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段真回首歸青淵

    “時光之力…”

    與白歌的懵懵懂懂不同，段真剛一接起話筒，便察覺到了一縷縷強橫到難以阻止時光之力，像一張合攏的巨掌，把自己緊緊包裹。

    那股威勢之大，充斥之洶涌，彷彿像一個完整的世界轟然炸開。

    段真自詡即便是臨近第八境巔峯的神力在身，也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那是徹徹底底的不可阻止！

    索性，他僅是凝神，任由這股時光之力，將自己攜夾遠去。

    轟轟轟轟！

    耳邊涌現出一重重呼吸、心跳般的聲響，眼前浮動躍起一團團跳動的氣泡，他定眼一看，只覺自身的視線正在不斷拔高！

    時空、維度、命運、因果，所有一切，似乎都被他跨越而上，直直衝入一個高到無法形容的頂端！

    “那是…”

    在這幾乎是一方諸天萬界絕巔之處，段真突然看到了一個丹爐，其內青煙環繞，丹火正旺。

    一個清冷絕麗的女子，坐在丹爐後方，只露出半張臉龐。

    青峯。

    即便只有半面，段真哪裏還認不出來人。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在這絕巔之處，自己的聲音根本無法傳出。

    若不是有身前這一團神祕力量籠罩，恐怕光是存在於此，就會被徑直消融。

    而青峯也沒有看向他的意思，僅是自顧自地照看着爐火。

    “多謝。”

    思來想去，段真察覺到自身仍舊不斷地朝上衝涌，只得朝着青峯的方位，遙遙一禮。

    撕拉！！！

    緊接着，他眼前一黑，如同刺穿一個橫欄一切的屏障，朝着另一處同樣偉大浩瀚之地，急速涌去！

    周遭響起天河流淌的水流脆音，一朵朵浪花奔流前行，不復歸期。

    那股攜夾段真前行的力量，在突破那層屏障之後，彷彿消退了大半，此刻化爲了純白之色，讓周邊的景物，變得朦朧起來。

    咚咚咚咚！

    突然間，段真聽到了一陣陣極爲強烈的心跳聲，旋即眼前閃過一重重金色光火，一股格外熟悉的力量，似乎就在身前不遠。

    神力！

    格外浩蕩，並且彷彿與自身同出一源的神力！

    “那是…我？”

    隨後，段真便看到了一個持着湛藍長刀，呼天嘯地，劈入茫茫不可計量之血河的男人。

    那個人與他的模樣一般無二，整個肉身似有無數神威。

    刀劈之下，三災九難掀起，天人五衰席捲！

    而那血河之內，亦是浮現起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男子！

    “走到最後的，只能是我！”

    長刀男子怒聲大吼，刀光分化千億、萬億、兆兆億之數，激得周遭時空母河顯化，朵朵浪花炸開。

    邪王橫空劈血海！

    這是同身之劫！

    這一刻，段真終於心有所悟，身前這團純白的氣流，正在帶着他回溯時光，走向過去！

    “這般手段…”

