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初會座山雕 次斃門下督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妖道乞魚字數:5987更新時間:24/06/27 12:19:32
    此時方知,原來許多人稱他師父爲“老狐狸”,並非是因爲其姓胡。師父對他養育授業十七栽,恩厚德重,不亞於生身父母,其真身固然驚得他撟舌難下,卻不會因此心生牴觸。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馬升風道:“老道這次出來是湊熱鬧的,也該回去了,你們多加保重。”

    除了侯氏兄弟嚷嚷着“快滾”,餘人均起身作揖,道:“大哥保重。”送馬升風出了酒肆。

    侯氏兄弟正在吃酒,忽然面色一變,叫道:“啊呀!大事不妙,大事不妙,老家夥來啦!”同時蹦起,向外跑走。剛一出去,又回頭喊道:“老家夥若是問起我們,斷不可說出來!”兩個捻起隱身訣,便即消失。

    侯氏兄弟臨別前神情惶恐,衆人均未料到,它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然還有畏懼之人,不禁大爲好奇那個“老家夥”是何方神聖。

    呂凌煙笑道:“三哥、四哥竟然還有怕的人,一會兒那人來了,我一定告訴他。”

    陸維禎知她是在說笑,還是忍不住道:“那人興許是兩位哥哥的仇家,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呂凌煙正要接話,門外忽然砰的一聲響,現出一人。那人頭頂芙蓉冠,着一襲黑色道袍,神情陰鷙。

    教衆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人雖是道人打扮,實際上是個光頭,芙蓉冠並非簪子固定,而是靠繫繩拉到頜下綁系起來。

    那半僧半道的怪人站在門口,環視酒肆一圈,大步走了進來,坐到了侯氏兄弟適才坐過的位置上,衝衆人道:“兩隻潑猴哪兒去了?”

    衆人見他來意不善,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提防他偷襲。忽然覺得迎面襲來一股罡風,已坐不穩當,只衛凌羽跟青木子內功精湛,及時穩住身子,餘下幾人紛紛倒跌出去。

    那人見青木子是中年相貌,能抵受得住外放真氣也能理解,但衛凌羽年紀輕輕,竟爾也能不被震倒,有些意外,訝然道:“好小子,功力挺深!”

    陸無涯氣惱非常,一個“烏龍絞柱”翻起身子,叫道:“哪裏來的潑和尚,敢對道爺無禮!”抽出刀來,橫着向那怪人脖頸砍到。

    那人右手一擡,竟然以手掌去接刀刃,錚錚聲響中,拇指、食指便似只大鐵鉗,緊緊夾住了刀刃。陸無涯驚得張大了嘴,往回收刀,刀刃卻給那人捏得死死的,抽不回來。

    他鉚足了勁,漲紅了臉,叫聲:“鬆手!”那人便道:“依你。”手指一鬆。

    陸無涯沒想到對方竟真會鬆手,這一使力過猛,一跤跌了出去。

    那人道:“這是清微宮的玄真刀法。小子刀法火候還不錯,內功差了點兒!”

    陸無涯給那人赤手空拳一招破了刀法,自覺顏面掃地,羞得無地自容,道:“閣下是哪一派高人,還請見示。”

    那人道:“你咽不下今日這口氣,想等來日修爲高了再來報仇?算了罷,老道沒幾日活頭了。”向衆人瞧了一瞧,道:“那兩隻潑猴到底哪兒去了?”

    上清八義共進退,衛凌羽見此人折辱陸無涯,心頭大是不快,拔出劍來,道:“不才衛凌羽,要向足下討教一二!”

    那怪人掃了鳴鴻劍一眼,站起身來,道:“鳴鴻劍怎麼會在你這小子手裏?你是胡升泰的弟子?嘶,胡升泰那老東西死啦?”身子一晃,離席而出。

    衛凌羽眼睛一花,那人已到了他身後,拿住了他背後大椎穴。

    衆人一見大驚,要搶上相救。那人大袖一揮,以無形真氣拂退衆人,向衛凌羽道:“老狐狸怎麼死的?”

    衛凌羽聽他聲音中隱隱帶着幾分傷感,覺得奇怪,道:“敝業師沒有死。”

    那人道:“胡說八道!沒死這鳴鴻劍怎麼會在你手上?”

