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聖胎初現

    “天道不足畏懼...”

    段真雙手運勁合一，穩穩地接住了王超的翻天印。

    這一刻，風聲停滯，萬物俱靜。

    他的心靈縮成一個渾圓小點，被一股滔天大勢碾壓而來。

    隱約間，他的思緒竟然透過那股無邊的拳意，感受到了持拳者的心氣。

    王超的心氣。

    六年習武，崛起於微末。

    縱橫天下，未曾有敵手。

    經年苦練，連戰一百零七場。

    印證武學，經八十七人點撥。

    悟山，悟水，悟日月。

    見過天地萬物，方知己道。

    這股濃烈又帶着蒼茫大勢的力量，直直切開了他的精神力。

    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手上不自主地朝下一頓。

    地面終於回饋出兩人交手的餘震。

    這個足足能夠容納一萬人的演武場，經此一碰撞，已經徹底報廢。

    無數的玻璃碎片夾雜着木屑，散落在地。

    一層層被掀起的鋼筋水泥裸露開來。

    地面也產生了一塊塊深坑巨陷。

    而段真此刻保持着平直出拳的姿勢，身體不斷顫抖。

    全力爆發下的王超，所擁有的力量簡直不似人類。

    縱然他將精神力與肉身力量合一，多重爆發法門同時而上，力量逼近六七千斤，居然也落在了下風。

    而王超此刻卻越打越強，如同沒有上限。

    “哈哈哈哈！段真！你能接下我這一拳，很好！很好！”

    王超放聲長嘯，腰身再次一擰，突兀間又接連爆發出無數拳影。

    “嗚嗚嗚嗚嗚！”

    周遭的空氣在這一瞬間竟然朝他涌來，那是力量爆發劇烈掀起的空氣漩渦。

    砰砰砰砰！

    兩人在這一瞬間再次交手，一個持印平推，一個自上而下。

    十拳，二十拳，五十拳，一百拳！

    這是純粹力量的對抗，沒有任何花哨的打法技巧。

    “我不能停。”

    段真此刻心中沒有了任何其他雜念，這一拳拳純粹力量的爆發，居然都被他接了下來。

    他已經微微閉上了眼，身體卻不自主地在揮拳。

    夢入神力，此刻他完全在依靠這種星河時代的發力方式對抗，如同自動控制肉身一般。

    而他的心思卻開始緩緩沉澱，漸漸地，心靈墜入到一個極爲朦朧虛幻的場景。

    隱約間，意識似乎沉溺進了細胞深處，一團正在跳動的能量開始成形。

    “這是什麼？”

    段真感覺自己的意識瞬間分化成兩股，一股在外界控制肉身，對抗王超的持續轟擊。

    而另一股則沉入身體內部，感受着這團跳動的能量。

    玄而又玄的感覺頓時產生。

    此刻段真眼睜睜地看着那團能量不斷跳動，居然變作了一個小小的胚胎。

    “這是？聖胎？”

    他突然想到胎息的修行過程。

    能量糅合沉入丹田，心靈與天地靈氣結合，形成一個充斥無盡生命力的聖胎。

    上衝中宮，尋本性而定元神。

    煉化純圓，飛腦中而見本性。

    玄元生造化...

    他突然如同福至心靈，瞬間開始運轉玄元定清訣。

    呼呼呼呼！

    縱然心神沉溺在意識深處，他也感受到一股靈氣潮汐開始涌動。

    彷彿在這一刻，本是任何靈氣都沒有的天地，突兀產生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能量。

    他在意識深處不斷結印，手上流轉出原始之章。

    漸漸地，那團能量隱約定成了一個小小的胚胎，隨着心跳一直往返。

    “哪來的靈氣？”