    段真心裏閃過一絲駭然，他此刻跨越的可不是一個普通的世界，而是一方全能宇宙。

    青峯給他的機會，便是將他送回了原本所在的諸天萬界，並順着時光，逆流而去！

    緊接着，他看到了一襲白衣的王超，被提着長刀的自己一把推回，順着神力通道，送回了星河世界。

    又看到王超一拳揮出，無限之數的多元宇宙天翻地覆。

    還看到無上請神大法降臨，茫茫神力從天空盡頭躍入己身。

    回溯！

    回溯！

    整個時空都在不斷的逆轉，那與同身的殊死一戰，動用請神大法與衆生印呼喚王超的協助，乃至同身剛剛從血河裏踏出的披靡無敵。

    一切過往，必死之局，霎時回溯！

    而且，那股回溯之力，仍在不斷加強！

    嗡嗡嗡嗡！

    環繞周身的純白氣流，似乎在瘋狂燃燒着所有力量，這一處畫面僅是千萬浮光掠影中的一縷，短短幾個呼吸，便急速遠去。

    下一刻，段真便看到了風雲世界，自己一拳擊殺大日如來，看到了夢冰雲站在山巒之巔。

    隨後，他又看到了陽神世界，看到了自己立下衆生之網，斷長生大帝一臂。

    呼呼呼呼！

    洶涌的時光，攜夾着一切過往，刺入他所經歷過的一切世界。

    星月城、仙秦第一紀、主神空間風雲團戰、龍蛇世界、龍川城！

    過去種種，茫茫時光，轉瞬而歸！

    最終，這股純白之氣，轟然一震，衝入了自己的最初之初，衝入了十三歲時，剛剛獲得諸天之書的那一刻！

    滋滋滋滋！

    這一刻，洶涌的時間，倏地靜止了下來。

    這縷純白之氣，除了突破全能宇宙屏障之時消耗了些許，之後無論如何回溯，都似乎沒有絲毫損失。

    可直到這一刻，卻像是被炙熱的陽光灼燒一般，發出了冰消雪融般的聲響。

    它攜夾着段真，懸停在最初的過去節點，停在了龍川城蘇府附近的那個小木屋內。

    那裏，正有一個站在水缸之前，剛剛踩死一隻青蛙的少年。

    滋滋滋！

    肉眼可見般，這團純白之氣急速消融，彷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擋住，正做着難以理解的對抗。

    靜默、無聲。

    即便段真此刻無法撼動時空，也亦是察覺到了古怪。

    這來勢洶涌，足以跨越一方全能宇宙的純白氣流，就這麼硬生生停在了自己的最初。

    那是他剛剛獲得諸天之書的時間節點。

    周遭有無數幻象掀起，一幕幕大道天音、一重重鴻蒙混沌氣韻流轉，似乎天地合力，欲要繼續往前。

    轟轟轟！

    段真看到了時空母河的咆哮，千萬億、萬萬億朵浪花，乃至其河底的旋渦水流，都被從中橫切，掀入無邊無際無涯的天際末端！

    天地合力！萬物合力！時空合力！

    純白氣流已經徹徹底底的燃燒了起來，那一層層薄膜，似乎都清晰可見，顯然是動用了一切力量，想要打破這層阻攔。

    可即便如此，木屋前那個十三歲的少年，依舊紋絲不動。

    “這一刻，是我剛剛獲得諸天之書的時候…”

    段真皺起眉頭，他自然能看出純白氣流是想要帶着自己去往更遠的過去。

    可這個時間點，是他剛剛獲得諸天之書的時刻。

    無論純白氣流如何發力，即便是把整個世界燃燒起來，都難以再進分毫。

    跨行諸多世界，他瞬間便想到了造成這般局面的緣由。

    時間何等玄妙？

    過去已成定局，不可更改。

    若要更改，必有因果誕生。

    無論有多麼強大無敵，多麼不可披靡，都難以抗衡這既定的天意。

    是故世間有神通不敵天數、業力不及因果的說法。

    想要逆轉過去，除非成就時空一體，過去現在未來永恆如一，才能憑藉不朽不滅、無災無劫的體量，壓過天意。

    這種層次，便是多元者。

    對於多元者而言，本質上便能從時空母河中躍出，像一條條游魚般肆意行走。

    但世間不存在絕對意義上的全知全能，若多元者穿行的時間裏，有着更強大的存在，便會被阻攔，甚至連逆流都難以做到。

    此時此刻，純白氣流所遇到的阻攔，毫無疑問便是諸天之書的力量！

    它能突破一方全能宇宙的屏障，跨入青淵地界，自然超過多元者不知多少。

    可即便如此，也依舊被諸天之書擋住了。

    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顯化，但僅是存在，便如一方不可跨越的天淵，無可逆轉。

    “這樣下去，純白氣流就消耗殆盡了，青峯所說的機會，也難以把握住…”

