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我答應你

    陳旭聽着楊錦夏的話，眼前彷彿浮現她坐在避難所控制室的場景，整個避難所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冷凍在玻璃櫃裏的殘缺的人體陪着她。

    光是想到那情形，他心裏就是一陣發寒。

    對於眼前的女人，也涌起了一種極爲複雜的情緒，有感動也有歉疚。

    他無法想像，她當時以什麼樣的信念與心情，支撐到最後的。

    可是……

    “你爲什麼要騙我呢？”他的語氣有些不解，“你一開始跟我相認，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

    楊錦夏看着他，目光閃動，嘆氣道，“是我太貪心了。”

    “在那個夢裏，你對我的印象並不好。你跟上說着，要和我滾牀單，但是，其實你的心裏，一直對我有提防和抗拒。”

    “你從來沒有主動對我有太過親密的舉動，這說明了什麼，我很清楚。”

    “我們算是什麼關係？也許，更像是不太合拍的戰友。而不是情侶，更不是伴侶。”

    楊錦夏一連串的話，讓陳旭難以辯駁。

    第二個夢境的時候，他的心思還在非常敏感封閉的時期，對於別人的態度，有時候會作出過度的反應。

    也是經歷的事情多了，他不斷自我調整，心態才有所變化。

    楊錦夏繼續說道，“那個時候，如果我跟你相認了，你對我的印象，就會一直停留在夢中的時候，一開始，你也許會激動，興奮。但是，很快，你就會猜疑，防備，最後，敬而遠之。”

    陳旭繼續默然，她說得沒錯，如果，當初她直接來找他，跟他相認。他絕對是驚多於喜。也許還會擔心得睡不着覺。

    因爲，這意味着，他最大的祕密很可能暴露了，知道這個祕密的，還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女人。足以讓他爲之心驚膽顫。

    “那，不是我想要的。”

    楊錦夏緩緩說道，“我要的，是你愛我。我要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我要在你的心裏，留下永遠也無法磨滅的印記。”

    陳旭聽到她直接的表白，有些震驚地看着她。

    她臉上帶着笑容，“所以，我決定讓你重新認識我。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跟你接觸，然後，相識，相知，相愛。我想，這一定會成爲我們之前，一個美好的共同回憶。”

    陳旭回想起當初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她幾乎已經成功了，她離開的那段時間，他根本無法割捨對她的感情，決心爲了她，努力上進。即使第三次夢境時，面對白錦宣的表白，他也毅然決然地拒絕了。

    因爲他的心裏，還想着那個叫楊錦夏的女人。

    直到，他跟羅希雲相認後。他才陡然明白過來，原來，楊錦夏一直在騙他，他就像是一個傻瓜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從那之後，滿腔的愛意，就變成了熊熊的怒火。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心中的怒火已經消散了不少。可是，他還是無法原諒她，上次在醫院碰見她，那樣的態度，不僅僅是做給羅希雲看的，更多的，是在發/泄內心的怒火。

    可是，現在聽了她的想法，他有些茫然，他無法分清，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很想相信，這些都是真的。可是，理智告訴他，楊錦夏如果想要騙他的話，他根本就分辨不出來。

    “我跟我奶奶說過我們的事。我猜，她肯定也很想在臨走之前，見你一面。我已經不奢求別的，只希望你能幫我這一次，別讓她抱着遺憾離開。”她懇求道。

    陳旭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有些紛亂的心緒，說，“我可以去見她，不過，我希望你以後別來找我，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楊錦夏臉上浮起欣喜的笑容，“我答應你，以後，我絕不會主動來找你。”

    不知爲何，陳旭看見她臉上的笑容，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不過，他很快就穩住心神，只要他堅持立場不動搖，不用擔心她耍什麼手段。

    …………

    金祕書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對着電腦，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楊錦夏已經在陳旭的辦公室裏待了十幾分鍾。

    她非常好奇，兩人到底在談些什麼。

    可惜，辦公室的隔音不錯，她什麼也聽不到。

    從她坐的位置，隔着玻璃，一擡頭就能看見坐在裏面的陳旭。不過，現在卻被楊錦夏的後背給擋住了，看不見裏面的陳旭。

    正想着，辦公室裏的兩人出來了。

    “我要出去一趟，你看着公司。”陳旭叮囑了一聲，便跟着楊錦夏一起出門了。

    金祕書真的是大吃一驚，忘了回答他的話。

    看這樣子，他們是要一起出去？

    難道，老闆是個隱藏的大富豪？來開麪館，只是體驗生活？

    她腦袋裏亂糟糟的，各種念頭不斷冒出來。

    否則的話，無法解釋他怎麼會認識楊總這樣的人物，甚至，她是用平等的態度來對待他。

    …………

    陳旭開着自己的車，一路跟着楊錦夏的車，來到了上次的醫院。

    再次走到住院部的大樓，來到了當日羅正海住院所在的樓層。陳旭跟在楊錦夏的身後，向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他不由恍然，那天果然是羅正海安排的，刻意住在了楊錦夏奶奶同一層，恐怕，就連通知他們的時間，都是計算好的，讓他們能夠偶遇楊錦夏，真是煞費苦心。

    楊錦夏走到了最裏面的那間病房前，回頭對他說，“就是這裏。”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陳旭也跟着走進裏面，那名女司機則守在了門外。

    病房很豪華，陳旭的注意力，完全被病牀上的老人吸引了，她看起來異常蒼老，頭髮花白，雙目緊閉，臉上戴着吸引機，玻璃罩上面，偶爾會出現一小片水霧，證明她還活着。

    “這就是我奶奶。”

    楊錦夏站在病牀前，低頭看着老人，說，“幾年前，她受到了一些刺激，突發腦溢血，差點就沒了，搶救過來後，她全身不能動了，一直躺到現在。”

    陳旭看向老人的手，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上面插着輸液管，看起來確實是時日無多，小聲說，“她好像睡着了。”

    “今年以來，她就一直這樣，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醫生說，她堅持不了多久了。”楊錦夏嘆了一口氣，“我給她找了最好的醫生，用了最好的醫。我不想她就這樣死掉，我希望她能長命百歲。”

    陳旭聽到她的語氣很平淡，卻莫名地感到脊背發涼，忍不住問道，“她現在，還能說話嗎？”

    楊錦夏搖了搖頭，“她現在說不了話了，嘴巴動不了，也吃不了東西。只能喂一些流食。”

    陳旭聽着，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如果有一天他老了，陷入了這樣的境地，那還真不如死掉了乾淨。

    他在這裏待着心裏很不舒服，說，“既然她睡着了，我們就別叫醒她了，還是走吧。”

    “沒關係，醫生說，就算她睡着了，還是能聽見我們的話。”

    楊錦夏搖搖頭，對病牀上的老人說道，“奶奶，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男人，他叫陳旭。你就放心吧，只要有他在，我就會好好活着。”

    “而且，我還會跟他生孩子，給楊家傳宗接代……”

    “等等。”

    陳旭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她的話，“她都這樣了，你還跟她說謊，何必呢？”

    “我對她說的話，都是真的。”

    “你還沒死心嗎？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誰說不可能？”楊錦夏微笑道，“你難道忘了，過年那段時間，我們可是天天在一起。”

    陳旭有些無奈，”那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楊錦夏笑得更燦爛了，“地球雖然沒有人體凍存技術，但是冷凍一些精/子，還是很容易的。”

    一瞬間，陳旭只覺得手足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