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九十年風霜雨雪

    漫天大火，濃煙如龍，雕樑畫棟付之一炬。

    斷肢、血液、慘嚎、怒吼。

    這是將一切染成猩紅的深夜。

    “龍介！躲進去！”穿着戰甲的斷臂男人將男孩推進暗室：

    “在增援到來之前，不要出去！”

    “父親……”日向龍介焦急大喊：

    “讓我跟您一起戰鬥吧！我不怕死！”

    “別蠢了，傻孩子。”

    斷臂男人回頭，他的左眼血流如注，白眼被敵人生生挖去，看着猙獰異常，但面對自己的孩子，這位消失在歷史中的日向族長依然露出了笑容：

    “讓兒子陪着自己戰死，是作爲父親的恥辱。”

    啪嗒一聲，暗室的門死死合上。

    日向龍介瘋了似的砸着牆壁。

    他的拳頭流出鮮血，骨骼碎裂，但男孩的意志堅硬如鐵，絲毫不爲傷痛所動。

    不知過了多久，暗室的門突然開了。

    增援依然沒有到來，家族的主要兵力被引到別處，奢豪的日向族地變成了廢墟，只有零零散散的敵人在收集戰利品。

    躺在遠處的，是雙眼被挖、死去多時的父親。

    “啊啊啊啊啊——”

    日向龍介叼起一枚苦無，如同失去理智的野獸。

    誰都沒看到，男孩的眼底，隱隱閃爍着金光。

    ……

    十五年後。

    “龍介大人。”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分家男人恭敬道：

    “前面就是戰場了。”

    “嗯。”日向龍介拔了根小草的新芽，放在嘴裏嚼啊嚼，吸吮着甜味：

    “我說老九，別這麼正兒八經行不行，咱哥倆一起長大，你一口一個龍介大人，忒生分了吧。”

    “龍介大人。”老九一絲不苟地彎腰行禮：

    “宗分有別。”

    “我打死你大爺的……”日向龍介張口就罵，但他話只說到一半，就下意識地住嘴了。

    算了，不能欺負老實人，老九這小子也太不知變通了，這地方就咱們兩個，講究那麼多幹什麼？嘖嘖嘖，老九快結婚了，子孫後代不會也像他這麼榆木腦袋吧……

    在日向龍介神遊天外的時候，腳下的密林突然傳出震天的廝殺聲。

    “來了！”龍介眼角青筋暴起，查克拉流轉激盪：

    “那兩個孩子……就是族裏說的怪物？”

    “是的，龍介大人。”老九點頭：

    “一個千手，一個宇智波，都是十歲。”

    日向龍介眼中閃過殺意：

    “確實厲害，爲了日向，看來有必要在這裏……”

    “龍介大人，這兩個孩子是各自族長的長子，殺掉他們，會引起千手和宇智波的瘋狂報復，更何況，後天就是你成爲族長的日子，請爲家族考量。”

    “……哼。”龍介忍住動手的衝動：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大局觀。”

    “您過譽了，龍介大人。”老九還是老實巴交的模樣：

    “這些都是我大爺教我的，哦，就是您剛剛打死的那位。”

    “哈哈哈，老九，我就知道你小子蔫壞蔫壞的……哈哈哈哈……”

    ……

    四十年後（木葉元年）

    “怎麼樣？這就是我們的村子了！”

    穿着御神袍的男人朗聲大笑，他的長髮垂到腰間，眼中的神光連太陽都不敢攖其鋒芒。

    各大忍族的族長站在他的後面，就連最鐵血的戰士，內心也忍不住泛起柔軟。

    ——這就是木葉，自己子孫後代無憂成長的地方！

    日向龍介看着火影大樓怔怔出神，經年累月的廝殺，讓他的身體處於崩潰邊緣，夜半時分往往被劇痛折磨，但此時，這些也都不重要了。

    從父親戰死的那個夜晚，就在心底深處滋生的和平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龍介。”正在這時，一道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沒有回頭，日向龍介也知道是誰。

    “……斑，有什麼事？”

    “晚上去活動活動吧，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讓我愉悅一段時間。”

    “喲？我還以爲除了柱間，其他忍者在你眼裏都不算人呢。”

    “他現在是火影，太忙，而且……你算半個人。”

    “哈哈哈……”

    “對了，伱身邊的那個分家護衛呢？他的迴天還算差強人意。”

