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召邦會成都一邦政
劉惠恕
且說黃義明在取得青城山大捷、與計子善帶兵返回成都城時,在出兵之前,他請快騎通知樂山城邦幾位副邦主共商邦務大計的諸葛達、遲浩田、韓百知、吳免冠均已趕到成都。黃義明當即於軍營元帥帳中召開邦務會議。
會議之初,黃義明先介紹取成都與青城山兩戰概況,提議獎勵有功人員及處理好善後事宜。所述大略爲:青城山原爲道家修養之地,後被姚天動佔山爲王,驅離道士。現姚天動已死,當還山道家。已查姚天動的師叔尚可華(韓百瑜師弟)尚在人間,武功可以,其被姚天動驅逐下山後,隱居於成都青龍寺修養。可將其請出,代管青城山林,不可再被歹人所乘。對於原計子善家傭姚風花,其拐賣計子善副邦主妻兒,原該死罪,但在取青城山之役中有功,建議功過相抵,給白銀十兩,許其在樂山或成都城自由謀業。至於在成都青龍橋擒獲姚鳳花的原樂山城傭工市場老闆趙二,則給予白銀五百兩獎勵,許其返樂山傭工市場或在成都城從事舊業。對此衆人皆無意見。隨後黃義明建議對如何進行樂山城邦今後建設,進行討論。
副邦主諸葛達提出:我邦原名樂山城邦,具有地琙的狹隘性。現成都已取,成都城自古都是古蜀地的省都。現成都雖經八大王張獻忠燒殺,片瓦難存,但仍具省都象徵意義,可以重建。建議不妨更“樂山城邦”名爲“古蜀地大同邦”,同時移邦都於成都,以使更好號召民衆。
對此建議,衆人一齊說好。黃義明隨後說道:既然諸位一致贊同更邦名爲“古蜀地大同邦”,並移邦都至成都,我自無異議。只是不知如何管理“古蜀地大同邦”,諸位尚有何良策教我?
遲浩田道:立足古蜀全地管理,治理樂山邦各城自治舊例,以顯不足。何不妨中原歷代王朝舊例,設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加以管理,六部尚書,各司其職,遇事,可向邦主請示,遇大事,則由邦主主持六邦共議。
黃文明道:此建議甚好,只是不知何人可當六部尚書人選?最後協商一致的人選是:吏部尚書諸葛達,戶部尚書遲浩田,禮部尚書韓百知,兵部尚書計子善,刑部尚書吳免冠。所缺僅是工部尚書人選。吳免冠道:何不派騎將現任重慶城長楊復盆與城尉董瓊英夫婦調來,楊復盆善繪畫與設計,可委託其任工部尚書,委其妻以副職。現成都經八大王燒城,片瓦無存。要想成爲邦都,須大力建房,正可發揮其作用。董瓊英能帶兵,必要時亦可發揮其長。
黃義明道:此建議甚好。於是派本次征戰中,擒姚天傑、姚地靈兄弟立有殊功的原犍爲縣城尉餘昌林帶上50騎,前往重慶府城傳達命令,並以之替換原城尉董瓊英舊職。至於重慶城長的位置,則待日後另推賢者。餘昌林原職則由原該軍副將頂替。
六部尚書人選議定,黃義明便與衆人討論日後的軍事佈署。幾度隨黃義明出征的新任兵部尚書計子善說道:姚黃賊主力爭天王袁韜部原有軍十萬,經江安河一戰,被殲八萬,袁賊授首。其殘軍二萬,已被其軍副師武大定帶住劍門關死守。姚黃賊另一主力部隊姚天動三萬大軍在青城山之役已全軍覆沒。姚黃賊餘部尚有尚有:黃龍、武大定、整齊王張顯、必反王劉維明、活閻王馬朝、薛仁貴陳林、行十萬呼九思、小秦王王光興等,盤據各個山頭爲惡。其中勢強者有黃龍部,擁衆數萬,現屯兵廣安,據守川中華鎣山爲惡。其次爲袁韜餘部武大定軍,約二萬人,據劍門險關死。只要將此兩部剿滅,剿滅姚黃賊餘部,指日可待。
最後討論下來的一致意見是:古蜀地地勢歷來兩分,現川南地區已爲我樂山城邦所控,川北地區經取成都及青城山兩役,部分爲我邦控制。展望未來兵勢,雖要控制全川,尚待時日,但已爲時不遠。其中劍門關爲外敵入蜀的陸路通口,不可不先取。至於屯兵廣安、據守川中華鎣山爲惡的黃龍部,則可緩取。計子善表示:我願意先帶上一軍替邦主爲前鋒,試攻取劍門關,待邦主諸事安定後,可帶大軍爲後援。對此衆人均無異議,黃義明道了一聲好。
六部尚書人選及未來兵略確立後,黃義明提出要尋找賢者任成都城長,此外因諸葛達調離樂山城,楊復盆調離重慶,已空缺出樂山與重慶二城長之職,也需要另委新人,希提出候選名單。
新任禮部尚書韓百知道:我聽聞晚明學人顧祖禹(1631—1692年)現隱成都武侯祠內,靠收微薄香火錢維生,正在撰寫《讀史方輿紀要》一書,不妨前往拜訪問策,看其是否有意出任成都城長職一職?
