    “明白，可汗！”

    在座衆人點頭應是。

    同時，傅青海心裏也在悄然嘆息：他給出的占卜關鍵詞是“帝國之拳”，而盲視占卜出的結果是“大凶之兆”……帝國之拳這個初創戰團，此時恐怕已經接近覆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