    “死了。”日向龍介下意識地捏緊拳頭，心中唸叨“打死大爺、打死大爺”，終究還是沒有當場翻臉。

    老九死在了三年前，

    死在了……寫輪眼的手中。

    ……

    四十八年後（木葉8年）

    “隱——”

    纏繞綠色藤葉的棺槨消失在雨中。

    日向龍介眼簾低垂，任由水滴從臉上滑落。

    斑離開村子，被斬殺在終結之谷。

    柱間回來後身體日益衰落，在昨夜氣絕身亡，以影之尊風光大葬。

    到頭來，你們兩個年輕的傢伙，倒是比我先走一步啊……日向龍介這般想着，轉身，對上了族人的眼睛。

    一雙雙白眼之中，閃爍着灼熱和野心。

    忍者之神死了，那個擁有可怕雙眼的男人也被埋在了終結之谷。

    世上，再沒有比天忍更強的忍者了。

    二代火影之位，除了日向龍介，誰敢上去坐？

    聽說初代屬意千手扉間……哈，開玩笑，所謂忍者，不就是比誰拳頭大麼？

    執掌大權的未來，隱隱出現在日向族人的腦海中。

    然而誰都沒想到，這位堪稱忍界傳奇的天忍，卻在千手柱間下葬的當晚，永遠離開了村子。

    走之前，他只對族內留下了一句話。

    “對於我這種戰國的殘黨來說，唯一合適的地方，只有墳墓。”

    ……

    八十九年十一個月後（木葉50年）

    老得不成樣子的日向龍介看着眼前的氤氳氣團，眼中金色閃耀。

    模模糊糊地，他聞到了溼骨林的味道。

    “奇怪……這件事和蛞蝓有關？”

    他活動手指，感受着突然洶涌的查克拉和瞳力。

    更奇怪了。

    “嗯，死之前活動活動，出去看看那個不安分的籠中鳥……”

    ……

    九十年後（現在）

    “我不是任何人的奴隸。”

    分家少年清朗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日向龍介原地怔住。

    九十歲的老人隱隱感覺到，眼前的籠中鳥是從未出現過的忍者，那雙純白的眼睛終將在某天變成仙人的顏色，將戰火燃遍整個世界。

    打死你大爺的，老九，就知道你小子蔫壞蔫壞的……

    日向龍介這般想着，下一刻，他的身體開始裂解。

    從皮膚、到血管、到骨骼、再到每一個細胞。

    查克拉終究不是萬能的。

    死亡正吞噬日日向龍介的身體。

    老人忍耐着劇痛，看向分家少年，嘴角輕翹：

    “按照戰國時代的規矩，你擁有我屍體的處置權，老頭子的身體指定是要完全裂解了，但這雙眼睛好歹有幾分仙人的神髓，能夠保留下來，隨便你怎麼處理吧。”

    “嗯。”日向悠鬥似乎嘆了口氣：

    “我保證，你這雙眼睛，能看到日向家最後的……結局。”

    “行，讓我當個明白鬼也挺好。”老人頓了頓，似乎很猶豫，直到身體裂解的速度越來越快時，才忍不住道：

    “咳咳，那個……剛纔那個千手家的女娃娃，是柱間的孫女吧？你們的關係是……”

    “師徒。”

    “廢話！你小子肯定知道我什麼意思，你們，咳咳，私定終身了？”

    “……還沒那麼快。”

    “還沒那麼快、還沒那麼快……你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嘴上沒有把門的毛頭小子，這麼說，手拿把掐了？”

    “……”

    “幹得漂亮！”老人激動地拍着大腿，肌肉和皮膚砰砰裂開，但他彷彿沒有察覺到似的，放聲狂笑：

    “柱間這傢伙鼻子都要翹到天上了，木遁牛啊，可那又怎麼樣？他的寶貝孫女不還是被咱日向家的小夥子拿捏住了？”

    “一會兒下到冥土，我可要好好跟他喝杯酒，哈哈哈……”

    老人的視線漸漸模糊，黑暗急速吞噬他一切。

    在意識永遠沉淪的前一剎那，他腦中閃過了許多畫面。

    父親鮮血淋漓的背影、老九老實巴交的面龐、柱間爽朗的大笑、斑高傲的猩紅寫輪眼……以及最後定格在瞳孔中的，分家少年明亮純粹的眼睛。

    九十年風霜，九十年雨雪，以復仇之姿開啓忍者生涯，在得意的狂笑中離開人世。

    真是……不錯的人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