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決定

    任青山緊緊抿着嘴，一言不發。

    “你不能這樣替他們決定他們的人生，曼曼也許還小了點，但姜河是成年人，你至少得跟姜河說清楚，你得讓他們自己做選擇。”歸有緣接着道。

    “要是他們……”任青山的話沒說完就停頓住。

    “要是他們想進入天市艦隊，不想做你日夜夢想的事，那你就……”歸有緣的話頓住，用力咽回’死心’兩個字，換了個說法：“再等機會，另想辦法，反正你還年青。”

    “其實，我早就知道該和姜河說一說，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可我不敢。”任青山聲音低落。

    歸有緣往後靠在沙發背上，想着姜河，片刻，笑道：“我頭一次見姜河，他躺在病牀上，我看到了他看向付懷遠的眼神，那眼神裏充滿了仇恨。”

    任青山神情微霽，隨即苦笑道：“不用安慰我，我今天就和他說清楚，不管他怎麼選擇，我都能承受，你放心。”

    “我先去挑瓶好酒。”歸有緣笑道。

    “你這麼樂觀？”任青山苦笑。

    “合你心意用來慶賀，否則就是陪你一醉解千愁。我得多挑兩瓶，你酒量好。”歸有緣站起來。

    ……………………

    姜河四人吃了頓豐盛的午餐，剛剛租下的倉庫中樞給姜河和蘇南發了信息過來，戰艦裏的東西已經搬運進倉庫，星獸殘骸已經分離完畢。

    按照之前的分工，倉庫和發賣這一塊歸蘇南管，蘇南請大家喝杯咖啡等上片刻，他把分離好的元素塊和兩幅鎧甲賣出去，四個人才一起出了燈紅酒綠酒店，去自由城最大的商業中心閒逛。

    自從百戰百勝的骰盅不能玩之後，姜河和曼曼都對賭場失去了興趣，兩人都不喜歡聽天由命的感覺。

    宿月逛起街來精力驚人，曼曼更是永動機一般不知疲倦，姜河經常和星獸一戰一天，但還是覺得逛街這事比和星獸戰鬥辛苦多了。蘇南最慘，累的腿痠腰疼卻也只能咬牙撐着。

    四個人逛到天黑，吃了晚飯才回去。

    任青山坐在壁爐前的單人沙發上，看着臉色緋紅興奮的宿月和曼曼，以及跟在兩人後面，拎着大包小包、一臉疲憊的姜河和蘇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呆怔怔的出了神，曼曼喊他他都沒聽到。

    坐在任青山對面的歸有緣從宿月四人看向呆怔出神的任青山，似有似無的嘆了口氣。

    他一直希望任青山能放下心裏那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好好享受作爲超能王者的美好人生、以及那份美好愛情。

    歸有緣看向姜河，這一瞬間，他說不清自己是盼着姜河接過任青山的夢想，還是拒絕。

    這個夢想，這條路，希望渺茫，卻要付出一切。

    宿月三人上樓休息，任青山叫住了姜河，歸有緣站起來，招手示意姜河坐到他的位置上，上樓休息去了。

    任青山聽着樓上曼曼和宿月的笑聲，片刻，擡手拉下了隔音屏障，用藍星語問道：“董翠和你說過藍星嗎？”

    姜河搖頭。

    “董翠是在太空基地出生的，她沒見過藍星。她是離開藍星之後孕育的第一代嬰兒之一。

    “那個時候，青章超能艦隊盯着基地緊追不捨，海盜，獵獸團，甚至南宮聯邦等等，都想把基地奪爲己有，那些年極其艱難，董翠他們都是還沒成年就開始戰鬥。”

    任青山的話頓住，好一會兒，才舒開哽住的喉嚨，接着道：“你們是最後一批從藍星帶出來的胚胎。你們的父母都是藍星艦隊的戰士。”

    “那付懷遠給我和曼曼看的生物資料是怎麼回事？”姜河立刻問道。

    “這就是董翠等人帶着你們分別隱藏起來撫養的原因。

    “過於危險和艱苦的日子不是誰都能堅持下來的，加之青章一直以極其豐厚的條件誘惑流亡者，除了青章，還有天市、執武和鬼宿聯邦，都派了很多人尾隨招攬流亡者中的超能者。”

    任青山垂眼看着手中的酒杯。

    姜河若有所悟的看着任青山。

    先生就隸屬於天市艦隊……

    “我給你講過人類聯盟的歷史和規則，每一個突破行星禁錮的人類文明都會有一個輔導者，有一百年的成長期。藍星超能艦隊在創建五十年後，已經可以在保護自己的星域之餘，去支援兄弟艦隊了。

    “我不知道當時的具體情形，但從艦隊創建五十周年慶典後，藍星聯合政府就開始做一個叫種子的絕密計劃。

    “這些種子就是你們，大約我也是種子之一。

    “之後獸潮爆發，藍星艦隊全軍覆沒，種子計劃中的太空基地逃離藍星。我不知道有多少太空基地，據說每一個太空基地都是完全獨立的。”

    任青山的話頓住，慢慢啜了口酒。

    酒從喉嚨滑下，撫過滄然的心。

    “藍星的輔導者是青章？”姜河問道。

    “嗯。藍星艦隊成長的太快了，讓他們害怕。”任青山看向姜河，“人類聯盟內，獨立進化到突破行星禁錮的文明近千個，可人類聯盟只有四個聯邦，南宮聯邦不算，他們依舊是天市的附屬，沒有真正獨立。”

    “種子計劃的目的是什麼？”姜河聲音極輕的問道。

    “重建藍星艦隊。”任青山看着姜河，一字一句。

    “先生想要重建藍星艦隊？我追隨先生！”姜河乾脆直接道。

    姜河的乾脆讓任青山意外，隨即失笑，“你知道你這句話意味着什麼？”

    “全心全意，義無反顧，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姜河微笑道。

    任青山坐直，放下酒杯，看着姜河道：“不是你追隨我，我不是個能做領導者的人。也許你可以。”

    姜河愕然看着任青山，“我？”

    任青山神情嚴肅的看着姜河，點頭道：“要成爲重建艦隊的領導者，首先要有足夠的實力，至少要能成爲超能王者，最好能進入神級領域。

    “這些年，我到處尋找有足夠潛力的種子，直到遇到你和曼曼。

    “我覺得，等你和曼曼到了我這個年紀，或者用不了這麼久，你們應該都能進入神級領域。

    “你是曼曼的主心骨，你們兄妹保持兩位一體的話，就實力來說，大約沒有人能超過你。”

    姜河低低嗯了一聲。

    “你的個性也很好，理性，寬容，堅韌，對戰星獸時的決斷準確而快，你至少會是個優秀的將領，這些就足夠了。”

    “好！既然先生覺得可以，我試試。”姜河深吸一口氣，挺直後背。

    “我會守護着你們，直到你成長起來。等你站得足夠高時，應該會有很多力量匯聚過來，種子計劃散播出去的基地應該有很多。”任青山微笑看着姜河。

    “嗯。”姜河點頭。

    ……………………

    夜半，姜河躺在牀上，看着頭頂天窗外變幻的極光。

    先生說重建藍星艦隊時，他感覺他瞬間成了另一個他，夢中的他，那個熾熱如恆星一般的他。

    不，那不是另一個他，那是同一個他，至少是同一個心意和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