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家人

    “不！”布蕾表情堅決，雙手在胸前展開一面泛着漣漪的鏡子，自上而下地罩向卡塔庫慄。

    這面鏡子在接觸卡塔庫慄的一剎那，卡塔庫慄健壯的身體便被鏡面吸了進去，緊接着，布蕾也手腳麻利地鑽進鏡子，兩人的身影就在柱間的眼前消失。

    “嗖嗖”

    緊隨其後的木刺飛射而來，扎進樹木的根莖。

    “這就是鏡鏡果實？”柱間凝神感知，發現兩人的氣息就此消失不見。

    “不過，依卡塔庫慄的性格，他絕對不會逃跑……”柱間打算先去解決夏洛特家族的其他成員。

    “呼……”克力架長舒一口氣，圍攻他們的木分身捲進這場無差別的大爆炸，已經變成無法動彈的人形木頭。

    “砰”

    克力架一劍戳碎遺留下來的木分身殘骸，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恨。

    “部下全滅，敵人也一樣。”蒸騰果實能力者夏洛特·大福，無視倒在地上呻吟的部下，邁步從他們的身體上跨了過去：“趁現在，進攻敵人本陣！”

    “砰！”柱間從高空落了下來，堅硬的樹幹被他的雙腳踩裂。

    大福吃驚地睜圓雙眼，不敢相信地喊道：“卡塔庫慄輸給你了嗎！？”

    “他被別人救走了。”柱間儘管神色平靜，但聲音裏充斥了怒火：“我剛纔看到了，你居然對受傷的部下無動於衷，坐視他們死亡！”

    “哼”大福對柱間的話嗤之以鼻，雙手快速摩擦身體，腰帶中央的孔洞噴出大量煙霧，這些煙霧凝聚成一個手持長柄大刀的燈魔人。

    “去死！”

    大福操控燈魔人，向柱間掄起長柄大刀，刀刃凌空捲起狂風，頓時籠罩了柱間。

    柱間繞過刀鋒欺身迎上，凝聚怪力的拳頭落在燈魔人的胸口。

    “嘭”

    周圍的空間都爲之震顫，燈魔人一拳被轟成煙霧，隨後擴散而來的衝擊波掀起氣浪，把燈魔人化作的青煙吹得一乾二淨。

    “什——！？”大福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大福，小心！”克力架的大喊從一旁傳來，柱間已突進到他的面前，蘊含怪力的拳頭也離大福那張驚愕的臉龐越來越近。

    “砰！”附近的夏洛特成員救之不及，驚雷般的直拳命中大福臉頰。

    拳勁沛然如江海，轟進大福略顯小巧的腦袋內，透過皮膚、血肉、骨骼，讓整個大腦碎成一堆漿糊。

    大福脖子歪折，帶着龐大的身軀倒飛出去，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鏡世界內，布蕾驚魂未定，心臟砰砰直跳，撫着劇烈起伏的胸膛，呼吸急促而粗重，如果再遲一步，卡塔庫慄可能就會被木刺穿成馬蜂窩。

    “布蕾，你不該冒這麼大的危險來救我。”卡塔庫慄用肘部撐地，艱難地挺起上半身。

    “不，卡塔庫慄哥哥！”布蕾緊緊咬住嘴脣，咬出鮮血尚不自知，她緩慢又堅定地搖了搖頭：“BigMom海賊團的情況非常不好。”

    “你可能不知道，底層兵力幾乎全滅，好幾位兄弟姐妹們也……”布蕾沒有繼續說下去，岔開道：“我們不能再失去卡塔庫慄哥哥！”

    卡塔庫慄強撐着站起來，認真地問：“其他人，到底怎麼樣了？”

    “……”布蕾低下頭，嘴脣顫抖，簡潔而快速地將具體的戰況告訴卡塔庫慄。

    卡塔庫慄轉過身去，不讓布蕾看到自己的表情：“布蕾，我在平時生活中後背從不着地的說法，其實都是假的。”

    “我早就知道了。”低垂腦袋的布蕾輕聲道：“我從鏡子裏偷偷看到了。”

    “哥哥，你一直在爲我們扮演絕不會被任何人小瞧的完美男人，對吧？”

    “……”卡塔庫慄咧了咧嘴，最後道：“布蕾，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逃掉。”

    布蕾雙手握住卡塔庫慄的肩膀：“我，我才不會逃！”

    “布蕾，你聽我說。”卡塔庫慄繼續講道：“你馬上趕回蛋糕島，帶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們逃跑，憑藉你鏡鏡果實的能力，就算是拂曉海賊團也很難追上你們。”

    布蕾情緒激動地說：“卡塔庫慄哥哥，你跟我們一起逃吧！”

