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第三世8

    對，爺爺的病！

    奚洛兒雙手在披風下緊握，掌心被指甲摳出幾道深深的月牙。

    淚眼汪汪看向裴珩。

    “裴大哥，爺爺吐血了。您快去看看吧。”

    老丈一把年紀的人了，重病在牀好幾天，吐血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裴珩連忙去看老丈，黎靈也跟在他身後。

    要不是她派齊紅去女牢夜訪趙夫人，剛纔正好回來，在房間裏說話。

    恐怕裴珩和奚洛兒都的事就做成了。

    都不必真的做了什麼，奚洛兒大半夜穿成那樣和裴珩摟摟抱抱，被外人看到會怎麼想怎麼說？

    到時裴珩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黎靈想起剛纔的一幕就一陣後怕，對奚洛兒更多了一些忌憚。

    這世上美人兒不多，卻也不算少。

    長得美，有心機，還能放得下臉面的女人，才真正可怕。

    黎靈進門時，奚洛兒從她身後趕上來，轉頭看她的眼神裏，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黎靈沒來得及細看，她又垂下眸子，從她身邊過去了。

    因爲老丈病重見不得風，房間關着窗，空氣裏有濃重的血味。

    老丈的臉色在油燈下蒼白中透着蠟黃，不見半分血色。

    胸口久久才起伏一下，很顯然，大限將至，已是油盡燈枯了。

    裴珩想去請大夫，老丈撐着一口氣拉住他的手。

    “裴公子，不用請大夫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大夫來了也沒用的。”

    “我有幾句話想和裴公子說說，洛兒，你去幫我倒杯水吧。”

    奚洛兒抹着眼淚轉身走了，黎靈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漸漸深沉。

    “老丈您有什麼話只管說吧。”

    裴珩並不嫌棄房間裏氣味難聞，在牀邊蹲了下來。

    老丈閉了閉眼，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活了七十多歲，也沒什麼遺憾了。”

    “只是可憐我的孫女，從小沒有父母，我又沒本事讓她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跟着我受了不少苦。”

    “我這一去，放心不下的唯有這個孫女，裴公子，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人，你能不能……”

    黎靈猜到老丈想說什麼，搶先開口道：“老丈您只管放心。”

    “您是我妹夫的救命恩人，我們全家，還有我妹妹，都會善待您的孫女的。”

    “如果您同意，我會請我父母認您孫女爲義女，當成自家姐妹一樣看待。”

    老丈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似乎極爲失望，又像是塵埃落定後的釋然。

    握着裴珩的手突然一緊，又慢慢鬆開。

    人已沒了氣息。

    裴珩掩面痛哭。

    他是真的爲老丈離世而難過。

    老丈爲人善良慈祥，待裴珩就像對待自己的孫輩一樣。

    雖然相處不多時間，裴珩對老丈的感情卻很深。

    本來上次請的大夫說，按時用藥，飲食上加以調養，過段時間老丈還有康復的希望。

    他都打算好了，到時請老丈住到自己家中去，當成自家的長輩一樣照顧。

    沒想到短短兩天時間，老丈的病情急轉直下。

    下午請的大夫也說奇怪，不過又說老人上了年紀，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裴珩回憶着與老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哭得不能自己。

    黎靈沒勸他不要哭，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低聲吩咐齊紅叫來齊青，一起替老人準備後事。

    老人不是南陽城人，死在客棧雖然處理的事情很多。

    官府那邊需要報備一聲，還要和掌櫃溝通。

    當務之急是先買一副裝裹給老人換上。

    這是老丈留於這世上最後的體面，不能馬虎了。

    掌櫃那邊聽說老丈沒了，爲難地拍手打掌，連呼不吉利。

    齊紅二話沒說，直接拍了一百兩銀票在他面前，他才不言語了，還派了兩個小二幫着齊紅打下手。

    客死異鄉的事並不是沒發生過，又有醫案在大夫手裏，官府那邊也沒有過分爲難，只派了兩個衙役和一個仵作過來，例行公事查問一番，便給辦了正常死亡，准許安葬的證明。

    奚洛兒這邊也已經換了上孝服，跪在老丈身邊垂淚不止。

    圍觀羣衆都說她可憐。

    也有心思不正之輩，假意關心同情，實則想把人拐回家去。

    黎靈讓齊紅買了幾個中年僕婦陪着奚洛兒。

    她知道裴珩心地純良，又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看不出奚洛兒綠茶。

    如果奚洛兒出點什麼事，裴珩會認爲是他沒有完成對老丈的承諾，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當然，另一方面也是防着奚洛兒又趁人不備跑到裴珩面前賣慘。

    之所以買僕婦而不是丫鬟，是擔心丫鬟年紀小，心眼不夠多，心也不夠狠，輕易被奚洛兒拿捏了。

    僕婦就沒那麼好忽悠了，又身強力壯，奚洛兒不聽話，直接就可以把人扛走。

    嗯，還是僕婦更好用。

    奚洛兒心裏對黎靈恨得直咬牙。

    黎靈對她這樣嚴防死守，她根本找不到與裴珩單獨相處的機會。

    難道真的要看着裴珩娶黎靈的妹妹，再像垃圾一樣被黎家人隨便找個男人把她嫁了？

    不！

    她從第一眼看到裴珩時起，就決定要嫁給他。

    絕不能放棄！

    奚洛兒先是想着收買僕婦。

    和僕婦說她有多可憐，又說僕婦每天陪着她就像她的親人一樣。

    以後她絕對不會虧待僕婦，云云。

    僕婦聽得認真，滿嘴裏對奚洛兒感激不盡，能遇上奚洛兒這樣的主子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但是，奚洛兒稍稍一提讓她們不用整天陪着自己，偷空休息一會兒之類的話。

    僕婦就大搖其頭。

    “奴婢不辛苦，奴婢以前在家裏一個人操持家務侍候一家老小，從天不亮忙到日頭落，那才叫辛苦。如今陪小姐說說話聊聊天就是享福啊。”

    畫餅無用，奚洛兒又把裴珩這段時間，裴珩給她的一些銀子，拿出來給僕婦讓她們拿上，去外面吃點肉食。

    孝期茹素，一點葷腥都不能沾。

    奚洛兒想着僕婦肯定熬不住，支開她們就可以趁機去見裴珩。

    僕婦銀子照收，卻說：“多謝小姐賞賜，我們在家吃糠咽菜習慣了，那些魚啊肉的反而吃不慣。”

    竟是油鹽不進，寸步不肯離開奚洛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