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不會說謊，也不會掩飾

    「肚子感覺舒服點了嗎？三玖馬上就能把藥買回來了！」佐倉小姐左手捧着臺本，望着大屏幕上的畫面，神色隱有焦急。

    至於四葉對話的對象，也就是風太郎，正像重病患者那樣躺在毛毯上。

    出現這種情形的原因，是因爲三玖不滿意於自己做出的料理，下定決心要試做出讓風太郎和四葉兩人都滿意的料理來。

    如果只有風太郎一個味癡在，三玖應該很快就能達到她自己的目標。

    然而四葉是個不會掩飾的女孩，所以在實話實說之下，最終，以風太郎躺到了地上作爲結局，三玖停下了她的試作料理。

    「好不容易等到家教日……沒想到竟然會被逼着吃到昏倒……」村上悠發出了有氣無力的聲音。

    佐倉小姐瞥了他一眼，忍住笑意繼續念出對白。

    「我的肚子也快吃撐了！」

    「都怪你一直在提意見！我是真覺得好吃，但是有時候說謊也是有必要的吧！」風太郎對着四葉抱怨道。

    “但是我一說謊馬上就會被發現的……”佐倉小姐很是委屈。

    村上悠對於這句對白很是認同。

    「只要說這是你喜歡的味道就能騙過去了吧……」風太郎嘆了口氣，無奈閉上了眼睛。

    「喜歡的味道……原來如此，我受教了！」四葉標誌性的緞帶豎了起來，代表着她靈機一動。

    還未結束對話的兩人被二乃和五月將要出門的動作吸引了過去。

    「糟了！四葉，我覺得差不多該讓她們兩個開始學習了。總之，先把她們留住。」

    想法很簡單，只不過四葉的做法好像有些太過激烈了。

    「你們看，上杉同學現在重病纏身了！」四葉努力擺出緊張的表情，「我們來照顧他吧！」

    「重病纏身？」五月對四葉的說辭充滿了疑惑。

    「四葉你……也太不會說謊了吧！」無論是出於重病纏身的設定還是真實想法，風太郎都無話可說。

    「那還是去醫院比較好吧。」五月提議道。

    「他，他現在去不了醫院……好像是一動就會死的病！」

    這樣的謊話照理說能夠正常思考的人都能揭穿，然而風太郎靈機一動的配合讓這個謊言短暫成立了。

    他噴了點番茄醬在手心，假裝咳嗽得很嚴重。

    「完蛋了，感覺我就快要死了……」

    這樣的表現讓五月留了下來，可是並沒有讓二乃放棄出門的願望。

    「對了，二乃，你很擅長料理，煮點粥給風太郎吧！」左思右想間，四葉想出了唯一一個真正能讓風太郎「病情加重」的照顧方法。

    審視了四葉一會兒，二乃答應下來。

    可惜天不遂人願，幫助了風太郎的工具——番茄醬再度成爲了讓他露陷的由頭。

    沒注意到地上有醬料瓶的二乃在捧粥走向風太郎時摔了一跤，少部分的粥灑到了風太郎的臉上。

    新鮮，但是熱量驚人。

    「哦！是胚芽米，一粒一粒都閃耀着潔白的光輝，用了這麼好的米啊！」風太郎的內心閃動着這樣的話語。

    不得不說，這樣的品評語和最近村上悠出現次數越來越多的美食家之魂十分匹配。

    「啊！！！燙死我了！」被米粥溫柔覆蓋住臉頰的風太郎跳了起來。

    謊話到此結束，五月和二乃扔下風太郎與四葉，出門覓食。

    於是整個家裏，短時間內就只有四葉和風太郎了。

    「結果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放棄希望的風太郎彷彿真的重病纏身，繼續躺在毛毯上。

    他倒沒有自暴自棄就是了。

    「這不就和考試前一樣了嗎？」

    「是這樣嗎？」四葉跪坐在他的身側，音色清脆，「你沒注意到嗎？明明上杉同學在我們家，但二乃卻沒想把你趕出去。」

    「不只是二乃和五月，一花和三玖，大家的變化我都察覺到了。」四葉的眼神偏向了一邊，「沒有成長的人只有我了吧……考試的成績也仍然很糟糕。」

    眼前的女孩笑着，手伸到了腦後，撫摸着自己的頭髮，一幅大大咧咧的樣子。

    「才沒有這回事吧，你是最開始讓我看到有所改變的。」風太郎看着窗外的天氣明媚，偏過頭去。

    “有你這樣耿直又率真的人在，真的幫了我不少呢。”村上悠繼續用那種彷彿若無其事，又彷彿真心相對的語氣說着。

    佐倉小姐有點享受這樣的表揚，又有點臉紅。

    她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很差勁，明明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卻全都變了樣子。

