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有別 307懷璧其罪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老同學84字數:3961更新時間:24/06/27 11:30:39
    “這麼說……我父母……已不在人世,可笑我還……矇在鼓裏,罷了!罷了……”

    莫丹丹在極度的震顫中吐露懸疑和不堪,心中升起莫名的悲憤,嘴角勉強溢出一絲苦笑。

    這句話即使傾盡她最後確認的自信,卻依然無法保證語意的完整,情感支離破碎斷成數截,如同遭受強烈的摧殘和折磨,皮開肉綻、體無完膚,直到血流不止。

    “少廢話,難道這個契丹女子、把寶藏地圖獻出,你們就打算放了她嗎?原來你們來西域,並不是爲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而是爲了金銀財寶!”

    說話的是一名綠衣老人,有人識得他是神武通的法師樸佳辛。

    “樸法師,你說話須得有所指才行,小生記得以前、餘尊主當道時,神武屬從可沒少幹壞事,如今善心大發、普度天下啦!莫不是季尊主唸佛了不成?”

    “蜜蜂男!你一個淫賊,有什麼資格評品好壞,依老夫看,你來西域不是爲財寶、就是爲美人,你心術不正,只爲私慾在此胡言亂語,簡直就是辱沒天下的英雄!”

    “說得好!說得好!宓蘭小生既爲江湖情魔,自然是爲美人而來,至於資格嗎,蘭某以爲簡法師、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草頭幫的李幫主和射天狼的羿首,還有文天教的木天師都能算出,小生僅只差五十步,不算難看!不算難堪!哈哈哈……”

    蜜蜂男猛地收起摺扇,連連拍手大讚不止,言辭看似稱讚實質是羞辱。

    “蜜蜂男!你個淫鬼色魔,草頭幫與你仇深似海,少牽扯我們兄弟,我們與你不是一路,不過看今天你還敢在西域現身,克大遼阻大食、尚未喪盡天良,我草頭幫衆兄弟放你一馬,哼哼!回到中原後,我們再細算舊賬。”

    蜜蜂男獨行江湖,向來誰也不怕,神武通的長老也好、法師也好;草頭幫的大哥也好、二哥也好;三山五嶽、名門正派也好!他自出道之始、就沒把這些人物當回事。

    此人嬉笑人生、遊戲風塵慣了,什麼無恥的話、都能說出口。除非遇見剋星,否則沒有任何顧忌,動刀殺人、更不會手軟。

    所以,各門各派的正義之士,大多不與他交流往來,手段高強的英俠名家還要掂量着,會不會除了禍害反而惹得一身腥。

    “你們一羣落草的賊寇,少在我面前擺譜裝相,花間宓蘭若是膽小三分,也不會在你們面前露臉了,新帳、舊賬什麼時候算,蘭某都會奉陪到底!”

    蜜蜂男驀然“唰”地一聲,又從容無懼地抖開了、他神妙專用的摺扇。

    就在這時,又有兩人白布裹頭、揮舞着刀劍殺進王宮,進門一驚隨即大喝:

    “你們還在吵鬧什麼,外面死了許多兄弟,你們這麼許多人,連一個可老公主,也對付不了嗎?”

    蜜蜂男反問:

    “你是哪個山寨的?不在外面阻敵,來此作甚?羿首兄弟有沒有下令、讓你們紮起白頭巾?”

    原來,這次西域之行,所有射天狼的義士,皆佩戴白頭巾,以示區分其他門派的俠客。

    同時,白頭巾也能在夜晚,區分敵我,至於何時佩戴,則由羿首定奪,此時,蜜蜂男見二人白布包頭,覺得有些蹊蹺,不免追問。

    “我們是射天狼的武林義士,是爲天下蒼生的福祉而來,殺死可老公主,就剪滅契丹人和大食人的陰謀勾結,難道羿首兄弟早有規定,何門何派不得射天狼嗎?