    衛凌羽道:“敝業師要修行太陰煉形術,閉關了。”

    那人道:“老狐狸已經着手練‘成道生死關’了?了不起,了不起!”鬆開衛凌羽,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不過老狐狸練不成也得死。”

    衛凌羽奇道:“前輩認得家師?”

    那人瞪着眼珠子道:“豈止是認得?他媽的老狐狸,說好了請老子喝喜酒,這麼多年了,老子都快要入土了,也沒等到。”

    衛凌羽聽此人說話,顯然是師父的摯友,收了劍,道:“晚輩無禮,衝撞了前輩,請前輩見諒。不敢請教前輩尊號。”

    那怪人道:“老道道號飄羽。那兩個不成器的猴子呢?”

    衆人聽得一怔,原來這人竟是侯氏兄弟的師父、峨眉山黃庭觀觀主飄羽真人。一想也是,這世上能讓侯氏兄弟怕成那樣的,恐怕也只有飄羽真人了。只是聽飄羽真人道號大有出塵之意,沒想到它竟然長得如此怪模怪樣。

    衛凌羽道:“它二位剛走,不知去了哪裏。”

    飄羽真人道:“混賬東西,混賬東西!”奔出酒肆,一晃身,即刻沒了蹤影。

    衆人見它離開,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彼此相視許久,青木子才道:“飄羽真人怎會這般模樣?”

    陸維禎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我算是明白它這道號是怎麼來的了。”

    呂凌煙笑道:“五哥,別胡說八道啦!我聽師父說過,飄羽真人也是異類出身,本體是只座山雕。”座山雕即是禿鷲,她尊重上清前輩,因此說得含蓄。

    陸無涯嘆了口氣,道:“原來是三哥、四哥的師父,怪道這麼厲害。”

    青木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七,不要灰心,飄羽真人內外功已臻化境,八九玄功只怕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輸給它不丟人。”

    陸無涯點了點頭,沒再吭聲。又坐了一會兒,青木子、陸維禎、陸無涯先後辭行。

    目送三人走遠,呂凌煙道:“六哥,小妹也要去去祖庭受籙,不如咱們一道而行。”衛凌羽欣然同意。

    付了飯錢,三人結伴南下。衛凌羽將自己的黑馬讓給了呂凌煙,揹着毛團,引着老黃在後。兩個女孩兒並轡徐行,有說有笑。

    沿着官道走了一陣,離着王屋縣還有十餘里,有人叫道:“呔!此山——啊呸,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話音甫歇,路旁草叢中躍出三個蒙面人來。

    三人定睛打量,只見那三人均戴了一頂範陽笠子,當中那人又高又瘦,腰佩長劍;左首那人生得又矮又胖,手持一對短柄板斧;右首那人身材中等,左手持鐵算籌,右手持判官筆。

    乍見這三個打扮怪異的蒙面人,衛氏兄妹相視一笑。

    呂凌煙見有強盜攔路搶劫,躍下馬來,道:“這裏離着縣城不遠,你們不怕官府捉了你們去,請你們三位吃鞭子麼?”

    那三人沒睬她,六隻眼睛在衛氏兄妹身上掃來掃去,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忽然轉身要走。

    衛憐釵嬌叱道:“三個小鬼頭不忙走!”那三人聽了非但不停,反而拔足狂奔。

    衛憐釵笑道:“見了債主就要躲麼?”一抖馬繮,棗紅馬疾馳出去,阻住那三人去路,續道:“白紙黑字,可是賴不掉的!”從懷裏取出一張紙條,對着那三人抖開,赫然寫着“欠銀二萬九千四百五十五兩正,賈人傑押”十七個大字。

    那三人正是當初在安陸下屬的小鎮遇到的關中三鬼,那使劍的瘦高個是“一見無情”褚英雄,使雙斧的矮胖子是“雙斧開山”韋豪客,使鐵算籌和判官筆的是“錙銖必較”賈人傑。雖然他們蒙了面巾,但還是被衛氏兄妹一眼就認了出來。

    關中三鬼見糊弄不過去,只好摘下了面巾,道:“姑娘,弟兄們近來做買賣蝕了本錢,現如今囊中羞澀,還請多寬限些時日。”

    衛憐釵跳下馬來,走到三鬼跟前,左手叉腰,右手揪住了賈人傑的左耳,道:“還想糊弄本姑娘麼?”

