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脫皮

    蘇南頭往後抵在餐檯壁上，兩眼空空。

    “到底怎麼了？你大哥不要你了？”姜河拍拍蘇南的臉。

    蘇南轉眼珠看向姜河。

    姜河點的餐做好的極快，姜河站起，端起餐盤，坐到蘇南身邊，一邊吃一邊和蘇南說話，“真不要你了？咱們真沒殺柴三，先生不是說他能跟你大哥解釋清楚？”

    “是姚雲韞殺了柴三。”蘇南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很慢。

    “嗯。”姜河咬了一大口混合着奶酪的肉排，含糊道：“之前不是已經想到了，柴三死了，得利最大的就是她。”

    “我沒想到。”蘇南擡手捂着臉。

    姜河皺眉看着他，懷疑是姚雲韞的時候，他也在啊。

    “那你現在怎麼確定的？先生回來說的？你大哥說的？”姜河問道。

    “先生說姚雲韞殺了柴三，嫁禍給我，大哥說他護不住我……”蘇南的喉嚨乾澀，說不下去了。

    姜河噢了一聲，怪不得他還在船上。

    “你難過什麼？姚雲韞殺了柴三？姚雲韞嫁禍給你？你大哥護不住你？”姜河把他能想到的三個原因都問了。

    “我給你的錢，是姚雲韞給我的。大哥把我所有的錢都拿走了，姚雲韞送了錢給我。”蘇南看着姜河。

    “噢。”姜河明白了。

    姚雲韞殺柴三不是臨時起意，而是連蘇南買兇這件事都是她在推動。

    “那她當着你的面捱打也是故意的？”姜河問道。

    “我不知道。”蘇南聲音漂浮，痛苦的閉上眼睛，片刻睜開，看着姜河道：“也許她選擇柴三的時候，就把我算計進去了。”

    “有證據嗎？”姜河又咬了一口肉排。

    “獵人公會可以買兇殺人，是我去找她的時候，聽宋姨和別人說閒話聽到的。”蘇南聲音極低，幸虧姜河聽力好，勉強能聽清楚。

    “宋姨是誰？”

    “姚雲韞的保姆。”蘇南答道。

    “你是不是愛戀姚雲韞哪？”姜河突然問道。

    他在男女愛戀這方面的經歷和知識都極度缺乏。

    他們在暗星之地時，一直面臨着一個接一個的生死或者生存問題，偶爾的閒暇時間，老董會說一些外面的美好的事。

    關於愛情，老董說過兩回，一回是說愛情像星雲，遠看美極了，等進到星雲裏面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第二回，老董說希望他和曼曼都能好好愛幾回，雖然苦到脫好幾層皮，但也很值得。

    現在看蘇南這個樣子，就像在脫皮。

    蘇南沒說話。

    姜河站起來，拿了個麪包，一邊撕開麪包擦盤子裏的湯汁，一邊問道：“你肯定領會過愛情的美好了，說說，怎麼個好法？”

    蘇南看着姜河熟練的用麪包把盤子擦的乾乾淨淨，“你！你怎麼像個野人！太噁心了。”

    “湯汁是精華。說說，愛情的美好是什麼樣兒的？”姜河追問。

    “沒有美好。”蘇南擰過頭不看姜河擦盤子了，他看得難受。

    “你不是說姚雲韞和你大哥天生一對？他倆是一對，那你是什麼？”姜河接着問道。

    “我！”蘇南一個我字出口就卡住了。

    大哥那樣的人，怎麼會像他這樣愚蠢瞎眼，大哥說過他不喜歡姚雲韞，他當時是怎麼想的？

    他當時覺得，怎麼可能有人不愛姚雲韞呢？

    “你愛姚雲韞，你大哥也愛姚雲韞，那姚雲韞愛誰？”姜河接着問道。

    “大哥沒愛過姚雲韞！”蘇南下意識的替他大哥澄清，“姚雲韞愛她自己。”

    這是他大哥的話，他當時也沒聽進去。

    “那姚雲韞比你強多了。人，要把最愛這個位置，留給自己，從最愛後面起，再留給別人。”姜河的話戛然止住。

    這話是老董說的，說這話那一回，是他和曼曼拼死去救老董，曼曼受了很重的傷。

    可先生說，在九森醫院外，老董是能逃得掉的，可她拼命往醫院裏衝。

    麪包卡在了發緊的喉嚨裏，姜河伸長脖子用力嚥下。

    老董心裏最愛的那個位置，是他和曼曼，從前，他心裏最愛的那個位置，是曼曼和老董，現在只有曼曼了，曼曼從來都是哥哥第一，她心裏最愛的位置肯定是自己。

    “算我沒說。事到如此，已經沒有辦法彌補了，那就別想了，誰還沒做過錯事啊，沒什麼大不了的。起來，你吃飯沒有？”姜河站起來，拽起蘇南。

    “不想吃，我再坐一會兒。”蘇南腿都麻了，伸手去扶餐檯。

    “那就去我屋裏睡吧，我今晚不回去睡，你安心睡一覺，明天就好了。”姜河拖着蘇南，將他扔到自己屋裏牀上。

    蘇南窩在姜河屋裏睡醒了發呆，呆着呆着睡着了，醒了再發呆，餓極了就晃晃蕩蕩到廚房吃兩口，沒兩天，就蓬頭垢面臉色青白的像只鬼。

    可星艦裏的其他人，曼曼忙着給喵喵梳毛，姜河在訓練室和充能房之間兩點一線，任青山在駕駛艙裏忙得不出來，根本沒人留意到蘇南的極度頹廢，這讓蘇南更加悲傷頹廢了。

    幾天後，星艦泊進自由地空港，任青山出去了一趟，回來想宣佈他們的獵獸團成立了，可曼曼專注的給喵喵梳毛，擺手示意任青山別打擾她。

    任青山走到訓練室門口，貼在門上聽了聽，算了，還是別打擾姜河了，獵獸團成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任青山越過姜河的房間，頓住，往後退了一步，拉開門。

    蘇南胳膊抱腿坐在牀上，緩緩轉頭看向他。

    任青山聞着屋裏的臭味兒，打量着鬍子拉碴的蘇南，皺起眉，咣的關上了門。

    感情的事就得自己熬過去，他只要還活着就行了，他要是一直這樣，要不要把他冷凍起來？又省地方又省資源。

    任青山一路想到駕駛艙，就把這件事拋開了，他要忙的事多極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有軟銀合金護甲的戰艦，現在怎麼這麼難搞到了！

    隔天，任青山交代姜河他要出去兩天辦點事，把星艦指揮權移交給姜河，用蘇南那艘星艦離開了。

    任青山走後隔天，正在訓練室揮汗如雨的姜河突然接到星艦的請示訊息：胡利安代表他家大少爺蘇語前來恭賀姜團長成團之喜。