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第 153 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風雨月字數:4161更新時間:24/06/27 12:09:05
你肯定不會相信。
此刻,我與小格里高.阿加曼德單獨呆在石堡的花園裏。
*
當時,在小廳裏,我正要和阿加曼德夫人說“不“,傑勒德卻推着輪椅上的他推開了門。
“彌賽亞.盧比奧小姐,”輪椅上那名男孩的聲音就像涌動的泉水般清冽,“我能……和您單獨說話嗎?我是格里高.阿加曼德。”
*
我得說,小格里高確實長着一張好看的臉。
不同於達利安的棱角分明與充滿陽光,他更像是櫥窗裏陳設的精緻易碎的水晶娃娃,我都害怕那些花枝上的刺會劃破他潔白無瑕的臉頰。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
如月光一樣清冷,如情-詩一樣憂鬱。
這說的就是他。
在我審視着他的時候,他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膽小鬼。
我在心裏評判。
我真想不明白,這樣一個怯懦的傢伙到底是哪來的勇氣想要……想要給我找麻煩!
“所以,你要跟我說什麼?”這一刻,我站在他身前,故作兇狠的斜眼瞧他。
他沒有立刻搭話,而是略顯緊張的用修長的指頭指了指對面的長椅。
再次看了他一眼,我坐了下去,還惡劣的架起了腳,只不過面前的那透亮的眼睛讓我又不自覺的把腳放了下去,還下意識的撫平了紅裙上的褶皺。
他似乎彎了一下嘴角,又在我皺眉的剎那將那兒的線條給撫平了。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走了!”
“彌賽亞小姐!”他立刻扯住了我袖口上的絲帶,隨即又立刻意識到了不妥,馬上鬆開了手,“抱歉!我只是,只是我想懇求您一件事!”他仰頭瞧着我,這一刻,我才發現,在明亮的日光下,他那雙眼睛居然是深紫色的,每當他移動視線,裏面都會閃出一串如同流螢的光芒,真好看。
看來,如果一會兒我忍不住動手揍他,一定得避開他的眼睛。
我暗自對自己說道。
他那尖尖的鼻子好像也不能揍。
如果我揍他那薄薄的嘴角的話……他的牙會不會飛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有點兒嚇人,他濃密的眼睫開始不停的抖動,這讓我心情忽然大好,“有話就說。”
“……我想懇求您,別對妮薩嬸嬸說那句話。”
妮薩嬸嬸?
他在說阿加曼德夫人,對不對?
至於他嘴裏所說的“那句話”……噢,就是我想的那句話,對不對?
我不由的眯起了眼睛,“啪”的握住了他的輪椅把手,這似乎讓他嚇了一跳,猛的緊靠在靠背上,接受我自上而下的審視,“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小格里高少爺?”
死寂了一刻,他也輕輕的握住了輪椅的把手,眼睫垂了下去,“……您不想嫁給我,沒有女孩會想嫁給一個殘廢。”
“……噢……”
是這樣。
好像又不是這樣。
明明被定下婚約的無辜的人是我,可我怎麼覺得自己有點兒可惡?!
“我絕不會勉強您做任何事情,彌賽亞小姐。如果您真的不願意,我會告訴他們,是我背棄了婚約。”說那些的時候,他的手指用力起來,指節都泛出了蒼白,“但我懇求您,別對妮薩嬸嬸說這件事情。”
我盯着他輕輕抿住的琥珀色的嘴脣,“……或許,我能問問爲什麼?”
