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嘗你之痛(完)

    “王夫說的這些話我實在是不敢聽，因爲我從來不認爲自己有這麼重要過，這一切也許真的只不過是王夫想多了呢？”

    蕭赫是真的覺得無奈了，真的是覺得自己好像怎麼說都說不清楚，就像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一樣。

    曾經和謝明蕙是這麼多年的夫妻了，怎麼可能不瞭解，就是因爲瞭解所以才知道王夫在他心裏的位置的確是有的，並且是任何一個男人都超越不過去的包括自己。

    所以有時候他也不明白王夫究竟在嫉妒什麼呢，他曾經不是一個很大度包容的人嗎，爲什麼就要這樣的針對自己呢？

    他在這個世界真的什麼都不算，再也不是謝明蕙心裏獨一無二的那個深愛的人了。

    “這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

    王夫也不打算多說，讓蕭赫扶着他慢慢的回了屋子休息，今日出來走了一大圈的確也是累了。

    到了夜間，蕭赫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知道最近謝明蕙事務繁忙，常常批奏摺批到深夜，他便穿好衣服去了書房。

    “你怎麼來了？”謝明蕙擡頭看了一眼，“不是讓你去照顧王夫了嗎，你現在過來他那邊怎麼樣？”

    很顯然她現在最擔心的人是王夫，現在月份大了，王夫的肚子慢慢的大了起來，可真的出不了一點意外。

    “陛下放心，一切都好，王夫那邊都很好。”

    蕭赫有些許的失落，在來的時候就猜到謝明蕙問的第一句話必然會是王夫，只不過在真的問出口的那一刻，還是覺得有些酸溜溜的。

    “你做事當真是讓朕覺得放心，這段時日你真的是把王夫照顧的很好，王夫在我面前對你都讚不絕口。”

    謝明蕙看着他溫柔的笑了，王夫在心裏很重要，蕭赫不同樣也是很重要嗎？

    不爭不搶的男人真的實在是太難得了，更別說這顆心還是如此的玲瓏剔透，又怎麼會不討人喜歡呢？

    “陛下，剛纔我做了一個夢。”

    蕭赫邊說邊主動走在邊上磨墨，其實這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

    “什麼夢？”

    謝明蕙平靜的問道。

    “那是一個很美好的夢，當時做夢的時候我沉浸在其中，可後來卻又是不珍惜了，以爲這場夢不會醒會一直停留，可沒想到這場美夢終究還是醒了，我想重新回到夢中的時光，卻發現怎麼都回不過去了，陛下你說這該怎麼辦呢？”

    蕭赫的眼眶慢慢紅了起來，這是他埋藏在心底裏最深的祕密。

    他來到這個世界好像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已經接受了這一切，從剛開始的驚訝荒謬，到現在的覺得理所當然。

    他願意接受這個身份願意承受這一切，因爲是把這一切都當做了贖罪，也許吃的苦越多他曾經的虧欠也能夠慢慢的償還了吧？

    “世人不都是如此嗎，剛開始擁有的時候覺得歡喜，覺得這是自己的福氣，可後來時間慢慢久了都會平淡下來，都會覺得不過如此，可又失去了的時候便會覺得悔恨。”

    謝明蕙的筆忽然停頓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像有了一絲很特別的感覺，這種感覺只不過一秒鐘的時間又沒了，便也沒再當回事。

    “是啊，陛下說的是對的，只有到徹底失去了，才會覺得悔恨，才會覺得自己曾經怎麼就這麼愚蠢，總覺得稀疏平常的事到失去了，才會覺得原來會是這麼的珍貴。”

    蕭赫的眼睛已經徹底的紅了，在燭光的照耀下，一顆晶瑩的淚珠慢慢的低落了下來。

    他不是沒有後悔的感覺，可是只有在這一刻，在謝明蕙面前在說出這些心事的時候，後悔的滋味原來是這麼的濃重。

    就過了幾個月，王夫已經快要到了生產的時候，蕭赫可是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準備着，生怕會出了什麼意外。

    終於到了要發動的那一日，謝明蕙已經在外頭等着面露擔憂之色，而蕭赫只是在裏面陪着。

    看着在牀上疼的撕心裂肺的王夫，蕭赫覺得還是有幾分的荒謬，不知道男人究竟要怎麼生孩子的，在他的潛意識裏，還是覺得這一切真的實在是太奇怪了。

    直到屋子裏的血腥味，是逐漸的越來越重，他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快，若是這個孩子生下來，便代表着他和謝明蕙的關係是自己再也融不進去的了

    他在這個世界可是徹底的淪爲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在聽到孩子哭聲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經沉默了下去。

    他以爲孩子已經平安生下的時候，卻又聽到太醫慌亂的聲音，說是王夫忽然血崩了！

    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真的愣住了，不知道該要做什麼，只看到太醫慌亂的給王夫喂藥，但好像還是沒有任何的效果。