    褚英雄跟韋豪客見她一上來便揪住義弟耳朵,生怕她也揪自己的耳朵,嚇得不敢吱聲。給一介女流揪住了耳朵,疼倒還罷了,主要是面子上掛不住。其實他們倒不懼怕衛憐釵,但衛凌羽的武功他們領教過,有他在邊上,他們也不敢造次。

    賈人傑疼得齜牙咧嘴,道:“姑娘,姑娘,小的手頭真不寬裕,我們兄弟吃飯都成問題了!”

    衛憐釵哼了一聲,撒了手,道:“要寬限你們幾日倒也可以,不過你們得告訴我,幹麼在這裏攔路搶劫?”

    關中三鬼彼此對視一眼。褚英雄覺得自己身爲老大,適才看着兄弟被揪耳朵,自己站在邊上不敢出頭,心上很是過意不去,便攬過了話頭,道:“姑娘有問,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見衛憐釵臉色轉冷,立馬不多廢話,道:“咱們兄弟本是來王屋山湊熱鬧的,路上耽擱了,昨兒剛到王屋縣,就見好多回程的武林同道……”

    衛憐釵不滿地道:“別囉嗦,說重點!”

    褚英雄連連點頭哈腰:“是是是。”依舊自說自話:“我們覺得奇怪,一打聽才知道王屋山的聚會已經結束了,這場熱鬧我們兄弟沒趕得上。”

    衛憐釵道:“教你挑緊要的說,你羅裏吧嗦的沒完沒了啦!”

    褚英雄還想說話,被賈人傑一把推開。

    賈人傑拱了拱手,道:“我們哥兒仨盤纏用光了,聽說王屋山上人還沒走完,琢磨着在守着這條必經之路,做成幾單生意,湊點兒盤纏回關中去。”

    衛憐釵笑道:“那你們做成了幾單?”

    賈人傑訕笑着擡起右手,撓了撓鼻樑,道:“不敢欺瞞姑娘,打從昨兒起到現在,你們三位是第二撥主顧。”

    衛憐釵道:“我們可不是主顧,我們是你債主。那麼頭一位大主顧做成了你們多少兩銀子的生意?”關中三鬼聽了,一齊哭喪着臉。

    賈人傑道:“那人說自己婆娘死了,三個兒子腦子不大靈光,離家出走了。他四處找兒子,盤纏都花光了。我們見他實在可憐,湊了一兩三錢七分銀子給他,讓他找兒子去了。”

    衛氏兄妹不禁莞爾,敢情這三個渾人又教人給捉弄了,那人說自己三個兒子離家出走,可不是繞彎子佔他們的便宜麼?

    衛憐釵忍住了笑,正色道:“既然如此,本姑娘便不爲難你們。這樣罷,本姑娘多寬限你們幾日,年底再來收賬。”關中三鬼喜上眉梢,連連道謝。

    衛憐釵逗了他們一陣,也就算了,騎回馬上。

    賈人傑猶豫了一陣,向衛凌羽道:“少俠且慢。少俠是要回周國嗎?”

    衛凌羽不知他爲何有此一問,道:“怎麼?”

    賈人傑道:“去不得呀!盟津渡早被官兵守住啦!”

    衛凌羽心裏一突,道:“怎麼回事?”

    賈人傑道:“我們前天夜裏從盟津渡過來的,當時渡口就有燕兵把守,我們哥兒仨還被追了好久。昨天夜裏,我們還見圍山的官兵撤軍後從這裏經過,應該也是衝着盟津渡去的。”

    衛凌羽沉吟不語,燕軍圍山是昨日午牌時分,賈人傑說前天夜裏就在盟津渡遇到了燕軍,情況不大對勁。

    他想了想,道:“你們前夜遇到的燕軍有多少人?”

    賈人傑道:“不知道。他們要抓我們,我們光顧着逃命了,誰還顧得上數人頭啊!”

