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第 240 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風雨月字數:7105更新時間:24/06/27 12:09:05
計時器發出了若有似無的輕鈴聲,“貓頭鷹”時到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窗外所有的魔法路燈都被熄滅,僅剩下幾盞昏黃的長明壁燈在黑暗中眨着眼睛。
我從窗縫裏試探着飛了出去,來來回回試探了好幾次,直到確定並沒有什麼危險,才飛出格里高的屋子。
我飛上了高高的風層,一路往北滑行。
*
對,你沒看錯,臨睡前,格里高打開了窗戶,把自由還給了我。當然,他也沒忘記像個麼麼一樣囑咐我一切都要小心,還囑咐了好幾遍。
這還用得着他說?!
我本來還想給他一個小小的懲戒,畢竟,不久之前,他與達利安的對話讓我的心臟差點兒跳出口腔。
可是,當我潛入他的夢境,準備搗亂的時候,我發覺我看見的,只有一片漆黑。
呵,看來這“姑娘”沒有說謊,他很少做夢。
*
我乘着冰冷的夜風飛過了半個崔蘭希爾,飛到了月落的小樓。
我從廳堂的碎玻璃口翻了進去,又輕車熟路的飛上二層,爬進了桑達爾的臥室。
我進入了她的夢。
*
喔,這個夢與以往完全不同,這個夢的色彩有點兒……灰暗。
夢境的地點是一間鍊金室。
鍊金室似乎處於地下,透過洞開的房門,我能隱約聽見上面傳來電閃雷鳴。
屋子裏面,昏黃的魔法燈光在詭異地一明一暗。
那名束着高高馬尾辮的精靈小鬼正一臉呆滯的看着手中的大部頭,時而擡頭看看在煉金臺那一頭唾液橫飛奎恩提,彷彿已經徹底傻掉了。
“……你一定要注意魔力的走向,”乾瘦的奎恩提拿着一根鮮紅的小棍子,指了指鍊金臺上的一個魔法節點,“當魔力流行進到這兒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分流。不然,所有的魔力一股腦兒涌到這裏,那麼,這一片法陣就會超負荷運轉,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嗎?”
刷--
魔法燈光變得無比昏暗。
在那片昏暗中,精靈小鬼彷彿要哭出聲來,“……我……我不知道……”
刷--
燈光忽然又變得無比刺眼,我忍不住用手遮了一下眼睛。
很明顯,桑達爾的回答讓奎恩提很不滿意,“你真是個廢物!”他怒道,透過指縫,我看見他扭過頭來,用那只獨眼盯着我,“那麼,你來回答!”
我來回答?!
燈光又弱了下去。
四周變得陰森森的,我忍不住將自己的姿勢從靠着門框變成了挺直腰背,可是,這又有什麼用?!
我看着桌子上那些歪歪扭扭,重重疊疊的刻線,也陷入了呆滯。
這什麼玩意兒啊?!
伊森利恩大人還沒給我們講到過魔法陣吧?!
不不不……
我爲什麼要回答?!
我又不是來上課的!
刷--
燈光又亮了。
我眯着眼睛,抱着雙臂,重新靠在門框上,“你在搞什麼鬼?!”我朝哭喪着臉的桑達爾喊道,“你怎麼在這兒學習魔法陣理論?!你不是該練習刀劍麼?!”
聞言,桑達爾那呆滯的眼神裏總算是閃出了些許靈動的光芒。
她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又看了看我,忽然一皺臉,一撇嘴,嗚咽了一聲,“……太好了!您終於來了!”
我哼笑了一聲,走到了煉金臺旁,撐着桌角傾向了她,“我讓你練習的一萬次劈砍你做完了麼?”
“我……我盡力了……但是,但是……”
燈光刷地熄滅。
“你們想在我的課堂上幹什麼?!”漆黑中,奎恩提發出了一聲極爲震耳的怒吼。
燈光再次亮起。
這時,我發現那名暗夜精靈本就不好看的五官居然扭曲起來,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錯了位,孔洞裏還不停地往外噴着黑色的臭泥。
桑達爾的臉孔也由於驚恐而扭曲起來,絕對不比她父親的更好看,“我的父親!他,他,他……”她顫抖着指着奎恩提,話都說不明白了。
“他可不是你的父親,”我擰起了眉頭,反手按住了腰間地匕首,“他是個噩夢!”
