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離

    兩個人聊了一會，馬永帶着貞貞回來，陶05將做好的飯菜端上餐桌，三個人一起享用溫馨的晚餐。不瞭解的，還真以爲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貞貞吃過飯，看着家裏多出個漂亮姐姐，高興極了。媽媽說她是個機器人，卻不像家裏其他機器人那樣死氣沉沉。

    樂陶陶走過來拍了拍秋雁翎的肩膀，“你今天剛剛出生，如果從孩子做起，體驗一次完整的人生，想必是完美的！”

    秋雁翎哭笑不得，“姐姐，我真是由衷佩服你，能把替你帶小孩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樂陶陶把貞貞交給秋雁翎邊回了房間，飯後的殘局自然有機器人來收拾。樂陶陶很享受科技帶來的便利，除了家庭的殘缺，她一度認爲這樣的生活本該是完美的。

    躺在舒適的大牀上，樂陶陶卻感覺不到有多舒適，她思來想去，撥出一個電話。電話剛剛接通，她就迫不及待的問，“主任，我剛剛聽說一些海里的狀況，你們島上現在怎麼樣了？”

    迴應她的是蒼老的聲音，淒涼的笑，這聲音彷彿是一把刀，刺在樂陶陶心上，“哈哈......陶陶啊！大家還好，島上安全無恙，不用擔心。只是現在海上風暴不斷，魚羣躁動不安，到現在也沒接到通告，弄不清原因狀況。不過目前看，估計近兩日你也不能過來上班了，趁此機會在家好好休息，等待通知吧！”

    樂陶陶說，“我知道，但是海里的情況恐怕比您想的還要不樂觀，現在不確定因素太多，所以我的建議是項目暫停，特殊時期我們首先應該顧及活人。”

    那話另一端頓了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如果不連續操作，咱們一切的成果都得從頭再來了。”

    樂陶陶說，“事急從權，自古以來的實驗有幾個是一次成功的，有些犧牲也在所難免。而且這次方法我們已經掌握了，重新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對面再次猶豫了，好半天才說，“重來......時間......我這個年紀，還留給我多少時間呢。”

    樂陶陶說，“主任，您是有大智慧的人，天地尚且不全。科學是沒有盡頭的，慾望是沒有盡頭的，可生命是有盡頭的。”

    過了半晌，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卻不似初時那般淒涼，“是我錯了，我活了這般年紀，不及你多矣！我聽你的，暫停實驗，但我還是需要和大家共同研究一下，能不能把現在的成果保留住。”

    樂陶陶說，“我明白，辛苦您了！無論結果如何，我的老師在天有靈都會感激您的。”

    老主任嘆息一聲，“好了，那先這樣吧！讓我再想想。”

    樂陶陶說，“等等，我還有一件事想和您說。”

    老主任說，“好，你說吧！”

    樂陶陶反覆掂量一番，這件事還是說出來比較好，讓這爲國家奉獻一生的老人有個心裏準備，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我已經知道海里出了什麼狀況，只是沒有證據，不能四處宣揚。現在海中流入一種強化動物體魄的病毒，可以通過血液無限裂變、傳播。隨着這些動物適應力不斷增強，我們海島周圍，有極大的概率會出現原不屬於北海域的海中生物。”

    老主任聽的有些糊塗，“那你的意思？我們有危險？”

    樂陶陶說，“不是，我只是考慮到最壞的打算，可能沒有登島的飛機，沒有入海的遊輪。”

    老主任聽明白了，這是要出不去的節奏，問道，“陶陶，你說直升機高空直降呢？”

    樂陶陶說，“是個辦法，不過海島條件有限，場地狹小，海風大。所以救援難度必然不小，效率也會很低，而且現在還不知道海上飛鳥出沒出問題。”

    老主任問，“你這些消息哪裏聽到的，可靠麼？國家尚未發佈言論，是否是以訛傳訛？”

    樂陶陶說，“我不太方便說從哪得到的消息，但絕對可靠。我也想建議國家取消所有海上航線，可惜我人微言輕。我也擔心政府意識到危險的程度，反而耽誤對你們的救援。”

    老主任若有所思，緩緩說道，“既然你能如此肯定，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取消航線的建議就由我來提吧！傻孩子，如果隱瞞事情嚴重性，豈不是更延誤救援，最壞的打算，就是老死荒島，也比葬身魚腹強吧！好了，你在外面也多注意，如果海洋形勢過於嚴重，難免不波及陸地。容我也再想想，怎麼能給這些年輕人尋一條可生之機呢！”

    掛斷了通話，樂陶陶陷入長久的沉思，直到天色大晚，才開門出去，照顧貞貞洗漱睡下。回來後依舊是輾轉反側，夜不能眠......

