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永夜後的明光不會消逝

    四月二十八日，週四，陰天裏的空氣中帶着些許溼氣。

    村上悠從席上坐起，抓了抓凌亂的頭髮，看向一旁的中野愛衣。

    昨天夜裏村上悠抓住她的手後，獲得了滿足而又有些疲累的中野愛衣在席上舒坦恣意地睡去。

    如同初春裏的落花般，寂靜無聲，卻又美妙動人。

    照例打開手機，忽略掉扎堆的小紅點，村上悠打開天氣預報看了一眼。上面顯示早上會是陰天，而到了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天會放晴。

    思考了一下今天能夠進行的活動，村上悠照例如同昨天一樣貼近中野愛衣耳邊叫醒了她。

    不過與昨天不同，中野愛衣這次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睜開眼以後抱住了村上悠不鬆手。

    “中野，你自己不起來就算了。怎麼還抱住我不讓我起來?”

    村上悠有些無奈的聲音中夾雜着任誰都能聽出來的寵溺。

    “我起來……”小聲嘟囔中，中野愛衣放開了其中一隻抱着村上悠的手臂，試着單手撐起身體，“就是了。”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完成自己的動作，村上悠就順手將她摟進了自己懷中。中野愛衣緊貼着村上悠的胸膛，終於清醒了過來。

    “你幹什麼呢，村上君！”她伸出手打了下村上悠的胸膛，軟綿綿輕飄飄的，彷彿沒有力氣。

    “中野，你的頭髮，香氣真是沁人心脾！”村上悠微微低頭，嗅了嗅從中野愛衣秀髮中傳來的香氣，不禁讚歎。

    “快放開我，這才早上呢！”

    就算是聽到這句話的是中野愛衣，也不禁臉頰紅了起來。可是在村上悠周身散發出的清爽氣味中，她卻怎麼也提不起力氣。

    “好了，我們準備一下，去吃早餐吧。”

    “嗯，你先去洗漱。”

    洗手間裏，面對着鏡子的村上悠感受着手臂上仍舊殘留的觸感，不由得與抱着佐倉鈴音時的感覺做了個對比。

    兩人髮型很像，身材同樣嬌小，就連身材曲線，也一樣讓人僅僅看上一眼就能感覺到美好。只是因爲偶爾生病的原因，佐倉鈴音比起中野愛衣還要瘦一些。

    要不是村上悠來到櫻花莊後負責了做飯，佐倉小姐說不定還會更瘦一些。所以無論是從馴獸角度，還是投食角度來說，村上悠都是當之無愧的飼養員。

    “村上君，怎麼又在發呆了？”身後傳來中野愛衣有些不滿的聲音。

    回身一看，中野愛衣手拿着鬱金香髮夾，正準備對着鏡子整理自己的頭髮。

    “對不起，我錯了。”

    幹淨利落的認錯。

    洗漱完吃過早飯，村上悠提議去釣魚。

    “爲什麼啊？明明來箱根游泳不能缺的，我還特意帶了泳衣呢。

    “今天的天氣不怎麼好。”

    “在東京悶了這麼久，連出來玩一次都不能盡興就太遺憾了。”

    “那中野你去游泳，我去釣魚，我在旁邊看着你。”

    相互不干涉，各自做各自喜歡的事，完美。

    村上悠暗暗想道。

    “村上君……好吧，那你釣魚的地方不能離我太遠！”中野愛衣嘴角撇了撇，同意了這個提議，轉身回房取泳衣去了。

    村上悠自然去準備漁具。

    湖旁，眼看中野愛衣進入水中，村上悠不甚在意地拋竿，架好一個姿勢後就把目光集中在中野愛衣身上。

    儘管天色不好，光線也不明亮，中野愛衣依舊在水中玩得很開心。不算正規的游泳動作下，她的手拍擊到水面，濺起不少水花，鬧得不亦樂乎。可惜稍過一小會兒，不會換氣的她就不得不停止動作，從水中探出頭來，嘗試換氣。

    女孩從水中探出頭，一時間一圈波紋從她身邊擴散開去。只是因爲沒有戴泳帽的緣故，中野愛衣被緊貼着臉龐的短髮弄得有些不舒服，甩了甩頭。水珠飛散間，青春美好的氣息一覽無餘。