    段真極爲疑惑，按常理來說，在沒有靈氣的環境下是絕對無法修成胎息胚胎形狀的。

    那一絲極爲微弱的能量雖然很少，但卻一直堅定地隨着他的手印而流入。

    幾乎在片刻之間，那一團盤踞在意識海的胚胎，終於定型。

    而胚胎一成，段真就發現視野開始無止盡的上升。

    他瞬間視線穿過了肉身，遠遠朝下一望，就能看見場內有兩人在不斷激烈的對轟。

    “那是我的肉身？！”

    段真見到這一幕，還來不及多想，視線便再次拔高。

    下一瞬，他就脫離了這一整座演武場，順着大樓直直而上。

    緊接着，他感覺眼前一花，穿過了無邊無際的幽暗森林，邁過了參天大樹的阻擋。

    之後又跨越到廣闊的草原，邁過無數巍峨的山脈，飛過湛藍廣袤的海洋。

    冥冥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極遙遠的盡頭呼喚他。

    那個地方彷彿接連天地，似在大地深處，又似在天空之頂。

    聲音也不是任何地球文字能表達的意思，卻無限接近本質，如同大道在開口。

    他想要朝着那一個聲音的來源而去，卻發現縱然跨越萬萬裏，都尋不到其終止。

    蒼茫無盡，滋養萬物，星河流轉...

    無數歷史的痕跡開始朝他涌來。

    他在這一刻彷彿跨越了時間盡頭，看到了一處茫茫無垠的星海。

    “這是哪裏！”

    段真停止在這一處冰冷黑暗的星空，突然看到一陣光升起。

    一張不可名狀的巨掌朝這一處黑暗的星空中攪了一番。

    隨後，便是混沌炸裂的場景。

    清氣上浮成天，濁氣下沉化地。

    周遭的星河順着這股引力緩緩拉扯，不知多少光年外的一顆耀眼到無盡的恆星，將這剛誕生的星團吸引過去。

    開天闢地，塑造星河。

    “這是，地球誕生嗎？”

    段真此刻只感到整個腦中開始涌來無數的信息流，隨後瞬間一痛，整個意識迴歸到體內。

    耳邊隱約卻傳來一句如同天地意識親自開口的聲音，那種聲音極爲虛幻，卻帶着一種造化萬物的力量，緩緩流淌在段真心間：

    “時機未到，原始不可出。”

    轟轟轟轟！

    段真眼前突然猛地亮起，心神瞬間迴歸。

    他下意識一個格擋，猛烈地擋住了眼前的攻擊。

    “段真，跟我交手，還敢分心？”

    王超豪邁熱烈的聲音從面前傳來，段真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一時間，竟不知剛纔那一番經歷是真是假。

    他立馬朝身後一竄，遠遠地躲開，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贏了！”

    段真長長吐出一口氣，氣體形成一道濃烈白煙，持續了一分多鍾才緩解。

    王超見他收手，也是身體一頓，劇烈活動的氣血全部平息下來。

    “我剛纔已經使出了八成力，沒想到你能全部擋下。當今天下高手，你當在前五之列。”

    王超微笑着開口，話語間沒有任何疲憊，他一個展步，立馬攙扶起段真。

    “八成力嗎...”

    段真也勉強笑了笑，他感知着肉身，心中暗歎。

    他還以爲王超已經使出了全力，沒想到仍然有收手。

    見神不壞的阻礙，不是這麼好打破的啊。

    “我們換個地方再談。”

    他看了看四周破爛的場地，招呼早就等在門外的段十一。

    ......

    這座大樓中層處的靜室內，幾個人靠坐在沙發上。

    室內點着一股安神定心的薰香，桌上擺放着白開水。

    功夫練得越深，對身體的純淨度要求越高。

    不光是王超，就連段真進入丹道後，平時都不會再喝任何除了水之外的飲料。

    “段大少，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居然和師父打了這麼久。”

    霍玲兒有些暈乎乎地，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段真，依舊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段真展現出原始之章時，她和譚文東幾個呼吸間就暈了過去。