“不許搗亂!必須好好學習!”只聽見變了形的奎恩提吼道,那根紅色的小木棍在他的手中不停的伸長,變彎,變成了一把滴着粘稠血液的鮮紅鐮刀!
刷--
只見他高高揚起那把紅色的鐮刀,就要砍向對面桑達爾的額頭!
噢!那絕對可以把那名小鬼的腦袋砍成兩半!
很明顯,那沒用的小鬼嚇呆了,她就那麼驚恐的張大嘴,似乎想尖叫,卻叫不出來!
見鬼的!
我立刻閉了一下雙眼,下一秒,進入了那片吹拂着暗影之風的國度。
我一腳踩在了暗影之風的尾巴上,一眨眼的功夫,我便到達了桑達爾的背後,而這一刻,奎恩提的鐮刀已經削斷精靈小鬼的劉海!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把將桑達爾扯到身後,右手抽出了那把閃着紫紅光芒的“大寶貝”,自下而上一揮,正好擋住了奎恩提劈砍而來的鐮刀!
乒---
冒着火花的撞擊讓我的手腕一陣發麻,也讓那把鐮刀彈了回去,連帶着奎恩提也後退了好幾步。
藉着那個空隙,我攥住了桑達爾的手臂,闖出門口,闖出房屋,闖進了那片彷彿無邊的滂沱大雨中。
“回來!”眼角餘光告訴我,變成怪物的奎恩提提着那把滴血的鐮刀,不依不饒地追在我們身後,腳步在泥濘中啪啪直響。
“艾露恩吶,我從不知道我的父親能跑的這麼快!”
“不是他快,是你慢的和蝸牛一樣!”
“我,我已經很努力了!”
“過來!”
在一個尖銳的拐角,我們總算是擺脫了那見鬼的怪物。
隔着屋檐下滴水的月相石雕,我看見失去目標的奎恩提就像幽魂一樣開始遊蕩。
“桑達爾!”他的呼喊也像極了幽魂,“桑達爾!桑達爾!你必須好好上課!好好讀書!你必須弄懂這個魔法陣!你今天還要背誦草藥概論的前二十頁!”
瞧着他頭頂豎起的尖銳耳朵,我鬆開了暗夜精靈小鬼,“你想不想教訓他一下?嗯?”
“……怎,怎麼可能?!”
“他天天在你耳邊製造噪音,不煩麼?”我反手拔出了另一把“大寶貝”,將那兩把閃耀着紫紅光芒的利刃交錯在額前,“你仔細看着,看看我是怎樣利落的削掉他的頭!”
精靈小鬼愣住了。
微微屈膝,即將暴起,可就在那時,那精靈小鬼忽然朝我一撲,整個人都吊在了我的胳膊上,“不要!”
“噢!”我被她拽的一個趔趄,“你幹嘛?!”
很明顯,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奎恩提的注意。他幾步奔到了我們跟前,頓時,那錯位的五官又開始激動的亂飛,就和他手裏的鐮刀一樣亂飛!
“回去學習!不許胡鬧!”
噢!我立刻按住了桑達爾的肩膀,帶着她飛快的下蹲!
呼---
奎恩提那把溼漉漉的粘膩鐮刀幾乎是貼着我的頭皮擦過去的!
“不要!不要殺害他!那是我的父親!”精靈小鬼抱着腦袋,對着我的鼻子大叫。
短短的一瞬間,奎恩提手中的鐮刀像風車一樣轉動了一週,然後,朝我們的頭頂劈了下來。
呼呼的風嘯聲裏,我狠狠的將精靈小鬼往那邊一踹,自己則藉着力朝後一翻,穩穩的落在了一米之外。
“哎呀!”
砰---
鐮刀狠狠地砸在了地磚上,濺起了大捧泥水。
“你瞎了吧?!”我有些惱火地甩了甩手套上的水珠,對跪坐在泥水裏的桑達爾大吼起來,“那是你父親?!你父親的鼻子長在下巴上?!耳朵生在頭頂?!”
“他是我的父親!”滿臉雨水的小鬼一點兒也不知悔改地大喊大叫着,“就算他現在變成這樣,他也是我父親!是我在艾澤拉斯上最後的親人!我不能看着殺死他,夢裏也不行!明明,明明只需要禁錮住他就行了!”
“呵!”我擦了一把臉上冰冷的雨水,用匕首指向了她面前的再次揚起鐮刀的奎恩提,“還是讓他砍死你算了!”
“嗷!”