    衛凌羽道:“昨天圍山的官兵和盟津渡的官兵是不是一撥人?”

    賈人傑道:“不是。盟津渡的那些官兵沒離開過。”

    衛凌羽思索了片刻,向呂凌煙和衛憐釵道:“盟津渡暫時不能走了,咱們改道向東。”

    呂凌煙不解地道:“燕軍爲什麼要守着盟津渡?”

    衛凌羽道:“燕軍起初應該是兵分兩路,一部分圍住王屋山。還有一部分守住盟津渡,自然是爲了防止有漏網之魚。昨日最先離開的那些人,興許都給燕軍捉住了。”

    呂凌煙跟衛憐釵聽從他的安排,撥轉馬頭向東。

    衛凌羽向關中三鬼道了聲謝。三鬼受寵若驚,嘴上說着“應該的”,心裏催促他們趕緊離開,日後天各一方,欠銀還是有望賴掉的。

    沿着大道往東行出十餘里,剛進到一片樹林,老黃忽然從揹簍裏跳了出來,衝着林中狂吠,兩匹馬連打響嚏,顯得躁動不安,不敢前進。

    衛憐釵猛夾了一下馬腹,棗紅馬非但不前,反而向後倒退。

    衛憐釵覺得不對勁,見衛凌羽跟呂凌煙雙雙皺眉,問道:“怎麼了?”

    二人異口同聲地道:“有妖氣。”

    衛憐釵在王屋山上見過妖怪,本來不是特別害怕,但見衛凌羽神情凝重,情知林中藏着的妖怪不是善類,心裏也不由得打怵。

    就在此時,林中突然傳來一陣桀桀怪笑,笑聲過後,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很警覺嘛!不錯,不錯。”緊接着,林中竄出一人。

    那人是個丱發童子,八九歲模樣,着一襲青衫,看起來與普通人家的孩童無甚差別,但一雙眼睛很詭異,是豎瞳。

    衛凌羽在王屋山見過不少異類,不同種屬的異類妖氣也有細微差別,這童子身上的妖氣當屬於蛇類。

    老黃跟兩匹馬見到那男童,更加焦躁不安。老黃狂吠不止,兩匹馬不住地向後退卻。呂凌煙跟衛憐釵見狀躍下馬來。

    衛凌羽知來者不善,道:“足下是誰,爲何阻我三人去路?”

    那童子道:“我叫巳山,忝居河東郡門下督一職。攔你自然是爲了純青琉璃心,你乖乖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衛凌羽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叫巳山的蛇精竟是燕國官員。它之前應該也在王屋山,否則是不知道他拿到了純青琉璃心。

    他自是不能告訴它自己將純青琉璃心送人了,即便說了,巳山也未必能信。盯着巳山,道:“你修行不易,我不想殺你。”說着取下竹簍,凝氣卓立。

    巳山道:“就憑你?”冷笑着從後腰摸出一柄鐵骨摺扇,抖一抖,忽然向衛凌羽點到。

    衛凌羽見狀將身子一縮,青鋒出鞘,向巳山眉心刺去。摺扇相較長劍短了許多,這蛇精既然以摺扇爲兵刃,想必是精於點穴功夫,不可教它距自己太近。

    巳山身子一傾,讓開劍勢,再點他腰間。衛凌羽使個“玉環步”避開,劍勢迴盪,刺巳山小腹。

    這一劍去勢奇快,疾似電光,衛凌羽本想即令刺它不中,總要迫得它避讓防禦。只要對方犯了守禦之過,他即能立佔先機,展開七十二路碧海潮生劍法,讓巳山再無反攻之力。

    不匡巳山竟不閃不避,摺扇一抖,扇面展開,只聽得一陣機括聲中,數支鋼針射向衛凌羽面門。那些鋼針在陽光下泛着綠油油的磷光,顯然是淬了劇毒。

    衛凌羽向斜一傾,險之又險地避開,搶背翻出,一劍橫削巳山右肋。巳山斜身踏步,摺扇一攏一送,卡住劍格,右足使“穿心腳”踢來。

    衛凌羽正要拍手封擋,巳山的鞋底輕微聲響,鞋頭伸出寸許長的淬毒匕尖。他匆忙變招,晃膀挺胯,迎面撞向巳山。那巳山功力匪淺,但龍象功勢大力沉,衛凌羽這一撞之下,巳山足下不穩,登時向後跌出。