    醒來後就發現處於這間靜室內，不知是誰把她抱來的。

    會不會是師父抱了我？

    霍玲兒突然看了一眼王超，臉上微微泛起紅暈。

    “剛纔我釋放全力，造成你們暈倒，實在抱歉。我讓幾個保鏢把你們抱上來的。”

    段真彷彿看穿了霍玲兒的心思，帶着笑意開口。

    他此刻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吃着一塊橘子，眼神平靜。

    “保鏢？男的？師父！你怎麼能讓別的男人抱我！”

    霍玲兒瞬間跳腳，立馬看向王超，臉上本帶有羞意的樣子頓時消失。

    段真見到這一幕，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道：“女保鏢。”

    “...段真！”

    霍玲兒終於感覺受到了欺騙，徑直拿起一個蘋果，氣鼓鼓地坐到遠處，再也不發一言。

    “師姐，我來陪你！”

    譚文東也藉機起身離開，他比霍玲兒更加沉穩，明顯能看出剛剛交手完的段真和王超有話要說。

    靜室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段真和王超對立而坐。

    “我本以爲有機會給你一拳。”

    段真嘆了口氣，他沒想到精神力對王超的影響那麼小。

    本想着會有奇效，結果只起到了拉近雙方差距的程度。

    縱使他那一刻站在罡勁程度，再加上精神力，卻和王超依舊有不可彌補的距離。

    “你那個手段，雖然無形無質，但依舊會影響周圍的氣流。能感受到，就能擊破。”

    王超喝了一口水，話語間帶着笑意。

    精神力雖然不可見，但那一瞬的涌動，確實會對空氣造成影響。

    只要還有影響，對王超來說就不算麻煩。

    他頓了頓，繼續道：“說起來，我們後來拼體力時，我似乎感覺你有些一個呼吸的走神，是有所突破嗎？”

    “我感覺那一瞬間看到了宇宙星空，天地萬物。”

    段真沉思了一會，才緩緩說出當時的感受。

    對於之後的星河時代，他也有一些瞭解。

    那股在黑暗無垠的星空中驟然出現的巨掌，他非常懷疑這就是地球的來源。

    而那股冥冥中呼喚他的聲音，應該就是地球的天心意志無疑。

    這也是幾十年後，先知艦降臨地球，地球能對抗的原因。

    如果沒有其他外力干涉，光靠那個時代的國術高手和科技力量，怎麼能對抗天使神國的先遣部隊。

    “宇宙星空...”

    王超沉吟了一番，並沒有任何對這方面的看法。

    他在天文方面幾乎沒有涉獵，一門心思全部在國術上。

    反而是段真給他展示了一番水晶冥想法，想看看王超能做到什麼程度。

    誰曾想他剛欲傳授，王超就立馬搖手阻止：

    “我的道，目前還未走到盡頭，夾雜過多，未免不純粹。”

    他居然拒絕了段真的水晶冥想法。

    “真的有盡頭嗎？盡頭之後又是什麼呢？”

    段真也沒有想到王超會拒絕，他帶着疑惑發問。

    “盡頭，可能是前路，也可能到此爲止。走到頭，才會知道。”

    王超淡笑着，話語間卻有着一股一往無前的心氣。

    對他來說，未知才是最值得期待的風景。

    “了不起。”

    段真不得不感嘆眼前這位龍蛇氣運主角，天下第一人的擔當。

    當初GOD首領見到段真施展，可不是這種情景。

    但也可能是GOD首領追逐前路太久，心中生了執念。

    選擇不同，道便不同。

    “你如果能進入不壞，會理解我的意思。”

    王超拍了拍段真的肩旁，招呼着霍玲兒和譚文東離開。

    他們要去震懾扶桑武術界，之後展開籠罩天下高手的武道大會。

    幾人離開後，段真靜靜坐在地上，思考着王超那一番話語。

    明明有更爲神奇的修行法門，他此刻卻不想學，而是要將自己本身的路走到盡頭。

    先不論其對錯，但這股心氣，真令人敬佩。

    “見神不壞...”

    段真喃喃開口，眼神變得從所未有的堅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