    除了那個四月，和那個清晨。

    一次在她和村上悠之間簽上了索，一次將索牢牢地固定住了。

    這樣的表現和四葉簡直是截然相反。

    「稍微有點表揚過頭了啊，因爲你耿直到了不會說謊的地步，才導致了今天的悲劇發生啊。」風太郎在繼續着他的評判。

    身邊的女孩沒有作聲，頭微微垂下，讓人難以看見她的眼眸。

    「那上杉同學知道爲什麼我會成爲你的同伴嗎？」四葉站起身，來到了風太郎的正前方。

    那是一個只要四葉低下頭，兩人就能夠互相對視的位置。

    「什麼啊？不就是爲了提高成績嗎？」

    「不對哦！」四葉伸出手，蹲了下去。

    她抱住了風太郎的頭，俯下身子，山脈就快要與風太郎的額頭觸碰到。

    就像在泳池裏，佐倉小姐差點做到的那樣。

    短髮垂下，她認真地看着風太郎的眼睛。

    「因爲，我喜歡你！」

    呼吸可聞，她的眼裏燦若星辰。

    只是風太郎和村上悠的反應不太一樣，風太郎被嚇到了，村上悠笑了。

    「騙你~的呦！」就像是爲了打破這凝固的氣氛，佐倉小姐用滑稽的語調說出這讓兩人都鬆了一口氣的話，「呀，你上當了呢！」

    「就算是我，只要是想做還是做得到的！」

    這是在迴應風太郎說她不會撒謊的那句話。

    眼前的女孩笑着跑開了，只留下風太郎一個人在原地。

    ……

    籃球部的部室外，四葉正向裏面休息着的學生表示慰問。

    「所以中野同學，入部的事情你已經考慮過了嗎？」其中的負責人問道。

    風太郎在過道的角落探出頭，暗暗查看着她的反應。

    「果然就算是不會說謊，也要到這裏來嗎？」

    之前放學的時候，四葉以部室相關的事爲由，缺席了下午的補習。

    風太郎已經做好了四葉欣然接受邀請，入部的準備。

    「嗯，很高興大家能邀請我。」她停頓了一會兒，向負責人躬身致歉「抱歉，請允許我拒絕。」

    「籃球部的大家正處於困境我也十分清楚，但放學後我有着很重要的約定……當然我隨時都可以來當比賽的外援！」

    負責人對她的決定多少有些惋惜。

    「沒有天分的我，也有人在爲我鼓勵。」

    部室的門關上了，四葉原路返回，撞上了正在偷聽的風太郎。

    「欸~上杉同學，爲什麼在這裏？」她被靜靜等待的風太郎嚇了一跳。

    「我正準備去圖書室。」

    「圖書室和部室的方向不是相反的嗎？好奇怪呢。」

    「你的事情辦完了嗎？」風太郎沒有解釋，直接反問道，「今天的補習要求會非常嚴格，做好覺悟吧。」

    語氣少有的和緩

    「是！我準備好了！」

    “好，上半部分先到此爲止，各位可以稍作休息，進食喝水。”平光琢也的聲音從指導室傳了過來，讓收錄暫時停了下來。

    村上悠放下手中的臺本，當先走出配音室。

    佐倉小姐跟了出去。

    水籟祈看着村上悠的身影消失在配音室的門邊，也從座位上站起身，準備跟上去。

    她的手被拉住了。

    回頭一看，是種田梨紗。

    “怎麼了，種醬？”

    “給鈴音一點點時間好了。”種田梨紗微笑着，把水籟祈重新帶回到座位上。

    中野愛衣看着她們的樣子，眼中也帶上了一絲笑意。

    佐倉小姐儘可能地加快了腳步，終於在村上悠進入洗手間之前追上了他。

    “村上！”

    “嗯？”村上悠轉過身，看着有些氣勢洶洶的佐倉小姐。

    “跟我來一下！”她猶豫了一下，沒有拉起村上悠的手。畢竟這裏是錄音棚，有工作人員來往，被看到並不好。

    她轉過身走了兩步，沒有聽見身後的動靜，重新回頭看去。

    村上悠正在進入男洗手間。

    她衝了上去，拉住村上悠的手，把他拽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確保沒人看到。

    村上悠看着兩人相握的雙手，有些差異：“佐倉，你這樣真的好嗎？”