    “你過來。”

    此刻的王夫還是很虛弱，可他對着站在遠方的蕭赫招招手都到了這一刻了，忽然之間有許多的話想要和對方說。

    要是不說出來的話，真的會覺得心裏很憋屈。

    “王夫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我都會聽着。”

    蕭赫走過去，跪坐在牀邊，覺得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愣愣，覺得這一刻真的過得好漫長。

    剛開始的時候，只聽到王夫疼痛的叫喊聲，後來過了很久，又聽到孩子的哭聲，到現在王夫看起來真的好虛弱，嘴脣蒼白的要命，好像下一秒就要昏睡過去醒不過來了一樣。

    “我是真的很不喜歡你，不是因爲你不好，而是因爲你太好了，好到讓我嫉妒，讓我知道陛下心裏一定會有你的位置，果然這種不安的預感已經成真了，我不服氣，我真的很不服啊。”

    說完一句話，王夫就要用力的呼吸，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已經沒了，覺得身體在源源不斷的流出鮮血，覺得自己整個人彷彿再也已經好不了了一樣。

    “可是到這一刻我居然就不恨你了，因爲我知道陛下喜歡你，若是有你能陪在陛下身邊的話，其實也挺好的，總比其他的人陪在畢家身邊好的多了。我也沒什麼要求，如果這就是我的命的話，我也認命了。”

    王夫的目光逐漸的迷離起來，他能感覺得到自己身上幹流的血彷彿已經流乾了，太醫說的話他聽到了。

    生孩子本就是一件危險的事，即使這麼多月以來再怎麼補身體，可該到了這一刻還是會到的應該接受自己的命。

    “以後我的孩子便託你照顧了，我知道你會認真照顧這個孩子的我很放心，只不過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我陪在殿下身邊的時光居然會這麼的短，早知道我就安心陪伴一下就好了。”

    王夫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將目光看向孩子，隨後便閉上了眼睛，再也睜不開了。

    蕭赫不知道他是怎麼度過這個晚上的，只知道謝明蕙好像哭了那一滴眼淚就這樣從着她的臉上流下。

    不是爲自己哭的，是爲王夫哭的，是爲別的男人哭的。

    心裏真的永久的有了另一個男人的位置了，這又算什麼呢？

    遵從王夫的遺願，孩子由他來照顧，是個很可愛的皇女。

    剛開始謝明蕙很是痛心，不願意見任何人，後來便也慢慢的好了起來，他們兩個一起照顧孩子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王夫。

    他說不清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王夫的確是個很好的人，也許他曾經做下了一些錯事，可人死如燈滅，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只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長大就好。

    後宮也不可以一日無主，他便代替了王夫的位置，好像這一切都這樣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可是只有他知道，這一切對於自己來說是有多麼的可悲。

    他再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地位了，那些都是曾經回不去的了。

    這些記憶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再也無法宣之於口，他會用心照顧王夫的孩子，也會管理好後宮所有的事，不會讓謝明蕙操一分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了，只知道願意永遠就這樣的留在謝明蕙身邊。

    有一天他睜開眼時，眼前的場景全都變了，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又看到了那個女子。

    “怎麼樣？終於醒了可有什麼感悟？”

    桃夭就坐在邊上，用手撐着下巴，看到蕭赫驚醒過來，整個人好像還是很不適應的樣子。

    “這個夢做的可還滿意？”眼瞧着人還呆呆嫩嫩的，桃夭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這幾十年都只不過是一場夢？”

    過了許久，蕭赫才反應過，在那個世界他始終都陪在謝明蕙身邊，但他們兩個之間一直都隔着什麼，無論是隔着王夫還是隔着別的男人。

    “謝明蕙已經死了，瓊華不得你喜歡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夢裏的那個世界本就是虛幻的，那個世界裏所有的事情自然都是一場空。

    我只不過是好心讓你做一場夢罷了，讓你們兩個身份互換好好感受一下啊，你加之在對方身上的痛苦，如今這些痛苦都已經成完了，自然也就能醒來了！“

    桃夭站起身走到蕭赫面前低聲說道，“事情依舊是如此，我只不過是讓你做了一場夢體會一下，既然你醒了我也該走了，曾經的事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不會再有後悔的機會！”

    說完過後一道紅光閃過，桃夭的身子慢慢的變得透明，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他在這個世界的任務也算是徹底完成了，只不過還是很好心的讓蕭赫體會了一把曾經謝明蕙的滋味兒，至於以後該怎麼樣也就不關她的事了。

    蕭赫一瞬間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了下來，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人生匆匆幾十年都不過是虛幻。

    在夢中他和謝明蕙互換的位置，嚐盡了對方曾經受過的苦楚，以爲自己能夠贖罪的時候，大夢一醒，發現一切都已經停留在原地。

    回不來的人，始終是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