    而今大食教的人馬,已經收服了高昌國王子白清最的殘部,即將回師西州都城,到那時如果大夥還不能離開這裏,死掉的恐怕不是一個可老公主,而是諸位江湖大俠了,想想這麼多中原英豪,居然收拾不了一個公主,豈不教人羞煞我等鐵血兒郎……”

    “木天師,這契丹妖女現在你的手裏,你殺了她,你就是我朝的萬民救星,就算名門正派,也要敬你六分、七分。”

    “什麼六分七分,只要殺了這個可老公主,文天教就和三山五嶽、七門九派平起平坐,木天師就是古往今來武林中、第一位名噪天下的英雄。”

    左道旁門的好漢,羣起吆喝、有聲有色。

    “先教這妖女交出寶圖,這是我中原百姓的民脂民膏,萬萬不能落入契丹人手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草頭幫一向殺富濟貧,這寶藏只要打開,多少饑民窮人,將衣有所暖、食有所飽、居有所處。”

    “妖女!你老老實實交出寶圖,我們或許會放你一條生路……”

    草頭幫的老四趙普急不可耐,擔心夜長夢多、變化繁複。

    尤其眼下危機四伏、各色武林高手齊在,而周遭不遠、還有契丹武士和大食教徒虎視眈眈,草幫兄弟無異於火中取栗,是以四哥不得已口不擇言。

    “寶圖?身在西域,我最清楚樓蘭寶藏在哪裏!‘黑蛋白蛋、金銀萬擔,黑白理清、富貴榮膺。’”蜜蜂男得意洋洋說道,似乎等着別人來向他索求。

    “這麼說蘭公子已經、金銀萬擔、富貴榮膺了?那你還到這裏幹什麼?”有人莫名其妙發問。

    “難道就不許宓蘭小生,來此追求天下大義?江湖上情義無價,諸位難道不知道嗎?蘭某重情重義、視金銀如糞土,武林中是男人都知道,是女人就更加深有體會!”

    蜜蜂男這一次不再含笑應答,而是一本正經疾言厲色,但嚴肅到後來真假立現,調笑之意還是令人嗤之以鼻。

    “哈哈哈哈……你這淫賊,居然也好意思說天下大義,簡直是笑我中原無人、武林無恥!”

    “趙四哥,我等俱是江湖上響噹噹的漢子,你們也是說一不二的草幫兄弟,可不能爲了金銀財寶,就不顧黎民百姓的死活?

    不能單憑一張圖紙就放了她,這不是我射天狼羿首所能承諾的事!泰山派的石敢當、一定不會放過此女。”