黃義明道了一聲好,便帶上諸葛達、遲浩田、韓百知、計子善、吳免冠五人,前往武侯祠尋訪顧祖禹。
武侯祠位於成都城的西南隅,見於文獻記載,其始建於蜀漢章武元年(221年),原位於漢昭帝(劉備)廟西側。時至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蜀獻王朱椿對武侯祠和漢昭烈廟進行了一次全面改建,廢除了原在漢昭烈廟西側的武侯祠,把諸葛亮像移入漢昭烈廟內劉備像東側,關羽、張飛像排列於西。此後又經改建,武侯祠地域成爲漢昭烈廟、武侯祠、惠陵、三義廟四部分組成的建築羣,其中主體部分是漢昭烈廟以及惠陵(劉備墓),其餘武侯祠及三義廟僅是陪祀的產物。鑑於武侯祠是民衆對蜀漢丞相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精神的崇仰和讚譽的載體,也是三國遺蹟的源頭,因此人們只以“武候祠”來稱謂這組建築羣,於是便出現了中國文化史上臣名壓君名的奇特現象。這也是黃義明一行人來到武侯祠前所能看到的景觀。而八大王張獻忠屠蜀時,雖然瘋狂,卻不敢得罪先賢,因此武候祠建築羣未毀,只是因年久失修,破舊不堪。
而步入武侯祠後,黃義明在祠邊一座破舊書房中,見到了一位清廋的書生,書案上推了一推厚厚的書稿,書稿的正頁上書有“讀史方輿紀要”六個大字。黃義明拱手爲禮道:請問長者是否爲顧祖禹先生,書生連忙拱手還禮道:正是在下,不知諸位找我有何貴幹?
黃義明道:在下原樂山邦主黃義明。聽聞前輩抱前明亡國之痛,承父遺命,詳考山川險易及古今戰守成敗之跡,探邊防利病,尤重視經世致用,以布衣之身,處陋巷而無怨,居貧寒而無悔,獨身閉一室之中,以畢生精力著述《讀史方輿紀要》,二十年成書,以一代方輿,串起四千餘年的治亂興亡,對天下形勢,古今變故,如視掌中,手畫口宣,立爲判決,被讚譽爲“古今之龜鑑,治平之藥石。”在下無比欽仰。今成都初下,特來問安蜀之策。
顧祖禹道:聽聞黃帥乃李晉王高徒,徒身入蜀,立樂山大同邦,造福民衆。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元帥有問,不敢不答。但書生愚見,尚請元帥見諒。
黃義明道:但請先生直言無妨。
顧祖禹道:蜀地先經八大王張獻忠屠蜀,後經姚黃賊亂黨摧殘,可謂疲憊已極。元帥要安蜀,一是要立制,二是要善用人。
黃義明道:樂山城邦初立,立有共建大同制度,欲照搬全蜀,不知可否?並將內容相告。
顧祖禹道:制度雖好,尚須人執行。我舉一例,元帥可知其實。蜀地有一種草藥名罌粟,少食,可壓疼痛,多食則致幻。官府明令不可吸食,違禁,則須監禁三年。有某女吸食成癮,被捕快擒獲,按例當送監戒毒。該女與其丈夫早已離異,獨自帶一三歲女兒,相依爲命。女子遇捕時,正將三歲女兒鎖於家中,尚未吃飯,且無人照料。其求捕快代爲照料其女,不應。又求捕快通知其二姐代爲照料,應允,卻並未通知,僅是叫一新來捕快將此事上報官衙處理。而該新來捕快初遇此事,心慌,怕惹事上身,牽連自己,未將此事上報,僅用粉筆將該事記於黑板上。次日,官衙傭工將黑板記錄擦拭,該事因此被官衙淡忘。次日,收監女子在監室辦理被監手續時,又問起其女兒照料一事是否落實,衙役回覆已落實,實則全虛。十七日後,有鄰居過被監女子家室,聞惡臭味,敲門不應。通知官衙,合力打開該女子房門,發現其女兒早已餓死,小女孩頭髮大部分脫落,屍體腐爛,面部頸部都已生有蛆蟲,其狀慘不忍睹。時門上尚留有小女孩手抓血痕,指甲均有損傷,室內諸櫃子也都有被翻找過的痕跡。此事終引起鄉鄰共憤,兩位捕快因工作失職,分別被判刑期三年與二年,未盡職之新衙役被除名。女子出監後,獲賠白銀一百兩,但人們時見該女瘋瘋儍儍,時哭時笑,或坐女兒墓碑前,自言自語,似其女兒尚未離世,令見者酸鼻。
言說及此,顧祖禹又道:官衙所定吸毒收監制度原非惡制,實勸人爲善,但所用執行制度之人非善,反釀成人間悲劇。是以元帥要安蜀,一是要立善制,二是要善用人。如何善用人?餘謂凡人生所遇,無非是三種人:其一謂無怨無悔,不求回報地支持、關愛你之人;其二謂傷害、欺騙、利用你之人;其三謂既不曾傷害、欺騙,亦不曾支持、關愛與幫助你之人。而在這三類人中,以第三類人數量最多。元帥要安蜀,就應該有辦法將第三類人,儘可能多地轉化爲第一類人,並盡可能減少人生所遇的第二類人。而怎樣做到這一點呢,一是要培德性,二是要善選人。何謂培德性,即要設癢序,行教化,讀四書五經,育人以德。何謂善選人,則要行中華自隋唐始立的科舉考試制度,選出不僅有德、尚需有才的人來管理古蜀大地。若此,元帥所欲建的“古蜀地大同邦”,必能實現。
聽罷顧祖禹所言,黃義明道:聽先生所言,頓開茅舍。樂山城原設有癢序之教,具體分男學、女學、童子學三科,男學由唐代大儒李翱(772—836年)的二十四代孫李直學執教,女學由拙未婚妻朱雲霞公主具體負責,童子學由拙養子、揚州八日之役戰死的劉肇基將軍之子、現年六歲的劉宏業承擔。我當即日派人通知他們速來成都另設癢序,原地則留分校,請他們另行擇人執教。只是先生經綸若此,不知能否出任成都城長,以具體策劃蜀都恢復與新建諸事?
