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創傷

    “病倒了？”

    陳旭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在第一個夢境的時候，他和羅希雲被雨淋過，還在冰天雪地裏昏倒過，都沒有生過病。他就有過猜測，在夢境裏不會生病，應該是一種隱性的設定。

    他問道，“你那裏沒有醫療系統嗎？”

    以他跟S01上一次的接觸來看，這臺機器人完全是有問必答，不能回答的。就會直接告訴你事關機密，不便透露。它沒有理由會爲了這種事撒謊。

    S01說，“有的，可是我們的醫療系統，對她的病情無能爲力。”

    陳旭眉頭皺了起來，“難道是絕症？”

    在大街上隨但拉了一個人，居然有絕症，不會這麼狗血吧？

    而且，還是連這個高科技世界都解決不了的絕症。

    他心裏非常懷疑，從平常的接觸來看，她並不像是有病的樣子。而且，哪有這麼巧，剛剛分開，就發病了呢？

    疑點太多了，他真的難以相信。

    拉着，就聽S01說道，“醫療系統判斷，是精神方面的創傷後遺症。”

    精神創傷？

    陳旭有點茫然，自己明明沒有對她做過什麼啊，哪來的精神創傷？

    S01說道，“她現在情況不太好，醫療系統監測到，她的生命體徵正在不斷衰弱。系統建議，讓她熟悉的人來照顧她，也許能將她挽救過來。”

    “哦，我知道了。”

    陳旭還有些發矇的時候，對面已經將視頻關掉了。他看着視線中的那條“通訊結束”的提示，半天沒有反應。

    一旁的2003小聲地問道，“陳旭，是不是夏姐姐出了什麼事？”

    “我也說不清楚。”

    陳旭搖搖頭，沒有告訴它詳情。

    他還是不太相信，像夏錦瑟適應能力那麼強大的人，會有什麼精神創傷，還是那麼嚴重，危及到了生命。

    過了一會，他終究是有些放心不下，嘆了口氣，說，“走吧，回去看一下。”

    “太好了。”2003歡呼一聲，主動跑到了駕駛座上，說，“我來開車。”

    ………………

    ……時間分割線………………

    “……等到了下個避難所，我們就分道揚鑣。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其實，在你的心裏，並沒有把我當回事，不是嗎？”

    楊錦夏站在通道的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運輸車向外面駛去，耳邊又響起了陳旭之前的話。

    他真的就這樣走了。

    沒有半分留戀。

    他是個腦殘嗎？

    我已經道過歉了，我說過願意補償，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

    他就這樣不屑一顧？

    是我不夠漂亮？

    不，他一定是個死基佬。

    還是個腦殘死基佬。

    ……

    她心裏憤怒到了極點，簡直快要氣炸了。

    走吧，滾得遠遠的。

    此時，通道完全黑暗下來，運輸車徹底消失在視線中。

    嗡——

    她的耳邊，突然響起震動聲，四周的景象，都在微微晃動。

    整個世界，彷彿在離她遠去。

    “錦夏，你是不是很生氣？”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

    她轉過頭，看見穿着白色襯衣的小雅，她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臉上又露出了那種讓人不爽的神情。

    “別這樣，是他有眼無珠，你這麼漂亮，外面大把男人喜歡你。”她的聲音依舊是柔柔的，特別動聽。

    楊錦夏靜靜地看着她，沒有出聲。

    小雅一步步向她走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好久不見了，你想我了嗎？”

    “女士。”

    一個非常突兀的聲音傳了過來。

    “女士。”

    這一次，那個聲音變得更清晰了。

    瞬間，楊錦夏眼前的景象一點點破碎開來，小雅臉上的笑容凝固住，很快碎成一塊塊，化爲了虛無。

    前面依然是一片漆黑的通道。

    她擡起頭，看見了一個金屬腦袋，眼窩中兩點綠熒熒的靈動光芒，問，“什麼事？”

    S01說，“我帶你去你的房間吧。”

    “好。”

    楊錦夏跟在它身後，昏暗的燈光下，它渾身上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毫無人類的氣息。

    隱隱的，她感覺到身後多了一個腳步聲。

    幾分鐘後，S01在一個門口停了下來，說，“就是這裏。”

    “謝謝。”

    她走了進去，突然停下了腳步，問，“你有辦法聊系到陳旭的，對吧？”

    它說，“是的，那臺個人終端，本身是一臺聯絡器。”

    楊錦夏說道，“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請說。”

    她手按在門框上，說，“如果我死了，麻煩你通知他一聲。”

    Ｓ０１眼窩中的綠光閃爍了幾下，似乎對於這個要求有些不解，還是答應了下來，“好的。”

    “謝謝。”她走了進去，身後的門自動關上。將外面的機器人隔絕開來。

    整個世界，再次剩下她一個。

    “錦夏，這是我男朋友，怎麼樣，是不是很帥？”

    耳邊，再一次響起了小雅柔柔的聲音。

    “週末我們去野餐吧，跟我男朋友一起。你不去？那不行，我媽肯定不會答應的……那就這麼說定了。週末你到我家接我。”

    “……你別看她一本正經的，其實心裏有點變/態。她現在肯定在偷聽我們講話……你看她，耳朵都紅了……”

    “……我跟你說啊，她們全家都不是正常人，她的奶奶其實……還有她的媽媽……聽到又怎麼樣……嘻嘻，走吧，我們去那邊，噓，別讓她知道，我們自己去……”

    譁……

    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冷。

    恍惚中，她腳下一絆，滾落到山坡下，掉入了一個坑裏，眼前一片漆黑。

    好痛。

    這裏是什麼地方？

    好黑啊，我什麼都看不見。

    有沒有人？

    小雅，你在哪裏？

    奶奶……媽媽……

    來人啊……

    誰來救救我？

    誰都好，快來救我……

    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