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見面

    陳旭看着光屏上的進度條達到百分之百，意味着這一個多月以來，一路陪着他的那個人工智能，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主程序重置完成，尊敬的代理船長，人工智能太初爲您服務。”依然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只是說話的語氣，變得一板一眼。

    陳旭下令道，“撤銷主炮的充能狀態，將一級戰備狀態取消。”

    “已經撤銷。”

    他看着主控板上，顯示主炮已經進入休眠狀態，駕駛艙內的警報聲也停了下來。繼續下令，“開啓主艙門，讓對方進入。”

    太初說，“主艙門正在開啓。監測到對方正在減速。”

    他問，“預計多長時間能完成對接？”

    “一到兩個小時。”

    陳旭爲了防止意外發生，一直守在駕駛艙內，看着光屏上的飛船降落到曙光號的全過程。

    主艙門關閉後，他從監控上看到那艘飛船的艙門打開，一個穿着宇航服的人走了下來，透過透明的頭盔，可以看清她的長相，不是楊錦夏還有誰？

    “果然是你。”

    陳旭在心中嘆了口氣，在三個女人裏面，他最不希望在夢境中碰到的，就是她了。可是，事與願違，最終同意了他發出的告白的，偏偏就是她。

    話又說回來，如果她當時也拒絕了的話，他也無法參加這次特殊活動，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機緣。

    正因爲如此，他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他向駕駛艙走去，說，“送我過去，迎接一下我們的新朋友。”

    太初提醒道，“您是代理船長，應該謹慎一點，不用親自去跟對方碰面。”

    “沒關係，我相信，她沒有惡意。”

    他坐上零號傳送艙，半個小時後，抵達了主艙門附近，這裏的空間非常大，連通道都是幾十米高，二三十米寬。

    他走到主艙門入口跟卸貨區之間的大門，讓太初將門打開。在隆隆的開門聲中，他見到了已經脫下頭盔的楊錦夏，旁邊跟着的，正是有着吸塵器造型的2003。

    “終於找到你了。”楊錦夏穿着一身厚重的宇航服，頭髮盤了起來，看着他，眼中閃爍着喜悅的光彩。

    “你……”

    陳旭像是被她的眼神給燙了一下，移開了目光，想要說什麼，可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一個月前，他們兩個還相隔十幾光年。他原本以爲，到夢境結束時，兩人都不會碰面了。沒想到，僅僅過了三十幾天，她就找過來了。

    他難以想像，她是怎麼做到的。換成是他，光是這個距離，就讓他望而生畏，連這樣的念頭都不會產生。

    她不但想了，還把它做成了。

    他很想問她是怎麼做到的，又覺得不合適。想說別的，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兩人的關係有點尷尬。親近了不合適，太疏遠了也不妥。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楊錦夏走近一些，打量着他，臉上綻開盈盈的笑意，打破了沉默，“看起來，你在這裏混得不錯。“

    “還是比不上你。“陳旭看着她身後的那臺飛船，猜測這艘飛船是不是有空間跨越的能力，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得到的。

    楊錦夏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誤會了，解釋說，“其實，我能跨越十幾光年的距離，不是靠這艘飛船。“

    “哦？”陳旭更加好奇她的經歷，還有跟在她身後的機器人2003，說道，“我們進去說吧，你跟我來。”

    楊錦夏大大方方地跟了過去，只帶了2003，其它的機器人全都留在了飛船上。她打量着這個巨大無比的地方，問，“你這裏，也只剩下你一個人？”

    陳旭說，“之前是，現在，多了九百九十個，現在正在接受基礎的教育。”

    “看來，你這次的經歷也很離奇。”

    “我只是運氣好。”陳旭想到了之前的太初，心裏一嘆，轉過了話題，“它是怎麼回事？”他指的是跟在身後的2003。

    楊錦夏說，“它一直在我身邊。倒是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你不見了。等我發現提示，你居然在十幾光年之外，我以爲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陳旭見她完全沒有提現實中的事，猜測她的潛意識受到夢境設備的影響，進入了做夢的狀態，自動接受了一些設定，跟平時的她還是有區別的。

    不過，她的話還是讓他感到驚訝，她話中的意思，是她又回到了上次夢境的世界，接着上一個夢境的時間線？

    他含糊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到這裏了。”

    “這就奇怪了。”楊錦夏眉頭深深地皺起，顯然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長時間。

    說話間，陳旭已經帶着她進了傳送艙，坐好後，他解釋說，“我現在是這艘飛船的代理船長，所以要回去駕駛艙那邊盯着，免得出現什麼意外。”