*
看得出來,桑達爾並沒有什麼格鬥天賦,也根本沒有受過系統的訓練。
除了抱着腦袋驚聲尖叫,四處亂竄,她什麼都不會。
要不是我用腳尖踩住了奎恩提那噴着臭泥的衣袍後擺,讓他被自己的衣襟勒住脖子,差點兒仰面跌倒,桑達爾早就成爲一具死屍了。
當然,噩夢奎恩提也沒什麼格鬥天賦,我甚至可以不怎麼費力地踩上他的鐮刀柄,曲起的膝蓋狠狠地頂中他的下巴,噢不,那兒現在是他的鼻子。
砰---
黑色的泥水就像血液一樣從他的鼻孔中濺出,終於,那揮舞着利器的怪物朝後一倒,總算是消停下來。
“啊!!!”沒想到桑達爾鬼叫起來,“你殺了他?!”
“你睜開眼睛看清楚!”我踢了踢身旁癱倒的怪物,“他最多只是暈過去而已!”
“他的胸口都不動了!艾露恩吶!怪不得他們說你是個惡人!”
“那你最好別求我這個惡人救你。”
“我才不會求你!天吶……大惡人!”
噢!比起奎恩提,我現在更想幹掉那個小鬼!
可沒等我付諸行動,躺在我腳邊的奎恩提忽然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蹦了起來,那副景象驚得我朝旁邊一跳,也嚇得精靈小鬼再次坐在了地上,“噢!”
“我殺了他麼?!”定了定神,我指着那五官錯位的怪物,涼涼地道。
“……抱,抱歉!”桑達爾帶着哭腔喊着,又像兔子一樣,在奎恩提的追攆下朝遠處逃去。
“回去!桑達爾!”奎恩提一面揮舞着鐮刀,一面用開後腦勺上的嘴大吼,“我是爲了你好!你不能變成斯嘉麗那種不講道理的野蠻人!跟着鹿盔大人才有前途!”
聞言,桑達爾在前面跑得更快了。
活該!
*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在狂風暴雨中跑過了崔蘭希爾大半街區!
“風,風歌閣下!”精靈小鬼全力邁着雙腿,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喊,“您快制服他呀!”
我不緊不慢地跟在最後面,揚聲回答,“別求我這個大惡人!”
“您,您,您怎麼能這樣!我都道歉了!”
當然,話是那麼說,我卻一直在尋找繩索一類的東西。
我知道,在那些二層的小樓裏,我一定能找到我想要的,但是,我又有點兒擔心沒有我的幫忙,奎恩提會把桑達爾給劈了。
畢竟,我今夜來尋找桑達爾,可不是爲了欣賞血液噴泉的!
奔跑間,層層小樓驀然消失,眼前一切豁然開朗,諾達希爾就在前方。
我一眼就看見了大樹廳前的紫色蘑菇亭,再近一些,是用實木架起的高高瞭望塔。
瞭望塔?!
轉身,我奔向了那個方向。
“風歌閣下!”桑達爾轉過臉來,可憐的五官扭在了一起,“別丟下我!求您了!嗷!”她似乎踩到了石子,砰的滾進了滿地積水中。
真蠢啊!
“抽出你的匕首!隔開他的攻擊!”我瞥了她一眼,腳步飛快地衝上了箭塔那狹窄的樓梯。
“我,我不行!”
“那就衝進他懷裏,抱住他的大腿求饒!”
“您怎麼能這樣?!”
說話間,我握着光滑的扶手幾步跳上了箭塔的最高處。
砰---
就在那時,我聽見了短兵相接的聲響。
那聲音讓我的心臟咯噔一跳,按照我的估算,奎恩提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追上桑達爾才對!
我飛快地探身一瞧,只見箭塔下兩個黑影滾成了一團,那名膽小沒用的暗夜精靈小鬼正死死壓着奎恩提手裏那柄鮮紅滴血的鐮刀,嚇得哇哇直叫。
“風歌閣下!風歌閣下!幫幫我!幫幫我!”
我不由舒了口氣,“求我。”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嘿,還不是得求我?!
在箭塔的牆壁上,我選了把不那麼沉重的柳木長弓與箭袋。
彎弓,搭箭,用左手的拇指微微瞄準了一下,呼嘯的羽箭便一支接着一支從我的弓弦上飛出。
我一直都是個很棒的射手,這一次,也不例外。
羽箭精準地從奎恩提與桑達爾之間穿過,將奎恩提那寬大的衣袖釘入了地磚之間的縫隙裏。
“你要是再不走開,我就把你的腦袋也釘到地上!”再次拉滿弦,我朝那礙事的小鬼喊道,“三!一!”