    段真看着純白氣流在揮斥燃燒力量，漸漸皺起眉頭。

    兩方的力量對峙，諸天之書甚至都沒有顯化，就已經讓純白氣流運轉全力。

    他甚至覺得純白氣流再多十倍、百倍，都跨不過這一重時光。

    恍然之間，他宛如福至心靈，呼喚起了自從進入藍白界後，就一直蟄伏在心神深處，卻沒有迴應自己呼喊的諸天之書：

    “叮！”

    下一瞬，一股朦朧虛幻、卻又清脆空靈的聲響，像是隔了億萬宇宙、無盡星河般遙遠的距離，在他心頭緩緩升起。

    那種彷彿存在與無數個世界之外，窮極萬世都難以到達的距離，隨着這道清脆聲響，轟然拉回！

    “叮！”

    再一瞬，心神掀起無止境的下墜之感，許久未有迴應的諸天之書，終於迴歸！

    撕拉！

    緊接着，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的那縷純白之氣，嗡鳴閃爍，橫欄阻止的對手，倏地消失。

    它沒有絲毫猶豫，便化爲一團燃燒的火光，撕開更久遠的過去，轉瞬離開了這一處節點。

    轟轟轟轟！

    這一刻，段真再也看不到氣流之外的朦朧之景，只知道諸天之書迴應了自己的呼喚，讓純白氣流有力量帶着他逆流到更久遠的過去。

    嗚嗚嗚嗚！

    經次一役，純白氣流再次削弱，淡得只剩下一層薄薄的色彩，幾乎要看不見。

    而周遭涌起光怪陸離之景，茫茫混沌氣流衝涌，顯然是朝着過去，越來越遠。

    “這莫非是地界的過去？”

    此刻純白氣流淡化，段真也看不見外界的時光變幻，只能推測。

    按常理來說，他現如今正逆着時空長河而上，朝着青淵地界的過往歷史，急速而去。

    漸漸地，純白氣流越來越淡，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像是耗盡了一切力量，轟然一炸，碎裂無形。

    “砰！”

    而段真被這龐大的巨響猛地一震，整個人靈魂深處都產生了裂痕，腦海裏掀起無數混亂念頭。

    最後一瞬間，他只得召喚出大邪王護身，只感覺到自己似乎降落到了某一個地方，便徹底陷入了深層次的沉眠。

    ……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億萬年轉瞬，又如同只是雙眼開合的須臾。

    段真悠悠醒來。

    一睜開眼，他就看到了一座龐大的山脈，如同一條籠罩百萬裏之巨的巍峨神龍，縱橫南北，呼天嘯地。

    一根根古根盤雜的大樹，直直有千丈、萬丈之高，似乎要刺入雲層，沖天而起。

    而即便這些樹木如此之高，卻離着天際末端，格外遙遠。

    在那無窮深遠的天空之上，正燃燒着一團懸垂不定的烈日。

    細看之下，那竟然是一團閃爍着九種不同色彩的巨型太陽。

    九種顏色，還在徐徐不斷的變化，或爲赤金、或爲玄黑、或爲湛藍，每一個呼吸，都在接踵變幻。

    似乎代表着天有九色，盡入其內。

    “這是何處？”

    段真稍稍一動，便覺得周身的竅穴之神如同被碾了個稀碎，諸多武學所化的神靈全部走火入魔，虛弱不堪。

    全身上下，彷彿被人擊碎了無數次，連血氣都萎靡的不成樣子。

    緊接着，就是一股股從未有過的虛弱，彷彿回到了還未修行之時，大病一場的感覺。

    他正要呼喚大邪王將自己扶起，卻發現身前插着一把湛藍長刀，裏面有流光轉動，而大邪王卻難以顯化身形。

    “你也受損了麼…”

    段真伸手抓住大邪王的刀背，強撐着站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霎時間，空氣中瀰漫的濃郁氣流，滾滾而來。

    “嗯？此地的靈氣，這般磅礴？”

