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三 異化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蒼茫天下字數:3993更新時間:24/06/27 12:12:12
    只見嚴本真身子一動不動,僵直呆立,雙眼直勾勾望着銅鳥上方早已停轉的巨大銅鏡。此時,他身子比之前大了一倍有餘,竟已經將身穿的衣服撐破。

    他皮膚正在寸寸潰爛,露出皮下大片黑亮甲殼。不過片刻,他雙臂皮破肉爛,兩隻手掌像是只有層皮囊,卻沒有骨骼,都從中間撐裂,皮肉下,兩隻鐮魘的巨鐮刀鉤從手臂裏直伸出來。

    他脖子伸長,眼耳口鼻都開始剝離,兩隻碩大的複眼,自額角生出,後腰伏地,腰身皮肉潰爛露出層疊甲殼,變得像螳螂的纖腰,兩條腿關節擰轉,成了就像蟲子賽的。

    這一幕除了葉靈之外,就只有韓大膽兒親眼見過,情形和得了怪病的豁了嘴一模一樣,眼看過不多時,剛纔還歡蹦亂跳的大活人嚴本真,就會完全變成一隻螳螂人“鐮魘”!

    衆人看着嚴本真的變化,再看看青銅臺上另外兩隻鐮魘,忽然都心中雪亮。地上原本躺着程靈均和黃袍老祖的地方,現在只有些破碎的衣服和朽爛的皮肉。

    因爲這兩人已經變成衆人眼前這兩隻鐮魘!

    在場衆人看着這三個人,只是看了那員嶠仙鏡的白光,就發生了如此變化,心頭震驚,忙低頭伸手看看自己的雙手雙腳,是不是也在變異。

    各人見自己手腳無恙,接着又趕緊往自己臉上摸去,好在眼耳口鼻還在原來的位置,雖然平庸依舊索性毫無變化,這次心下稍安!

    韓大膽兒道:

    “在白色高塔中,我看見塔中壁畫,當時還沒明白,直到看見青銅大殿地上,嵌金圖刻,我才想到……”

    說着伸手朝青銅臺下,大殿地上一指,陸松濤和範統同時朝地上看去。尤非並不去看下方圖刻,只是長嘆一聲。

    韓大膽兒看了尤非一眼,接着道:

    “看來你早就知道鏡芯不能合一……”

    他稍稍一頓,又道:

    “……想來這無終國的國民,應該大半都都已經被剛纔那樣的白光變成了半人半蟲的鐮魘!

    我想那些白光中可能含有某種光輻射,這種輻射經由眼睛接受擴散,鏡芯上也含有同類輻射,可是沒有剛纔晶石綠光催化,人轉化成鐮魘的速度也要慢許多,不像在這裏環境特殊,只瞬間功夫,就讓活人轉化成了這種怪物!”

    這時,嚴本真變成的鐮魘尚在扭動變化,而黃袍老祖和程靈均變成的鐮魘,卻已經逐漸從沉睡迷離的狀態中甦醒。

    兩隻鐮魘突然舉起巨鐮,擡頭發出一陣“吱吱嘎嘎”的怪叫,接着便揮舞巨鐮刀鉤,朝着離他們最近的尤非撲去!

    尤非被陸松濤和韓大膽兒聯手打傷,剛纔又被嚴本真偷襲,挨了一足槍,連露陌刀也失落了,此時空着雙手,見鐮魘撲來,只能後躍閃避。

    兩隻鐮魘一隻撲向尤非,另一只卻朝着陸松濤撲來。

    陸松濤縱身躍起,揮起短刀,從上方一刀插落,鑌鐵刀鋒極爲銳利,一刀便刺入鐮魘後頸,刀刃直沒至柄。

    這只鐮魘後族支撐,前肢上揚,將陸松濤身子帶的揚起,陸松濤趁機用力使個千斤墜,身子急往下略去,“喀拉拉”將鐮魘背後趟開一條長長的口子!

