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第一世9

    “你相信我，不管我能不能考中，秋闈結束後我都會儘快回來，與你……與你做真正的夫妻。”

    黑暗中，黎靈翻身把紗被搭在腰間，輕輕嘆了口氣。

    就因爲裴珩這一句話，她決定賭了。

    賭他不會食言，賭他不會騙自己。

    的確是很冒險。

    賭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心裏又隱隱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

    無論幾世輪迴，裴珩依舊是裴珩。

    因爲環境、身份等等方面的不同，可能性格也會不同。

    但是本質上的東西不會變。

    否則，裴珩還是裴珩嗎？

    黎靈又翻了個身，緩緩閉上眼睛。

    她相信裴珩，賭上一切都陪他賭。

    裴珩出嫁比大家閨秀出嫁都差不了多少。

    光是貼身的小衣小褲襪子，老夫人就讓人給他準備了兩大箱，說是他從小穿不慣外面的針線，還是自己家裏的舒適。

    至於其他吃的用的，備用的丹藥等等，更是不在話下，必須要備得足足的。

    足足用了二十輛馬車才裝下。

    饒是如此，老夫人還是覺得準備不足，委屈了裴珩。

    出行當天，天氣晴好。

    一大早所有人都到老夫人房裏集合，向裴珩送上祝福後，又一起送他到門口登車。

    老夫人眼淚就沒停過，拉着裴珩的手一遍遍叮囑。

    看得黎靈羨慕不已，又覺得有點好笑。

    有人當成寶貝一樣疼當然是好事，只是這疼得也太過了些。

    眼看再不走就無法在天黑前趕到預訂的客棧了，裴珩不得不放開老夫人的手，走到馬車旁邊又回過身來。

    當着所有人的面走到黎靈面前。

    從懷裏取出一個半舊的荷包交給她。

    “這裏面是我從小戴着的護身符，送給你。”

    “等我回來。”

    這麼多人眼巴巴看着，黎靈不好多說什麼，用力點了點頭。

    裴珩這一走，裴府都顯得格外安靜。

    老夫人每天什麼事都沒心情做了，扳着手指頭算着裴珩走到哪了，還要幾天能到京城。

    黎靈挺同情老夫人的。

    或者說同情這個時代的女子。

    在家被要求做乖乖女，什麼都聽長輩的安排。嫁人了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老了老了，孫子就成了她們的精神寄託，一輩子都在爲別人活着。

    這樣想着，有事沒事便往她住處跑兩趟。

    也沒什麼共同語言，陪她一起算裴珩的行程。

    老夫人也沒什麼人能聊天，漸漸也開始和黎靈說起裴珩小時候的事。

    裴珩幾歲會走了，幾歲會背詩了，幾歲因爲調皮被先生打手板了，記得清清楚楚。

    這些話老夫人和別人不知道唸叨了多少遍，別人聽得多了，也不覺得稀奇了，老夫人唸叨的也沒有成就感。

    黎靈卻是第一次聽到這些，配合着做出驚訝或者讚歎的表情，老夫人唸叨得更起勁了。

    某天老夫人唸叨着裴珩的事，突然嘆了口氣。

    “黎靈，你是個好孩子，之前是我想差了，委屈你了。”

    有老夫人這句話，黎靈之前受的任何委屈都值了。

    再說她也沒覺得受委屈。

    裴財主是個孝子，裴夫人更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老夫人接受了黎靈，她們也不會從中作梗。

    之後黎靈的日子過得更舒服了。

    等裴珩從京城回來，老夫人已經把黎靈當成了小棉襖，走到哪都要帶着。

    裴珩頗感意外，又覺得是情理之中。

    老夫人並非無情無義之人，只是太過溺愛自己，才會有失偏頗。

    裴珩回家的第二天，老夫人在自己屋裏擺了一桌席面，把一家人叫到一起吃了頓飯。

    飯後老夫人提出讓裴珩和黎靈圓房。

    “下個月初三是珩兒的生辰。過完生辰就滿十八歲了。也該圓房了，爭取來年讓我抱上重孫子。”

    黎靈低頭假裝害羞。

    其他人都沒什麼意見，笑呵呵地表示同意。

    老夫人又說：“當初兩個孩子成親，辦得太過簡陋也是無奈之舉，這圓房也是大事，擺酒請客一切都按最高規格來，不能再委屈了兩個孩子。”

    裴夫人柔聲說道：“母親說的是，只是怕寵壞了珩兒兩口子。”

    “寵不壞，兩個孩子都乖着呢。這事聽我的。”

    老夫人一錘定音，別人不敢再有異議。

    人散後老夫人留下裴珩和黎靈，讓丫鬟取自己的首飾匣子來。

    黎靈以爲她是想賞自己幾件首飾添喜氣，也沒當回事。

    沒想到老夫人從首飾匣子的暗格裏取出一疊房契地契來。

    “這是我的嫁妝，不入公賬。以後就交給靈兒收着吧，收息也是你拿着。”

    黎靈連忙婉拒，“老夫人，這可使不得……”

    “我說使得就使得。”老夫人把那一疊都放到黎靈懷裏，故意板着臉不讓她說下去。“

    女人要有幾個錢傍身，才不會被錢綁住手腳。”

    “以後你難免要陪珩兒出門應酬，總不能添件衣服都得等着公賬每月那點分例。”

    “祖母給你就拿着，別人想要我還不給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黎靈不拿反而顯得矯情。

    於是謝過老夫人，把那一疊讓荷葉收好。

    又陪老夫人說了幾句話，知道她老人家睡得早，便先離開了。

    裴珩回來之後，兩個人還沒機會說話。

    並肩走回住處，黎靈輕聲說：“我沒想到你回來得這樣快。”

    “嗯，我怕你擔心，考完就趕着回來了。”

    裴珩看着她笑了笑，幫她把伸到頭旁邊的樹枝擋開。

    “再說我也怕萬一考中，被哪個大官榜下捉婿什麼的，話本子上經常寫到這樣的橋段，大官家的小姐脾氣都大得很，哪裏是娶媳婦，分明是娶了個祖宗回來，我可受不了。”

    這理由還真夠實誠的。

    黎靈深深看他一眼，有點想咬他。

    圓房宴辦得很熱鬧，除了把親友都請了個遍，還在門口安排了流水席，任人隨便吃喝。

    人人都誇菜好酒好，裴家大方。

    吉祥話說上一大堆。

    黎靈再次穿上了紅嫁衣。

    這次是府裏幾個繡娘熬了兩個晚上趕出來的。

    要說比蘇繡蜀繡什麼的肯定比不上，卻也是用了心的，比起她第一次穿的那件簡直是天壤之別。

    頭上也不再只是兩朵小紅花，而是老夫人和裴夫人給她的金玉首飾，沉甸甸地壓得脖子發酸，算是甜蜜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