    村上悠看着湖中這一副別緻的光景，卻不爭氣地出神了。

    不是爲了這副美好地畫面，而是爲了記憶中的風景。

    夏日間在泳池間嬉戲的場景彷彿瓶中的辛香料一般，不去動就無聲無息也無味，只是稍稍打開了一點，便從瓶口的縫隙中帶出了甘味。

    定了定神，考慮到這種天氣下在湖中游泳太久容易感冒，村上悠不顧中野愛衣反對強行從湖中把她捉了上來，一路押送回房間。

    倒是二人都碰了水，不得不再去溫泉中泡一泡免得着涼。

    午餐時，二人來到昨晚用餐的地方，點了一些並未嘗過的菜品。

    “村上君，我們今天下午就回去吧。”

    “怎麼了，不是說好來箱根好好玩上兩天的嘛？”

    “我想櫻花莊了。”

    “嗯……”

    “村上君難道不想櫻花莊嗎？”

    “我……”

    午飯很豐盛，兩人間的氣氛卻有些沉悶。

    自從村上悠與中野愛衣正式交往以來，她第一次展現出了自己的堅持。

    “吃完午飯，我們收拾一下，就回東京。”

    “都聽你的。”

    回程的路與來時一樣長，可村上悠與中野愛衣經歷的時間卻彷彿翻了倍。

    東京沒什麼變化，除了從晴天變成了陰天。

    櫻花莊也沒什麼變化，除了少去了東山奈奈。

    終於打開消息的村上悠開始一點一點的看具體內容。

    推特上，除了水籟祈意外的衆聲優都不出意料地發來了祝賀信息。而粉絲們也大多數表示理解：

    “我就知道唯一神和大天使是天作之合！”

    “雖然心疼佐倉小姐，但還是要祝福悠悠和愛衣未來的生活。”

    “悠悠——！！！”

    “村上！愛衣！”

    至於發表異見的粉絲自然也有：

    “我東山奈奈不服！”

    “絕世美人種醬的位置在哪裏！”

    “小水身爲女兒怎麼能沒有姓名！”

    就是這些話在村上眼裏只是過眼雲煙罷了。

    回到新房子，村上悠向中野愛衣申請出去逛一逛，得到了批准。

    陰天的東京行人比起晴天時少了很多，倒是回到東京時已經接近了傍晚下班的時刻，路面上依舊保持着一定的人流量。

    村上悠兩手插在褲兜中，感受着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飄下的細細雨絲，有些漫無邊際地遊蕩。

    如今他有了新家，櫻花莊還能算是家麼？

    他拒絕不了佐倉鈴音的所有要求，拒絕不了佐倉鈴音在他懷中如孩子般無助的哭泣。

    他忘懷不了東山奈奈在其餘人背後像小惡魔一樣的性子，忘不了東山奈奈在被他抱住時如同期待如同喜悅的喘息。

    他遺忘不了那個自信而美麗的絕世美人，遺忘不了在黑暗寂靜的鐮倉宮中把種田梨紗帶出，手牽手來到了有煙火氣息的人間。

    他同樣記得那個敢愛敢恨、時不時就會質問他的水籟祈，記得在冰屋中水籟祈鼓起勇氣的那一次吻。

    往事歷歷，村上悠迷茫間已經不知道來到了哪裏。

    頭頂上有一道陰影遮住了已經有些大起來了的雨。

    村上悠猛然驚醒，看見眼前熟悉的櫻花莊。

    他轉過身，看向身後持着那把傘的人，有着美麗長髮，消瘦臉龐的人。

    種田梨紗靜靜地站着，撐着一把傘遮住了漸漸變大的雨。

    “過得怎麼樣？”

    “一直在想你。”

    簡短而直接。

    二人許久沒有作聲。

    “你還記得去年我什麼時候做的手術嗎？”

    “……”

    “你還記得我在病牀前跟你說了什麼嗎？”

    “……”

    “對不起。”

    “是你把我從鐮倉宮帶回來的。我在昏暗的宮中等待你，等到了我快要失去希望。“

    說到這裏，不知爲何種田梨紗笑了笑。

    “不過，多虧了你，把我從鐮倉帶回了東京。”

    從至暗回到了光明中。

    “可是你爲什麼又拋棄了我？”

    又重新墮入了黑暗中。

    村上悠的眼前，澀谷站的站臺不知爲何浮現而出。而在站臺上，種田梨紗嬌小的身軀在人羣的推搡下漸漸遠離。

    野生的絕世美女種田梨紗消失在人海中，再無蹤跡。

    村上悠不再猶豫，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種田梨紗。

    “相信我，不會再拋棄你的。”

    良久，種田梨紗沒有回話，只是用未撐傘的一臂回抱住了村上悠。

    雨中的傘下，絕世美女的眼中閃着淚花，淚水在臉頰上連成了水線。

    憋悶已久的哭聲在滂沱大雨中如娟娟細流般涌出，綿延不絕。

    “我還能再相信你一次嗎？”