    “不行……”卡塔庫慄看得很清楚，道：“如果我跟你們在一起，拂曉海賊團絕不會放過我，還會連累你們。”

    布蕾痛哭流涕地詢問：“爲什麼！？”

    “因爲我是海賊，就算被絞死，也沒有任何可憐的地方。”卡塔庫慄仰起頭：“我犯下的罪，足夠判我死刑了。”

    “不，哥哥……”布蕾還要繼續反駁。

    “算我求你，布蕾。”

    “……！？”布蕾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視野朦朧中，一向完美的哥哥，居然開口求自己！

    “生在海賊之家，使我們的人生軌跡固定，只能成爲海賊……但我從來都不後悔，因爲有你這樣的妹妹是我的幸運。”

    “哥哥……”布蕾捏得指節發白。

    “說實話，我很厭惡媽媽，她讓這個家庭沒有多少親情，只有暴虐和恐懼，只有跟你們在一起，我才能享受家的溫暖。”

    “媽媽今天就會死，她親手打造的國家也會滅亡，但……”卡塔庫慄轉過頭來：“還沒有遭到太多染缸侵染的弟弟妹妹，還有重新培養的可能，他們不該死在這裏。”

    卡塔庫慄把手搭在布蕾的肩上：“我今天會死，但莪想在戰鬥中，堂堂正正的戰死。”

    “至少，讓你和弟弟妹妹回憶起我的時候，知道我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

    “我……知道了。”布蕾的回答細弱無聲，淚水模糊了視線。

    “讓我出去吧。”卡塔庫慄道：“讓我最後一次站在你們的面前。”

    ……

    卡塔庫慄從盪漾漣漪的鏡面中鑽出，恰好看到大福被柱間一拳打死。

    “卡塔庫慄哥哥！”周圍的夏洛特成員彷彿找到主心骨。

    “……”卡塔庫慄擡眼掃過衆人，隱藏住眼底的憐惜之情。

    雖然知道答案，但卡塔庫慄還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能放過我的弟弟妹妹嗎？”

    “卡塔庫慄哥哥！？”周圍的人驚愕不已。

    柱間沒說假話騙他，直言道：“很遺憾，這我做不了主。”

    “是嗎……”卡塔庫慄深吸一口氣，擡起雙臂擺出戰鬥架勢，緊握雙拳，神情肅穆道：“來吧！”

    柱間邁出腳步，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快，步幅變遠，數秒後，他的身影如離弦之箭，徑直衝向卡塔庫慄。

    從地面上冒出年糕構成兩個甜甜圈，從內部探出覆蓋武裝色的碩大拳頭，卡塔庫慄泛起紅光的眼眸，凝視衝向自己的柱間。

    卡塔庫慄揮動雙拳，從甜甜圈內部延伸出來的拳頭隨即打向柱間。

    看着延伸而來的糯米拳頭，柱間並未後退，在攻擊的間隙中靈活避開，糯團拳頭旋即落在藤蔓上，頃刻間便轟擊出數個大坑。

    柱間轉眼衝過兩人之間的距離，卡塔庫慄壓低重心，把握平衡，一發刺拳瞄準柱間的腦袋衝去。

    柱間擡臂攔下卡塔庫慄的拳頭，體勢不變，一拳打向卡塔庫慄的腹部，按照臂長，這一拳根本不會觸及到卡塔庫慄。

    誰知卡塔庫慄臉色一變，腹部糯米化開出數個空洞。

    數根木刺從柱間的拳鋒急射而出，穿過卡塔庫慄提前開出的洞口。

    “啊——！”慘叫聲突然從後面傳來，穿過卡塔庫慄的樹枝毫不留情地刺進幾個弟弟妹妹的體內。

    卡塔庫慄咬緊牙關，空洞邊緣處的糯米飛快蠕動，將穿過他身體的樹枝封在體內，以此來限制柱間的行動。

    “咔嚓”

    不料，柱間自己先折斷從左拳上延伸出來的樹枝，一根斷掉的樹枝旋轉着落進他的手心，他隨手一擲，樹枝化作標槍直奔卡塔庫慄的面門而去。

    卡塔庫慄一歪頭，險之又險地避開飛射而來的木刺，可他體勢改變，阻擋柱間前進的右臂又被柱間掃開，一發直拳在他胸膛炸裂。

    “砰”

    卡塔庫慄的上半身後仰，健壯的身體向後倒飛，帶有馬刺的馬靴已經離開地面。

    “嗚——”