“她病的很重,醫師說……她很快就會離開我。”
我微微吸了口氣。
“她一直都在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就像母親那樣。她希望我能早一些有自己的女孩,自己的兒子,而我卻偏偏變成了這個樣子……我能回報她的,只有短暫而虛假的快樂……”他輕聲說着,低垂下了頭,頓了好半晌,才用沙啞的嗓音又輕輕補了一句,“我從小就沒有母親。”說最後那個詞的時候,他的嗓音隱隱的顫抖了。
噢……
我在他的面前蹲下身去,看着一顆星光從他的眼中飄落,掛在了他胸口的棕色髮絲上。
那一刻,我只覺得我對他的心中的酸楚感同身受,“……你有我保證,格里高。”
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後,對我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而且,我也保證,”我伸出手,想了想,還是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去求拉扎魯斯和達利安,我們會盡全力幫你再站起來,別放棄。”
他怔住了。
*
“格里高少爺!”不期,被格里高打發走的傑勒德去而復返,他行色匆匆,臉色也不太好。
我覺得他的心情肯定也不好,因爲,看見我之後,他甚至都沒有行禮。
“怎麼了?傑勒德?”格里高將爬着紅絲的雙眼藏進了劉海的陰影中,
“是雅尼斯隊長,他想要見您。請您,一定去見一見他,是關於佩德加斯特先生的。”
那個名字讓格里高的瞳仁猛的收縮了一下。死寂了一刻,他充滿歉意的朝我低了低頭,“抱歉,彌賽亞小姐,請允許我先去處理一些……莊園裏的事情。”
“去吧。”
吱呀吱呀--
他的輪椅在花叢一轉,又回到了我的身旁,“您有一顆溫暖而善良的心,彌賽亞小姐,願聖光保佑您。”輕輕的,他將一朵開得正豔的夢露花放在了我的掌心。
*
我一直睡到了後半夜。
大雪過後的星光非常亮,透過紗簾的縫隙一個勁的晃着我的眼睛,晃的我睡意全無。
翻來覆去了半晌,我選擇拎着裙襬,跳下了鵝絨牀。
我忽然很想去看一看達利安,真希望他現在已經恢復了。
*
地毯很厚,我墊着腳尖,貓着腰,悄無聲息的從那些打着瞌睡說着夢囈的守夜侍從身旁跑過。
我記得只要沿着迴旋的木梯下到一樓,穿過那道帶着涼意的大理石長廊就可以進入那間擺着阿加曼德家祖先石雕的大廳,達利安就在西面的偏廳裏。
*
吱呀--
木門發出了輕微的聲響,那一刻,我與裏面的那一名穿着灰色亞麻襯衣的棕發青年面面相覷。
我忘了放下踏進房門的左腳,他也忘了高擡的右手中剛剛點燃的聖光。
“拉扎魯斯?!”
“彌賽亞小姐?!”我們幾乎在同時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你怎麼不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
“您怎麼不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我們又異口同聲。
“……嗯……”門外的侍從發出了不耐煩的呻=吟聲。
我立刻跳進門裏,反手鎖上了門板,拉扎魯斯也立刻把昏黃的魔法燈調亮了。
“老實交代,你在這兒幹什麼?“發黃的光芒下,我惡劣的上下打量這他,幾乎把他看的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兒了,”我就知道你對達利安有特=殊的想法。”
“噢,不是這樣的!”他抓了抓滿頭捲髮,急忙將手裏的大部頭放在了實木桌上,“我只是在書裏讀到了一些東西,我有些放不下心,想要過來確認一下。您呢?”
“我?”我將胸口的捲髮在指尖繞了繞,還是選擇快步走到了牀邊,坐在了牀沿,“我也有些放不下心,想要過來確認一下。”
目光所致,達利安依舊緊閉着雙眼,根本沒有絲毫醒轉的痕跡。
他很疼,眉宇緊蹙,呼吸之間不停的顫抖。
我揪着柔軟的牀單,輕輕嘆了口氣,心中的擔憂都要涌出來了。
“我思考了一下,或許小少爺身上的傷另有隱情,如果那樣的話,他說不定會有危險,我必須確認一下。”說着,拉扎魯斯走到了我身旁,“我……可以開始了嗎?”
