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那胸膛裏跳動着的

    說是山嶺，其實不如說是“放大幾十萬倍的拼接玩具”。

    地質學的理論似乎在這裏失去了作用，各種造型誇張的岩石結構交錯縱橫，朝上噴射的大瀑布、半球形的懸崖、彷彿被巨獸一口咬去半邊的巨山……

    在如墨汁般濃密的昏沉夜色中，漩渦鳴人停了下來。

    他把空騎摩托的大燈打開，映得眼前亮如白晝。

    “好深……”

    金黃頭髮的少年探出腦袋，咋舌地看向腳下。

    寬不過十米，兩邊都是陡峭的巖壁，中間則黑得看不到頭。

    這是一處深淵。

    陣陣暖風從深淵的底部吹來，和微涼的夜格格不入。

    粗糲的聲音伴隨熱浪落到漩渦鳴人的皮膚上，和之前相比，這聲音愈加急迫了。

    “鳴人……快。”

    “跳下來，和我再次融爲一體。”

    漩渦鳴人沒有傻到大腦一熱就跳崖，而是緊緊攥着鑰匙，隨時準備逃跑。

    “你是誰？”

    “……”

    “說啊，不說的話，我現在就走，然後把你掛到網上，你這裏就成旅遊景點了！”

    “……九摩訶。”

    九摩訶。

    少年在心裏嘀咕了一下，發現自己並沒有在任何神話傳說中聽過這個名字。

    “我還有另一個名字，九尾。”那聲音接着從深淵傳來：

    “十年前，我在你的身體裏。”

    漩渦鳴人噗嗤一樂：

    “十年前，我還在幼兒園大班。”

    “小鬼，你的記憶是錯的……十年前是【忍界終末之戰】！”

    伴隨九尾的聲音，一股奇特的力量從大地的裂隙深處涌出，這力量是淡紅色的，暴虐、混亂，眨眼間就纏在漩渦鳴人的身上。

    轟——

    先是耳，再是尾，淡紅色的查克拉外衣覆蓋住少年，變成了一隻威風凜凜的狐獸。

    “這……這是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

    漩渦鳴人大驚失色，卻聽到“咔嚓”一聲，他愣在原地，攤開手掌，摩托車鑰匙的殘渣唰唰掉在地上。

    少年不可思議地看着包裹自己全身的尾獸外衣，他知道，就算是最厲害的大力士，也不可能僅憑握力碾碎合金。

    “這是查克拉，我九摩訶的查克拉。”巨大的困獸開始低語：

    “自從那個男人將【一切查克拉固化成巨型忍術】後，忍者這個職業便消亡了。”

    “他將十尾的力量據爲己有，抹除了忍界所有人的記憶，再將查克拉封印，變成了巨大的固化【豪火滅卻】、【通靈術】、【飛雷神】……變成了這些永動的能源。”

    “他重塑了這個世界，改變了一切。”

    “可他終究只是一個人，只是一個忍者。”

    “是人就會死，是忍者就會有極限。”

    “他沒算到十尾會重新分裂，更沒有想到，因爲伱曾是我人柱力的關係，可以聽到我說的話！甚至可以接收我的查克拉！”

    少年站在深淵的邊緣，仔細聆聽九尾的話。

    九摩訶的這些話，對於漩渦鳴人來說幾乎是天方夜譚，可此時他身披查克拉外衣，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這磅礴洶涌的力量，親身體會到超自然的存在，也容不得漩渦鳴人不相信。

    “九摩訶，你想讓我做什麼？”

    “將那些固化後的巨型忍術釋放出來，只有這樣，查克拉才能再次在這個世界奔騰，我也能得到自由。”

    漩渦鳴人皺着眉頭，仔細琢磨九尾的話。

    “釋放的意思是……”

    “海洋中心的螺旋丸大漩渦，要填平；豪火滅卻山脈，要熄滅；通靈之谷，必須將每一顆樹木都毀去。”

    漩渦鳴人一怔：

    “全都……毀掉？”