    他雙目圓睜，離地的腳掌扣住地面，憑藉驚人的腰力，重新扳回後仰的上半身。

    “啊啊啊——！！”恢復體勢，從卡塔庫慄的口中發出震耳欲聾的戰吼，握緊的雙拳揮出滿天拳影，每一次揮拳，都飽含着他對弟弟妹妹的愛。

    “喔喔喔——！”

    “……”柱間從對手的拳頭中察覺到這一點，但仍狠下心來，繼續向卡塔庫慄進攻。

    一場不留遺憾、捨生忘死地戰鬥，在其他幾人的眼前展開。

    克力架震驚地呆立當場，他一直認爲，算再怎麼努力都有無法勝過的人，懂得這個道理才是真正的“成長”。

    可在他的面前，卡塔庫慄縱然落盡下風，但仍然向他無法戰勝的敵人揮出拳頭，傷口在身體上積累，鮮紅的血液流下。

    克力架咬了咬牙，道：“我們……也上！”

    “可……”其他幾人面露遲疑之色，大福哥哥都被敵人一拳打死，自己上去……

    “那我自己去！”克力架提起寶劍，上前幫忙。

    “……”其他幾人對視一眼，狠狠一咬牙，跟了上去。

    “……”激烈交戰中的卡塔庫慄，沾滿血液的脣角勾起一個弧度。

    ‘你們是值得我自豪的弟弟妹妹……’

    隨着幾位夏洛特家族的成員加入戰圈，卡塔庫慄更是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戰力，勝負的天平一度趨於平衡。

    可此時的卡塔庫慄，就像一根繃到極限的橡皮筋，隨時可能斷掉。

    “砰！”

    又是一拳，卡塔庫慄用身體爲自己的弟弟擋下一拳。

    “卡塔庫慄哥哥！”

    高大的身體逐漸崩潰，擡起的右腿猛踏地面，卡塔庫慄的視線落在柱間平靜至極的臉上。

    ‘絕對……絕對……要保護好你們……’

    “哦哦哦——”

    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卡塔庫慄發出不甘的咆哮，腳下的冰層糯米化，蠕動迅速開出一個巨大的洞穴，位於正上方的柱間甚至可以看見泛着波光的海水。

    卡塔庫慄暗地發動覺醒的能力，挖空腳下的冰層，他凝聚最後一絲力氣撲了上去，爲了擴大捕捉面積，全身糯米化形成一個包圍網，死死抱住身處半空的柱間。

    柱間喝道：“你會死的！”

    “抱歉，爲了我的弟弟妹妹……”卡塔庫慄咧嘴，露出一口銳利可怕的尖牙：“你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卡塔庫慄包覆柱間，狠狠地撞向海面，只要掉進海中，身爲惡魔果實能力者的柱間必定會溺水……

    “嗤嗤嗤……”

    染得鮮紅的樹枝透體而出，卡塔庫慄瞬間被樹枝刺成馬蜂窩，在零距離的接觸下，他無法躲避從柱間體表刺出來的尖銳樹枝。

    不過，他也沒打算躲。

    “噗哈！”卡塔庫慄吐出一大口鮮血，依舊懷抱着柱間不放，如彗星墜地一般，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上涌的海水。

    “譁！”

    兩人墜入海面，濺起的浪花有數十米高。

    “哥哥——！”透過鏡面，見證到卡塔庫慄戰鬥的最後一刻，鏡世界裏的布蕾泣不成聲，跌跌撞撞地朝蛋糕島的鏡子方向踱去。

    ……

    “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柱間將卡塔庫慄的遺體平放在地面，爲他合上雙眼。

    卡塔庫慄略顯恐怖的嘴角上翹，似乎想起什麼開心的事情。

    “埃裏克之前讓我活捉你，想控制你的屍體，但……”柱間搖了搖頭。

    “卡塔庫慄哥哥……！”幾個夏洛特家族的人員跪倒在地，臉上的悲傷溢於言表。

    很久以前，年幼的弟弟曾在自己的眼前橫死，與他們何曾相似……

    柱間心情沉重地嘆息一聲，但夏洛特家拿孩童做人體實驗的行徑……

    雖然BigMom是主謀，但這些人也都是幫兇，罪不容赦。

    “我們要爲卡塔庫慄哥哥報仇！”剩餘的人也不管實力上的差距，臉上掛滿淚水、手持兵器，不管不顧地衝向柱間。

    ……

    感知到卡塔庫慄身亡，夏洛特·玲玲暴怒：“沒用的東西！”

    “……”香克斯嫌惡地皺起眉頭。

    “卡塔庫慄真可憐，攤上你這樣的母親。”

    “派不上用場的傢伙都是廢物！”夏洛特·玲玲舉起纏繞火焰的拿破崙長刀：“埃裏克，你不讓我好過，我也絕不讓你好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