“噢!”桑達爾朝我露出了一個難看的驚恐表情,隨後,像只雨蛙一樣朝遠方一蹦。
幾乎在同一時刻,那只羽箭衝破雨幕,將奎恩提翹起的尾指訂進了地磚。
我以爲這足以讓那噩夢在原地掙扎好一會兒,但沒想到的是,那怪物掙了掙,衣袖就像爛泥一樣紛紛脫落,接着,他就那麼用力一扯,生生地將右手的尾指給撇斷了!
喔!
“回去讀書!桑達爾!”五官錯位的奎恩提又矗立起來,高舉起鮮紅滴血的鐮刀,朝着趴在泥水中的女兒劈了下去。
“啊!!!!風歌閣下!!!!!”桑達爾捧着臉頰,聲音都喊啞了。
我一撐瞭望塔的扶手,從高高二層上一躍而下,順手解開了披風的搭扣,朝並不遠的奎恩提用力一甩!
漆黑的披風就像捕食的猛禽一般,纏到了奎恩提的臉頰上,這讓他不得不收手,竭力解放自己的雙眼。
而我則乘着那個空隙,一把將桑達爾撈了起來,朝前跑去。
“我的父親,我的父親真的要殺我……”
“閉嘴吧!”我沒好氣地打斷了她,轉身奔向了另一條昏暗的街區,“你真是沒用,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你的斯嘉麗阿姨是怎麼訓練你的?”
精靈小鬼抽了抽鼻子,“其實……其實斯嘉麗阿姨並沒有訓練我……”
“她不是要讓你接過母親的衣鉢麼?”
“她只是想……只是想把我放在身邊,保護我……”她哽咽着回答,“我的力氣不大,拿不起戰刃……身體不夠協調,用不好匕首與短劍……我的反應也不行……我下過幾次訓練場,都被訓練假人打斷了腿……”說着,她沒忍住大哭了出來,“我的弓箭也射不準……我練習了好多年,還是射不準!我真的,什麼都做不好!”
“確實。”我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飛身躍過了前方的水溝,“沒準你父親給你選的路是對的……”
“不!我不喜歡草藥,也不喜歡鍊金,更不喜歡魔法……”
“嘖,你是不喜歡草藥,還是不喜歡你父親?”
“我都不喜歡!”
“喔,那就幹掉他怎麼樣?我可以教你一招,很好用……”
“不!這不一樣,風歌閣下!”
“哪兒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如果您的父親強迫你做不喜愛的事情,您會怎麼辦?!您會想要他死去嗎?!”
她的話讓我一愣,忍不住想起了那座坐落在綿延雪山下的白房子,想起了白房子裏那位身材高大金髮耀眼的喬弗裏.盧比奧爵士。
在我的印象中,他強迫過我做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喝完碗裏噁心的豌豆湯,對蘋果園的瘋姑娘道歉,自己洗刷踩滿馬糞的皮靴……
冬日的水異常冰冷,我到現在都能回憶起雙手刺痛的感覺。
可奇異的是,這些回憶卻沒有讓我感到一點兒憤怒。
我甚至還有些懷念。
懷念他教訓我之後,一本正經和我講道理的模樣。
懷念他和我講不通道理後,滿臉通紅地對我破口大罵模樣。
懷念他罵完我之後,拎着獵=槍去山巒裏狩獵泄憤,可回來時,還沒忘記給帶給我一塊毛茸茸的雪狐圍脖的模樣。
如果我的父親喬弗裏在這兒,該有多好。
他絕不會讓我被那些壞傢伙通緝懸賞!
他會把敢於欺負我的人狠揍一頓!
然後,他會關起門,再教訓我一頓。
也許是我沉默良久,被我夾在腋下的桑達爾好奇地呼喊了我一聲,“風歌閣下?”
我睥睨了她一眼,重新加快了腳步,“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要是敢干涉我,我就往他的紅茶裏摻馬尿!”
她的嘴角一抽,“……您太壞了!”
我真不愛和這個小鬼說話!
驀然停下腳步,我一把將她扔到身旁那盞長明壁燈下,“你自己跑!”