    韓大膽兒見陸松濤對付一隻鐮魘綽綽有餘,所以也不上前相助,轉身朝着尚未變化完全的嚴本真走去。

    嚴本真依舊在扭動身軀,可此時人類特徵已經變得極少,眼看就要完成轉化。

    韓大膽兒不等他完全變成鐮魘,手中短刀一揮,寒光過處,已將他一顆頭砍了下來,接着手起刀落,朝着鐮魘前肢甲殼連接之處連出兩刀,將兩隻刀鉤巨鐮生生卸了下來。

    嚴本真的身子就像只蟲子,尚在地上扭動,可就算還沒死透,卻也已經失去了攻擊力。

    韓大膽兒朝着他身子補上一腳,將其從青銅臺上踢落。殘肢摔在地上,濺起許多黑藍色汁液,腥臭撲鼻。

    這時撲向陸松濤的那只鐮魘,也已經被他結果,只剩下一隻較小的鐮魘,仍舊在朝着尤非撲擊,兩隻刀鉤巨鐮朝着尤非一陣亂舞。他之前受傷不輕,掌力已經差了很多,朝着鐮魘連拍兩掌,也不知是他力道不足,還是鐮魘甲殼堅厚,卻只打得鐮魘稍稍後退,卻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尤非一邊打一邊退,朝着韓大膽兒望了一眼,似有請其相助之意。

    自從韓大膽兒看破了尤非身份之後,兩人已經勢成仇敵,他本就想殺了尤非,爲自己小舅舅報仇,只苦於尤非武藝遠高於自己,現在見他受傷後和鐮魘纏鬥,不去落井下石就已經是萬幸,又怎麼可能上前相助。

    韓大膽兒心道,這只鐮魘體型稍小,看來應該是黃袍老祖那稚幼的身子所化,想不到原本兩人攜手爲惡,現在卻殊死拼鬥以命相搏。

    他又擡頭朝頭頂處的銅鳥和上方的銅鏡看去,尋思,這裏的鐮魘如果都是原本的無終國人所化,那在地下恐怕已經存活了兩千餘年,真可謂是長生不死了,只是因爲鐮魘怕水,所以一直被古城外的環形溪流困住,不然恐怕早已經散落佔據整個地下世界。

    想必明代時姚廣孝帶兵尋寶,來到這下世界,一路經經歷了巨型蚯蚓和迷宮風笛等重重關隘,最終抵達了這座古城。

    只是沒料到,這古城中還隱伏着這許多怪物。一番拼鬥後,這些大名兵卒死傷慘重,最終連姚廣孝最後也氣絕在城門口,不過死前卻帶出了三件古器,還有開啓員嶠仙鏡機關的鏡芯,由手下將幾件器物帶回地上,並且妥善收藏。

    只不過,這些無終國人在地下世界找尋先民遺蹟,又重建古城,爲的就是先民留下的員嶠仙鏡,如果說無終國人,誤會了變成不死的鐮魘,就是所謂的成仙長生,那只需要直接修復開啓仙鏡即可,完全沒必要大費周章,在先民遺址上修建古城。

    看城中街道房舍的樣子,的確有許多生活過的痕跡,想來這些先民一定是在此造城居住,按說應該不止一次地使用過員嶠仙鏡,明知看了鏡中白光就會變成怪物,難道這些古人還會愚昧到寧可變成沒有心智的鐮魘,也要求得長生不死?

    韓大膽兒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又回思自己在高塔中看到的壁畫上,那圖中之意,三個圓圈中,原本應該是三個人,在員嶠仙鏡的照射下,其中兩個化成了鐮魘,而另一個卻好端端的。似乎在說,並不是所有人看了仙鏡之後都會變成鐮魘。

    他又低頭朝青銅臺下的圖刻看去,見照了仙鏡並無變化那人,周身有些黃金線條刻繪,向着四周放射,看似在說這人身體放光,但其所表達的意思,應該是指此人超凡入聖,或許就是常人口中的成仙!

    心中暗道,這壁畫和圖刻所指的,或許是某種古代特殊儀式,被選中的人看了鏡中白光,就會成仙,而沒被選中的人看了白光,則會變成鐮魘。

    儀式後,既然有些人變成了鐮魘,又怎麼能和城中居民和平相處呢?豈非每次儀式後都伴隨着殺戮?

    韓大膽兒忽然想起,之前在城外所吃的暘果。吃了暘果之後,鐮魘雖撲至面前,卻不對自己攻擊。想必城中居民食用了暘果,所以能和鐮魘和平相處。

    只不過這暘果的效用只能持續一段時間,吃了這些暘果後,一段時間內,身體會散發出某種氣息,讓鐮魘嗅到之後,不產生攻擊性。

    適才尤非也吃過暘果,想來這暘果的時效已經過了,所以黃袍老祖變成的鐮魘才會開始瘋狂的攻擊他。

    其實任憑韓大膽兒如何聰明,這麼少的線索,卻也只能想到淺表的一些事情,對於員嶠仙鏡帶來的其他變化,卻只有看了白光的人才能體會。

    黃袍老祖、程靈均、嚴本真三人,在看到白光的瞬間,意識就已經和身體分離,留下的軀殼,變成了沒有心智的鐮魘。而離開身體的意識雖然也會很快消散,但就是消散前的一瞬間,到達了所謂的成仙的境界。

    白光中,三人意識中達成了自己所有的心願,讓三人志得意滿再無遺憾,雖然對旁人來說這只是短短一瞬間,但他們各自意識感受到的卻遠比一生還要漫長的多。

    這些自然是韓大膽兒所料想不到的了。

    韓大膽兒正沉思,耳中忽聽到“咯嘣”一聲。頭頂的銅鳥神樹,同時崩裂!