    衛凌羽乘勢“轉身蹬腳”,這一招本是踹人胸腹,但巳山是童子身材,這一腳正中它面門,頓感眼冒金星,鼻竅噴出兩股熱流。

    衛凌羽緊接着又是一招“橫打腿”,掃踢巳山項頸。巳山向下一潛,以“掃堂腿”去破。衛凌羽不待招式用老,向後一縱,與此同時,揮劍刺向巳山後背。

    一劍即將刺中,忽覺右腳腕一緊,巳山身子貼着地面如履堅冰,向左滑擺。

    呂凌煙與衛憐釵齊齊地叫道:“小心!”只見巳山渾身柔若無骨,下半身已逐節變成綠油油的蟒蛇身子,只幾個纏繞,已給衛凌羽雙腿裹起。

    衛凌羽氣凝雙足,意欲掙脫束縛,但那巳山化作蟒蛇之後力道大得出奇,憑龍象功的剛猛竟也不能掙脫。巳山順勢快速盤旋,頃刻間將衛凌羽胸腹連同雙臂也纏住了,一股奇勁從四面八方涌到,衛凌羽只覺得呼吸困難,渾身發脹,鳴鴻劍噹啷墜地。

    衛憐釵叫道:“妖怪,快放開我哥!”搶上前去,拾起鳴鴻劍,向巳山頭頸斬到。

    巳山身子一晃,帶得衛凌羽倒下,避開了衛憐釵這一劍,上身也陡變作蛇身,一顆醜陋的蛇頭張開巨吻,獠牙中噴出兩股利矢也似的毒液。

    衛憐釵向側一閃,那毒液落下地來,如打碎的醋罈子,飾得路面泛泡。她一見那蛇頭猙獰可怖,心中生寒,情不自禁地哆嗦起來。

    那蛇頭忽然調轉,巨吻一張,徑直向衛凌羽脖頸咬來。衛凌羽駭得亡魂大冒,歪頭別住蛇頭,奮力一滾,壓住蛇頭,右手拇指貼緊蛇腹,氣走肺經,發出一道太陰刀罡。

    “噗嗤”聲中,蛇身爆出一團血霧,被刀罡穿出一道拇指粗細的窟窿,血如泉涌。

    巳山吃痛,蛇身劇抖。衛凌羽覺得身上一鬆,立即抽出雙手壓住蛇頸,拇指抵其下顎,催出兩道太陰刀罡,貫穿了蛇頭。巨蛇立時斃命,渾身勁也散了。

    衛凌羽長出了一口氣,連推帶踹挪開蛇身,狼狽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土,看着那一丈見長的蛇身,餘悸未了。

    衛憐釵見他在鬼門關走了一個來回,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抱住了他,道:“哥,你……”

    衛凌羽拍了拍她的後背,道:“放心,我沒事。”推開衛憐釵,替她揩了揩淚,道:“門下督是個什麼官?”

    衛憐釵將劍還給他,道:“門下督就是門下督盜賊。”

    衛凌羽聽到“督盜賊”三字,想當然的以爲是掌捕盜的官,道:“原來這蛇精只是個捕快。”

    衛憐釵搖頭道:“不是的。掌賊拿盜賊的是賊曹職司,門下督在郡、縣均有設立,負責侍從保護一方長官。這蛇精既是河東郡門下督,就是河東太守的侍衛。”

    呂凌煙疑道:“這蛇精是劇毒冷血之屬,河東太守怎麼敢讓它做侍衛?”衛憐釵自然不知。

    衛凌羽道:“聽說古時有妖怪混進廟堂,得朝廷冊封官職,可身加輔弼、威武之氣,有助於修行,這蛇精恐怕也是這樣。它應該是混不進燕國朝廷,只好退而求其次。至於別的就不得而知了。”

    呂凌煙略一思考,歡喜地道:“六哥,都說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燕國竟有妖精做官,興許氣數已呈衰頹之勢,長久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