    段真有些詫異，他僅是一個呼吸，便察覺到了靈氣含量超過了過往所知的任何世界，而且氣流裏還蘊含着九種不同種類的屬性，格外古怪。

    天空中的九色昊日，正徐徐轉動，彷彿爲這方世界的靈氣，帶來了異變。

    “劫身竟然碎了…”

    段真撫摸着大邪王的刀身，心神沉入體內。

    真實境界而言，他處於三千劫境，喚醒了九百九十九萬竅穴之神，凝聚了劫身。

    可在昏迷之前的最後一瞬，那縷純白氣流猛地一炸，直直把他的所有竅穴之神炸了個通透。

    現在他稍微呼吸就能感到臟腑有血水涌出，難以抑制。

    而大邪王也遭此一役，更是陷入了深層次的昏迷，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先尋一處療傷。”

    段真掃視周遭，精神力並未受損多少，便提着長刀走出荒山草地，細細打量着這個疑似青淵地界過去時光的世界。

    這裏的空間，凝固到難以想象的地步，空氣彷彿化爲一重重凝結的冰塊，時時刻刻不斷擠壓。

    據他推測，恐怕混洞神境都無法撕裂這裏的空間，凝固之至，簡直駭人聽聞。

    而走了一會後，他又感受到自身的細胞正在急速分裂，彷彿有種莫名的力量正在加快這種過程。

    他現在至少能存世三、四千年，但若按照這種細胞衰減生滅的速度推算，壽元足足少了十倍！

    “時光的流逝比過往所有的世界都快一些，才會造成壽元的極速損耗。”

    段真微微皺眉，光是站在原地，簡單的呼吸，就能察覺到壽元的極速流失。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此刻竅穴之神炸裂，大邪王昏迷不醒，面對這陌生的環境，還是先恢復傷勢，把狀態調整完好。

    “戾！！！”

    而就在這時，天空忽地一黯，旋即而來一聲刺入骨髓的啼叫，一股股狂風呼嘯而起。

    段真擡起頭，便看到一隻渾身遍佈森黑羽毛，雙翼展開足足有三千裏長的巨型怪鳥，正朝着自己俯衝而來。

    很顯然，是嗅到了段真肉身的破損，嗅到了他體內時而流出的磅礴血氣，這才襲殺而來。

    三千劫境的妖獸！

    這方世界，竟然隨便一頭過路的妖獸，就有三千劫境的力量！

    轟轟轟轟！

    天昏地暗，狂風大作。

    怪鳥還沒臨近，無數山石翻滾涌上九空，方圓千百裏霎時掀起一團團龍捲氣流，直直衝入十萬丈雲霄。

    “找死。”

    而段真看着這一幕，眼眸裏露出一絲寒光，他雖然肉身竅穴之神破碎，但精神力幾乎沒有損傷，依舊能發出三千劫境的力量。

    眼下這頭怪鳥甚至沒有達到劫身的層次，只是剛剛比擬三千劫境的力量而已，竟有膽量來襲殺他？

    “畜生！住手！”

    可正當段真要出手時，極遠處猛然躍出一道明晃晃的白光，緊隨其後的，是一個清麗的女子嬌喝。

    唰拉！

    白光劃過，像是吹風而漲，急轉變大。

    滋滋滋滋！

    鐵石流水，金戈交加的聲響陡然響起。

    那展翼三千裏之巨的怪鳥，竟被這白光切中，森黑的羽毛，如炮彈般墜落大地。

    “唳！！”

    尖銳刺耳的啼叫，再次響起。

    而白光也絲毫不甘示弱，打着旋和那怪鳥戰成一團。

    “有意思…”

    見有人相助，段真便收手觀戰，心神微動。

    沒想到這個世界隨便遇到得一妖一人，都有些堪堪比擬三千劫境的修爲。

    “這就是我的機會麼？”

    他擡頭看着天空，心裏雖有疑惑，但也漸漸放置腦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