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救楊復盆釣魚城訪神醫
類別:
武俠仙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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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者1n3qOm字數:5376更新時間:24/06/27 11:46:21
第十二章:救楊復盆釣魚城訪神醫
劉惠恕
且說黃義明攻克重慶城,處理完安民雜事後,便前往軍營探望被計子善救下的楊復盆。但見其腿中鏢已被取下,並用清水洗過傷口,但腿腫的像水桶一般。黃義明搭脈試診,說道,此鏢必然有毒,暫且用繩索暫扎住楊將軍中箭處上方,以避免毒氣攻心。當設法早日擒住女賊董琮英,其必有解藥。計子善說道:擒賊事自當重視。但聽說在重慶附近釣魚城住有避世神醫傅青主,何不重金請其下山探診?黃文明說了一聲好,便備下重金準備親自去請傅青主,又叫計子善負責指揮軍隊抓捕董瓊英及其餘黨。
釣魚城位置距距重慶城北約一百五十裏路,地扼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之口,與重慶城有嘉陵江水路相連,自古有“巴蜀要津”之稱。而釣魚城在宋元之交是一個大大知名的地方,其所以知名,是因爲此地原本無城,名“釣魚山”,山位於嘉陵江南岸嘉陵江水繞彎處,南北均被嘉陵江環抱,其東有嘉陵江支流渠江流過,西有嘉陵江支流涪江流過。釣魚山並不算高,最高處不足四百米,整個山頂東西長1596米,南北寬960米,總面積2.5萬平方千米。但是釣魚山的特點在於:整個山勢呈東西部地勢傾斜,臺地層層,西南、西北角和中部山地隆起,形成薄刀嶺、馬鞍山、中巖等平頂山巒,謂之“三山聳峙,三江匯流”,山上又有大天池等水源,宜人居住,可謂山水相擁,易守難攻。
而釣魚山又有“釣魚臺”之稱。原來根據上古傳說:位於釣魚城南山巔的平頂石巖上,至今留有上古巨人的足跡。時三江洪水泛濫,衆多災民逃往此山避難,山上沒吃的。就在災民瀕臨餓死之際,忽有巨人天降,在山巔巨石上手持長竿,從滔滔江水中釣出無數魚蝦以賑濟災民,成千上萬災民得以不死。人們爲了感激巨神的救命之恩,又稱此山作“釣魚臺”。因此南宋祝穆在其編地理總志《方輿勝覽》卷六四“合州”條中寫道:“釣魚山,山南大石砥平,有巨人跡,相傳異人坐其上投釣江中,山以是名。”
那麼釣魚山怎麼又叫成了“釣魚城”呢?原來南宋末期,蒙古鐵蹄南下,侵凌中原,原周邊鄰國金、西夏相繼被蒙古滅亡,四川就成了南宋抗蒙最前線。而此前線之所以能成立,是因爲蒙古軍隊長於騎兵作戰,卻不擅長水軍作戰,很難北渡長江天險,直接進攻南宋都城臨安(今杭州),於是將其滅宋戰略定格爲:先攻佔四川,再沿長江東下,進攻南宋都城臨安,最終佔領全中華。
宋理宗淳祐二年(1242年),蒙古軍南下四川,二陷成都,整個四川防線告急。宋理宗派抗蒙名將餘玠赴四川,任四川安撫使兼重慶知府,主持當地軍務。餘玠到任後,發佈了“集衆思,廣忠言”的佈告,廣泛徵集抗蒙良策。而此時播州土司、世襲播州安撫使楊價去世,由其子楊文襲位,任播州第十五任土司與南宋播州安撫使。當時的播州,位於四川南端(今屬貴州遵義市下轄區),世轄西南苗夷,與宋室關係密切,楊價與楊文父子同屬南宋抗蒙名將。楊文襲位後,繼父遺志,一方面在轄區繼續推行其父所訂立的“留心文治,建孔子廟,以勵國民,民從其化”的政策;另一方面則認真研究已持續了十多年的西南抗蒙戰局。他認爲宋廷需要提防蒙軍的“斡腹之謀”,亦即聯合西蕃、雲南與四川當地的少數民族部落,對南宋實行大迂迴包抄、合謀攻宋的戰略。據此,他向餘玠提交了《保蜀三策》。其文曰:
“近思利(州)、閬(州)之閻(里巷門戶),節次經理三關,爲久駐計,此爲上策;於諸路險要去處,衆口城築,以爲根底,此爲中策;至於保一江以自守,敵去敵來,縱其所之,此爲下策。”
這段話今釋,其意爲:抵抗蒙軍侵掠的上策,是在川北利州、閬州之門戶地區,設立三關,抵前禦敵;中策是在山形險要之地設立城池扼守;下策就是退到長江以南固守,放棄江北。
餘玠細審《保蜀三策》後,深表贊同,採納了中策。此後,他根據播州人冉氏兄弟冉璡、冉璞的建議,以合川釣魚山爲中心,沿長江、嘉陵江兩岸,共修建了二十餘座山城,建構起一條以山城爲據點、以江河爲紐帶的抗蒙防禦體系,而這其中最著名的山城,便建在釣魚山上。既然要建山爲城,就必須把原住山下平原的民衆,從山下遷往山上來居住。久而久之,原先的釣魚山也就被叫成了“釣魚城”。
鑑於釣魚城之建,在中華軍事史上有着重要地位,以下僅隨講幾句題外話。
餘玠新建立起來的這條以釣魚城爲中心的山城江河防線,在後來抗蒙戰爭中發揮了重要軍事作用,其具體展現爲充分發揮出南宋步兵在山地作戰的優勢,遏制住了蒙古騎兵靠快速制敵的機動作戰能力,整整抗擊了三十六年蒙軍侵掠戰爭,至南宋滅亡,蒙軍始終未能攻佔釣魚城,此後播州土司降元,釣魚城方被蒙軍佔領。釣魚城在整個抗蒙戰役中的作用,具體如下:
宋理宗嘉熙年間(1237—1240年),蒙古軍始佔領雲南,由大理出兵東進四川。楊文率播州雄威軍五千人從瀘定北出大雪山,於淳佑八年(1248年),抗擊蒙古軍於馬鞍山(今四川甘洛馬鞍山),三戰三捷,活捉蒙將禿懣。寶佑年初(1253年),蒙古軍進逼長江,播軍與戰於石洞峽(今重慶江北區銅鑼峽),擊退蒙古軍。寶佑二年(1254年),蒙古軍由烏蒙渡馬湖入川,播軍五千奉命阻擊,九戰九捷,並俘蒙將阿里等。蒙軍不甘心入川作戰屢戰屢敗,寶祐六年(1258年),大汗蒙哥親率十萬蒙軍入蜀,圍攻重慶屏障釣魚城。此時的播軍,分兵一部分與宋軍一起堅守重慶並援助釣魚城,另一部分則南下烏江,牽制涪陵一帶的蒙古軍。
釣魚城之戰前夕,蒙哥曾經派使者前往招降,但是被守將王堅堅拒,並且斬殺蒙哥來使以示決心。蒙哥大怒,下令圍城。又於次年分兵,同時進攻合州舊城(距釣魚城西十里,時合州城治已遷入釣魚城)及渠江流域的禮儀城、平樑城,又另派將領紐磷向忠州、涪州發動進攻。蒙哥的戰略目的,是試圖斷絕嘉陵江下游宋軍對釣魚城的增援,孤立並分割釣魚城。但是時至當年末(蒙哥汗八年、1258年年底),蒙軍對釣魚城周邊地區的進攻,均被擊退,蒙軍在釣魚城東南角石子山上對宋軍水軍發動的進攻亦被擊敗。
蒙軍於是改變戰法,依靠戰船,在嘉陵江登陸,從西北向對釣魚城的主城門奇勝門發動猛攻,但依舊無法攻克釣魚城。蒙古軍大將汪德臣在城下被守城士兵用石炮所發飛石擊死,蒙哥大汗本人也被城上所發石炮炸成重傷,不治身死,蒙軍被迫撤離。蒙哥死前遺言:日後攻下釣魚城,當盡屠城中百姓。此後蒙軍將領因陷於對可汗位置的爭奪,無心征戰,這使得南宋的國祚得以延續了二十年。
歷史上的釣魚城之戰也被人們稱爲合州之戰,因爲宋理宗淳祐三年(1243年),爲抗擊蒙兵,一度將原合州州治(位於釣魚城西5公里)及石照縣治遷於釣魚城內,直至元世祖至元二十年(1283年),合州及石照縣治始由釣魚城回遷原址,屬重慶府路管轄。
僅就釣魚城之戰宋軍獲勝的原因,可歸結爲以下四點:
一是釣魚城的位置處於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環繞的中心處,鎖死了三江水路,從而形成了川蜀重鎮重慶府北面的重要屏障,使蒙軍難以逾越,而在戰時又能及時得到來自重慶府的水路和陸路雙向支援。
二是釣魚城依山而建,城牆與山勢崖壁相連,堵住了敵軍上山之路。宋軍沿陡峭山勢層層設防,架設炮臺、箭塔,能夠予敵較大殺傷,從而取得居高臨下的軍事優勢。