    原來適才他破壞了棱柱機括,又用斷刀打碎了晶石,但青銅臺下的水流卻依舊在沖刷機括。機括卡主不能運轉,但卻不斷受力,歷經兩千多年的青銅機括再也承受不住,紛紛開始斷裂坍塌。

    隨着接連傳來的巨像,頭頂巨大鏡面登時崩碎,一塊卡車大小的碎塊落下,正好砸在撲向尤非得鐮魘身上,登時將鐮魘砸得肢體分離,化成一堆粘汁碎肉!

    韓大膽兒只覺腳下青銅臺不住搖晃,“咯嘣嘣”一聲,便已經裂成數塊。整個青銅大殿都開始坍塌,地面四分五裂,各自傾斜,下方的青銅輪軸機括爆裂崩碎,從大殿下涌出無數水流,從裂開的地面向四面八方奔涌。

    韓大膽兒縱身躍起,跳上旁邊一塊的青銅地面,瞥眼間,見尤非臉上的神色卻不是驚恐,而是惋惜懊悔,卻不知他爲何臉現如此神色,但此時地面歪斜開裂,稍有不慎便會滑落下方的水流機括中,於是不在多理知識不停縱躍,在將要斷裂塌落的青銅大殿上,尋找立足之處。

    周圍的二十一尊矩形,也各自歪斜,互相碰撞崩裂,無數水流從臺榭上涌出,激流卷至街道上,成羣的鐮魘紛紛逃亡避讓,但鐮魘驅退的速度又怎能及得上水流浪濤。大批鐮魘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經被浪濤淹沒,黑色甲殼雨水即潰,鐮魘甲殼下的肢體立即融化成漿,被衝的七零八落,如同韓大膽兒在城外溪流下,看到的那些鐮魘空殼賽的。

    韓大膽兒、陸松濤和範統各自跳上三件神殿的殿頂檐脊,尤非則跳上和三人相反的一處檐脊,瞧他身上滿是血污,原來適才和鐮魘的拼鬥中,爲了護住身後藤箱中的孩子,已經被鐮魘的刀鉤巨鐮槊穿了肩膀,肩頭血流不止,已經受了重傷。

    原本以爲,只是神殿機括崩塌水流涌出,誰料想,此時城中也開始巨震,街道上磚石起伏,房倒屋塌,地面開裂下方冒出滾滾濃煙!

    這古城原本就是建在一座地下火山口形成的盆地中,原本城中還有用地熱驅動的機括,和幾處溫泉泉眼,可在無終國人來此造城時,地火卻已熄滅。卻不料此時城中巨大震動,卻引動地層下的火山地熱。

    濃煙下便是熾熱無比的熔岩,城中磚石木材落入地上裂隙,登時激起一道道沖天火焰,飛絮一樣的灰燼在空中飄散,火光照得衆人臉上盡是一片赤紅。

    地下水流涌入地上裂隙,和岩漿相激,迸發出大量灼熱蒸汽,便賽地下埋着無數火車頭,各自噴出粗壯如柱的蒸汽!

    韓大膽兒擔心瞭望臺上的梅若鴻等人安危,急忙轉身朝衆人看去,卻見李環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向後便倒,從高聳的瞭望臺上跌落。可並不像是失足摔落,卻像是被人從瞭望臺上踢落的!

    韓大膽兒心頭大震,定睛再看,卻見葉靈趴伏在地,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背後被人一腳踏住,梅若鴻則被人用單臂從背後扼住咽喉,一把利刃短刀已經頂在她脖頸之處。

    可待得韓大膽兒看清,制住葉靈和梅若鴻那人,心頭更新巨震,只見隱在梅若鴻身後,用手臂扼住她的人,只在露出半張臉來,這人嘴角上揚,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這一下冰冷徹骨,讓人看得心裏不禁打一個寒噤。

    此人不是別人,卻正是韓大膽兒的徒弟——陳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