    少年緩慢後退，尾獸外衣隨着他的心緒起伏而絮亂波動，彷彿將熄的火燭。

    九摩訶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他從內心深處泛起驚懼。

    就算不去想“毀掉人類賴以生存的能源之地”會引發何等恐怖的連鎖反應，光是毀去森林和大海造成的災難，就足以將盛世變作末日！

    “漩渦鳴人，你逃避不了的，這是你的命啊……”九尾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唏噓：

    “十年前，忍界終末之戰，六道仙人蒞臨大地，說那個男人改變了既定的命運。”

    “原本，你是作爲[拯救忍界的預言之子]而降生。”

    “然而那場大戰改變了一切，這個世界和所有人，包括你，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不過，看樣子你終究是預言之子啊……不論是曾經的拯救忍界的命運，還是如今作爲我的人柱力毀去巨型固化忍術，你都是那個改變世界的人。”

    “誰要……做你見鬼的人柱力啊！”漩渦鳴人低吼一聲，竭盡全力朝後方退去。

    然而那些淡紅色的查克拉已經變成了鎖鏈，將深淵之底的九摩訶和漩渦鳴人連接了起來。

    他拼盡一切控制自己的身體，玩命和九尾對抗，淡紅色愈深，漩渦鳴人的皮膚開始撕裂，血液浸入查克拉，讓他看起來宛如魔鬼。

    然而這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即使是舊時代的影們，也無法輕易掙脫九尾的力量，更別說只是個普通人的漩渦鳴人了。

    憤怒和驚恐的喊叫從少年口中脫出，他控制不住地發出絕望的呻吟。

    漩渦鳴人明白，這個恐怖的尾獸將操控自己，毀去如今的世界。

    “沒有用的，小鬼。”

    九尾再次開口，越來越多的查克拉聚集到漩渦鳴人身上，再過不久，它的力量就會奪去漩渦鳴人的神志。

    “小鬼，接受這份命運和力量吧，和我一起毀掉這個世界！你無法像那個男人一樣……”

    “閉嘴！！！”漩渦鳴人怒吼的聲音宛如雷霆：

    “總是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的，也不說名字，打啞謎很煩啊你！！！”

    他身體驀地放鬆下來。

    就像拔河一樣，因爲對面突然的不抵抗，九尾的查克拉出現了滯澀，然後瘋了似的往漩渦鳴人體內鑽去。

    金髮少年沒有猶豫，手往懷裏伸去，從內兜裏拽出一張金屬製的學生卡。

    像所有調皮搗蛋的學生一樣，漩渦鳴人的學生卡滿是搞怪的圖案、髒兮兮的名字、模糊不清的正面照，以及——磨得很鋒利的邊緣。

    在禁止攜帶刀具的學校，這可是切果削鉛筆的好東西。

    今夜，這張學生卡顯然不是用來切蘋果的。

    “小鬼，你認爲這種東西能對我……？”九尾的聲音戛然而止，彷彿被一隻手懟回嘴裏。

    因爲漩渦鳴人並沒有做出“手持學生卡直搗九尾”的荒唐舉動。

    他將學生卡對準了自己。

    “我曾經是預言之子對吧？拯救世界的那種？真是酷斃了……”

    “我剛纔一直在想，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十年前作爲預言之子的我，這個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漩渦鳴人嘿嘿大笑着，用學生卡鋒利的金屬邊緣劃破自己的皮膚，向着更深處捅去。

    “我的選擇是……即使死去，也不會讓世界在此終結。”

    ……

    ……

    這是【忍界終末之戰】後的第十年。

    也是【巨型忍術固化】後的第十年。

    亦是【忍者與查克拉滅絕】後的第十年。

    真正的歷史掩埋在時間之中，似乎一切都發生了改變，人們不再拿着苦無爭鬥，小孩也不必擔心隨時會上戰場。

    但即使是終結忍術的忍術，也無法改變某些東西。

    ——名爲【火之意志】的心臟，依然在漩渦鳴人的胸膛裏跳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