我立刻把牀沿都讓給了他。
“無上的聖光啊……”他輕聲誦讀了一句,想了想,又從行囊裏摸出了一瓶藍色的藥水,隱隱的魔法波動如清涼的泉水撲面而來。
看見我狐疑的眼神,他有些羞愧的解釋道,“我的魔力不像娜塔麗大人或是達利安小少爺那樣龐大,所以,我需要一些輔助。”
我忍不住瞧了瞧他腳下打着布丁的舊靴子,忽然間明白了他的生活窘迫的原因。
“繼續吧,拉扎魯斯。”
“無上的聖光啊,我想你祈禱……”咒文聲在空氣中震盪。
很快,金色的聖光如同炙熱的水幕沖刷下來,將我們都包裹了進去。
一波。
一波。
又一波。
空氣裏灌滿裏熱量,讓我的後背都冒出了一層粘粘的粘汗。
我一路讓到了牆邊。
只見拉扎魯斯將虛握着聖光的左手置於達利安的頭頂,然後緩緩下移,噴射着金焰的雙眼也隨之掃視着達利安的身體。
呼--
聖光在路過達利安的心口時,亮度達到了頂峯,瞬間就將整個房間照的雪亮。
“噢!”
我立刻遮了一下眼睛。
透過指縫,我看見細如髮絲的金芒在他的身體裏不停的遊離,又不斷形成菊花般的魔紋劇烈的綻放,激起奪目光暈如同漣漪般圈圈盪開,灑在桌椅上,落在地毯上,又在漆黑的門縫前消失不見。
叮--
有什麼東西在輕吟。
我眯起了眼睛,那一瞬,我好像又看見了那個淡藍色的影子,它若隱若現的浮在達利安的身軀之上。其中有一片被撕開了,不停熱浪中飄飄搖搖,似乎隨時都要飛散到空中去。
光芒實在是太刺眼了,盯了一會兒,我忍不住用力的揉了揉酸澀溼潤的眼睛,下一秒,我又找不到那個影子的蹤跡了。
*
看得出來,這個魔法對拉扎魯斯的消耗很大,這麼一會兒功夫,他額上的青筋已經完全爆了出來,熱汗一顆接着一顆從他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上滾落,打溼了他的胸襟。
他咬着牙,臉色越來越凝重,“……我的天吶……”
“拉扎魯斯?”
他屏着口氣,緩緩熄滅了掌心的控制魔法團。
那一刻,他撐住了牀沿,大口的喘了起來,彷彿都要嘔吐了。
“拉扎魯斯?”我立刻扶住了他的肩膀,“你還好嗎?!”
“……感……感謝您,我沒事……”好半晌,他才緩過來,轉身,癱進了牀邊的木椅中。
房間裏暗淡了許多,但發黃的魔法燈光還是清晰的把他那副難受的模樣送入了我的眼底。
我心慌極了,“所以,你在擔心什麼?你確定了什麼?”
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掀開了一直抖動的細密的睫毛。仰頭,他一口將藍色的藥=水吞了下去,“呼……您聽我說,彌賽亞小姐,小少爺的傷口並不在r=體上,那些撕裂開的傷口存在於他的靈魂之上。”
靈魂?
那個詞我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
難道……難道我剛纔看見的那個淡藍色的影子是達利安的靈魂?!他的靈魂上有一個那樣大的傷口?!
想到那兒,我忽然又記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我記得伊森利恩大人在課堂上說過,靈魂受傷的話,人就會變成傻子!”
“正如您所知,靈魂如果缺失,後果會非常明顯。所以,小少爺的靈魂應該只是撕裂了,但是,靈魂上的傷口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會越來越嚴重……也許他的靈魂就會因此而缺失。”
“我的天……你就不能使用魔法治好他嗎?!”
“魔法只能緩解疼痛,並不能醫治靈魂……”
“那我們要怎麼辦?!我們……我們連夜送他去達拉然吧!”
“我們不能貿然移動他,彌賽亞小姐,噢……明日一早,我們得向阿加曼德老爺借用一下通訊法陣,我們可以試着向達拉然的大-法-師們求助。”
“……然後……石沉大海?”
“……不行,讓我看看……”他吃力的捧起了那本厚厚的皮質書籍,溼漉漉的灰色眼睛飛快的瀏覽着裏面密密麻麻的字母,“書的後面應該會記載治療的方式……對……對,就是這個……等我恢復一些,就開始着手準備。我們必須先讓他的傷口穩定下來,才能搬動他,不然,只會加重他的傷勢。”
“天吶……天吶……”我起身,焦急的在房間裏來回踱了幾圈,“告訴我,我能做什麼?!”
凝眉思索了一下,他放下了書籍,正色道,“我們需要一位藥劑師。”
“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