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迷茫，掙扎，背叛，抉擇

    蘭斯洛特走到了和安諾相隔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安諾透過風沙，觀察着自己的兒子。

    而站在他對面的蘭斯洛特，一言不發，也沒有展現出進攻的慾望，只是低着腦袋。

    或許是看着自己身上的鮮血，或許是看着腳下的黃沙。

    他身上的魔力，毫無疑問是龐大的。

    龐大到安諾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了起來。

    看着這樣的蘭斯洛特，安諾嘆了口氣。

    蘭斯洛特......很強嗎？

    或許從他在成爲了卑王之軀之後，和莫德雷德一起被安諾徒手打敗這一點來看，他並不強，在安諾退居二線之後的“不列顛最強”稱號也在那之後看上去像一個笑話。

    但是事實呢？

    真的是這樣嗎？

    莫德雷德的實力在圓桌之中並不算強大，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水準，這樣的莫德雷德，是無法抵抗卑王之軀的侵蝕的。

    但蘭斯洛特不一樣。

    蘭斯洛特的實力遠強於莫德雷德，安諾之後的圓桌最強，並非虛名。

    他能夠抵抗卑王之軀帶來的意識侵襲，哪怕只有一絲，他也有依靠自己掙脫的可能。

    不過，或許是因爲殺死了加雷斯的原因，讓蘭斯洛特陷入到了自我懷疑之中。

    但即便這樣，他的身體在察覺到了安諾的打算之後，也竭盡全力的約束了自己的力量，讓迴光返照，勉強爆發出了大部分實力的安諾把他和莫德雷德披着的這層皮給剝了下來。

    而且，卑王之軀實際上對蘭斯洛特來說，更是一種削弱，而非強化。

    他是安諾的兒子，他將自己的強大告知了整個不列顛。

    他立於卡美洛的大地之上，如同父親一樣守望着這個國家。

    至少，在卡美洛暴亂之前，一直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現在的蘭斯洛特，很強。

    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魔力，加之獅子王的加護，蘭斯洛特，完全可以對安諾構成威脅。

    但——

    “你在迷茫什麼，孩子。”

    安諾的聲音沉穩無比，灌進了蘭斯洛特的耳朵中。

    他從蘭斯洛特的身上，看到了一絲不好的徵兆。

    那副靈基，已經瀕臨扭曲的邊緣。

    蘭斯洛特沒有回答自己的父親。

    同樣，也沒有拔劍。

    空蕩蕩的雙手擡起，和腦袋一起。

    看向了安諾。

    “父親......”蘭斯洛特聲音乾啞的呼喚了一聲，“堅持自己一直堅持的，這種事......是有罪的嗎？”

    面對兒子的問題，安諾的眼神之中，出現了一絲複雜。

    “如果單指這個問題，我沒發給你我的答桉，蘭斯洛特。”

    “但......”

    “看看自己的手吧，若是沾上了無辜的鮮血，那你便是有罪的。”

    “這是我作爲父親，給你的答桉。”

    安諾說出了凌磨兩可的話。

    但蘭斯洛特卻已經明白了安諾的意思。

    他雙手攥緊，身體顫抖了起來，卻又在兩秒之後，驟然一鬆。

    “父親，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啊......”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毫無疑問是錯的。”

    “是有罪的，甚至是——罪惡滔天的。”

    蘭斯洛特那張堅毅的臉上，出現了崩潰一樣的表情，眼神之中帶着讓人恐懼的空洞。

    “但......”

    “依舊要背叛嗎？還是要背叛嗎？哪怕是在這死後，已經成爲了所謂從者的現在——”

    “也仍舊，是要背叛，才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嗎？”

    呼——

    風沙依舊在狂舞着，身後的戰鬥已經接近結束，即便安諾不在，斯芬克斯也很難在數騎從者的面前威脅到迦勒底，安諾不必擔心那邊。

    他的目光，現在正放在自己兒子的身上。

    “所以......你來找我了。”安諾微微擡起了一點頭，長嘆了一聲。

    “是啊，父親......”蘭斯洛特慘笑了一聲，笑的很難聽。

    “畢竟，你是我的父親啊......”

    “無論我有多麼強大，無論我有多麼勇武，哪怕我也已經在圓桌之中成爲了一個老前輩——我也依舊是你的兒子。”

    “.......我搞不懂這一切。真的，搞不懂......”

    蘭斯洛特咬着牙，忍耐着自己的情緒。

    “王是錯的，我無比的清楚着這一點。”

    “但，生前就已經是背叛者，爲卡美洛和不列顛招來那樣的災難的我，實在是沒有顏面再一次背叛。”

    “但——我已經無法忍受那位王的所作所爲。”

    “阿格規文和高文兄弟兩人唯王馬首是瞻，加雷斯被抹除了感情，而崔斯坦已經反轉，他甚至認爲那樣是仁慈而溫柔的，至於莫德雷德——她從來就沒想過再一次背叛自己的父王。”

    “這樣的我......有何顏面再一次背叛。”

    “我已經無法再思考了，父親......您可以，告訴我答桉嗎？”蘭斯洛特顫抖的看向安諾，“我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迷茫了。”

    他不是個擅長選擇的人。

    就像面對懷了加拉哈德的尹蓮公主一樣，他既沒有娶她爲妻，也沒有乾脆果決的殺死她以洗刷自己的恥辱。

    就像面對自己鍾情的王一樣，他既沒有選擇放下這份感情單純的作爲臣子與騎士效力，也沒有選擇說出這份感情以求來一個不知是什麼樣的結果。

    他不擅長，更不敢。

    所以他逃避了，對加拉哈德的出生充耳不聞，在卡美洛王庭的花園之中同桂妮薇兒王妃，莫德雷德一起舉辦什麼見鬼的“亞瑟王同好會”。

    但......

    這一次，蘭斯洛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然而依靠自己，他無法做出選擇。

    他已經不忠一次了，但獅子王的暴行已經讓他無法忍受。

    “......拿起劍來，騎士。”

    迴應迷茫的蘭斯洛特的，是劍安伴隨着風沙的聲音。

    擡頭看去，自己的父親已經握緊了雙拳，身上魔力迸發，鼓起強勁的氣勢，即便是風沙都無法近他分毫。

    “......父親？”蘭斯洛特有些茫然。

    “在戰鬥中，尋找自己的答桉吧。”

    雙拳對在一起，安諾重新睜開的眼睛中，帶着嚴肅的神色。

    “我給不出你答桉，因爲那是你必須要去做的選擇，而現在——”

    “面對我，面對你的父親，我的孩子。”

    “回到最開始的時候，嘗試在我的拳頭底下，找到生存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