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難行 15歸墟

    看了半晌，他將布裹回去，依依不捨地放下赤焰。

    這時南枯遼咳嗽，輕微抖動嘴脣：“少爺來了。”

    李聖歌溫和得像暖陽：“南老頭好好休息，你就是愛逞強，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說自己沒事。”

    南枯遼不以爲然：“人有生老病死，我是劍，不斷也會缺，人之常情嘛。”

    李聖歌苦笑一聲：“你真會開玩笑。”

    以李聖歌的見識廣博，南枯遼是一柄劍，這傷勢只能在劍世界吸收劍意溫養，否則沒有什麼可以治療。

    可是現在他沒有一點靈力，劍也斷了，根本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來治療南枯遼。

    只能請顧葉堂幫忙，他見識比起李聖歌頗有微詞。

    他牽起南枯遼的那雙枯如柴火的手，心理五味雜陳，俗話說得好，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南枯遼在他被趕出李氏家族這幾十年間，一直不離不棄的陪在他身邊，他們一條心，更是心心相印的一體。

    劍即是他，他既是劍。他很感恩此生擁有南枯遼這柄劍。

    他的眼裏滿是愧疚：“南老頭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想辦法治好你。”

    南枯遼此刻沒有矯情，他深知這次自身身體的傷情，加上幾十年前的舊傷也一起復發了。他點點頭“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他害怕李聖歌爲他擔心焦慮，影響了他自己的修行進度。

    李聖歌放下南枯遼的手，幫他拉來被子掩上。站起身走出外面然後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

    寒廬裏，一個充滿書生氣的青年人提筆揮灑自如，寫出：

    烽火燒，幾時了。

    冠翎夢，故里情。

    碧落上，黃泉下。

    千山雪，月光瀉。

    等待伊，相思情。

    寒衣調，一闕歌。

    唱不盡情絲萬縷，柔腸千結。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惜?

    淡褪了的記憶，消散了的芬芳。

    一首詞躍然紙上。

    每一個字都散發出浩然正氣。

    這就是文聖氣已經達到凡人境巔峯了只差一步可以到達後天境。

    每一個字都如遊龍飛鳳，蒼勁有力。

    灑脫自然。

    直到最後一筆落下在提筆之間，勁風過後千帆盡，毛筆觸紙未留橫跡，也未曾透墨。

    李聖歌和小蟬早就到了寒廬，他只不過是站在茅草走廊上看着院落中正在奮筆疾書的不問南北，捨不得打擾。

    此刻李聖歌看着將毛筆掛到筆架上，滿意地看着自己書寫的不問南北。

    他拍手叫絕，連連說了三個好字。

    不問南北笑臉相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啊。”

    對於修行者而言，這苦海鎮離寒廬就在咫尺之間。

    小蟬僅僅跟着李聖歌寸步不離。

    李聖歌微笑道：“南北兄弟說笑了，不遠，不遠。”

    不問南北招呼他坐下，親自到了一杯茶遞給他。

    這時遠處一個聲音傳來：“大哥哥好久不見。”

    卻是浩然道果和顧葉堂緩緩走來。

    “李公子光臨寒舍另我這裏蓬蓽生輝啊。”

    “不敢！不敢！”

    說着，浩然道果跑到李聖歌懷裏。好長時間不見，浩然道果雖然恢復了身體，不過依舊沒有了靈力。修爲盡失。

    小蟬看着跟自己一般大的浩然道果，她拉拉浩然道果的衣袖，實意跟她玩。兩個小孩子在一起瞬間眼氣起來。

    此刻李聖歌突然發現浩然道果的心智好像往下降了。有點倒行逆施的感覺。他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所致。

    李聖歌好奇詢問顧葉堂：“這逆生長怎麼回事？”

    顧葉堂搖搖頭表示這種逆生長他也沒有見過。查閱了仙俠志根本沒有記錄。

    他無奈地道：“最近浩然道果記性很不好，心智不斷往下降，而且他整個人的身高也跟着往下降。再一年之內找不到好的辦法，浩然道果可能會成爲嬰兒，甚至到最後隕落。”

    言至此處，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猶如晴天霹靂炸向李聖歌的心窩。這些都不是他想見到的。

    這世上除了妹妹他本就孤獨無依了，最親近的浩然道果和南枯遼如今成這樣，怎麼能讓他心安。

    現在自身原因還沒有解決，這突如其來的樁樁件件事情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幸好還有一個小蟬勉強讓他內心有些慰忌，不然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不知道會不會在此刻崩塌，直到瓦解，讓他道心重新被碾碎，以後淪爲徹底的廢物，修仙一途就與他永遠無緣。

    要不是他自以爲自己很強大，就真的會道心崩碎，從此平庸隨平凡人的大流。

    生死都是由別人主宰，由歲月主宰。

    李聖歌不和諧地將話題岔開：“顧前輩有什麼法子，能讓這劍魂進入劍的世界？”

    顧葉堂看着青天墜長星，萬里無白雲，停頓半晌：“你可聽過歸噓。”

    歸墟是世界的盡頭，實際上是個橫穿：人間界、天界、神界、妖界、佛界、鬼界、怪界、精界、魔界。九個世界的地方。

    據說歸墟有五座神山，名爲岱嶼、員嶠、方壺、瀛洲、蓬萊，每座高三萬裏，方圓也是三萬裏；山和山之間的距離一般是七萬里，山頂平地方圓九千里。山上住的神仙，所有宮殿都用黃金打造，欄杆全由白玉雕成。

    “……”

    山上到處長滿了翠樹瓊花，開的花結的果都是珍珠美玉，璀璨輝煌。這些奇花異果卻都是可吃的，據說凡人吃了會長生不老。神仙吃了能增長修爲。

    神山上的飛禽走獸應有盡有，然而全是白色的。

    神仙住在山上，吃的穿的玩的莫不俱備。日常無事，隨手摘些珍珠果、美玉花嚐嚐，或者追逐飛禽走獸耍樂，不知道憂患是什麼。

    神仙平日喜歡穿寬大的純白衣裳，有時候興趣所至，就拍動背上的翅膀飛上藍空，在大海上面遨遊，像鳥一樣自由自在地飛翔。一會兒飛到岱嶼去看朋友，一會兒飛到方壺探親戚，來來往往，其樂無窮。

    李聖歌輕輕長嘆：“首當其衝最出名的就是那蓬萊仙島了，當真不會是蓬萊仙島有什麼靈丹妙藥可以治療吧！”

    顧葉堂站起身，走到一顆不知名的花前，習慣性地拿着花枝在鼻子邊嗅了嗅：

    “你說得很對，只有去到歸墟，找到蓬萊仙島，劍魂才有救。

    不過那裏離這幽州七七四十九萬八千里，你這一個沒有修爲的人走到，恐怕已經老死在路上了吧。”

    李聖歌聽到有一絲希望，本來挺高興的，但是聽到距離幽州苦海鎮七七四十九萬八千里，他一時啞然失笑。

    這簡直跟沒說是一樣的。

    他腦袋裏萌生的希望突然破滅。

    能不能到他姑且不說，就算能到，這南老頭有沒有機會等着他到那裏還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