    石敢當已經在百里樂山等人的相助下,剷除了剩餘的狼女俠和大部分契丹武士。

    當他飛身閃進大堂,卻見衆人還在猶猶豫豫,他尚不知道這些人,不少是針對草幫私下提出的寶藏而來。

    此時,外面已有好多射天狼旗下的勇士戰死,羿首石敢當內心極爲生氣。

    他本是爲射天狼拒大遼而出征,這是泰山派掌門反覆告誡的,因此說完就是一記快招‘玉皇日出’,寶劍朝可老公主迎面而來。

    可老公主被宋長老點住了穴道,幸被木子因扶住,但她哪裏還能移動。

    木子因見石敢當的劍勢炫光擺動,知道就算公主沒有被點穴,這一招快如閃電,她也難以招架。

    石敢當是泰山派絕頂老道的關門弟子,論武功身手比他的大師兄、泰山派的現任掌門金嶽子,似乎還要偏上一些,但他的脾氣個性、乃至見識修爲等則有所欠缺。

    因此在泰山派弟子中並不被看好,結交的意氣相投的朋友、在江湖上也是寥寥無幾,不過在早先的射天狼大會時,他武功因爲稍遜於常悔青,兩人都是少年英雄,初定爲一正一副。

    常悔青因師父囑咐不敢表明身份,只說是山野少年,跟親戚學了幾年殺狼屠豹的防身之術,如今能射天狼正好用得着,表明願意追隨武林前輩,除暴安良、匡扶正義萬死不辭。

    鼎王等一衆老江湖,見其武功得到,可稱得上痛快淋漓、精練乾脆,更兼口彩又好,人又樸實,所謂英雄不問出處,自然是鼎力支持。

    但石敢當是泰山派的弟子,名門正派自然不甘居人之後,沒有答應接受作爲羿首的副職。

    本來玉皇峯的射天狼大會,加封的羿首是常悔青,因爲常悔青相助契丹人,被草頭幫兄弟揭露,泰山派和其餘江湖幫會的首領,皆不贊成常少俠繼續擔任、本屆射天狼的羿首。

    所以各路江湖好漢,請鼎王等武林名人出面,重新主持羿首冠名盛舉,鼎王無奈之下只得同意,爲此,四方門在江湖上威信大減、譭譽參半。

    雖然鼎王沒有到場,但在衆多門派的舉薦和鼎王的大弟子趙縝龍出面解釋下,石敢當才接受羿首之號,由此泰山派與草頭幫過從甚密。

    因草頭幫是大霸灣的挈龍旗手,與射天狼大會義舉本質相同,所以這一次西域之行,草頭幫也透露消息,給射天狼的羿首石敢當。

    石敢當在泰山派弟子中,武藝超出同輩不少,實屬武林中鳳毛麟角的少壯派代表,與常悔青切磋時、精彩紛呈旗鼓相當。

    但終後招失算有所不敵,爲當時江湖上的不少好漢惋惜,後來重上羿首之位自然春風得意,何況本來他就不認爲輸於常悔青。

    而今揚威西域正好青史留名,石敢當自然不避鋒芒,無論神武通還是文天教,無論是中原朝廷還是西域大食,他都沒有放在眼裏。

    何況木子因的文天教、與泰山派本就格格不入,眼下話不投機,自然是靠拳腳兵刃分高低。

    木子因乘雲功呼之即來,九重顛倒內力下行,左腳吸住地面,右手摟住莫丹丹腰身急劇後仰,隨即一招‘金龍擺尾’,他和莫丹丹同時旋繞轉向,左手中指照着石敢當的劍脊彈去,一招‘棱角分明’逼退四方,等到再度直立時,已在石敢當的側面。

    包括石敢當在內的衆多行家裏手,無不爲文天教木天師這一手驚愕萬分,皆因木子因此招,已超出人力的範疇,若不是內功修爲、到了強大極致狀態,哪裏能有疾速倒仰、而不着地之理,偏偏這個木天師,還要攜帶一個僵硬的美人迴旋環繞,其難度可想而知。

    石敢當一着不慎失去先機,突被木子因神功彈琴絃斷音絕,寶劍受罡氣震撼,無論如何也掌握不住,斜飛脫手插入頂樑天柱上,停下時還瑟瑟顫抖。

    泰山派的劍招‘玉皇日出’,本不需要多大臂力,劍身閃耀不過是花招而已,迷惑對手使之避讓無方,只是他沒想到木子因,竟能在頹敗中還擊發力。

    木子因這一指真氣之力,並未施加出極強大的內功來反抗,只是六成力道拿捏巧準、出其不意而已。

    但話又說回頭,這一招是木子因還在傾斜、旋轉中的非常位所發,這般高難度的急救自保,換做旁人尚且不能,更不必談出招反擊了。

    “木天師,難道你想與我們爲敵嗎?中原各路英豪爲了蒼生,不顧性命也要斬斷大食和契丹的聯盟,你們文天教到西域,難道就是來保護這契丹妖女的?”

    神武通的樸法師責問木子因,包括剛剛進屋的百里樂山,雖然覺得木天師此舉不可思議,但猜想木天師多半是、擄掠作人質或有他用,是暫時的權宜之策。

    “諸位!能不能聽我木子因一言……”

    文天教的百里樂山見勢不對,擔心文天教成衆矢之的,趕緊跟大廳羣豪解釋:

    “大家不要誤解,木天師只是準備劫持可老公主,事關中原百姓千萬性命,我文天教責無旁貸,與黷武者爲敵,是我文天教的教旨,怎麼可能因人而廢。”

    “劫持?哼哼!莫不是木天師看上這契丹的公主了,如此只怕劫持有假,斷然是想金屋藏嬌……”

    這是那兩個自稱武林義士的男子詰問,語氣卻充滿嘲諷。

    就連草頭幫的大哥李重吉,也都懷疑木子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契丹妖女。

    李大哥想起去年木天師和金筆生來義雲廳時,木天師酒後所言波詭雲譎,各種情誼雖然天差地遠,卻也符合男女之間、無厘頭的單相思,他自己當時只是猜測一個大概,如今對照開來更覺脈絡清晰。

    李重吉心裏隱約覺得:紅顏禍水古已有之,任誰身陷其中、終身敗名裂,木子因在走羿首常悔青的舊路子,鑑於兩派素來友好,關鍵時須得勸勸他,不可爲女色一意孤行、挑起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