三是釣魚城構建巧妙,分設內城、外城兩套防禦系統,又利用城牆分割成多個獨立防區,而城牆系用堅固條石構築,杜絕了一點突破、全線崩潰的情況。此外,釣魚城城牆一直延伸至嘉陵江邊碼頭,宋軍可以隨時投入江面,依水道從側背進攻攻城蒙軍,以使攻城敵軍處於腹背受敵的不利境地。
其四是釣魚城作爲一座山城,不僅是戰鬥單位,同時也是獨立的生產單位。城內有完備的水利設施、居民區。城內及周邊山嶺上的平地,可供城內百姓自耕自種糧食以自給,不懼蒙軍的持久圍城。
上述諸因素,成就了南宋晚期軍事史上的一個奇蹟,即以弱勢步兵,接戰優勢騎兵,蒙軍攻城五個月不下,蒙哥汗且被重傷身死。是役之後,南宋朝廷派遣大將呂文德進駐黃坪,和播州軍相互接應,共同部防,以御蒙軍。兩軍相會後,認爲要修建一座城池“龍巖新城”,以作爲播州的政治、軍事中心。這座新城,也就是後來的海龍屯。但可惜的是龍巖新城修築完成後,尚未及發揮抗蒙的軍事功能,南宋王朝已宣告滅亡。
僅就釣魚城之戰的軍事意義而言,可以歸結爲以下四點:
一是蒙軍敗北,使得南宋國祚得以延續二十年之久。這一過程具體表現爲:在四川的蒙軍被迫撤軍,護送蒙哥汗靈柩北還。而當時率東路軍已突破長江天險、包圍了鄂州的忽必烈,爲與其弟阿里不哥爭奪汗位,也不得不撤軍北返。此時從雲南經廣西北上的兀良合臺南路軍,一路克捷,已進抵潭州(今長沙)城下,而聞蒙哥死訊,亦在忽必烈派來的一支部隊接應下,渡過長江北返。蒙軍的北返,使南宋國祚得以沿續。
而從世界史角度來看釣魚城之戰,也是有積極意義的。因爲蒙哥之死,使蒙軍所從事的第三次西征停滯下來,緩解了其對歐、亞、非等國的軍事威脅。這一過程具體爲:1252年,蒙哥汗遣其弟旭烈兀進行第三次西征,先後攻佔今伊朗、伊拉克、敘利亞等阿拉伯半大片土地。正當旭烈兀準備西進埃及時,忽獲悉蒙哥死訊,遂留下少量軍隊繼續征戰,自率大軍東還。結果留下的蒙軍因寡不敵衆,被埃及軍隊打敗,最終未能進入非洲。蒙古國的大規模擴張活動自此走向低潮。
其三,釣魚城之戰,也創造了忽必烈執掌蒙古政權的契機,這對後來中國歷史發展進程產生了積極影響。強調這一點是因爲:蒙哥汗所施行的政策,帶有濃厚的蒙古遊牧部族色彩,野蠻、殘酷,極不適合統治中原漢地的需要,當時甚至有蒙古貴族提出要殺盡漢族王、張、李、劉等七大姓,以改變中國北方爲牧場的主張。而忽必烈則是蒙古統治集團中受漢族農耕文化影響較深的人,他繼位後,能延攬漢族儒士,聽從耶律楚材的建議,推行漢化政策,改變蒙軍濫殺無辜的政策,使當時中國北方與南方經濟,免遭更大破壞。
而回顧釣魚城之戰經過,對於當時上釣魚城尋訪名醫的黃義明來說,自然是對這一古戰場抱有無比的崇仰心情。
且說黃義明爲赴釣魚城尋訪名醫傅青主,叫上兩名隨從,備上重禮,駕輕舟一葉,約經三日,終於來到釣魚城前。舉目仰視,城高約400米,兩側均有一字形城牆相屏障,其後爲一道高約20米的自然山崖爲退守防線。碼頭皆以巨石壘就,臺基高出江面4米,以五級平臺樣式,遞次向後延伸,平臺上仍見當年戰時供安置弩、炮的殘具,周邊長滿了野草。而此處碼頭與碼頭後的山城防禦工事,緊緊成一體,當年在釣魚城三十六年的防禦戰中,成功地控扼江面,阻止了蒙元大軍的順江嘉陵江東下。
黃義明環視了一下碼頭步局,連道好險,怪不得當時能阻擋住蒙軍三十六年的攻勢。隨後黃義明找一個能將輕舟泊下的地方下船後,便與兩位隨着登上碼頭,沿着彎彎曲曲的山徑,向釣魚城主城門奇勝門行去。所行未遠,但見前方草木屏障,越過草木,見一洞口,上書有“飛檐洞”三字。原來此洞爲入城的暗道,本爲城垣下崖壁間一處天然石縫,被改造成暗道。洞長約數百米。入洞,初行光線幽暗,但見巉巖凌空,石幔低垂,洞底有緩坡沙灘,淺溝隱現,泉水叮咚。沿洞泉流水上行,登一臺地,突見大廳頂部石隙直瀉一縷天光,與石隙中叮咚跌落的清泉相映成萬斛明珠,原來此處已是飛檐洞暗道的出口。