顧祖禹回答道:元帥所要建立的“古蜀地大同邦”,不只是元帥心願,也是顧某素願。元帥有令,敢不從命,只是學淺識薄,尚難當重任。
黃義明道:先生不必過謙。除成都城長當委前輩擔任之外,樂山、重慶二城,目前也缺城長,不知先生能否舉薦一二賢者充任?
顧祖禹道:前明萬歷朝有官薛文周,素稱“天下廉吏第一”。時在山東濰縣(今濰坊市)爲縣令,處處據百姓所需施政,受到交相稱讚。離任時,當地百姓爲表感激之心,爭先贈送家鄉特產,薛文周一介不取。後調往號稱難治的掖縣(今萊州市)爲縣令,仍能實地調查百姓苦楚施政,讓百姓直接投書於己,不需經胥吏之手。斷案時,他繼承了子路“片言可以折獄”的精神,公正嚴明,頗得受案雙方的認可。當地驛站爲了搜刮民財,輒收取過往馬幫費用,薛文周上任後,令行廢止。當地駐軍擾民,並勒索地方官吏輸送糧食,稍有不順,就以兵變恐嚇。薛文周單騎入營,呵斥士兵們的不法行爲,士兵從此不敢擾民。晚明雜稅甚多,歷任掖縣官員爲了彰顯政績,每每多繳稅以媚上。唯獨薛文周多次上疏上司,指出掖縣多災求減稅。布政司見疏,派人下實地考察,發現薛言不虛,充許減少掖縣賦稅,救活諸多百姓。薛文周死,又有其子薛承父爲掖縣縣令五年。其誓承父志,未取民間私毫好處,每天過着水漿拌飯的清淡生活。他曾對友人說:我別無所長,惟在一介不取上,無愧於心。其初上任時,他吏均拖家帶口,唯獨薛承父只帶一老僕,兩人日食米兩升,餘糧均救濟掖縣孤老。其住處夜不閉戶,與他人雲他:孑然一身,僅一方縣印、幾卷詩書,不怕盜賊竊物。入冬,其少棉襖,因寒身抖。時有當地致仕還鄉友人趙煥得知後,派人送上棉衣,堅拒。其雲:我立誓不拿掖縣百姓一物,受先生贈物,便是敗誓。明亡,薛承父去職,現隱成都鄉間。元帥如缺樂山城長,何不薦其就職,必能勝任。
黃義明謝過顧祖禹推薦,又問道:樂山城長既有,不知何人可任重慶城長,亦望先生推薦一二。
顧祖禹又道:現與薛承父比鄰而居的林萬端,亦明亡後流落鄉間的前朝直臣。其曾爲某縣令,荒年,村民無糧,縣倉有糧。鄉民集聚,欲搶縣糧庫。林萬端道:爾等擅搶糧庫,必是死罪。不如我開倉分糧,擔罪於一身,爾等排隊領取。待我入獄後,爾等善待我家屬即可。衆鄉民稱諾。林萬端後因開倉濟貧,果入獄,鄉民承諾共養其家屬。待其出獄,鄉民們出鄉十里迎接,以謝其活命之恩。明亡,林萬端流落鄉間。其直若此,必能當好重慶城長。
黃義明謝過顧祖禹推薦,便與諸葛達、遲浩田、韓百知、吳免冠、計子善一行隨同顧祖禹,前往成都鄉間尋訪薛承父與林萬端二人,兩人謙讓了一番,在黃義明“士人爲天下先”道理的勸說下,各自同意出任樂山與重慶的城長。這樣黃義明在一日之間,解決了成都、樂山、重慶三城的城長人選問題。剩下來的問題,便是考慮如何剿滅姚黃賊殘部武大定與黃龍的勢力,統一古蜀全地了。
2023年9月25日校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