    楊錦夏點點頭，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兩人一機器人坐好後，傳送艙開始啓動。

    “之後呢，發生了什麼事？”陳旭繼續剛纔的話題，不說話的話，會感覺更尷尬，找點話題聊，時間也過得快一點。

    楊錦夏簡略地將自身的經歷講了一遍。

    陳旭聽得有些入神，時不時問一句。

    第二個夢境他清醒的時間還不到一半，在他心中留下了很多謎團，就算是回到現實，也沒機會好好問一問她。現在，終於可以解開這些謎團了。

    楊錦夏並沒有刻意渲染，已經讓陳旭聽得驚心動魄了。將那個世界人類最大大本營全部拆了，來製造機器人，這樣的破釜沉舟的魄力讓他爲之讚歎。

    如果是他的話，未必能下得了這樣的決心。總會考慮着戰爭以後的事情，怎麼生存，怎麼發展等等。

    他還着重問了異獸的來歷和那個星球的人類的歷史，結合避難所裏看過的資料，算是解開了心中的一個謎團。

    接着，楊錦夏說到了跟異獸的大決戰，穿過那黑色的漩渦後，發現那是一個蟲洞，另一頭，是一個死寂的星球。

    他這才明白，原來她是通過這種方式，跨越十幾光年的距離。

    當聽到楊錦夏說碰到的那只蟲後的時候，他心中一動，問，“它具體長得什麼樣？”

    楊錦夏吩咐道，“2003，將那只蟲後的影像投影出來。”

    “是的，主人。”2003眼中亮起了兩道光，在傳送艙牆壁上投射出畫面。

    陳旭一看，就知道這只母蟲，跟他遇到過的那條從立方體中鑽出來的蠕蟲是同一個物種，雖然體型相差巨大，但長得太相似了。

    “也就是說，摧毀了你那艘飛船的，就是這只蟲後，接着，降落到了那個星球上。不知什麼原因，出現了一條蟲洞，連通了人類世界。那些入侵人世界的異獸的源頭，就是這只蟲後。”

    陳旭將整件事情串到了一起，總算是解開了《異獸入侵》世界的背景謎題。心裏頗爲高興。

    “你好像對這只蟲後特別在意，有什麼原因嗎？”楊錦夏突然問題。

    陳旭說，“其實，不久前，我曾經碰到類似的東西……”於是，他將碰到黑色立方體，引起了飛船的危機，再將立方體放入飛船內，接着又從立方體內鑽出一隻白色蠕蟲的事情，說了一遍。

    楊錦夏聽完之後，若有所思，“這樣看來，那艘飛船的原主人，遭遇了同樣的危機，只是，他們沒有挺過來。只是，這些黑色的立方體是怎麼出現的呢？”

    “誰知道呢，宇宙這麼大，有太多的未知。相比起來，我們自身太渺小了。”陳旭感嘆道，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着虛擬夢境設備，是誰製造出來的，爲什麼會落在地球上，爲什麼是他將它激活了等等問題。

    想得多了，他就覺得糾結這些問題毫無意義，因爲他很可能永遠也得不到答案，也許有一天知道了答案，卻是他難以承受的。

    乾脆，不去想了。

    “後來呢，你是怎麼殺掉它的？”楊錦夏顯然對他的經歷很感興趣，問道。

    陳旭略微說了一下整個過程。

    楊錦夏說，“你一定將過程錄了下來吧，能不能給我發一份？”

    整座飛船都在太初的監控之中，他戰鬥的過程也不例外。他遲疑了一下，不想拒絕她這樣小小的要求，說，“一會我幫你建一個身份ID，到時候傳給你。”

    “謝謝。”楊錦夏欣喜地說道。

    “不用客氣。”

    楊錦夏接着問，“再後來呢？你立下了這樣的功勞，就當上了代理船長？”

    “可以這麼說吧，主要是飛船上沒有別人了。就剩我一個人，只能我來當了。”

    “真的是這樣嗎？”楊錦夏反問道。

    “嗯？”陳旭怔了一下。

    “我在飛船上的這段時間，看了不少飛船上的資料，幸好有萬能翻譯器，不然我也看不懂。”

    楊錦夏說起了不相關的事情，“其中有這樣一條警告，當在宇宙中，發現其它文明的宇宙飛船的時候，最好率先發動攻擊。這，應該就是黑暗森林法則了吧。我猜，你這艘飛船，應該也有類似的規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