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有別 451愧對小師妹

    雖然中途，凌丫頭和九姑娘一再建議互換，希望能幫助常悔青省些力氣，畢竟，內功續命不是長久之計，尤其是一個人的堅持堅守，更不可能成功，但常悔青始終不願意、換做其他人前來救濟。

    常師兄似乎認定、小師妹只要在他的懷中，就不會死去，就會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任何人都是意圖、想從他懷裏奪走心愛之人。

    是以常悔青總是阻止、並反對一切人碰觸易心緣，因爲小師妹是恩師親手交於他的，是師父和師孃的畢生重託。

    “木師兄……你一直……喜歡公主……是真的嗎？”易心緣終於再次睜開了眼睛，只是失去了美麗的光芒，也不再有晶瑩誘人的明亮和閃爍。

    木子因不知、如何安慰和回答她，想到小師妹不久於人世，而欺騙、哪怕是善良的謊言，實在不是自己的情意所擅，眼淚婆娑難於言表，總算是點點頭承認。

    易心緣似乎心滿意足、特別興奮，甚至於呼吸急促、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是在醞釀了很久很久，又似乎是神志不清睏乏疲倦。

    她久久凝視常悔青滿臉蒸騰、汗沁鼻翼，過後眼神迷離、充滿憐惜說道：

    “常師兄……我……對不起你，來世再和……你做夫……妻……”

    “我不要……什麼來世！”

    常悔青眼含熱淚、信誓旦旦，汗淚交融不斷沿臉頰流淌，因爲情難自禁的回答，而剋制不住的震動，一顆顆閃落在易心緣的臉龐和頸項。

    或許，他知道，來世再不可能遇見，這樣一個貌美勝過天仙的小師妹了，守住這樣的小師妹，就是不吃不喝，也是幸福的！可是眼下，他實在守不住了，他的內息和功力入不敷出、已經調用不靈便了。

    “常師兄……這次可不是在……草頭幫，你們都……幫不了我……”

    “不……不……不……”

    常悔青不屈不撓連連吶喊，頑強持續將內息輸給、奄奄一息的小師妹，他明顯感覺、自己不能再說話了，因爲，那將影響小師妹、未來的命運。

    其實，那是因爲長時間的救援，他自身功力損耗太大，所剩無多了，以至於連自己的說話，都開始變得顫抖失控，甚至手法動盪內功遊離、已嚴重影響到小師妹的氣息。

    “常師兄……你一定要……陪……陪木師兄……把公主……救……救出……”

    易心緣脣齒微張，分不清是笑還是語、是痛苦還是遺憾，就徹底凝固了一生、堅定而執着的自信和美麗。

    易心緣再也接不上、紅塵的最後一口氣了，任憑常悔青如何拼命、運氣續救，緊緊地閉上令世人眷戀的眼眸，和一顆足以傲視百花的心靈。

    她的容顏極其幽靜、極其柔媚、極其純粹，沒有一絲人與人的嫉妒埋怨；沒有一絲漢人契丹人的倔強爭執；沒有一絲人世的悔恨和哀傷。她的坦然，讓所有曾經錯怪她的人，漸漸生出一陣陣心痛和不安。

    也許是因爲愛的不捨，所以也就愛的無理，此時此刻，周邊的所有熟悉易姑娘的人，均忍不住暗自落淚，又悄悄拭去。把悲傷留在心裏，不願讓他人知道，或許，他們爲人世間的一份至愛、認知不足而遺憾。

    “小師妹！你要堅持……你不會死，我一定要救活你……”

    常悔青全力爲易心緣續命，用盡平生所學，拼命僅有的功力，許久許久過去了，仍然不見師妹有一絲起色，終於常悔青力竭，一聲悲鳴怒喊，隨即昏迷過去。

    木子因再也忍不住，小師妹最後一句話，讓他生不如死，整個人的意志徹底崩潰，忘記了自己還有心愛的人。

    而現在的事實讓他懷疑、離開姑射山的選擇和追求，以至於木子因不敢檢視、面對這一生，到底還要做錯多少事？他深切體會到、自己愛任何一個人，或者不愛任何一個人，都是一場難以承受的傷痛。

    木子因因此不敢、再次目睹小師妹的遺容，儘管這或許就是最後一次，他也沒有勇氣面對，不得不帶着滿腹的委屈心酸、失意和悔恨掩面啜泣。

    易心緣這份終結之情，讓木子因承受不起、又無地自容，他追悔自己沒有想方設法，去學習人世間、那些精妙的救死扶傷之技，而是一味研習、害人害己的九龍劍。

    儘管木子因的這些後來舉措，與小師妹的死因，其實不沾邊、甚至沒有必然關係。

    但在木子因看來，自從御龍劍術練成後，身邊的親近之人就一一離去，天妹蒙難、蓉妃被殺、郡主服毒、師妹遭劫……這血淋淋的一幕幕，循環浮動、無止無休，讓木子因刻骨銘心、痛不欲生。

    他不免當局者迷、強硬聯繫，一定是自己哪一步棋走錯了，最爲痛苦的是，他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去糾正或選擇，是不是痛苦的一切就此終止，還是包含一切的痛苦還將繼續。

    木子因深深自責，小師妹千里迢迢、輾轉得見，雖愛恨無緣，卻聚散有意，只爲保護自己，她無視本領低微。

    這讓木子因自始至終、指揮決戰的從容鎮定，終於在深夜，喪失最後的精神依仗，自己沒能保護好小師妹，反而讓小師妹真正地、保護好了他自己。

    木子因真的希望、此刻死去的是自己，這是一個男人無言的哀痛，這是姑射山成長多年感受、並在他深諳‘切膚之痛’諸文字後，人世間強留給他的、一顆最大的傾城之淚。

    一旁的安靜、凌兒以及秋水、黃馨曼等，都各自默默傷心，不忍阻斷木天師、無奈的心靈宣泄和無助的疼痛四溢，也許此刻的寂靜和孤獨，正是鍛造他韌性迴歸的良藥。

    或許他成長時積蓄的、不能忘懷的喜怒哀樂，此刻需要無死角地鋪開，讓夜色清涼安撫、一覽無餘，讓秋風依偎傾聽、一路相伴。

    因爲遠方很遠，因爲大愛很大，因爲這世界還在等着他，因爲這世界還少不了他！至少眼下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