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陽謀

    老人渾身散發着一股久沒洗澡的酸臭，加上傷口的腐臭味，被放到乾淨的診斷牀上時，流露出些許緊張和難堪。

    似乎有些擔心大夫會嫌棄敷衍，他搶先開口道：“我在收容所聽人說了，你們這兒有好心大夫，你們可要救救我啊……”

    陳萬裏笑吟吟的上前檢查，順口問道：“收容所的人跟你說的？”

    說話間，陳萬裏在老人腫脹的小腿上按了下，發現他腫得更厲害的是腳。

    那雙腳浮腫得都幾乎不能完全塞進拖鞋之中，其中左腳的腳趾發黑潰爛流膿，程度遠遠大於小腿。

    老人見陳萬裏爲他仔細檢查，微微鬆了口氣，說道：

    “收容所的人要給我買票讓我回老家，我不肯，他們就說讓我來這邊碰碰運氣。

    說有個大夫叫，叫李江，醫術好又心善……”

    陳萬裏嗯了一聲，說道：“你知道自己有糖尿病吧？”

    “知道啊！”

    “有吃降糖藥嗎？”

    “斷斷續續有吃！這，我這腿跟糖尿病有啥關係？我就是在工地上踩了個釘子，你說我們在工地上打工，磕一下碰一下，那多正常，誰能想到，就搞成這樣……”

    老人臉上茫然一閃，絮絮叨叨的說道。

    陳萬裏搖了搖頭，糖足病，一般人很容易癒合的傷口，糖尿病人難以癒合。

    加上這老頭誤以爲傷口是普通外傷，拖成這個程度的確麻煩！

    “小大夫，你是不是不會治啊！我，我可以等李江大夫啊！”

    正說着，李江和泰奇一起從外面回來了，兩人看到陳萬裏，先是一喜，看到牀上的病人，頓時又都一驚。

    “萬里，這是糖足病？”李江上前檢查了之後，皺眉不已。

    “嗯！”陳萬裏點頭。

    賈正初小聲的跟兩人把老頭來歷一說。

    李江和泰奇相視一眼，都咂摸出味兒了，太巧了！

    陳萬裏剛回來，立馬就來了這麼個棘手的病人。

    糖足病發展到這個程度，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都沒有太好的治法。

    大多數都只有截肢和死亡兩條路。

    “老哥哥，我就是李江，你這個病……”李江有意替陳萬裏擔下這事。

    這時，陳萬裏接過了話，微微一笑道：“李醫生是說你這個病能治！”

    “嗯？真的嗎？”老頭的眼中瞬間又被注入了活力一般。

    “自然是真的！先做個清創！”

    李江和泰奇都給陳萬裏打眼色，陳萬裏只好先招來了聘的助理醫師清洗傷口。

    幾人走到一旁，賈正初和李江，泰奇都勸陳萬裏再考慮一下。

    “誰知道這老頭是不是收了錢來訛咱的？”

    陳萬裏笑道：“我判斷他最多只是聽了有心人的誘導，本身就不知情。他這個病能治，其餘的不用在意！”

    “萬里啊，你的醫術我是不懷疑的，但是，他那兩根腳趾已經徹底壞死，糖足又需要很長的恢復期，我怕有心人打時間差做文章！”

    李江如是說完，泰奇就神色凝重的接過話：

    “陳大師慎重，最近風向不太對勁。一方面輿論有些要反轉，現在對你和診所的風評很不利。

    另一方面，正氣門，前天打電話，讓我回門裏，不要再與你這邊廝混……

    我猜測，是鬼醫門那邊代您豎旗，引來來了中醫行當有些人的不滿，西醫藥也在渾水摸魚，只怕都想對你不利！”

    賈正初摸着下巴說道：“這老頭是個乞丐，不治，人家會說你貪財忘義。

    送醫院，會說你徒有其名。治不好，那更是醫術有虧。這一手是陽謀！進退兩難，進退兩難！”

    陳萬裏看着三人滿臉凝重的樣子，頓時大笑了起來：“這有什麼進退兩難的？

    我陳萬裏走到今日，若還要被這種小事縛手縛腳，還不如羞死在這診所門前！”

    “我修得這身醫術，閻王讓人三更死，只要我想，且要留人到五更。他們算什麼東西，也配縛我手腳？”

    陳萬裏大手一揮，直接走向了病人，此時助理醫師已經清創。

    “老伯，我先給你做個鍼灸止疼，你這個病，得住下來慢慢治，得一週……”

    陳萬裏一邊給老頭做鍼灸，一邊閒聊了幾句。

    李江和泰奇相視一眼，都覺得陳萬裏似有些變化，若說過往，陳萬裏醫術無敵，但總有高高在上。

    如今卻是有些醫生的平靜平和了，顯得平易近人了許多。

    不光他倆稱奇，診所外，坐着輪椅的女人一直在窺視。

    此時不禁喃喃道：“此人還真與傳聞不同。他的鍼灸手法，醫術，醫德，卻都是過得關去的！”

    推輪椅的大媽嘴角彎出個不屑的弧度：“不管他過不過關，都沒資格在中醫行業開宗立派！”

    “小姐，你一力促成中醫藥大比的事，已經把正氣門得罪了。可不要再替此人說話。”

    輪椅上的女人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陳萬裏治病，偷拍的手機也沒再拿起來。

    她對大媽道：“推我進去！算了，等下……”

    就在這時，門口一輛掛着軍牌的車子停了下來。

    兩個穿着戎裝的男人大步流星，率先進了診所。

    其中一人環視診所衆人，走向陳萬裏：“陳先生，我們是魔都軍帳的，特來請陳先生配合調查一件事！”

    陳萬裏挑眉，一邊爲老者鍼灸一邊淡淡道：“我與你們魔都軍區不熟，也沒空去魔都，調查什麼就在這兒說吧！”

    先開口的男人頓時面露不爽，這時，他的同伴張指揮使笑道：

    “陳先生誤會了，我們魔都軍帳鎮撫使，現在就在南濱軍帳！你跟我們走一趟就行。”

    “那就晚點吧！”陳萬裏收起鍼灸針，又開始爲老者抓藥。

    “一個犯罪嫌疑人，裝什麼名醫大師呢……”

    張指揮使立馬呵斥道：“小武，別瞎說！”

    小武連忙噤聲，但滿臉不服氣。

    姜懷山的死，因爲白無涯遮掩過，對外宣稱的是岳家行不法之事，被捕入獄。

    而姜懷山參與其中，被岳家殺人滅口。

    雖說當日衆目睽睽，但軍中的保密工作，卻也能讓衆口一詞。

    夠級別的人算是知道真相，但普通軍官卻是知之甚少。

    這次的調查，是姜家對陳萬裏的試探。

    可惜小武級別低，完全不知情。

    而張指揮使雖不明真相，卻因爲此行魔都軍帳大宗師都到了南濱，猜測到陳萬裏不簡單。

    “陳先生，是這樣，姜懷山先生出事，他是魔都高幹家屬，家屬要求我方調查死因。

    我們調查之後發現，你與姜懷山有過重大矛盾，所以想請您過去說說情況！”

    陳萬裏哦了一聲，不耐的一擺手：“這沒什麼好說的，我的仇人多，好些個人死了。

    有些是蠢死的，有些是遭了天譴，官方公佈過死因，你們有不清楚的，就去問白無涯……”

    “你拿白大總管壓我們？且不說魔都軍帳與漢東軍帳獨立，白大總管還管不到我們。

    就是你作爲嫌疑犯，也該與配合我們調查！”小武不爽說道。

    陳萬裏皺了皺眉，看向小武：“你是姜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