出得洞口,但見釣魚城的主城門奇勝門即在城北百餘米處,而城牆牆基之下,卻臨峭壁,怪石嶙峋,其下爲懸崖,草木繁茂。而自飛檐洞出,距地面尚有數米。若從該洞口入城,先需用洞口備有的繩索墜下,然後方可順山階石徑入城。飛檐洞故有“可入而不可出”之說。
黃義明與兩個隨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出得洞口,登上奇勝門,攀上城牆舉目四望,連道奇險。原來釣魚城的城牆是憑山崖砌石而成,總長約8千米。而入得外城,內尚有內城牆,內城牆亦四向有門。釣魚城降元後,部分城牆被拆除,明代又加重修。
而除黃義明入釣魚城所登臨的奇勝門外,城牆四圍尚開有鎮西門、護國門、青華門、出奇門等,黃義明入釣魚城,所走得是最不易行走的一條道路。
黃義明與兩位隨從下得釣魚城城牆,便沿着城內一座叫“薄刀嶺”的山路前行。何以有此名呢?原來釣魚城內亦有數座山嶺,以薄刀嶺與城牆相連,高出平地百米,兩面皆懸崖,僅嶺脊有一道寬不盈尺的地方形成道路,被形容爲“兩面萬掛懸巖,嶺脊薄如刀刃。”,此山路爲釣魚城內最爲險峻之處,登高可以極目遠眺城西鉗形嘉陵江流以及合川城區。
黃義明與兩個隨從下得薄刀嶺,進入內城,但見道左是一個頗大的高山湖,被稱作“大天池”,這也是城內主要的水源地。圍繞着大天池周邊,稀稀拉拉地住着一些人家。而在湖周山岩縫隙上,長着茂盛的草木,不時有野免、山雞、或其他禽獸,自樹叢中竄出。由此足見釣魚城內的荒涼。不是說釣魚城內全盛時住十萬人家嗎,如何現今變得如此荒涼?原來自元代將合川城府衙由釣魚城遷自山下合川城舊址,山上大多居民皆隨之下山。再加上明末疊經張獻忠屠蜀及清兵入川剿滅張獻忠之役,原川民大量死亡,現住釣魚城之人,均由山下逃至山上的避難人羣。
進得釣魚城內城,黃義明向湖周居民打探傅神醫現居何處?回答是住護國寺後、忠烈祠前的一間草屋中,此處距護國門不甚遠。根據山民的指路,黃義明與兩位隨從沿着蜿蜒的山路繼續前行,所行未遠,但見一座半殘的古剎矗於道左山岩之上,寺前尚有兩棵遮天蔽日的古杏樹,黃義明與兩位隨從道:此座古剎,顯然就是山民所說的護國寺了。
步入寺內,但見佛傾鍾倒,殿樑上佈滿了蛛網,亦未見有出家人清掃。但穿越寺院,見寺院的主體建築大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藥師佛殿、觀音殿、祖師殿、藏經樓以及僧房前後院等,保存尚算完好,整個寺廟坐北朝南,依山佈局,殿宇宏敞,結構精巧,可以想見其全盛時期的輝煌。原來原來此座古寺創建自唐代,開山始祖爲四祖師石頭和尚,其爲由來已久的佛教“臨濟正宗”聖地,算得上是一座千年古剎。寺院後毀,至南宋紹興年間重建,元大德二年(1298年)又毀於兵火。明弘治七年(1494年)合州知州金祺重建,至明末因戰火再廢,時距黃義明臨此尚未久,因此其登臨時見到的只是一座半殘的古剎。
出得護國寺後門,但見道左有草屋一間,屋前有山泉一口及半畝菜地。黃義明道:此屋中所住,必是傅神醫了。遂整衣釦門,問傳神醫在否?兩位隨從則手捧禮盒。扣門未久,但見一位相貌清瘦、身材高挑、頭戴儒生方巾、年逾六秩的老人前來開門,口中並答道:在下傅青主,不知何方貴客來訪?黃義明連忙叫隨從送上禮盒,並做自我介紹,說明來意。
而傅青主聽罷黃義明所述來意,知黃義明乃爲救明殉身的李定國末徒,及拯川民於水火的樂山邦邦主後,敬意有加。連聲說道:黃將軍隻身入川,創建樂山城邦救川民於水火,百姓皆傳頌。今楊將軍有難,我豈能不救。隨即便收拾行裝,欲隨黃義民下山。但是他向黃義明表示:行前須向忠義祠告祭。黃義明諾聲連連。
2023年9月4日校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