    村上悠沒有說話，只是再度用力抱緊了種田梨紗。

    “我不要你這樣抱緊我，我要你給我一個回答。”

    聽到這句話，村上悠的雙手從種田梨紗的腰上離開，搭在了她的肩上。他定定地看着種田梨紗的眼睛，回答道：

    “能。”

    “你知道今天的天氣預報說下午會放晴嗎？”

    “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信，何況是你這個東京人說的。就現在下着的這麼大的雨，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停？”

    種田梨紗的哭聲漸歇，總算能好好回答一下村上悠的問題了。

    “我們打個賭，如果今天天晴了，你就要相信我。”

    “好啊，想讓你輸一次還不容易！”

    種田梨紗突然笑了起來，沒有擦乾淨的淚水與笑容讓她的臉多少有些狼狽。

    只有村上悠看見了她身上突然散發出的光亮，純粹而明媚。

    二人在雨中靜靜站立，看着雨勢漸小，看着天色轉晴。

    夕陽在櫻花莊前的街道上灑下橘紅色的光亮，溫暖着雨後的櫻花莊，雨後的兩人。

    “你看，我贏了。”

    “東京人，你說，你是不是早就想好給我下這個圈套了？“

    “沒有，我只是跟你賭一賭天氣預報的準確性。”

    “剛剛還說賭贏了就相信你，現在又收回了？”

    “你說呢？神明不是宣告我是對的了嗎？“

    “東京人！慣會說謊！“種田梨紗恨恨地敲了一下村上悠。

    “村上，我們來對一對臺詞吧！”

    絕世美女不知道爲什麼起了興趣。

    “你怎麼突然想到這個？”村上悠多少有些疑惑。

    “別廢話，跟上就是了。”

    “得，得。”

    “我如天使般溫柔，賜予無情的你，一個贖罪的機會吧。”種田梨紗笑着道。

    “這不是宮園薰的臺詞嗎？”

    “我就是宮園薰。”

    “我怎麼記得你之前出席活動時還說到過，角色和聲優本人是不一樣得來着？”村上悠表情認真地回憶着。

    “現在我就是宮園薰！“

    “而你，是有馬公生。”

    “怎麼，你還想像宮園薰那樣最後拋下我一樣自己遠去嗎？”

    “哪有！東京人不要瞎說！”

    “在我眼裏，你是食戟之靈裏的薙切繪裏奈。”

    “出演繪裏奈的聲優都不是我了……”

    “在我心裏你就是繪裏奈。”

    “爲什麼？”

    “因爲薰最後離開了公生，而繪裏奈留在了幸平創真的身邊。”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東京人不會又在騙我吧。”

    “沒有，我怎麼會騙你。”

    “那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接下來……我還需要一段時間。”

    “不許再騙我了。”

    “我保證。”

    “鈴音怎麼辦。”

    “唔。”

    “我就不問你這個了。還進櫻花莊嗎？”

    “不進了，我還得回去，我是散步出來的。”

    “好吧，那這裏不歡迎愛撒謊的東京人。”

    種田梨紗拿着已經收起的傘，進了櫻花莊。

    進門之前，她回身對村上悠露出了一個笑容，就像她沒得病前的笑容一般，自信而美麗。

    走在回去的路上，村上依舊在想事。

    種田梨紗以前是宮園薰，現在是自然是薙切繪裏奈。

    遇到了村上後，沒有做手術前的她是宮園薰。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雖然比起宮園薰更加坦率，很早便吐露了出來，可是身懷疾病，差點抱憾。

    遇到了村上後，做了手術後的她是薙切繪裏奈。手術後的陰影籠罩着她，沒有人能把她從鐮倉宮寂靜無聲的霧氣中拉出來，除了村上悠。

    儘管可能會被他傷到，會因爲他生氣，但村上悠就是她的幸平創真，無論她願不願意，都把她拖了出來，帶她重新回到了東京。

    “到底要多麼優美的旋律，才能傳達給那個受傷的孩子呢？”

    耳邊突然響起歌聲，似乎正是爲了食戟之靈譜寫的主題曲《Last Chapter》。

    他笑了笑，在前進的道路上繼續邁步，不作停歇。

    夕陽下的東京很美。

    PS：食戟之靈第五季豪之皿的主題曲正是《Last Chapter》，nanoripe的歌。如果有興趣的各位可以去小破站搜一搜視頻，建議不要只聽歌，看過食戟之靈前幾季劇情的大概會對這首歌開頭那一幕有些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