    第二天早上，頂着黑眼圈的樂陶陶向樓下走，便看到在廚房裏忙忙碌碌的馬永。這個男人永遠是那麼雲淡風輕，好像沒有什麼事在他眼中是大事，除了貞貞。

    馬永擡頭看了一眼樂陶陶說，“你這精神狀態可不太好，左右上不了班，就繼續在家休息吧！貞貞交給我就行。”

    樂陶陶打了個哈欠，“永哥，今天送貞貞上學後，你去哪裏？”

    馬永說，“這兩天我看到其他幼兒園附近都賣一些圖書、貼紙、小玩具之類的，貞貞的幼兒園附近卻沒有，我今天打算去進點貨。”

    樂陶陶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還想着去擺攤？”

    馬永笑了笑，“天下事，不歸我管。陪伴，難道不是更重要的事麼？”

    樂陶陶雖然不認同，卻也無言以對，“好吧！那還是由你陪貞貞，我去海邊看一下。”

    馬永說，“好，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過爲了安全起見，以後把雁翎帶在身邊。”

    樂陶陶點頭答應。

    用過早餐，馬永領着貞貞離開後。樂陶陶又開始吩咐陶03、陶05準備飯菜。

    秋雁翎問，“剛吃完飯，這麼快就做下一頓了？”

    樂陶陶說，“一會都裝成盒飯，我試試能不能送上島。”

    秋雁翎說，“已經不通船了，怎麼送？”

    樂陶陶說，“我研發的無人機，最遠能飛二十千米，這個距離在海邊勉強能抵達島上；最高能飛一千五百米，我也要測試一下海面不被攻擊的安全高度。”

    秋雁翎問，“那它還回得來麼？”

    樂陶陶隨口答道，“一臺機器而已，回不來便回不來吧！”話一出口，頓覺不對，“雁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秋雁翎笑了，擡素手擋在樂陶陶嘴前，“我明白你的意思，爲了朋友，你自己做出些犧牲不算什麼。”

    樂陶陶被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想到眼前的機器竟真的懂自己！

    飯菜依次出鍋，發動大家一起動手，快速打包成六十份，分別裝盒。樂陶陶指揮着把盒飯裝在車上，帶好了無人機，吩咐陶01開車，叫上秋雁翎同往。

    鳳城往日的道路還算暢通，不知爲何，今日來往的車輛卻格外多，二十餘公里的路程，整整開了一個小時。

    離海邊將近五公里時，樂陶陶才意識到問題所在，這一路不斷的有軍用車輛經過，現在又看到攔路警戒，想必這就是擁堵的原因了。

    秋雁翎向遠處眺望了一會，側頭對樂陶陶說，“陶陶姐，我們好像來晚了，我看到軍隊已經把海岸圍住了，那些不知情的車輛正在依次被遣返。”

    樂陶陶雖然沒有那麼遠的視力，但她相信秋雁翎說的是真的。國家這麼快有了動作自然是好事，可是這次災難可不止鳳城一處，這小小的城市會被重視對待麼？她實在是不甘心，還是想自己爭取一下。可又多了這麼遠的距離，飛不飛得過去是一說，即便有概率飛過去，軍隊會允許這樣做麼，不被激光炮打下來才怪。

    樂陶陶說，“在附近找位置停車吧！我昨天沒睡好，有些乏了，想小憩一會。”

    這句話雖然衝着陶01說，卻是給秋雁翎聽，因爲她知道這個機器不一樣。若是對待普通機器人，樂陶陶只會說‘靠邊停車’，因爲他們也只會執行命令。

    車開進附近的地上停車場，停車角度正好能看到路面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樂陶陶木然的看着眼前，在某一刻，她彷彿將自己置身於世界之外。

    “雁翎，今天這麼多車，你猜他們都在忙什麼呢？”

    秋雁翎聽出樂陶陶語氣中的無盡孤寂，在強大的敵人面前，自身的渺小是何其無奈。她瞭解這種感受，主人曾經是這樣，樂陶陶如今也是。她只是片刻的猶豫，便回答道，“他們應該是在逃跑吧！”

    樂陶陶眉頭微皺，“逃？爲什麼逃？家在這裏，他們往哪裏逃？”

    秋雁翎說，“自古以來，平民的行爲都是盲目的。有人告訴他們對，他們就認爲對，有人告訴他們錯，他們就認爲錯。現在有人告訴他們危險，他們又怎麼會不逃？即使他們根本不知道危險到底來自什麼。”

    樂陶陶聲若蚊蠅，喃喃說道，“是啊！我又何嘗不是平民百姓，即便知道原因，還是什麼也改變不了。”自顧說完，緩緩閉眼。

    科技興邦、實業強國，二十一世紀世界各國都迎來飛速發展的同時，各類能源也消耗殆盡。人類把目光轉移到蒼茫宇宙，距離地球最近的火星自然首當其衝。歷經幾十年的改造，人類成功了。第一批居民的入住似乎預示着開啓了美好未來的大門，但真的是這樣麼？

    人，不敬天地，不畏鬼神。災降臨，天地間神佛不佑，禍起時，有鬼怪推波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