    他舉起了兩人相握的手。

    佐倉小姐猶豫了一下，放了開來。

    “怎麼了，叫我有什麼事？”

    “你剛剛在收錄的時候是什麼語氣？”佐倉小姐微仰着頭，看着村上悠。

    “正常的演技，你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村上悠反問道。

    “你！我明明就聽出來你剛剛有些臺詞乾脆就是對着我說的。”佐倉小姐十分相信自己的感官。

    “你難道沒有臺詞就是對着我說的？”

    佐倉小姐噎住了。

    “還有什麼其它事情嗎？沒事我去洗手間了。”村上悠側身，準備離開。

    “村上！”

    “我在。”看着眼前氣鼓鼓的女孩，村上悠只得停下了腳步，“到底怎麼了？”

    “你告訴我，最後的新娘是誰？”佐倉小姐的神情在聽到「我在」之後肉眼可見地緩和了很多。

    大概「我在」就是村上悠應對佐倉小姐地利器。

    “我不是說了，春場沒有劇透過嗎？”村上悠摸出手機，解鎖屏幕，看了看時間。

    佐倉小姐沒有說話，凝視着他的眼睛。

    短暫的沉默。

    “好了，我說就好了。「五等分」這部作品其實是春場送給你的禮物。”眼前的女孩眼看着就要一直糾纏下去，村上悠只能先行開口。

    “禮物？”

    “是啊，他曾經說過，要創作一部以你爲女主角的漫畫。”

    “那你當初爲什麼不說？”

    “在櫻花莊裏說嗎？”村上悠笑着看向她。

    “哼。”

    佐倉小姐雙手叉腰，半轉過身體，顯然還有點沒消氣的樣子。

    “佐倉。”

    “幹嘛？”

    “你轉過來，看着我。”

    佐倉小姐聽着村上悠的聲音，強忍着讓自己仍然繃住臉。

    “你再不轉過來，我就學四葉捧風太郎那樣了。”

    佐倉小姐乖乖地轉了回來。

    “你其實和四葉很像。”

    “啊？”佐倉小姐繃住地臉立刻飛起驚訝地神情，“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和四葉其實很像。”

    “爲什麼？”

    “因爲說善於掩飾，也善於掩飾。說不善於掩飾，也不善於掩飾。”

    “什麼意思？”

    “喜歡掩飾自己，但是在沒人的時候又會流露出真情實感。”

    “誰喜歡掩飾自己了！誰流露真情實感了！”佐倉小姐捶了一下村上悠。

    “你。”

    和村上悠對視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佔不到便宜的佐倉小姐只能把目光移開。

    “你喜歡四葉嗎？”

    “喜歡。”

    “最喜歡誰呢？”

    “三玖。”

    “果然！”佐倉小姐掐了一下村上悠。

    “你是四葉嗎？”

    “不是。”

    “我喜歡你就夠了。”

    說完這句話的村上悠突然感覺眼前多了個黑影。

    然後他的嘴脣就被堵住了，只不過時間不長，大致比蜻蜓點水的時間長一些。

    “這不是真情流露，我也不會去掩飾的！就是普通的想親你一下！”

    佐倉小姐扔下這句話。然後退後幾步，匆匆而逃，只留下村上悠一個人。

    等回到配音室時，村上悠發現她已經做好了表情管理，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掃了一圈室內，他發現所有人都已經回到了位置上。

    村上悠加快腳步，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

    林間學校的時候，因爲大雪封路，風太郎與五姐妹只能誰在一個房間。於是在五姐妹泡溫泉的時候，她們爲此商量起誰睡在風太郎旁邊以防夜襲。

    「那四葉你睡他旁邊好了。」二乃的語氣聽起來滿不在乎，「因爲上杉不是那種人，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吧。」

    「該怎麼辦……」四葉從站起身，到浸入水中，再到只把頭部露在水面之上。

    村上悠趁着他暫時沒有臺詞，看了看佐倉小姐的方向。

    佐倉小姐似乎又臉紅了起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事情。

    按理來說，在東山那次就已經一起就寢了，再想到這件事情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反應。

    對此不是很理解的村上悠搖了搖頭，把目光重新投回到熒幕上。

    還真是不會說謊，也不會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