“嗷!”桑達爾狼狽地在積水裏滾了一圈,好半晌,才撐着膝蓋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直到這時,我才發覺,她雙腿的膝蓋上方有一道切口整齊的外翻的血口。
喔,她居然受傷了。
她居然能受傷?
就在那時,精靈小鬼忽然擡起頭,發光的雙眼驚恐的看向了我的身後,“後,後,後面!”
利刃破風的聲響幾乎是即刻傳來,我本能地擡起右手手肘,用護臂上的金屬支撐隔開了那滴血的鐮刀。
緊接着,我一彎腰,如風般從那把鐮刀下鑽過,下一秒,到達了奎恩提的身後。
沒有絲毫停頓,我擡腳狠狠地踏碎了他的脛骨。
啪---
五官錯位的怪物應聲跪地,發出了震耳的痛呼。
“艾露恩吶!您就不能輕點兒嗎?!”桑達爾在那頭帶着哭腔驚叫。
“要不你來?”
“我……他……他只是……”
沒有理會她的糾結,我從背上取下了長弓,利落的套在了奎恩提的腦袋上,然後,把弓身在他的後腦勺,呃不,現在是他的嘴巴上轉了好幾圈,直到能感受到弓弦緊繃,死死勒住他的咽喉才停手。
喔,幸好桑達爾並不想看見奎恩提身首兩段,因爲,我發覺他的脖子就像韌性十足的象皮,哪怕我再把弓弦絞上幾圈,也絕對沒法把他的腦袋弄下來。
“嗬嗬嗬嗬……”這噩夢怪物反手握着弓弦,大張着滿是尖牙的嘴,彷彿要發出聲嘶力竭的吶喊。
當然,他的女兒已經替他吶喊出來了,“這樣會殺死他的!這樣會殺死他的!”
摳了摳被震得做疼的耳朵,我朝四周看了看,一手拽着弓身,一手拖着奎恩提的後襟,快步走向了不遠處,銀林夫人的草藥園。
那座草藥園已經毀了。
龐大的樹人裏索斯就躺在裏面,他沉沉昏迷,手腳大張開,把土地與草藥壓的嚴嚴實實。
他的腳趾將近有一人高,那無疑是最結實堅硬的刑柱。
深深吸了口溼氣,我猛然發力,將奎恩提擡離了地面,手中繞緊的長弓精準的套在了裏索斯的腳趾上。
“嗬嗬嗬嗬……”
再次落地的奎恩提更瘋狂的掙扎起來。
他可真像只被鎖住的瘋狗。
發瘋的拉扯着腦袋,發瘋的用手中那滴血的鐮刀一下一下的砸着地磚。
砰--
砰--
砰--
那沉重的聲音讓我也有些心驚。
很明顯,桑達爾早已被這幅景象嚇呆了。
直到我走回她身旁,攔住她的視線,她才機械的擡起頭來。
這沒用的小鬼正在哭泣。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臉龐極速滾落,在滂沱大雨中,似乎都衝出了一道道屬於自己的溝壑,“……他的脖子流了好多血,他快死了,是嗎?”
“那就去給他個痛快,嗯?”
“不行!”
“呵,你或許很想親眼看見他把自己的腦袋拽下來,看見他的脖子上噴出噴泉……”
桑達爾嚇得五官也錯了位,“不不!我……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從夢中醒來,但是,我才不會告訴她呢。
看起來,夢中不甚清晰的頭腦也沒用給她這個選項,她吱唔了一聲,忽然眼睛一亮,“我……我現在就回去讀書!”
“讀個p!”我彎腰將她從水中拉了起來,“你就沒發現自從奎恩提變成怪物後,只想幹掉你麼?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
*
事情與我設想的有點兒不一致了。
我這次進入這名精靈小鬼的睡夢,是想親自帶她去一趟塔尼斯老頭的小樓,我需要她在現實中幫我帶一些東西回來。
可這名小鬼受了傷,雙腿一直在不停地發顫,怎麼也走不快。
雖說塔尼斯老頭的這副身軀強健無比,但也沒法把她一路拎到遙遠的曠野去,對不對?
“桑達爾,我又幫了你,這一次,你打算怎麼感謝我?”思考了一會兒,我斜睨着她開口了。
“……您要什麼感謝?”
“這附近,有沒有你父親不知道的地方?”
“……父親不知道的地方……”她愣了愣,雙眼茫然的望向了四周無邊的雨幕,忽然,停在了一個方向上,“……我知道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