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鏡中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草原上01字數:2126更新時間:24/06/27 11:31:57
    二十年前許谷誠中了二甲進士第三名。

    名滿京城。

    作爲一個來自江南的年輕郎君,許谷誠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望之儼然,即之也溫。

    他有一副好皮囊,又擅點茶作畫,待人也仗義。很快,汴京城一半的娘子都對他芳心暗許。

    錢七郎的母親劉氏也是其中之一,甚至爲了看許谷誠一眼無懼被罰,而逃掉族學的課。

    那段時日,劉氏的心從來不在自己身上。

    即使能在宴席上和許谷誠點頭打招呼,也足以讓她開心一整晚。對她來說,那是一段既歡快又痛苦的日子。

    可是,許谷誠的目光始終在呂氏身上,其他娘子看出許谷誠對呂氏的心意,便不再如最初那般熱枕,只是單純地欣賞他的容貌。可劉氏卻視而不見,依舊滿心歡喜地喜歡着許谷誠。

    直到聽到他與呂氏定親的消息,才發現一切不過是夢中花水中月,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雖然汴京娘子性情開放,但大多數人骨子裏還是傳統而保守的。劉氏心灰意冷,沒有去向許谷誠表明自己的心意,而是聽從家中的安排,很快嫁到國公府。

    新婚第二個月,她便懷了孕,頭胎就生了一位郎君,也就是錢七郎,慢慢地她在錢家站穩了腳,日子過得也算愜意。

    沒想到,幾年後呂二十一娘也嫁入國公府,那樣橫衝直撞的性格竟然得了孫太妃的喜愛和器重,更是在兩年前成了國公府的主母,掌管着整個後院。

    劉氏兩番被呂家的娘子比了下去,心中一直有怨氣,多次給呂二十一娘使絆子,卻都被呂二十一娘化解,未傷到她分毫。

    一次次的挫敗,讓劉氏的怨念愈加深重,時時刻刻等着可以反擊的機遇。

    故此,幾個月前,聽聞許家的婢女來了國公府,劉氏便想着要真正地給呂氏一些顏色。

    ……

    通過密探的彙報,許諾還得知當初是錢昭安排了人撞壞春棠乘坐的馬車,才製造出偶遇的情景,讓春棠對他產生了信任。

    許諾不知錢昭對春棠的感情有幾分真,但她很清楚,二人絕沒有任何可能。

    故此,無論春棠如何傷心,許諾都要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再三思量,最終還是認真地問了一遍春棠,問她在錢家時有沒有被欺負,春棠說錢七郎說的話語確實十分露骨,但並未作出逾越的舉動。

    通過春棠的神情,許諾判斷她說的是實話,確認她的確沒有吃虧。

    國公府已懲罰了錢七郎和他母親,許諾沒想着立刻就去找二人的麻煩。暫時壓住此事,免得討公道不成,反倒惹得一身騷。

    不料,幾日後二十一娘身邊的婢女匆忙趕到許府,說春棠去了國公府,遇到了劉氏,劉氏當即就揪着春棠的胳膊罵了起來。

    “我家夫人先去看情況,拖着時間,讓我來給六娘子您稟告一聲,讓您儘快將春棠姑娘帶走。”婢女着急地說道。

    許諾腦袋嗡地一聲響,來不及說話,就跟着那婢女前往國公府。

    她到時,周圍看熱鬧的人已被清走了些,但還有幾個二十一娘的妯娌在場。

    許諾走近,便聽到:“就知道你們呂家人不是好東西,勾搭了這個,又勾搭那個,看哪個男人好,就往上撲,我錢家的兒郎豈是你一個賤婢能高攀的?你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劉氏破口大罵。

    二十一娘毫不示弱,巧妙地將話頂回去。

    許諾皺眉,二十一姨嫁到錢家,就是錢家的人,如今爲了春棠和錢家人罵起來,定會給了旁人把柄。

    雖然二十一娘讓她直接領着春棠走,可她不願將這些都丟給二十一娘一個人承擔,不假思索地上前去,道:“這位錢夫人,不知您在罵哪家的婢子呢?這麼不要臉的婢女,真該扔出去亂棍打死。”

    春棠被圍在人羣中,嚇得不敢擡頭,突然聽到許諾的聲音,一臉淚水的地擡頭望過來,好似無助的小羊羔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許諾看到春棠的模樣,欲言又止,心疼極了。

    劉氏見是許諾來了,哈哈大笑兩聲,說:“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說的就是你們許府的!就是她,竟然還有臉面來國公府,想高攀我們!”伸手指着春棠。

    “我別的不知,倒是知道我的婢女是在我允許的情況下,和一個錢家的小廝相好,如今聽來,那個小廝竟然是你們家的郎君?錢家的郎君何時混到這樣的地步,還要假扮成小廝才能獲取一個婢女的喜歡。”

    許諾訕笑道。

    劉氏被問得一愣,見旁邊的人都在偷笑,才意識到許諾是在拐着彎罵錢昭。錢昭雖然不是她的孩子,他的名聲也與她無關,可今日她是與他站在一條道上的,不能任由旁人罵他。

    “你一個閨閣的娘子,管不住自己的婢子也就罷了,跑到我國公府嚷嚷鬧鬧,成何體統!”劉氏擺出長輩的架勢,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許諾聽後,笑得燦爛極了,道:“一個國公府的郎君,這樣的身份,竟還要對人撒謊,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真是太可笑了。”

    春棠上前拉許諾的袖子,小聲道:“娘子,我們回去吧。”她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原本以爲阿來有了妻,決定忘掉他,沒想到,竟然從七月口中得知,阿來是錢家的郎君錢十郎。

    她不信,阿來竟然從頭到尾都在騙她,連身份都隱瞞着。

    那麼,他說的那些話,還能有幾分真。

    她不過是想來向他問個清楚,絕沒有知道了他的身份,而想纏着他的意思,卻不想鬧成這樣。

    劉氏回答不出錢昭隱瞞身份的原因,扭頭瞪了一眼站在最外面的錢七郎、錢昭二人。

    這個間隙,正好有人上來勸阻,劉氏順勢而下,一臉憤憤地離去。

    錢七郎狠狠地看了許諾一眼,跟着他母親離去,只剩錢昭站在那裏,一臉憐惜地看着春棠,想上前安撫她卻礙於身份不敢妄爲。

    許諾看到他,目光中流露出嫌惡,頭也不回地帶着春棠離去。

    回了許府,剛進茗槿閣,春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娘子,求您找個人,把我嫁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